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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小魚吃大鱔在線閱讀 - 第17節(jié)

第17節(jié)

    端靜看到宣凝瞪了自己一眼,悄悄地將步子往后挪了挪。

    保正推開門往里走。

    院子里斜立一棵老槐樹,有兩人合抱之粗,怒張的枝葉延伸到正方上頭,如茂密的綠傘,在這片破敗頹廢的天地里,遮出一片如水般沉靜的蔭涼。

    東廂房的門壞了,西廂房缺了窗紙,倒座房里充斥著奇怪的腥臭味,一進去就塵灰撲面。正房稍能落腳,但里頭那張楠木拔步床只剩下了掛面橫眉與床柱,床板不翼而飛。

    保正從角落里拖出一張凳子,吹去面上的灰塵,遞給扶著老太太的宛氏:“歇歇腳?!?/br>
    那灰塵不知積了多久,哪能一吹干凈,老太太吃了一路的苦,倒是不講究這些,一屁股坐下,嘴中道謝不止。

    宛氏、柳氏與宣繡看了一圈房子,三人面面相覷,都犯了難,顯然保正已經(jīng)將當?shù)刈詈玫呐f屋介紹給他們了,只是,再怎么湊合也擠不下宣府上下這么多人口。

    保正很有眼色:“邊上還有兩間小屋子,不如這邊寬敞,但湊合湊合,也能住下十幾個人。再有的,就遠點兒,隔著兩條街,也有兩間并排的房子,只是里面什么都沒有,僅夠擋風遮雨的?!?/br>
    柳氏說:“來的路上,我瞧著邊上還鎖著兩座嶄新的房子,是新蓋的屋子嗎?”

    保正躊躇了一下,說:“那房子一間是我預備給長子娶媳時的婚房,一間是我兒好友的房子。去年兩人都考上了秀才,搬到城里去了,這才空了下來。我兒的這間倒可暫時租借給各位,不過我兒好友的房子臨走前是托了我找人賣出去的,我可不好擅自做主?!?/br>
    宛氏心里有了數(shù),將保正拉到一邊,詢問房子的價錢。

    保正有意交好,先帶著她們?nèi)ツ莾砷g房子里轉(zhuǎn)了一圈,才透了底:自個兒的那間要了五十兩,他好友的那間要了七十兩,加起來一百二十兩。

    宛氏幾人都很是心動,知道這價錢委實不高,奈何,囊中羞澀。

    廖輝臨走前給了二十兩,只夠個零頭。

    宛氏看著疲倦的家人,心中盤算著,先厚著臉皮將兩間房子租下來,所謂人多力量大,賺錢也快,想來不久就能將錢還上了。

    正想著,袖子突然被扯了一下。

    她回頭,就見端靜對自己擠眉弄眼。

    端靜將人拉到一邊,默默地摸出一沓銀票給她。

    看著銀票上的數(shù)字,宛氏眼睛頓時直了:“你哪來那么多錢?”

    足足有三萬兩之巨!

    端靜小聲說:“嫁妝?!?/br>
    嫁妝不該是抬進宣府又被抄走的那些嗎?

    宛氏不留神將疑問問出口。

    “值錢的我都變賣了?!边@是師公教她的。萬一新郎不合心意,拿起家當,說走就走。端靜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都換成銀票藏在懷里?!彼辉诔业拿麊紊?,并沒有人搜身。

    可憐的孩子,一定是怕嫁妝給娘家換了。

    宛氏想了想,抽了一張一百兩:“這是娘借的,其他的你收著??傆杏玫降臅r候?!?/br>
    端靜執(zhí)意將錢給她。

    宛氏不肯收。

    兩人退讓了幾次,端靜以rou眼難及地速度將銀票塞進了宛氏的衣襟里,略帶得意地說:“婆婆,你推不過我的?!?/br>
    宛氏:“……”

    宛氏哭笑不得:“這是你的嫁妝,你傍身之物,全給了我,你以后怎么過?”

    端靜幽幽地說:“我留了一千兩?!比f一洞房不如預期,她還是能……

    想到那樣結(jié)果,心突然糾結(jié)起來,仿佛看到宣凝扭著小手絹戀戀不舍的樣子。

    如果,如果真的那樣的話,自己是不是應該禮貌地問一問,宣凝愿不愿意跟自己一塊兒走?

    宛氏看著真誠的兒媳婦,無聲地嘆了口氣。這么傻的孩子,也虧得落在自己家里,換了別人家,還不知道被怎么欺負利用呢。越是這樣,自己越是不能占便宜。

    正要婉拒,就聽身后冒出個聲音:“娘,收著吧?!?/br>
    宛氏回頭刮了他一眼:“你……”就不怕別人說你吃軟飯嗎?

    宣凝無言地回望:他不是已經(jīng)吃了一路了嗎?

    宛氏:“……”

    端靜沒理會兩母子詭異的氛圍,見宛氏沒有再推拒,就是收下了,快快樂樂地在新房子鉆來鉆去,美滋滋地想:房子有了,“洞”還遠嗎?

