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嗝,”在傷口自行愈合前,白曇舔干凈了最后一滴,滿足地打了個飽嗝,喝醉般的晃了晃頭,一抹嘴就翻到冰榻上,把他一把掀了下去。 嘖,這小娃娃。 巫閻浮望了望四周,發(fā)現(xiàn)這曾屬于自己的地盤已經(jīng)被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石墻上所有的壁畫都被刮得面目全非,金剛雕像也都砸毀,尤其是金剛身上的明妃,更是手足俱殘,一點也看不出原來的形狀。 到底是有恨他呢?竟連這些也要一并毀去。 心口酷寒如冰,目光落回白曇身上,便注意到他一只腳的鹿皮軟靴已被血染紅了。將靴子捋下,一道猙獰破口便露了出來,在剔透如玉的腳尖上分外的扎眼——卻也別樣的誘人。 巫閻浮眼神暗了暗。以往高高在上,為人師表,這點古怪嗜好自是不得告人的,眼下他成了一個卑賤的藥人,卻竟然有機會解一解癢,這恐怕是唯一的一個好處。這般想著,他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去。 一股鉆心的癢意自足尖涌上,將白曇驚醒過來。 迷迷瞪瞪地垂眼望去,便瞧見那藥人捧著自己足踝,嘴湊得很近,不知是在舔還是在咬,見那處鮮血淋漓,頓時被嚇了一大跳,猛地縮回小腿,又一腳粗暴地將他踹倒在地。 “你,你做什么?”白曇怒喝,細看自己那只足,發(fā)覺腳尖有道淺淺的傷痕,是個弧形,一愣,適才想起自己被哲羅鮭咬了一口, 巫閻浮垂著眼皮,很是無辜:“我見主人受傷了,所以——” 白曇忽而反應(yīng)過來,這藥人非但血液具有神效,竟連唾液也堪比那極品金創(chuàng)藥,想來,也許汗液,淚液,乃至........ 他到底是找到了什么樣的一個寶貝?! 當下怒氣頓消。又把腳伸過去,直戳到男子冷峻蒼白的那張臉上:“罷了,你且繼續(xù)舔舔,本座傷口還沒好全?!?/br> “是?!蔽组惛∫姥缘拖骂^。 該被含住足尖,白曇便是渾身一抖,人骨鐲上的喉鈴發(fā)出輕微的響聲。巫閻浮攥住他秀氣的腳踝,攏緊在手心,恨不得再扣上一個鐐銬。白曇以為他當年那么做是想禁他的足,卻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手指不經(jīng)意碰到那人骨鐲,不自禁地摩挲了一下,逗弄般的撥了撥那喉鈴。 足尖又酥又麻,白曇顫抖地發(fā)出一聲輕哼,目光順著足尖落在半跪著的藥人身上,才注意到他蔓藤纏繞的胸膛腹肌健美猶如巖石,那物更碩大驚人,頓時被嚇了一跳。抽回腳時,背上已沁出一層薄汗。巫閻浮抬起眼來,見他手蜷成拳頭壓在腹下,不想也知是怎么回事。小妖孽學了幾年媚術(shù),感官靈敏異于常人,哪經(jīng)得住這般挑逗? “你亂看什么?”白曇暴躁起來,一腳將他踹到一邊,深吸一口氣,在冰榻上盤起雙腿,開始打坐。 巫閻浮胸口被踹得生疼,便也不再去撩他,拖著一副殘體坐起身,背卻擦到一物,回過身,見那物上蓋著一層波斯織毯,隱隱透出輪廓,心下一驚。揭開毯子,里面果然一把通體純白的鳳首箜篌,琴身透著血色紋理,弦絲漆黑,皆由亡者發(fā)絲制成,正是他的舊物“鬼歌”。 這琴倒是沒燒,小娃娃也不怕睹物“思”人?他譏誚地心想,抬起一只手,一一輕撫過十四根琴弦,卻空有指法,連撥出樂音的能力也沒有。 他忘了,他如今是個手足俱殘的廢人,不是“天魔”巫閻浮。 手撫過琴身,眼前卻模糊地浮現(xiàn)出一抹纖長的人影,一頭青絲蜿蜒于□□白皙的背脊上,人影伏跪在地上,將琴摟在懷里,雙腿纏著琴弓緩緩滑動,仿佛是在與情人親熱糾纏。 