第146節(jié)
“阿……”她焦急地想喚他, 卻仍有理性地停了口?!办印弊秩缘弁趺M, 大梁上下皆須避諱,哪里還有家奴敢自名阿煊? “我去去就回,小姐,您莫擔(dān)心?!闭快拥馈?/br> 湛蓮跺了一下腳。 湛煊與趙柱子被帶了出去,湛蓮忍不住追出去,卻見蛇精臉?gòu)D人得意地自轎中出來,假意驚呼道:“哎喲,這不是方才搶我金釵的丫頭么?怎么,你的奴才被抓走了?” 湛蓮頓時明白是誰搗的鬼,她反而冷靜下來,淡淡看向下巴高揚(yáng)的蛇精臉?gòu)D人,與坐在轎中冷笑的肥婆婦人,“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擅自使喚官府差役?” “喲喲,你這丫頭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你可知道我是誰,又知不知道這位朱夫人是誰?” “哦,你們是誰?” 蛇精臉哼笑不說話,她的丫鬟機(jī)靈接話,“說出來你可別嚇著,我們夫人正是會玄縣縣官老爺?shù)膼坻?!而這位朱夫人,更是不得了,她是當(dāng)今圣上御封的水利局總的大夫人!” 水利局,童謠,會玄縣,徭役,常州口音……湛蓮微皺了眉頭,不知三哥哥是否覺著這里頭有蹊蹺,可到底也不必自己親自去?。?/br> 湛蓮抿嘴轉(zhuǎn)身便往回走。 “等等!你不管你那家奴的死活了么?”蛇精臉小妾立刻叫住她,她費(fèi)心思尋那家奴的事兒,莫非還真是為了那奴才不成?“你若是肯求求咱們朱夫人,你若求得好了,興許朱夫人法外施恩能通融通融?!?/br> 湛蓮聞言停頓一下,轉(zhuǎn)頭冷笑,“不過是個家奴,抓走便抓走了,我還管他是死是活?” “你……!”原是看他們是外鄉(xiāng)的小門小戶,那家奴應(yīng)是個管事的下人,他若被抓了這小丫頭定方寸大亂才是,沒想到她竟這般冷酷心狠,真是個惡毒的小蹄子! 蛇精臉小妾見湛蓮干脆地走了,氣得直扯手中絲帕,又跑到肥豬夫人面前去生事,“朱夫人,您瞧瞧,這小賤人絲毫也不將您放在眼里,您不如把她也抓起來去做事兒去?!?/br> 肥豬夫人瞪她一眼,“修水道抓婦人做甚?你就是個傻貨!抓一兩個奴才不要緊,抓了個有家門的小姐,那是師出無名,萬一她家將事兒鬧大,豈不連累了我家老爺!” 蛇精臉小妾被訓(xùn)得縮了縮脖子,隔了一會她喏喏道:“那咱們該怎么辦,她不上當(dāng)……” 肥豬夫人道:“一看你就沒見過世面,不怪你一輩子只能做妾,要是做了當(dāng)家夫人,你家老爺升官都沒指望了?!?/br> “老爺升官,那是他們大老爺們的事兒……”蛇精臉小妾頗為委屈。 “哼,娶妻當(dāng)娶賢,這話兒果真說得一點(diǎn)兒也沒錯,你只看我家老爺,就知家中若有賢婦,飛黃騰達(dá)便指日可待!”肥豬夫人不無得意。 蛇精臉小妾忙奉承兩句。 肥豬夫人道:“你只管聽本夫人的,這小蹄子這會兒硬氣得很,那是她沒看透世面,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姐與兩個丫鬟還能成得了事不成?待她看明白了,不就乖乖地把那金釵雙手奉上?” 蛇精臉小妾只能聽命,只想著待那小蹄子來求她們的那一日定要她好看。 湛蓮由小二帶著進(jìn)了天字二號房,戊一隨后跟了進(jìn)來。 “你還在這兒做什么,還不去保護(hù)圣上!” “陛下方才示意屬下留在殿下身邊護(hù)殿下周全?!?/br> “我在客棧里能有什么事兒,你別聽他的!”