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厲蘭妡向慈頤宮的老太太笑道:“看來只有臣妾親自出宮一趟了?!?/br> “你勸得動么?”太后有些猶疑。 “總得試一試。”厲蘭妡說罷,高高興興地命人準(zhǔn)備輦轎。 甄相病著,只好他夫人出來迎接。甄夫人雖不知女兒的死是否與厲蘭妡有關(guān),不過見她奪了自己女兒的貴妃之位,難免恨得咬牙切齒。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她面上雖不敢露出什么,不情不愿地恭敬著,卻自有一股桀驁不馴的意思在里頭。 厲蘭妡盛裝麗服,打扮得如天仙下降,含著和善的微笑道:“聽聞?wù)缦啾Р。緦m奉太后之命前來探望,還請夫人引見?!?/br> 甄夫人板著臉說:“貴妃娘娘身嬌rou貴,恐怕過了病氣給娘娘,不敢為之引見?!?/br> 厲蘭妡恍若未注意到她生硬的態(tài)度,“無妨,本宮從前做慣了粗活,身子強健得很,這一點還無需夫人擔(dān)心。” 甄夫人想不到她會自己提起舊事,忍不住譏諷道:“原來娘娘還記得,愚婦還以為娘娘當(dāng)了貴妃,就忘了從前做丫鬟的時候呢!”她本是端莊矜持的貴婦,自從接連遭遇變故,那一點高華的氣度早就沒了,剩下的只是一個尖酸刻薄的婦人,兩顴因妒火燒得通紅,連聲音也尖利刺耳。 “大膽!”蘭嫵遽然色變,正要上前教訓(xùn),厲蘭妡輕輕摁住她,好整以暇地笑道:“甄夫人大約是急糊涂了,否則怎會忘了尊卑上下的道理,本宮是奉太后之命而來,夫人若敢明著糟踐本宮,可不是不把太后放在眼里么?” 的確,甄夫人敢看不起她的出身,可太后是萬萬不敢惹的。太后一向性子偏狹,若這話傳到她老人家耳朵里,沒準(zhǔn)真要生氣。思及此處,甄夫人的一腔盛氣不覺消去幾分,臉上也軟了。 厲蘭妡見她無話可說,方正色道:“如今是什么時候,夫人尚有心思同本宮置些閑氣!本宮不妨明白告訴夫人一句,認(rèn)真惹惱了太后,丞相的位子坐不坐得穩(wěn)還是問題,您以為您這丞相夫人能永享天福么?因為外頭的一點流言,兩口子就敢這樣做張做勢的,以為太后的顏面、皇家的顏面都是紙糊的不成?夫人若真為甄家著想,就該請甄相的病盡快好起來,否則,吃虧的只會是夫人!”她一眼瞧出來,甄相抱病不朝,恐怕少不了這位夫人的攛掇之功。 甄夫人見她疾言厲色,心中竟無端畏懼,雖覺得有些道理,只是這口氣難以咽下,“貴妃娘娘生得好口齒,可是您也莫忘了,您這位子也是從我女兒手里奪來的,但愿您別良心有愧才好!” “本宮的良心自有本宮擔(dān)著,可是夫人您好生奇怪,”厲蘭妡毫不含糊地說道,“您整日念叨去了的那一個,可活著的人呢?您是否知道,肅親王去后遺下一大筆債務(wù),甄側(cè)妃孤身cao持整個王府,處境窘迫不已,還得應(yīng)付外界滋擾,您這位母親是否為她cao心過半分?” 蘭嫵這下可來了精神,得意道:“甄夫人貴人多忘事,恐怕早忘了還有這么一個女兒了,還得勞煩我們娘娘時常噓寒問暖、送東送西的,若非如此,甄側(cè)妃恐怕連這幾個月都度不過去。” 甄夫人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甄玉環(huán)并非她親生,從前她也只將甄玉環(huán)作為甄玉瑾的墊腳石使用,可惜沒有成功,勉強嫁給肅親王做一個側(cè)妃,后來索性不加理會,自然也不會留意她的處境。 