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辦事魯莽有余，聰明不足，多多少少有點自負，總覺得自己在這個領域雖然不出色，但能立足，出點些不公平，雖然嘴上不說，實則心里不服氣著呢。

    “那你養(yǎng)我?！笔Y曉魯賭氣地坐在他懷里，摟著寧小誠脖子：“以后我什么都不干了，也不受這份氣?！?/br>
    “行啊。”小誠答應地蠻爽快，掂了掂腿上的份量，他問：“你最近好像又胖了，別不是有了吧？”

    本來是句開玩笑的話，蔣曉魯迅速緊張起來：“沒有，你才有了呢！我最近一直控制體重?！?/br>
    小誠看蔣曉魯反應這么大，試探道：“有了正好，萬一懷上了，你在家安心養(yǎng)著，趁這段時間好好休息休息?！?/br>
    “今天剛來例假，肯定沒懷?！笔Y曉魯蹙眉，說話語氣很堅決：“不行，我還得去電腦查查，前兩天投了份兒簡歷，看回復了沒有?！?/br>
    “懷孕有什么不好啊？你不想要孩子？”終于就這個機會說開了，寧小誠問她：“過年在家里，我聽媽問你那意思，你好像也含糊過去了?！?/br>
    過年飯桌上自然少不了提這個，段瑞問她時，蔣曉魯打著哈哈，最后還是他救場把話題岔開了。

    “不是不想懷，是不想這么快?！笔Y曉魯拍拍屁股站起來：“現(xiàn)在已經不是爸媽那個年代了，好像結婚在一起，要個寶寶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就應該這么做，女人又不是生育機器，我還沒享受夠呢，而且生孩子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前期十月懷胎，生了之后還得坐月子，恢復體型，沒一兩年好不了，而且，而且——”

    而且這是一個女人到一個母親的進化。

    需要巨大的耐心，愛心，和充分的責任感。

    “我怕疼！”

    一句看似理由堅定實則敷衍的話。

    蔣曉魯找借口跑進書房，開始認真地查看郵箱，躲閃著這個話題。

    寧小誠在客廳坐了一會，很安靜，神情說不出是無奈還是不悅。

    不高興嗎，確實有點，沒想到蔣曉魯這么不喜歡孩子。

    也沒想到她會誤會自己，以為他把她當成生育機器。

    能理解嗎，也能，蔣曉魯看似成年人，其實還是個小姑娘，挺犟的。

    心里始終追求著一些她喜歡的生活方式。

    他是折騰夠了，可她還沒有。

    怎么辦。等唄。

    想通了，小誠就推開書房門，站在門口：“晚上給你弄牛rou吃，行嗎？”

    蔣曉魯以為他在外面不高興了，沒想到還主動進來要求做飯，立即討好地飛撲過去，抱住給個熊吻：“好！”

    于是在蔣曉魯失業(yè)這段時間，她重新過上了以前大學寒暑假的生活。

    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吃零食，看電視，上網，糟蹋屋子，閑出毛病來，就開始整理衣柜，她衣服很多，有不少她自己都忘了是什么時候買的，這件試試，那件穿穿，覺得不合適或者因為尺碼小了，就丟給鄭昕，或者放在網上賣掉。

    寧小誠對她這種行為匪夷所思，趴在床上看她在洗手間拍照，你買了不就是喜歡為了穿的嗎，穿不進去還能賣？現(xiàn)在都興這個了？

    “你懂個屁?！笔Y曉魯振振有詞，“我有好多都是新的，不是舊的，這叫各取所需，價值再利用?！?/br>
    寧小誠隨手扒拉扒拉她扔在床上的大小盒子：“這首飾沒用的也能賣？”

    他問純粹是有興趣，好奇。蔣曉魯放下熨燙機跑過來，一把搶走：“首飾不賣！打死也不賣！”

    小誠撇撇嘴，得，衣服和鉆石，還是跟鉆石親，以前沒看出來，蔣曉魯也是個鉆錢眼兒里的祖宗。

    同時，蔣曉魯也開始徹底投入到了找工作的熱情中。

    她不局限于信托這一行，大面積撒網，想去金融行業(yè)試試水，可現(xiàn)在就業(yè)現(xiàn)狀，信托跳槽去金融圈子里的人太多了，很多業(yè)務和處理手段都不一樣，你就是真去了，也難融入。

    為了找新工作，蔣曉魯生物鐘開始變得不固定，熬夜成了家常便飯，常常凌晨一兩點鐘還在鼓搗電腦。

    這天——

    她忽然找到一家資產管理公司的招聘資料，月薪很高，離家也不遠，要求有從事信托或者相關工作的經驗，應該是新成立的，工作環(huán)境很棒。最重要的是首頁寫著：女性優(yōu)先。