    兩間新屋,兩間舊屋,總算將所有人都安置下了。

    老太太帶著宣繡母女、宣統(tǒng)夫妻一間,宣統(tǒng)夫妻帶著宣凈、宣沖、宣凝與端靜一間,身邊各帶著幾個貼身伺候的。其余的下人都住在兩間舊屋里。擠是擠了些,但比起一路的風餐露宿,已經(jīng)是天上地下。

    歇了一晚,宛氏、柳氏與宣繡便開始指揮下人添置家什。

    端靜看著其他人忙得團團轉(zhuǎn),自己也是著急上火。雖然住在一個屋,但是她睡床,宣凝睡桌椅。且他每日早出晚歸,回來倒頭就睡,連好好說一句話的時間都沒有,更不要說約定好的洞房了。

    看來,軟的不行只能來硬的了。

    這一日,宣凝又一大早出去,大晚上回來。一進門就看到端靜大馬金刀地坐著,手邊擺著劍,朦朧的睡意頓時被拋到九霄云外。

    “還沒睡?”宣凝一只腳在門檻里,一只腳在門檻外,擺出進可攻,退可守的架勢。

    端靜努力地擠出微笑:“進來?!?/br>
    宣凝眼珠子一轉(zhuǎn):“我突然想起回來的時候,爹讓我去他屋一趟。”

    端靜腳尖倏然一點,人已經(jīng)撲到門口,不等對方反應,就將宣凝拎進屋子甩到床上,順手還關上了門!

    宣凝:“……”遙想當年,他對老爹夸下???,要娶個比他娘還賢惠美麗的妻子……如今,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報應啊。

    端靜見他委屈,自己更委屈,嘴巴情不自禁地就撅起來:“說好的。”

    宣凝揚眉:“嗯?”

    端靜見他還裝傻,怒了。一下子跳上床,雙腿岔開,跪坐在他身上,憤憤地說:“說好要洞房的!”

    ☆、小鎮(zhèn)不太平(一)

    “咕嚕?!?/br>
    端靜聽到一聲巨響的吞咽口水聲,稀奇地看著臉色通紅的宣凝。

    宣凝目光游移,就是不敢往近在咫尺的兩座高峰上瞄,心虛氣短地說:“你先起來?!?/br>
    端靜低下頭,胸抵住他的胸,臉幾乎要貼上了他的臉。一開口,氣吐幽蘭:“夫君,我們洞房吧?!?/br>
    宣凝側(cè)過頭,深吸了口氣,正想好好說話,就見她仰起上半身,自言自語著低頭往身|下摸索:“什么東西鼓起來了?”

    ……

    “你一個姑娘家的,怎么一點都不知羞恥?!”宣凝羞怒交加地推開她坐起來,雙腿一蜷,人就縮在了床角。

    端靜有些疑惑地盯著宣凝的下半|身看:“剛才……”

    “沒有剛才!”宣凝飛快地打斷。

    “好吧,那我們說說現(xiàn)在。”端靜手搭在自己的腰帶上,猶豫著問,“是你解還是我解?”

    宣凝看著燭光下,端靜那雙白皙小手停留的位置,一陣口干舌燥,心中的天平左搖右晃。一頭是干脆放棄抵抗,順水推舟,今夜就洞房,一頭是他的愧疚。當初的喜堂缺了新郎,也沒有拜堂,他欠了她一個圓滿的婚禮。娘說過,成親是少女最幸福的時刻,一定要鄭重相待。

    “我解咯?”

    脆生生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宣凝一抬眼,就看到端靜已經(jīng)解開了腰帶。

    “等等?!毙齽e開臉,“娘正在籌備婚禮,我們七天后拜堂成親!再洞房!”說著,飛快地從床上跳下來,往榻上一跳,掀起被子就要躺下睡覺。

    端靜茫然地問:“我們不是成過親了嗎?”

    宣凝抬頭瞪他:“但是沒有拜堂?!?/br>
    端靜說:“我不介意啊?!?/br>
    “……”宣凝磨著牙齒,“我介意?!?/br>
    端靜不甘心地跑到榻邊,戳了戳裹成一團的被子:“那我們先洞房再拜堂?”

    宣凝突然坐起來:“你為什么這么急著洞房?”

    “???”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呃。”

    宣凝湊過去,盯著她的眼睛:“什么事?”

    咦?

    他的……眼睛好漂亮。

    黑漆漆的,像是一顆掉進雪堆里的黑珍珠。尤其是生氣的時候,黑得越發(fā)明亮,好像還帶著水澤,泛著淺淺的光。

    她忍不住伸手去戳,被宣凝一把抓住了手腕。

    宣凝看著她癡迷的神色,雙頰剛褪去的熱度重新爬了上來,被握住手腕的細膩觸感像火鉗子一樣,一路燙到心里,手指不自禁地輕輕地摩挲了一下。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又趕忙松開了手:“說不出理由的話,就七天后再洞……成親?!?/br>
    說罷又躺下了。

    ……

    端靜戳戳被子,戳戳被子,又戳戳被子……戳得有點困,嘆了口氣,回床睡覺。

    過了會兒,被子微微松開了一角,宣凝扭頭看床的方向,床上一動不動,好似睡著了。

    他皺著眉頭,正在思索她急著洞房的緣由,就見床上一動,端靜伸出腦袋看他:“隨時可以反悔哦。”

    “我、不!”宣凝撩被過頭。

    哼,既然不肯說,那管它什么原因!宣凝悶在被子里憤憤地想:干脆七天后光拜堂不洞房,急死她!

    端靜這幾日幫忙很積極,爬高爬低地布置喜堂,生怕別人看不出她的急迫。

    宣凌與宣準開始還打趣她,都潰敗于她的落落大方中。

    這還不夠,端靜還跑去問宛氏,如果喜堂提早布置完成,能不能提早成親,逗得宛氏花枝亂顫,挨了宣統(tǒng)好幾個白眼。

    宛氏抓著她的手,小聲說:“女孩子家家,不能讓男人看出自己的心思。不管你多喜歡對方,都要矜持一些,讓他們上桿子稀罕你。這樣他們才會把你捧在手心,當心肝寶貝。”

    端靜對自家兒子之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表,完全不需要擔心,宛氏反倒可憐她長輩不在身邊,性子又太過單純,不自覺地有些偏心起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