她還未想到應(yīng)答的言辭,就見甄丞相從屏風(fēng)后頭出來,責(zé)備地看了她一眼,甄夫人忙道:“老爺,您怎么出來了?” 甄相雖是五十大幾的人,樣貌清癯,一把長須,流暢的輪廓仍可看得出年輕時是一個不俗的美男子。他沒有理會夫人的笑臉,卻鄭重地向厲蘭妡鞠了一躬,“多謝貴妃娘娘愿意看顧小女,微臣實感激不盡?!?/br> 厲蘭妡微笑將他攙起,“無妨,甄相現(xiàn)在愿意聽本宮一言了罷?” —————— 從甄府里出來,厲蘭妡覺得一陣神清氣爽,正要跟著蘭嫵上轎,就看到白漪霓急匆匆地從旁邊過來,“貴妃娘娘,且等一等。” 厲蘭妡停住腳步,意態(tài)嫻雅地看著她,“少夫人,好久不見?!?/br> 白漪霓仿佛有滿肚子話要對她說,張了張嘴,卻什么都沒說出來,她終究是藏不住心事的脾氣,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道:“我父王那邊來了書信,希望派人送我回漠北?!?/br> 厲蘭妡靜靜地看著她,“尊夫身有殘疾,公主與他也未誕育子嗣,要走原也走得。甄家是通情達理的人,公主若提出和離,他們想必不敢強留?!?/br> 白漪霓急得跺腳,“你怎么也如此說?” “這么說,你是不愿意走啰?” 白漪霓當(dāng)然點頭,“當(dāng)然不肯,你也是知道原因的……”她面上泛起嬌羞的紅暈,轉(zhuǎn)眼又被倉皇的白色淹沒,“可是父親的意思十分堅決,我,我……” 厲蘭妡知道她對甄璧一往情深,對此毫不意外,“漠北王再堅決也拗不過你不情愿,且我想著,他差你回去,多半也是為你的安全著想,再則怕大慶以你性命相脅,可我想漠北王怕是多慮了,咱們大慶再如何不足,也不會作出這等沒臉面的事來,這一點本宮可以擔(dān)保。” 白漪霓面容舒展,“如此,我就能放心了。” 看來她已下定決心同甄璧生死相伴,厲蘭妡不禁暗自慶幸,總算白漪霓是個戀愛腦,把夫郎看得比父母親族都重要,大慶雖不至于拿她作為人質(zhì),有她在,漠北總會投鼠忌器,不敢做得太絕——老實說,厲蘭妡對于打勝仗的信心不十分充足。 白漪霓正要離去,厲蘭妡忽又叫住她,躊躇問道:“公主,你對那位傅夫人有何印象?” 白漪霓懵然轉(zhuǎn)首,“傅夫人?哦,是看著柔弱、其實騎術(shù)很不錯的那位?” “是,不知公主對她的出身背景是否有所了解?”厲蘭妡含笑補上,“我隱約聽她說過,好像小時候在邊塞住過幾年,也許與公主是舊識也不一定?!?/br> 白漪霓搖頭,“我不認(rèn)得她,即便在邊塞,大慶與漠北也是劃界而治,何況聽說是武威將軍的女兒,更得避嫌了?!?/br> “這樣??!”厲蘭妡頗為失望。 白漪霓將要轉(zhuǎn)身,忽又嫣然一笑,“說也奇怪,明明與那位傅夫人并不相熟,卻覺得十分面善,總像在哪里見過似的?!?/br> 厲蘭妡沒有說話,只是直愣愣地看著她,她忽然發(fā)覺,原來白漪霓與傅書瑤長得竟有幾分相似。 甄丞相的病很快就康復(fù),也能上朝了,于是一切重歸平靜。許是因為戰(zhàn)事吃緊,連消息遞送都變得艱難起來,她們都是熱鍋上的螞蟻,雖然焦急,也只能安分守己地承受炙烤。后宮成了離奇的避風(fēng)港,盡管是在一種詭異的模式下。 幾個孩子里,數(shù)明玉跟蕭越最親——蕭越也最疼她。