    光顧著興奮了，蔣曉魯腦子一熱，下意識想叫寧小誠起來看。結果忘了他睡得正沉，猛地在被子里踢了他一腳：“喂——”

    寧小誠被倏然驚醒，脾氣天大，睡眼朦朧地坐起來，擰著眉毛：“大半夜神神叨叨不睡覺蔣曉魯你到底要干什么?。　?/br>
    他覺得她現(xiàn)在都魔怔了：“不就一破工作嗎？還沒完沒了是吧？真當多大事業(yè)了，你看看現(xiàn)在幾點了！”

    蔣曉魯沒想到寧小誠出口就這么沖，她被噎住，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踢他那一腳她也后悔，本來是要道歉的，可一聽他這么說，自尊心作祟，對不起三個字怎么也說不出口。

    第40章

    “那天我正在家里收東西, 鋪的地上都是，結果他mama就來了，當時那個表情啊，沒法形容?！?/br>
    蔣曉魯趴在床上，給常佳講自己失業(yè)之后被段瑞突然襲擊的糗事。

    “還穿著睡衣呢, 她站在樓下, 就要上來?！爆F(xiàn)在提起來, 蔣曉魯還心有余悸。

    常佳享受著精油按摩, 閉著眼：“寧小誠他媽看著挺有素質的，不會也搞惡婆婆去家里找茬這一套吧？”

    蔣曉魯怏怏：“不是，那天她路過，知道我愛吃棗泥糕, 順道買了想送來, 以為家里沒人, 想放到門口隔間，誰知道家里窗戶開著，抓個正著。”

    常佳問：“看你待業(yè)在家不高興了？”

    “沒有, 坐了五分鐘，說了幾句話就走了，還說我工作累, 能借著這次機會好好休息?！笔Y曉魯悶悶不樂：“越這樣我越覺得過不去，總想快點找工作。你不知道寧小誠那副囂張嘴臉——”

    蔣曉魯忿忿。

    段瑞是個很強勢的老太太，但是道行也很高，這點寧小誠是真繼承了他母親, 有什么不高興從來不表現(xiàn)在臉上，很寬容，總讓人摸不透，那微笑里透著對你的縱容，但就是讓人覺得很羞愧。

    “這是你自己這么想，人家那是家教，是涵養(yǎng)，是大度。我半夜要是睡的好好地，被你蹬醒了，不打你算心情好?！背＜咽娣匕チ艘宦?，跟按摩師說：“再往左一點，我這段時間加班，肩膀不舒服。”

    “你像吳井那號兒人，跟他八字沒一撇呢，就對你管東管西，跟人家說兩句話都恨不得問清楚對方祖宗八代，還讓他mama直接殺到我們單位來考察我?！背＜岩惶崞饏蔷蜔碱^緊鎖：“你說他怎么永遠自我感覺良好呢?！?/br>
    “你不是就喜歡有自信的男人嗎。”蔣曉魯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糊著厚厚面膜。

    “是自信，不是自負，男人一旦自負就討人厭了?！背＜延兄约哼x擇伴侶的標準，且相當嚴格：“我從來沒想過找這樣兒的?！?/br>
    一個吊兒郎當，且抱著混吃等死過日子的男人。出其不意地給你驚嚇，以為你會開心，實則只會讓你更厭惡他。

    “哎，你不覺得吳井其實骨子里有點浪漫情懷嗎？”蔣曉魯枕著手臂側頭，笑嘻嘻的?！巴τ⒖〉模€給你送花兒呢。”

    “一個研究室的研究員兒，好好琢磨歷史得了，不安分?！背＜压緡伭艘痪?，忽然冒出一個想法：“曉魯，要不你來考公務員得了，有個鐵飯碗，至少穩(wěn)定，不cao心?！?/br>
    “你還當我才畢業(yè)呢？”蔣曉魯翻了個白眼，“那時候你為了考翻譯處，吃了多少苦，我現(xiàn)在想想都害怕?！?/br>
    她和常佳合租過一段時間，也是因為合租才認識的。

    那時候常佳為了能在考試中拔尖，大半夜穿著棉襖蹲在陽臺上背語法和專業(yè)詞匯，她說的還不是英語，蔣曉魯剛跟她在一起住的時候，半夜起來上廁所，聽見她嘴里嘰哩哇啦地還閉著眼，蹲在墻角里，差點沒給蔣曉魯嚇出毛病。

    提起以前的事情，常佳哈哈大笑，笑夠了，又苦澀起來：“當時吃的苦，現(xiàn)在都想不起來了。”

