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節(jié)
更何況還有土豪劣紳們圈占土地呢! 所以開海路貿易,勢在必行。 又因為各大利益家族參與,祖宗之法的阻礙就變得不那么強硬,林重陽當初的那篇文章也被人拿出來當理論依據(jù)。 祖宗之法是以強國為根基的,祖宗之法是為了強國,一切有利于強國的措施都是維護祖宗之法。 所以,哪怕有反對者也被壓下去,根本不需要林重陽上陣。 甚至有人罵他,就有更多人出來對罵,加上一個新年的緩沖,事情就順利了很多。 林重陽知道,說到底還是民心所向,而非一人之力所為。 按照沈老爺子的意思,除了他上疏,李固等六部堂官們也多有上疏支持山東開設市舶司的。 李固高瞻遠矚,還提出了一條建議:山東開設市舶司,以后山東海船出港,南下北上,都是優(yōu)勢。 山東出海南下北上,這個林重陽在大朝會講解輿圖的時候略微提過,為的是給他們一個印象,只要海船可以北上,那以后蒙古人或者什么人作亂,根本不是問題,他們可以直接在海岸線登陸,兩線作戰(zhàn),那游牧民族就不是問題。 對于和蒙古人常年打交道的皇帝來說,能夠壓制蒙古人,就是一個很大的好處。 皇帝自然同意。 至于教坊司賜宴的事兒,事后并沒有什么浪花,就好像只是一場賜宴而已。林重陽聽說教坊司的司正被撤職,換了一位,但是這跟他們就沒關系了。 林重陽在家休假休到正月十五。 正月十三開始,清華學院和奇技館合作,在學院門外也辦了一條花燈街,讓人來這里賞燈、猜字謎,純粹就是游戲,并沒有擺攤的。 十六那些花燈就被拆掉,卻也沒有收起來,而是直接被一些商鋪給買走,掛在店里,氣派又好看,而且花燈跟林狀元還有關系,名氣更大。 所以非常搶手。 林重陽陪著他爹媽、弟弟,在家里玩得不亦樂乎,還尋思是不是繼續(xù)玩到二月二龍?zhí)ь^呢。 結果十六這天就接到了李固的書信。 李固打發(fā)了自己的小廝來送的,“速回四夷館?!?/br> 林重陽看情形好像有什么事兒呢,不好再拖延,換了官服騎車帶著王鐵去四夷館,李苗一直都住在四夷館看情況呢,所以他雖然不上衙消息都知道的。 到了四夷館,才發(fā)現(xiàn)這里人來人往,真是前所未有的熱鬧。 簡直是了! 張教授和邵譯官等人立刻圍上來,興高采烈地拉著林重陽,“林大人,大喜,大喜啊!” 林重陽一頭霧水,什么大喜,自己又沒結婚,說什么大喜啊。 這時候李固就派人出來問林侍講來了沒有,林重陽趕緊過去。 見了李固,林重陽上前行禮,卻被李固扶住了手臂。 “重陽,陛下對我等委以重任,定要精忠報國,鞠躬盡瘁啊?!崩罟痰哪樁及l(fā)光,紅撲撲的。 林重陽笑得很配合,心里卻嘀咕李大人這是怎么啦,怎么這樣激動呢,連精忠報國、鞠躬盡瘁都出來了,他都有點汗顏,這話怎么都聽著有點不大好意思啊。 他隨李固進了正堂,落座,聽李固說了一通才明白怎么回事。 原來他又升官了! 林重陽懵了,皇帝不是看不上他么,不是給小鞋穿么,怎么還又升官了? 林大人又升官了,正六品的侍講依然任著,卻要兼職一個新職位——海事館提督,從五品! 又升一級,別人起碼要在翰林院做滿六年九年才能得到的升遷,林侍講過了個年,就又升職了! 這速度,比火箭也慢不了多少了。 不只是四夷館,整個翰林院、文官系統(tǒng)都震動了,尤其是那些熬了十年八年才挪動那么一級的官員們,簡直要哭死在廁所里。 林重陽有點蒙。 李固春風滿面,高興得合不攏嘴,拍著林重陽的肩膀,“重陽啊,好好干。” 