物以稀以貴,兒子多了,女兒就成了貼心的珍寶,至于明華,她還未長成呢。 明玉正處在一生中興趣最廣泛的階段里,寫字、繪畫、刺繡,她樣樣都想嘗試一遍,樣樣都淺嘗輒止。厲蘭妡見最近宮中閑散,有大把時光可供拋灑,索性親自教導(dǎo)明玉——她自己雖不是這方面的高手,教一個小孩還是綽綽有余的。 偶爾,明玉會在握筆持針的間隙,天真地仰起臉兒,“母妃,父皇什么時候回來?” “快了,你再等等。”厲蘭妡只能這么安慰她。她自己有時候也會有這么一剎那的恍神:他們多么像一家子,丈夫遺下牙牙學(xué)語的兒女出外遠(yuǎn)征,妻子在家中含辛茹苦地cao持家事,同時飽嘗思念的煎熬,好像樂府詩里寫的那樣。 當(dāng)然還是有點區(qū)別的,她生活優(yōu)渥,養(yǎng)尊處優(yōu),沒有那般辛苦——當(dāng)然也沒有那般思念。 御花園中的第一撥桃花開始吐蕊時,蕭越回來了。他踏破早春的寒意,領(lǐng)著赫赫兵甲,昂然穿入宮門。 厲蘭妡得了消息,早已與一干妃嬪在內(nèi)里等候,她將兩手籠在袖中,眼神因清寒染上一層凜冽之意,她一眼看到蕭越身邊的傅書瑤,她的容貌雖未變化,卻不復(fù)傳聞中的意氣風(fēng)發(fā),反而頗顯憔悴委頓,她幾乎在跌跌撞撞地行走——看不到露出的手腕,也許被反縛在背后,身后還有兩個一臉肅穆的兵士緊緊地跟著她。 看來厲蘭妡的猜想即便不完全對,至少八九不離十。 ☆、87.第87章 厲蘭妡上前一步, 領(lǐng)著眾女跪下,垂首道:“臣妾等恭迎陛下回鑾?!?/br> 她的膝蓋還未接觸到地面就被蕭越拉起,蕭越凝視著她的眼眸,關(guān)切溢于言表:“你在宮里過得可好?” “臣妾很好,”厲蘭妡盈盈由他拉著手腕, “倒是陛下有幾許憔悴?!苯?jīng)歷長時間的趕路,蕭越的精神自然不是很足, 加之刮胡子不方便,唇邊稀稀落落地留著青茬, 更與帝王的風(fēng)度相異。 這么多人看著, 打情罵俏當(dāng)然不相宜。厲蘭妡的視線從他身上挪開, 裝作才看到傅書瑤的模樣,“傅夫人這是……” 蕭越淡淡向后掃了一眼, 吩咐李忠道:“先送傅夫人回宮?!?/br> 李忠倉促應(yīng)下, 雖不知發(fā)生何事,仍弓著腰、陪著笑臉, “夫人,請隨奴才過來?!?/br> 傅書瑤從頭至尾未說一句話, 她安分地跟在李忠身后, 那兩個兵士仍寸步不離地守著。她臉上倒是見不到羞慚, 仍舊目光坦然直視前方, 渾然不顧底下諸人的竊竊私語,氣度高雅如同一位要上絞刑架的皇后。 厲蘭妡盯她盯得出神,忽覺五指被人輕輕扣起, 耳畔傳來蕭越穩(wěn)重的聲調(diào),“蘭妡,咱們也回去罷。” 大庭廣眾之下作出這樣親昵的舉動,厲蘭妡不出意外地有點窘:一面也覺得蕭越這樣風(fēng)塵仆仆地回來,恐怕還沒有洗手。 然而她仍舊擺出一個良好的微笑,“也好,明玉正吵著要見父皇呢!” 回來的第一晚,蕭越自然歇在了幽蘭館。洗過一個舒服的熱水澡,將身上的風(fēng)沙塵泥盡皆去凈,蕭越穿著淡白繡金線的寢衣,腰間僅束著一根玉帶,與厲蘭妡在床上閑話家常。 厲蘭妡問起流言一事,“那時京中紛傳陛下中了毒箭,恐怕命不久矣,是真的嗎?” “是真的,萬幸救治得法,否則朕恐怕就不能活著回來見你了?!笔捲綄㈩I(lǐng)口扯開一點,露出前胸上一個紅色的星狀疤痕,距離心臟部位將將只有一寸。 