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他將前因后果細(xì)細(xì)道來,那金衣少年面無表情聽著,末了一本正經(jīng)道:“這不行,神仙哥哥必定不會見你們。因為你們身上沒有他要的東西。” 孫溯再次激動起來:“那上仙他想要什么,只要他說出來,我可以去找!” 金衣少年道:“我哪里知道他要什么?他縱然此次現(xiàn)身,也是說要抽走我身上一樣?xùn)|西,可究竟是什么,我卻并不知曉,他只是承諾我,讓我化龍登霄,他的那一縷金芒打在我身上,不但能助我化龍,還能助我直接渡劫,大約我在這一界也留不了許久了……” 他見諸人一臉訝然之色,微微一笑:“忘了告訴你們,我從前是條小金魚,就在這水潭里住著,據(jù)說誰能跳過那條瀑布,誰就能化龍成仙。我們一群魚天天跳來跳去的,跳了這許多年也沒有一條跳得上去的,此次若不是神仙哥哥相助,我也是跳不上去的,別說化龍,連人形都化不成呢?!?/br> 眾皆釋然,韓綣道:“那敢問小郎君姓名?” 那少年伸手撓了撓雪白的額角:“神仙哥哥叫我小魚兒,應(yīng)該就是我的名字吧?!?/br> 這一聽就是隨口亂叫,但見他懵懵懂懂的,眾人也不便糾正他,孫溯忙道:“小魚兒,我知我身上并無上仙想要之物,那能否為此界破個例?” 小魚兒道:“破例?沒聽說過。唉,我勸你不要枉費(fèi)心機(jī)了,該做什么做什么去吧,神仙哥哥看起來很溫柔很好說話,可他們背地里議論,說他再心狠不過,他決定的事沒有人能改變的。其實我知道為什么,他們叫他天命之子,天命,難道是誰想改就可以改的?” 孫溯絕望了,在溪邊一塊石頭上頹然坐下,呆呆出神。他曾在此處苦等此仙無數(shù)年,但除了這次隱約看到一條人影,始終不曾得窺真身,想來自己就算再坐上千百年,這位天命之子依舊不會搭理自己。小魚兒言之有理,天命,并不是誰想改變就可以改變的。 此時金金已經(jīng)從水潭中躍出,卻徹底拋棄了覃云蔚,直接鉆入小魚兒的懷中,這金金其實也不小了,但是到了小魚兒懷中,似乎又變成了一條徹底的幼蛟,可著勁兒地裝嫩撒嬌。小魚兒抱著它,側(cè)頭問覃云蔚:“這位哥哥,這小蛟是你的靈寵嗎?” 覃云蔚盯著沒良心的金金,勉強(qiáng)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它叫金金。” 小魚兒笑了,露出一排細(xì)如編貝的牙齒,又轉(zhuǎn)首看看韓綣:“你身上為何也沾染了金金的氣息,難道你也是它的主人?” 韓綣笑一笑,卻是不好說什么,覃云蔚道:“他是我的伴侶?!?/br> 小魚兒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這樣?!?/br> 他盯著覃云蔚又打量了幾眼,目中似有幾分遺憾之色,喃喃道:“我馬上要飛升了呢,可是聽神仙哥哥說上界的人都很狡詐,所以我也想找個人給他做靈寵,這樣等到了上界之后,他們知道我有了主人,也就不會再來騙我。神仙哥哥說你們這群人里,那個戴面具的最喜歡騙人,他滿身都是被騙之人的怨氣,而你的氣息最純正,但是你卻有了金金,你就不會一心一意對我好了……” 韓綣忙道:“不會不會,他人最好了,縱然有了金金也依舊會對你好的,你給他做靈寵再合適不過!” 第121章 解惑 小魚兒盯著覃云蔚道:“真的?那我要是和金金打起來了, 你會幫我嗎?”他從前在這潭中為了搶吃的經(jīng)常和別的魚打架, 但是由于年紀(jì)最小,卻是屢戰(zhàn)屢敗, 因此私心里極希望有個人能義無反顧幫自己打架,若那人是自己的主人,那就更好不過。 