他還不讓她放心,她就不讓他去了。 “殿下放心,屬下雖留守殿下身側(cè),但已有十名龍甲衛(wèi)尾隨陛下而去,況且有眼無珠的是官府之人,陛下定然無恙?!?/br> 湛蓮自知戊一說得有道理,但一顆心止不住地七上八下,“你警醒些,時刻與他們?nèi)〉寐?lián)系……等等,他們說要抓陛下去修水道,那恐怕要往常州去了,不行,快去準(zhǔn)備馬車,他們?nèi)ツ膬海蹅儽愀侥膬?,萬一出了差池,也好來得及相助?!?/br> 戊一雖贊同這主意,只是有些猶豫,“押送勞役向來日夜兼程,夜里恐怕露宿野外,屬下怕殿下您金枝玉葉受不住?!?/br> 湛蓮此時哪里還顧得了那么多,“我不要緊,趕緊去準(zhǔn)備?!?/br> 戊一得了首肯,立刻轉(zhuǎn)身離開。 只是這夜湛煊并未被發(fā)配,而是在華州大牢中關(guān)了一夜,第二日天還未亮,雙手便被銬上鐵鐐,與一干犯人一同押送出城。湛蓮一夜和衣淺眠,雖得到了來自湛煊的親筆小箋安撫,但總不能安心,聽到他們出城的消息,連忙起身乘上馬車緊追而去。 湛煊一生下來就是皇子,而后登基成了九五至尊,哪里受過這等囚犯遭遇?但他都忍下了,因他直覺這事兒后頭有古怪,他必須去探個究竟。 一行人出了城,一路往常州方向而去,只是走的不是大道,而是羊腸小道。一路崎嶇艱難,犯人們又全帶鐐銬,行動更是不便,常有跌倒摔傷不說,有一犯人失足掉下山澗,竟就那么摔死了。衙役們卻不管,還不停揮鞭催促囚犯前行。 湛煊皺了眉頭。這些人雖是囚犯,卻并非窮兇極惡的死囚,華州官府如何能如此草菅人命? 混雜在其中的暗衛(wèi)驚恐,只怕天家有所閃失。 走在湛煊前頭的是個看上去未及弱冠的圓臉少年,他自上路就一直不??奁?,一路哭,一路哭,出了山澗,終于把湛煊哭心煩了,他問他犯了什么罪,是不是犯了死罪。 “俺沒犯罪,俺是良民?!眻A臉少年聳肩膀擦去鼻涕淚水,用著家鄉(xiāng)話道,“俺是從福州逃出來的,去了華州,被守城的官爺聽出了鄉(xiāng)音,就被抓起來了?!?/br> 大梁律法,百姓來往各州縣需有文書,如無正當(dāng)事由不能擅自往來,但如苗云之類千里尋夫的由頭也是可行的,因此并非苛刻。 “你為何不待在福州,他們又為何要抓你?” “俺爹娘不讓俺去做勞役,叫俺逃進(jìn)山里頭,但官爺們還上山尋人,俺沒了法子,一路翻山逃了出來。” 大梁百姓自二十歲后必須服役,況且朝廷也并非壓榨百姓,百姓服役仍有薪餉,只是湛煊聞言蹊蹺,常州修建水道,自常州尋人服役便可,怎么又跑到福州尋起人來,又去把華州的犯人全都押去?況且這少年看來不足二十,為何也要服勞役? “俺爹與俺大哥一定被抓走了,不知現(xiàn)在是死是活,俺還能不能替他們收尸,”圓臉少年又嗚嗚哭起來,“也恐怕俺們一家都要壓在那該死的水壩下頭了?!?/br> “胡言亂語、只修個水道,怎會死人?”湛煊不悅皺眉。 圓臉少爺苦笑一聲,眼神中露出看盡人世的滄桑,“你只去了,就知俺說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晉江有了防盜設(shè)施,趕緊用一用,希望有用~~ 第97章 湛煊聽圓臉少年這么說,就已坐實(shí)了修水道之事定有玄機(jī), 他心中有怒意, 下了決定要查明真相。原以為還須暗中查訪一番才能發(fā)現(xiàn)實(shí)情, 誰知真相卻是那般一目了然。 尸體。漫山遍野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