    現(xiàn)在能記得的，都是日復一日的加班，奔波，睜眼就要思考自己在哪里的疲憊。

    “曉魯，你還能記得以前的時候嗎？”

    蔣曉魯閉著眼直哼哼，唇角微翹：“能啊，小學，初中，高中，大學，哪一件我都記得。”

    “所以你活的比我輕松啊，也比我自在。”常佳發(fā)自內心的舒了一口氣，“你現(xiàn)在的生活狀態(tài)是多少人渴望的，可你仍然不知足，說明你心里還有追求，有追求就是好的，別那日子過的一眼看不見頭，這就壞了?！?/br>
    蔣曉魯倏地睜開眼。

    像是被提了個醒似的。

    從美容院出來，常佳要回單位加班，蔣曉魯要去約好的地方面試，兩個女人齊齊戴上墨鏡，拉開車門，給對方吹了聲口哨。

    “常秘，加班辛苦，還望忍氣吞聲。”

    “蔣總，生存不易，祝你面試順利?！?/br>
    清脆地咯咯笑，蔣曉魯走了。

    那天晚上一怒之下蔣曉魯抱著枕頭去了客房，小摩擦，倒是也不至于非得冷戰(zhàn)，就是想置氣，真?zhèn)囊膊皇莻膶幮≌\被她踢醒之后的說話語氣，而是他那句“不就一破工作嗎？”

    呸！瞧不起誰啊。他越是這么說，蔣曉魯就越想干出點事業(yè)來。

    倒也沒僵持多長時間，第二天蔣曉魯醒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躺在臥室里了，她還納悶，頭發(fā)亂蓬蓬地坐在床上，仰頭望著寧小誠：“我怎么睡這兒了？”

    “你自己過來的啊?！睂幮≌\也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目光純良：“大半夜你閉著眼睛就來了，非鉆我被窩，說你冷，讓我抱你。”

    說的真哪，蔣曉魯差點信了他的邪！

    “不可能——”蔣曉魯掀開被子，跑到門口，狐疑地看看客房，又看看他。

    寧小誠面色坦然，接受她目光的質問。

    看著看著，倆人又都憋不住笑了。

    還不是他深夜?jié)摲娇头?，看她縮成一團兒的可憐樣，下手無聲又迅速，直接給扛回去了。

    以前覺得蔣曉魯rou乎乎沉甸甸，背著還挺吃力，現(xiàn)在輕車熟路，抱她的時候，她在睡夢里還蠻習慣，下意識往他脖子上靠，用鼻尖蹭。

    鼻尖冰涼。

    她憨睡的時候可比醒著招人疼多了，臉壓著，嘴唇半張，眉眼彎彎，又沉靜，有時候累了還能聽見呼吸聲。

    寧小誠說她打呼嚕她還不承認，臉半紅，總悻悻狡辯。

    在車上，蔣曉魯還照了照鏡子，鏡子里的人兒不自覺帶著微笑，她心情終于一改陰霾，晴朗起來。

    ……

    去面試那家公司名為資產管理公司，外商投資企業(yè)，剛成立不到一個月，正在起步階段，蔣曉魯應聘的是資產風險評估職位，月薪豐厚，另有項目獎金，競爭者眾多。

    面試官是個女人，高級財務分析師，很專業(yè)。

    “蔣小姐，你也知道，我們起步規(guī)模包括最開始投資人的決定，都是小范圍內精英模式的團隊，一共十幾個人，所以在選擇合作伙伴上要慎重，我個人很欣賞你的能力，但是所有競爭參與面試者的資料要傳到我香港老板那里，由他決定?！?/br>
    蔣曉魯其實心里很急切，但是為了不讓對方感覺到，故作鎮(zhèn)靜：“好的，謝謝您?！?/br>
    “另外我們這份工作可能需要頻繁出差，主要地點是廣州，上海，還有香港，您的婚姻情況包括生育情況也是我們考慮范圍內?！?/br>
    “我結婚了，但是不打算要孩子?！笔Y曉魯直言不諱:“短期內不會?！?/br>
    面試官露出微笑，握手相送：“期待有機會再見?！?/br>
    蔣曉魯是最后一個面試的，財務官辦事很利落，迅速整理了當天五個人的資料交給助手：“馬上傳真到華總那里，讓他有空看一下，如果沒有合適人選，招聘廣告不要撤?！?/br>
    “是?！敝植铰拇掖易叩絺髡骈g。

    一杯咖啡甚至都還沒喝完，助手又回來了，這次手里只拿了一個人的資料。

    財務官很驚訝：“這么快，是都不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