可這小魚兒經(jīng)過那位上仙點(diǎn)化,已是馬上要飛升的境界,金金怎么可能是他對手,于是覃云蔚道:“不會, 我誰也不幫,你們隨便打去。” 韓綣忙扯他的手臂,然而話已出口無法收回, 小魚兒唇角一扁:“就這也叫待我好?” 韓綣揎拳捋袖去揪金金的尾巴, 想把金金從他懷中揪出來:“沒關(guān)系,他不幫我?guī)?,我?guī)湍阕峤鸾鹦忻??”金金一哆嗦,又往小魚兒肋下鉆了鉆。 小魚兒大喜,笑靨如花道:“那我還不如跟著你算了。小哥哥, 我能做你的靈寵嗎?我們互相平等的那種?” 韓綣一呆,又側(cè)頭看看覃云蔚。他明明替覃云蔚賣力張羅了半天, 怎么最后這條魚又瞄上了自己? 那邊聶云葭正抱著兩個花皮西瓜過來,聞言不禁一聲哀嘆:“這究竟什么世道啊,果然這上古末世就是詭異,連這種話都能把你騙去了做靈寵, 可是你我說話你卻不肯聽一句,唉!” 他看看還在怔怔出神的孫溯,順手塞了個瓜給方錦容:“吃瓜吃瓜!”又將另一個丟到覃云蔚懷中。 覃云蔚訝異:“哪兒來的瓜?” 聶云葭:“那邊拿的。” 小魚兒怒道:“啊,我們那瓜幾百年才能長熟一個,你竟然偷我們的瓜,還想讓我給你做靈寵!” 聶云葭道:“就是因為你不肯給我做靈寵,所以我決定把你的瓜吃完,一個都不留!” 小魚兒氣得轉(zhuǎn)頭不看他,扯了扯韓綣的衣袖:“小哥哥,你為什么不理我,可是不想要我?” 這天大的餡餅當(dāng)頭砸下,韓綣依舊不可置信,結(jié)結(jié)巴巴道:“怎么會?我這求都求不來,渡劫期靈寵?蒼天啊 ,你終于開眼了!”他抓住小魚兒滑嫩嫩的小手,喜不自禁:“小寶貝兒,你為什么會選我?是不是哥哥我看起來特別英俊瀟灑卓爾不群?” 小魚兒搖了搖頭,又指指覃云蔚,鄭重道:“不是,是因為這位哥哥氣息最純正,所以他選的伴侶,應(yīng)該也不會太差,我相信他的眼光。” 韓綣低聲道:“是嗎?”他掃一眼那邊溪水邊休憩的莊霙等人,悄悄道:“那他們幾個是不是都很壞?所以你不肯選?” 小魚兒思忖片刻,道:“也不是,除了這位戴面具的,其實他們都還好吧,你也是哪兒都好,只是你從前是不是愛吃rou?”他有些猶豫,“你……不會吃了我吧?” 韓綣忙道:“不會不會,我以前有一陣子是喜歡吃rou,現(xiàn)在是痛下決心從新做人,已經(jīng)好久不吃rou了,你只管放心便是?!?/br> 既然已經(jīng)談妥,兩人一本正經(jīng)定了契約,韓綣隨手從覃云蔚的腕環(huán)里搶了兩樣法器給小魚兒做見面禮。小魚兒之前一直在水潭中跟一群魚廝混,手中卻似乎沒什么東西,忙起身采了一大把鮮花過來,羞紅著臉編了兩個花冠給韓綣:“我只有這個……” 韓綣自行戴了一個,順手將另一個扣到覃云蔚的頭上,夸贊道:“好看,鮮花美人兩相歡。可不許摘了,要一直戴著?!边@些鮮花有靈氣加持,可常開不敗,于是覃云蔚就神色淡定一直頂著那個花冠,直到數(shù)日后,在路人詫異的眼光中,征詢了韓綣之意后,才珍重收入腕環(huán)之中。 那孫溯依舊在溪邊抱頭苦苦思索,也不知要磨蹭到什么時候,諸人懶得去催促他,且都勞累了這一路,見此處靈氣充沛風(fēng)光獨(dú)好,索性各自入定恢復(fù)修為。 小魚兒才和韓綣簽訂了契約,卻知兩人相聚時日不多,只管膩歪在他身邊與他東拉西扯。待想起那三頭兇獸之事,有些憂心忡忡的,低聲問道:“韓哥哥,你們帶來的那三頭兇獸有些怪異,本不該出現(xiàn)在世上,卻是誰弄來的?” 韓綣悄悄指一指孫溯:“還能是誰?我們也是深受荼毒,無奈之下才帶來此處,請你家那位上仙幫忙處置掉的?!?/br> 小魚兒嘆道:“他的膽子可真大啊,竟然弄出三個這樣的東西來,竟然還敢打神仙哥哥的主意。他就不怕遭報應(yīng)嗎?” 韓綣目光炯炯湊近些:“此話怎講?” 