林重陽拱手,“大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218章 婚事【一】 李固笑道:“陛下經(jīng)過深思熟慮, 與內閣再三商榷, 決定設立海事館, 由……嗯,由咱們四夷館提督, 你為海事館提督, 下轄膠澳、寧波、泉州兩個市舶司,以及通州和南京等四個造船廠。” 說著他就拿出任命詔書, 宣旨以后對林重陽笑道:“陛下對重陽寄予厚望啊?!?/br> 林重陽頓時很感動, 真的是厚望, 就是皇帝你厚望就厚望, 你干嘛還來那一處啊。 林重陽被寄予厚望,為了有利于他開展工作, 皇帝還給他找了個靠山——李固。 李固擢升禮部尚書, 兼東閣大學士,入值文淵閣,從此成為內閣的一名成員, 且他還管著四夷館,也就是林重陽直接對他匯報。 李固則要向皇帝或者東宮匯報。 畢竟現(xiàn)在皇帝身體抱恙,海事館事務繁雜,皇帝不可能事無巨細全都過問, 就交給了太子殿下。 另外造船廠以及市舶司的官員任命也有了結果。 在勛貴以及各大勢力爭破頭的時候,皇帝親自點選了官員名單。據(jù)說最開始每次內閣送上去的人選,皇帝看過以后都不滿意,兩次以后就擰著眉頭:“翰林院那么多進士出身的優(yōu)秀官員, 怎么不在列?” 大家這才知道皇帝原來是早有人選,于是索性就將翰林院一干人全都報上去,讓皇帝自己選。 皇帝這一次滿意了,選的不亦樂乎,趙文藻、陸延、蔡康、呂明憲等人都在之列。 不僅他們,還有莊繼法和藍琇等也在內。 最后藍琇以原官職兼任通州造船廠的監(jiān)事,莊繼法和林毓雋、蔡康被派去另外兩座船廠,而趙文藻則是膠澳市舶司的市舶使,陸延為寧波市舶司的市舶使。 原本市舶司是隸屬于戶部,而市舶使原本由地方官兼任后來改中宮宦官和地方官一起管理。 如今泉州市舶司漸漸有脫離朝廷掌控的嫌疑,每年進貢給皇帝的銀子大幅度縮水,皇帝自然不爽,就借四夷館想建議朝廷推行海事的機會,重新洗牌。 只要另外兩處市舶司發(fā)展起來,泉州的影響就會減少。 而且現(xiàn)在市舶司歸四夷館,而海事館的賬目到時候直接對太子和皇帝負責,無須經(jīng)過戶部,這樣皇帝可以調動的銀子就多了一大筆。 哪怕是皇帝,手里有銀子腰桿子也要硬氣許多。 這一次皇帝居然全部啟用新人,且大部分還是無用社的,這無疑給了官場一個信號,庚戌年的這一科進士們,迎來了好日子! 因為去往市舶司的市舶使身邊,還會有兩個翰林院的進士做副手,另外有四夷館的翻譯、清華學院的會計生陪同,可以說配備豪華。 造船廠的一樣如此。 地方如此,京內的海事館也要如此。 除了林重陽這個提督,還需要大量的人手,這些人有的從六部調派,還有的直接從翰林院、四夷館選拔,一些沒有品階卻又不可少的辦事人員,甚至直接從清華學院的學生里選。 不走朝廷俸祿,海事館直接雇傭他們,反正海事館只要開著,就只會財源滾滾,錢根本不是問題。 弄清楚這些,那些低級官吏自然是削尖了腦袋想往海事館鉆,只可惜林重陽把關甚嚴,除非是懂天文地理、航海、翻譯,否則免談。 于是一些勛貴之家或者官宦之家,都開始把自己科舉無望的孩子往清華學院送,想要以此作為晉身之道。 林重陽自然不會一律拒絕,但是也提高了門檻不是什么人都收的,首先你要好學,其次你要有興趣,如果僅僅是將清華學院當一個跳板,那對不起,你哪里涼快哪里呆著去吧。 民間送來的學生,都是有一定天賦被發(fā)現(xiàn)舉薦來的,然后通過考試,確定他們有興趣有耐心有毅力又能吃苦,所以才會被留下來的。