厲蘭妡撫著胸口,及時地表露出關(guān)切,“那末現(xiàn)在還要不要緊?” 蕭越安撫她,“已經(jīng)沒事了,你不必?fù)?dān)心?!?/br> 兩人密密地說了一會子話,厲蘭妡方問起最關(guān)心的問題,“傅夫人怎么這般模樣?不是有功之人么,陛下怎么對她不冷不熱的?” 蕭越一眼看穿她的偽裝,在她鼻梁上戳了一把,“你倒會裝傻充愣,那封信不是你寫給朕的么?” 厲蘭妡頑皮地笑道,“臣妾不過隨口一說,陛下就信了么?” “信出自你的手筆,朕怎么能不信?朕什么時候沒相信過你?”蕭越異常溫柔地看著她,仿佛要使她溺斃在浩渺的眼波里。 可惜厲蘭妡是個記仇的人,她可沒忘記蕭越前陣子還疑心過她,可是看看,男人都是健忘的動物,現(xiàn)在她立了功,又對她情深似海了。 厲蘭妡很狡猾地問道:“那么傅夫人……陛下是否有確鑿的證據(jù)?別弄得像臣妾冤枉人似的?!?/br> 蕭越愜意地往枕上一靠,“朕聽了你的話,心中自然存了疑心,從此處處提防。她一開始倒謹(jǐn)慎,未曾抓住把柄,后來朕臥病,她親自提出服侍,朕雖然戒備,想著這倒是個好機會,于是由著她。她倒勤謹(jǐn),諸事親力親為,還親自喂朕服藥,若非朕覺出那藥的氣味有異,恐怕真要以為錯怪了她?!?/br> “原來陛下也險些掉進美人的陷阱里,傅夫人要是再謹(jǐn)慎一點,陛下沒準(zhǔn)就對她傾心相許了!”厲蘭妡作出百般不情愿的模樣。 蕭越哭笑不得,“你吃這種干醋做什么!她要是再謹(jǐn)慎一點,朕的性命說不準(zhǔn)都沒了。也是經(jīng)了這一遭,再順藤摸瓜地查下去,朕才能肯定你說的是實話,原來她果然與漠北那頭有往來,若非發(fā)現(xiàn)得及時,軍中的機密恐怕都泄露出去了?!?/br> “那末陛下是否已查清她的身份?” “還沒有,她什么都不肯說,朕只有先將她幽禁起來?!笔捲綋u頭,卻道:“咱們別提她了,說說咱們自己的事罷?!彼粗鴧柼m妡的肩膀,急切問道:“老實告訴朕,朕離開的日子里,你有沒有思念朕?” 三十歲的男人,還拿rou麻當(dāng)有趣。厲蘭妡鎮(zhèn)定地與他對視,“夜以繼日,凝思如渴。尤其是陛下垂危的消息傳來時,臣妾直如天塌地陷一般?!?/br> 蕭越謔道:“那要是朕真的崩逝,你會不會隨朕一同去了?” “不會,臣妾會好好活著。”厲蘭妡果斷搖頭。 “為什么?”這個回答顯然在蕭越的意料之外。 “因為臣妾知道,陛下定然希望臣妾好好活著,還有明玉、忻兒、慎兒、情兒、明華、憶兒,他們都是陛下和臣妾的心血,臣妾若拋下他們,便是對不起陛下。”這一長串名字盡管繞口,厲蘭妡卻說得極為流暢,她很聰明,絕不會用實話來觸怒蕭越,可是她的假話比真話說得更真,由不得人不信。 蕭越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似乎想從她這里得到一點真心的印證——他得到的卻只有一張真誠的笑臉。 傅書瑤被幽禁在涌泉殿,蕭越留著她一條性命,顯然不是手下留情,而是要慢慢折磨:通敵叛國是重罪,哪個君主都無法忍受。 按理是不許人來探望的,厲蘭妡如今大權(quán)在握,也就成了例外。只需一個嚴(yán)厲的眼色,外加幾錠黃澄澄的金子,門口的侍衛(wèi)自動地讓開一條路。 涌泉殿的侍女宮人都被遣散,里頭靜悄悄的,一絲聲息也無。厲蘭妡慢慢走進,發(fā)覺門窗都關(guān)得死死的,唯獨寢殿門是虛掩的,露出一條小縫。 