小魚兒:“它們憑空而生,本不在六道輪回之內(nèi),且殺傷無數(shù)無辜之人,所以那些人本是不該死的,卻因為三頭兇獸改變了命運(yùn)。若是他自己殺滅了兇獸吧,也算替那些人報了仇,能消除一些怨氣,他卻偏生要把兇獸往神仙哥哥這里扔。神仙哥哥把所有怨靈之怨氣給召集了起來,全部返還給始作俑者了,估計他要倒大霉了。你以后也別再和他一起走路,省得被他牽連?!?/br> 韓綣不知想到了什么,臉色漸轉(zhuǎn)蒼白:“怎么個……倒霉法兒?” 小魚兒道:“這三頭兇獸和無辜死去之人的怨氣,會一直糾纏著他,一日不洗清怨氣,那人就要一直受冤孽纏身之苦,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會被怨氣阻攔破壞,且縱然修行之渡劫境界,也飛升不得。這一世洗不清,下一世就接著洗,千生百世無窮匱也。什么時候還清了債,什么時候才能接著如別的修士一般修煉?!?/br> 韓綣手足冰涼,喃喃道:“是嗎?那我……那我……”他為了應(yīng)對云天禪妖戰(zhàn),也曾繁衍靈獸數(shù)千頭,若如此算來,自己莫非也要被怨氣纏身洗不干凈了? 小魚兒伸手摸摸他的手:“韓哥哥,你怎么了?莫非你也弄出過這種東西?“ 韓綣無奈苦笑:“是的,不過我是為了對付吃人的妖獸,才繁殖了一批普通的靈獸……我大概要完蛋了,小魚兒,哥哥我喜歡你的緊,真不是嫌棄你,可是如果這樣的話,你不如趁早改弦易轍,去尋別個做主人吧,不然回頭等你飛升了,我卻為此落得個永世飛升無望的下場,我二人何時才能團(tuán)聚呢?” 小魚兒笑道:“如此你卻多慮了。如果你繁殖出來的靈獸是為了對付妖獸用的,那么必定沒有傷害無辜之人,頂多就是改變了那些妖獸的命運(yùn)。你的那些靈獸等級也不是太高,也沒有這幾頭兇獸這般魂魄強(qiáng)悍,所以等你渡劫之時,約莫幾道天雷就能消除得干凈,雖然會吃些苦頭,也并非就挨不過去。況且你這位伴侶……嗯,這位覃哥哥的氣息最是純正不過的,如果他幫著你,”他悄悄指一指聶云葭:“說不定還沒那人吃的苦頭多?!?/br> 韓綣終于略微放了心,忽然又想起韓赫,這罪孽恐不是孫溯一人擔(dān)著,估計韓赫也得擔(dān)當(dāng)一半,看來韓赫手賤這毛病也是害人不淺,不但害了別人,最后還害了自己。他伸手扯過覃云蔚手臂,在上面靠了靠,裝腔作勢嘆道:“難怪小魚兒說你的氣息最純正,你真是天生就該普度眾生去,我能與你相遇,著實太過幸運(yùn)……” 覃云蔚淡淡道:“不要客氣?!?/br> 那寒潭及瀑布盡頭之處,似又有水霧隱隱升起,小魚兒驚覺,忙轉(zhuǎn)頭道:“韓哥哥,神仙哥哥打算收了這幻境,我也怕是要走了,外面的靈氣不足,因此我只能在這里飛升。我這就送你們出去,回頭到了上界,你一定要來找我,記得要帶著金金一起。” 韓綣點(diǎn)頭鄭重承諾:“一定?!毙◆~兒雖與他匆匆一見,但大約修行之途太過漫長寂寞,竟有一見如故難舍難分之意,目中含淚扯著他衣袖半晌,又扳著韓綣的頸項讓他低頭,在他臉頰上親了親,方才揮手與他道別,爾后將身形原地一旋,便消失不見。 須臾后,青山褪色霧氣散盡,溪水干涸草木枯絕,這山谷之中又恢復(fù)了初來之時的荒涼枯寂,仿佛一場美夢轉(zhuǎn)眼間了無痕跡。 孫溯終于驚醒過來,茫然四顧良久,頹然道:“走了,散了……”無奈之下強(qiáng)行振奮了下精神,心中暗自計算時日,此時距離末世已經(jīng)極近,出了這山谷,外面想必已是人間地獄。他想自己也委實不能再拖延下去,縱然上仙不理會此事,也要設(shè)法挽救自己的親人和朋友去。 他慢吞吞起身,拖拖沓沓往谷外行去。眾人隨行在他身后魚貫而行。聶云葭擠到韓綣身邊,酸溜溜道:“小綣綣,你雖然和那條小魚兒定了終身,但是他可是一只公的,我看你們似乎打算把他和金金湊成一對兒,這兩只公的,究竟怎么配種呢?