那官家子弟自然也要如此,沒有后門可走。 林重陽也沒時間去管那些事兒,反正清華學院有沈老爺子坐鎮(zhèn),有林大秀等人把關,他也不用多cao心。 他忙海事館的事情都已經(jīng)要瘋了! 真的是要瘋了。 自從李固宣讀了皇帝的任命詔書,他甚至都來不及寫謝恩表,就被各種事務給埋了起來。 趙文藻、陸延等要去上任,他們連聚會的時間都沒有。林重陽尋思皇帝原來早算到了,教坊司就是給他們的慶功宴加上踐行宴會,那時候不知道深淺,結果白白浪費了。 哎,早知道那時候把酒言歡多好,不用像現(xiàn)在那樣,聽說兄弟要走了,結果腿都拔不出去! 那些人也不是孤立無援上任的,每個人配了一小隊錦衣衛(wèi),不知道是為了保護還是為了監(jiān)視,估計兩者兼有。 另外海事館也有武力支持,那就是葉斌靖寧侯率領的府軍衛(wèi),同時葉斌負責從京師三大營以及地方衛(wèi)所選拔可用人員,在各船廠附近cao練大明水師。 一切練兵費用由市舶司、海事館負責。 第一年則從當?shù)啬技Y金,然后按照各家投錢多寡來確定他們在皇家海外商隊中可以攜帶的貨物數(shù)量。 這中間有個非常詳細的換算方式,既能讓國內商人們賺到大錢,又不會讓朝廷吃虧。這個模式最初就是皇家出船出水師護衛(wèi),你們各家自己帶貨物,咱們一起發(fā)財。 當然,要建立這么一支皇家海外船隊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啟動資金,這個就要你們幫幫忙啦。 這一年,南下的驛站,有百分之八十是給海事館送信的。 這年朝廷和蒙古的談判也有了結果。 二月中旬,蒙古人同意互市,羊毛源源不斷地運來,京城的紡織廠一再擴建,羊毛呢、羊毛氈等毛織品又不斷地銷往國內以及海外。 隨即蒙古人也要求互市的商品里,除了鐵器、茶葉、布匹、玻璃以外,也要加入毛紡織品,因為雖然他們自己有毛氈這些毛紡織品,卻沒有清華學院毛紡織廠出產的質量好。 大明來的搭建帳篷的毛氈,擋風、防水、防潮,性能更好。做御寒衣物的毛氈、羊毛呢,也更加厚實暖和,讓蒙古人如獲至寶。 這樣的話問題又來了,他們本來就沒有多少物資,靠著馬匹、毛皮這些和大明互市,現(xiàn)在他們把羊毛賣出去,回頭還得高價再買回來,簡直……一口老血。 他們就暗搓搓地想要搞大明的技術,所以打著覲見大明皇帝的皇子,要求派人來考察、學習,想要偷師。 因此,連和蒙古的互市也開始牽扯到林重陽,海事館幫戶部分擔了一部分互市的責任。 慢慢地,戶部的商貿事務就會往海事館轉移,而他們專心負責天下農稅等于土地相關的事務。 從年后一直忙到六月,林重陽終于喘了口氣。 差點憋死。 集中了幾處造船廠,將之前的大中型船只集中起來,湊了三十艘大船,二十艘中型船,第一支皇家海外商隊正式成型。 各地的貨物集結完畢,六月下旬,滿載貨物的幾十艘大船出海離港,先沿著鄭和下西洋的路線遠航,熟悉航線,了解沿途的土著。 史書記載這一盛況,六月二十,炎熱,通州港風平浪靜,六七十艘大船出海,大船滿載貨物,吃水極深,船帆林立,遮天蔽日 大船上炮口森森,水師鎧甲錚錚。 這是一支遠征軍。 后世將這一支大明皇家商隊定義為遠征軍,打著行商的名義,在海外占據(jù)無人島嶼,然后流放犯罪官民至此,扎根勞作,百年后給他們脫罪民之身,給予平民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