屋子太大,又太靜,厲蘭妡輕輕將門推開,那豁朗朗的一聲“吱呀”便格外矚目。她驚奇地發(fā)現(xiàn)傅書瑤正坐在一架落地大銅鏡前梳妝,只穿了絲質(zhì)寢衣,長長的青絲如云逶迤,眉骨上敷了眉粉,臉頰上點了胭脂,唇上也抹了鮮紅的口脂,端然如畫中人。 她五官原本相當(dāng)素淡,這么一打扮,居然明眸皓齒,整個人都鮮活起來,連厲蘭妡都差點看得呆住。 也許是從鏡中瞧見她的身影,傅書瑤莞爾一笑,輕盈地轉(zhuǎn)過身來,“貴妃娘娘怎么來了?” 厲蘭妡注意到她沒穿鞋襪,只從旖旎的裙擺下露出兩只纖巧秀麗的腳,下意識地皺眉,“傅夫人真是磊落,都什么關(guān)口了,還有心思梳妝打扮!”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總歸是要死的,何不死得體面干脆一點?”傅書瑤咯咯笑道,“貴妃娘娘遠(yuǎn)道來此,總不是為了看我笑話吧?” 厲蘭妡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知道本宮為何而來?” “為什么?為了我的秘密?”傅書瑤嘴角勾起的弧度既嬌艷又嫵媚,“是了,陛下自然什么都跟你說,難怪引起你的好奇之心?!?/br> “我已見過將軍夫人,我們倆交談甚歡。”這句話厲蘭妡說得很慢,卻很有力道。 傅書瑤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派蕭索枯意,說不清是落寞還是漠然,她嘆道:“母親一定把什么都告訴了你?!?/br> “你本不該喚她作母親的。” “是啊,她本不是我的母親?!备禃巼@息愈深,“我真正的母親,是漠北的公主,當(dāng)今那位汗王的親姊姊。她也是一位能征善戰(zhàn)的勇將,生平罕逢敵手,可惜遇上了我父親,她在一場戰(zhàn)爭中被俘,父親沒有殺她,也未放她,而是選擇將她留下,因為他對這位公主一見傾心,而公主也在與他的朝夕相處中生出感情——瞧,男子要俘獲一個女子是多么容易,只需要涓滴的情意就能令她拋棄一切?!?/br> 原來還有這樣的故事,怪不得傅書瑤和白漪霓容貌相像,原來兩人竟是表姊妹。而后來的事,厲蘭妡也都知道了:公主隱姓埋名,跟著傅將軍回到京城,卻因天不相佑,生下女兒便難產(chǎn)離世。 厲蘭妡疑道:“這身世武威將軍自不會對你提起,那末又是誰跟你說的?” “是我舅舅,”傅書瑤倦怠地將下巴磕在膝蓋上,像個無助的小女孩子,“是他讓我知道,我身體里流著漠北的血,我母親的死更與大慶割不斷關(guān)系,我得為她復(fù)仇,他這么跟我說?!?/br> “大慶的國力強于漠北數(shù)倍,如許年來卻始終僵持不下,想來除了漠北兵強馬壯這個原因,也少不了你在其中暗度陳倉的功績?!眳柼m妡冷笑。 “否則我為何要入宮呢?”傅書瑤迷蒙地抬眼,“在哪里不比皇宮快活?” “你莫忘了,你父親還是大慶的功臣,赫赫有名的武威將軍。就連將軍夫人,你雖不是她親生,她對你也很不錯?!眳柼m妡忍不住提醒她。 傅書瑤將頭枕在膝蓋上,“是啊,我是大慶將軍的女兒,也是漠北公主的血胤,兩方都容不下我,我只能選擇偏幫一方,很可惜,看來這一著棋我押錯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