真是白費(fèi)了心思?!?/br> 韓綣驚道:“配種?為什么要配種?” 聶云葭咬牙道:“為什么不配種?這可是上古神獸啊,不拿來配種多么暴殄天物,你看看我還沒靈寵呢!難道我就不能擁有一只靈寵?” 覃云蔚道:“盛家的那只麒麟獸,曾經(jīng)也做過你的靈寵,如今卻去了何處?” 那只寵被聶云葭給養(yǎng)死了,他也曾請教資深養(yǎng)寵之修士麒麟獸的死因,說是服用靈丹靈藥過多,揠苗助長所至。師弟這般不留情面揭短,聶云葭氣得拂袖而去,片刻后覺得不甘心,又折返來:“小綣綣,我若是回得去,估計不久后我也要到上界去轉(zhuǎn)轉(zhuǎn),你離飛升卻還有些年頭,你這只寵,我先替你養(yǎng)著如何?” 韓綣忙賠笑:“這就不勞大師兄cao心了,還是我自己養(yǎng)吧。” 聶云葭道:“其實我不介意的,你無須客氣?!?/br> 韓綣縮在覃云蔚身后笑道:“不是客氣,至少我手下的靈寵,還沒有被養(yǎng)死的。別回頭我好容易爬上了天,大師兄說是給我接風(fēng),卻端出一盤糖醋魚給我吃,吃完了才說,哦,這就是你的寵,我卻該如何是好?” 第122章 荒城 聶云葭再次怒而拂袖:“你如此小家子氣, 好吧, 老子不要你的寵了!既然已經(jīng)到了上古,不信我尋不來一只上古神獸做靈寵!” 眾人出了山谷, 聶云葭左右梭巡一圈,問道:“孫道友,我看他們都瞧你挺不順眼的,如今兇獸也已處理掉,既然相看兩厭,不如分道揚(yáng)鑣, 我們這就各走各的吧。” 孫溯聞言終于回了神,卻冷冷道:“不成,你們還要隨我一起去我家一趟。” 眾皆訝異, 莊霙首先發(fā)難:“去你家?為什么, 我們才不去!” 孫溯冷目斜睨他:“你說不去就不去,你可做得了別人的主?” 他轉(zhuǎn)首盯著方錦容,鄭重道:“少盟主,我讓你們隨我去孫家一趟,卻是看在你們肯送我回上古的份上, 想好心提點(diǎn)你們一番。我們這這一界的靈氣是將要枯竭了,你們那一世難道就可以千年萬載高枕無憂不成?” 莊霙冷笑:“你這老兒的話完全信不得, 況且縱然枯竭了,又關(guān)我屁事……” 方錦容一擺手,阻止他胡說下去:“不知孫前輩此話何意?” 孫溯道:“如此老夫也就實話實說,我還有一事須得韓綣幫忙, 若是最后我家族中人真的走投無路,韓綣他以引神之體,卻能助我打通通往域外之路,使我的親人朋友有個避難的去處,如此你們自可掌握這避難之法。可你們?nèi)羰菕仐壩易孕须x去,將來你們那一界若是遭逢末世,那也只得如這一界一般,修士徹底顛覆滅亡?!?/br> 韓綣已經(jīng)徹底不想搭理他,只往覃云蔚身后一縮,轉(zhuǎn)首云淡風(fēng)輕望著別處,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覃云蔚見狀立時道:“他不想聽?!毖酝庵?,你不要再說了。 孫溯無奈道:“他不想聽我也必須說下去。我知道你們信不過我,只是你們應(yīng)該都看過許多關(guān)于上古的典籍,韓綣你不妨問問他們,各種典籍中數(shù)次提到末世,可不一定指的是老夫帶你們來的這一世。那位上仙曾經(jīng)出手挽救一界末世,這種傳說既能流傳下來,想必在此之前,曾有無數(shù)修士遭遇過數(shù)次末世,在此之后,天道依然如此輪回,你們那一世,自然亦不例外!” 諸人思及自己曾經(jīng)看過的有關(guān)上古的典籍,果然如此,不由得色變,均都沉默下來。唯有莊霙卻依舊不以為然:“你少糊弄人。我們那里的靈氣還充沛得很,不耽擱本座接著修煉。末世,末世在哪里?縱然他能來,在此之前,我等恐是已飛升上界,管他末世不末世的,與我何干?” 