那人影似乎便是白曇。 巫閻浮蹙起眉毛,心神恍惚,手指一抖,驟然撥響了一根弦。 “你——會彈箜篌?”一個冷冷的聲音自背后傳來,巫閻浮收回了手,扭過頭。白曇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地站在他身后,低垂睫羽俯視著他。 濃黑銳利的鳳眼里,說不出是厭惡,還是驚訝。 巫閻浮搖了搖頭:“阿癡不會,只是好奇罷了?!?/br> 白曇一腳將他踹開來,蹲下身去,細細檢查箜篌,仿佛視若珍寶,生怕被他弄壞了似的,拿起琴旁的鵝毛撣,上下掃拂了一番才作罷。 殺人的時候毫不手軟,對這琴卻是寶貝得很。巫閻浮盯著少年冷艷的側(cè)臉,劍眉微微挑起。 白曇斜目看過來,忽將他冷鐵般的手腕握住,放在琴弦上:“方才我見你擺了手勢,像模像樣的?你既然好奇,不如彈一下給本座聽聽?” 巫閻浮牙關(guān)一緊,彎曲手指,才勾住幾根弦,手背上已青筋爆起,骨節(jié)嶙峋,勉強撥出一串顫抖破碎的音節(jié)。 白曇不悅地“哼”了一聲:“廢物就是廢物。” 巫閻浮磨了磨牙,神態(tài)仍是謙卑,沉聲道:“阿癡的手指不聽使喚,主人莫要動怒。” 白曇聽他這般溫馴得沒有一點脾氣,心里卻是愈發(fā)煩躁,一伸手,便在琴弦上掃出一串迅疾而急促的樂音,只如鷹嘯鳳鳴,凌厲霸道,可落在巫閻浮耳里,卻是無比刺耳。這等拙劣琴技,實在讓他聽不下去。不過這也怪不得白曇,當年他確實沒怎么教他琴技,想來他也是偷學。 早知有今日,那時就該仔細教教,省得他自己受罪。 嘖,難聽死了。不過這小娃娃一向心高氣傲,爭強好勝,若是知道了他此時正聽著,不知會怎么樣。這般想著,巫閻浮不禁“嗤”了一聲。 聽見這一聲若有似無的嘲笑,白曇手抖了抖,竟被琴弦劃破了一根手指。像被捕獸夾傷了爪子的狐貍般,他立即縮回手,放在嘴里吮了吮,同時怒不可遏地側(cè)過臉,目露兇光:“你敢嘲笑本座?” 糟糕,踩著尾巴了。巫閻浮忙伏下身子,卻愈發(fā)忍俊不禁,強忍著笑:“阿癡不敢,阿癡只是想咳嗽?!闭f著,裝模作樣地咳了兩聲。 白曇站起身來,看他可憐兮兮,也火不起來,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第9章 是夜。 觀星臺。 繁星漫天,庭燎灼灼。一名青衣男子衣袂飄飛,手持羅盤,遠眺著雪山霧峰,靜候來人。忽的,鳥類振翅的“嘩啦”一聲輕響,一抹鬼魅般的身影已出現(xiàn)在他背后,待男子一回頭,又不見了蹤影。 心覺白曇在以“魅遁咒”震懾自己,姬毒無奈地一笑:“教主莫要拿屬下取樂,屬下可是誠心為教主解憂呀?!?/br> “少廢話,先陪本座切磋一番?!?/br> 話未說完,背后已有一股罡風襲來,姬毒回身,弒月鉤已逼至眼前,來不及抽出腰間長鞭,他舉起雙臂,腕上金環(huán)急旋不止,將兇猛來勢堪堪擋住,一身流云青天絲錦的好衣裳卻已被熾熱風流灼得片片焦爛,不由大為痛惜,連退了數(shù)十來步,大聲告饒:“不打了,教主,姬毒認輸便是!” “哼,真無趣。”白曇收了手,仍是有些意猶未盡。他大功剛成,手癢得很,誰知教內(nèi)卻沒一個肯奉陪到底的,實在掃興。 姬毒扯了扯焦爛的衣擺,哭笑不得,這小教主倒是表里如一,頗有些孩童心性。到底,是被當成寵物養(yǎng)大的……沒人制住便撒野。 若是師尊還在世,不知他還能不能狂得起來。 白曇慢悠悠的走到庭燎間的石水槽邊,看向里邊倒映的夜穹,伸手在水面撩起一絲漣漪:“所以,你占出什么名堂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