方錦容道:“莊霙,你不要鬧,且聽他說?!?/br> 孫溯道:“與你自是無干,但與你之后的修士呢?也無關(guān)嗎?不過你若是要走,老夫自是不攔著,就隨你去吧?!?/br> 他轉(zhuǎn)頭望向韓綣:“你想不想和老夫走一趟?” 韓綣正要無情拒絕他,但是覃云蔚忽然輕扯了輕下他的衣袖,又以傳音之術(shù)道:“去看看,若真有此事,后路還是要留?!?/br> 他既然開口,韓綣自不便拂逆他意,卻裝模作樣沉吟片刻,見孫溯已面現(xiàn)急躁之色,才終于道:“既如此就暫且再信你一回,若是有法子給后世修士們留一條逃生之路,我也不吝嗇多走這一趟。只是那域外之路怎么打通,我這心里卻是半點(diǎn)底氣也無……” 孫溯聽他應(yīng)下,心中大喜,忙道:“不需你付出什么,大約只要一點(diǎn)精血即可。" 覃云蔚聞言臉色微沉:“若與本體有損,卻是不妥?!?/br> 孫溯道:“若是要取他的精血,自然會稍稍損傷本體,但我孫家為千年修行世家,家族中各種資源寶物極多,會讓他很快恢復(fù)如初,并不耽擱什么。 韓綣聞言雙目炯亮;“寶物?什么寶物?我若是真跟你去了,若是有什么損傷,只讓我恢復(fù)如初怎么行,你難道不酬謝我一番?我將來若是回得去,總得有些東西送我那邊的親朋好友才成。”心中已經(jīng)開始算計著要送給盛家兄弟什么,芙蓉jiejie又送什么,當(dāng)然還有龍姑娘和林姑娘,一個都不能落下。 孫溯嘆道:“不是老夫吝嗇那些身外之物,我們這一界的東西,你在此用用還成,可是通不過時空輪回之路,帶卻是帶不走的,包括人也是如此,唯有老夫我是個異數(shù),不知為何跑到了后世去?!?/br> 韓綣頓時氣餒,眾人見事關(guān)重大,難得意見一致,隨著孫溯直奔孫家而去。 孫家在目前諸人身處之地的南邊,若是按著后世地域來推斷,該是在魔域之內(nèi)。孫溯深知前路艱難,囑咐眾人同乘一只飛行法器,于是覃云蔚祭出凌云舫,且升了十幾個艙室出來,由孫溯帶路,三個合體修士輪番駕馭法器前行。 諸人夜行曉宿,盡量繞開那些人多之處。然而沿路之戰(zhàn)火如荼卻是瞞不了人,且不是一般的修士斗毆,竟是各路渡劫修士帶隊出戰(zhàn)。韓綣曾經(jīng)歷過桫欏海之戰(zhàn)和云天禪妖戰(zhàn),已覺各種艱難險阻,如今與上古一比,卻是小巫大巫之別,戰(zhàn)火過處,一城一池,盡皆傾覆,滿目蒼夷處,令人不禁惻然。 這一晚,又經(jīng)過一座無人荒城,曾經(jīng)雄偉俊闊的城池,靜靜聳立在夜色中,寒鴉枯樹冷月無聲,照著曾被鮮血徹底浸透過的城墻,城中怨氣昭昭徘徊不去,諸人不敢越城而過,于是駕馭飛行法器遠(yuǎn)遠(yuǎn)繞開。 韓綣正與覃云蔚并坐船舷一側(cè),掃一眼被拋在身后的荒城,只覺得一陣陣陰冷之氣,他挽緊了覃云蔚的手,低聲道:“這是第幾座無人荒城了?” 覃云蔚道:“第二十三座?!彼宦沸衼?,還順手畫了一幅輿圖,此時又摸出來,鄭重將這座荒城標(biāo)注上去。 韓綣嗤笑一聲,自嘲道:“太震驚,嚇得都不識數(shù)了?!彼牭綄O溯在船尾處嘆氣,于是揚(yáng)聲道:“孫前輩,你們上古的人都去哪兒了?這種內(nèi)戰(zhàn)幾時才會結(jié)束?” 孫溯道:“人本來就不剩多少,都被趕得四散流離。至于何時結(jié)束,大概修行之人死個八九成,也就結(jié)束了吧。最后余下的那一兩成,都是些低階修士,或許能靠著一些靈石或者邊陲地帶的殘余靈氣,茍且偷生,僥幸留一條命下來。否則就會為了最后這點(diǎn)靈石資源,一直打下去,直到所有的人都死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