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倫圈緊他的腰，偏過臉，輕輕咬了他的耳垂，嘟囔一句：“去我的臥室。我等今天已經(jīng)很久了……”

    第57章 愛

    赫倫撿起短劍，拉起盧卡斯的手進(jìn)了臥室。

    他們將門窗都關(guān)緊，盧卡斯點(diǎn)燃壁爐。屋里很快就暖和起來，火焰的光影像海底隨水流飄蕩的金珊瑚，跳躍著充盈了整間屋。

    赫倫披著金紅的袍子，直接坐到床上。他在床邊屈起一條腿，另一條耷拉下來支撐身體。

    金黃的火光攀爬他的半邊身。灑落到黑發(fā)的金粉很密集，像一張鍍金鑲鉆的發(fā)網(wǎng)。那雙幽邃的黑眼睛描畫粗墨線，睫毛被火光鍍金，有種過分雕琢的華麗美。

    這種妝感厚重的美多少帶點(diǎn)邪惡的氣質(zhì)的。他連每一根發(fā)絲都散發(fā)金燦燦的富貴氣，五官精致到妖冶；好象籠罩黑森林的魔法，魔女金屬色的黑指甲，盤踞山洞吐信子的金毒蛇，總之是最危險(xiǎn)最迷人的東西。

    “盧卡斯，轉(zhuǎn)過身看著我?！彼M惑似的壓低嗓音。

    盧卡斯放下炭鉗，扭過身子，蓬松的金發(fā)被熱浪吹得亂顫。

    他看著愛人，居然產(chǎn)生一絲說不清的感慨。

    他把所有的喜怒哀樂都投擲于赫倫身上，仿佛赫倫就是另一個(gè)自己，因?yàn)楹諅惓休d了他全部的人生。某種程度上，赫倫正是他的靈魂，并非僅僅是他的靈魂所指。

    赫倫拔出劍，灰冷色的鐵刃轉(zhuǎn)過一圈，反射的火光刺痛盧卡斯的眼睛。

    他那張迷惑人的臉藏在劍刃之后的黑暗中。這一瞬間他的黑眼睛倒映出置人于死地的劍影。

    他伸出舌尖，沿著劍身輕輕舔過去，一直舔到劍尖。他的眼睛緊盯著盧卡斯，脆弱的紅舌尖類似某種狡黠的活物，貼附著鋒銳的刃，和他本人一樣那么以柔克剛。

    盧卡斯腹部一緊。沉穩(wěn)的、剛硬的血液像一塊頑固的冰冷金屬，被赫倫硬生生炙烤成一灘火星四濺的漿水。他無法自控地粗喘，彌天的yuhuo從小腹燒灼，席卷他的五臟六腑，燙燒他干渴的咽喉。好象全身上下每一滴滋潤的水都被這把火燒干了，留下的不過是一具只會遵從本能的、硬邦邦的軀殼。

    他的面容變得暗沉，每一塊肌rou都緊繃繃如拉到極致的弓弦。他沉默著，好象潛伏晦暗叢林之中的悄然野獸，待到時(shí)機(jī)成熟，就會撲出來吞噬一切。

    他被赫倫有意無意地誘惑很久了。他所引以為傲的自制力，縱然是最堅(jiān)硬結(jié)實(shí)的盾，也總該被刺穿了。

    他些許尖銳的喉結(jié)滾動一下，走了過去。

    赫倫把長發(fā)撩到耳后，睫毛上沾染一點(diǎn)掉落的金粉。他用指尖挑起盧卡斯的下巴，勾向自己，說：“喜歡我這樣嗎？”

    盧卡斯沒立刻回答。他抓緊赫倫的雙肩，猛地將他推倒在被褥上。短劍也咣當(dāng)一聲落地了。

    他用的力氣很大，赫倫被震得有些頭暈。

    他托起赫倫的后腦，輕撫他的臉。他的指肚布滿薄繭，粗糙的拇指撫弄赫倫的睫毛，經(jīng)移過鼻梁上的淡淡雀斑，以及他微翹的嘴角。

    即使他太熟悉這張漂亮的臉，他也是不厭其煩地觀賞；好象是透過這層凡人的血液皮rou，去窺看驅(qū)殼之內(nèi)真正的赫倫。那是與美麗皮囊無關(guān)的赫倫，也是他的真正所愛、所膜拜。

    赫倫抬起床下的那條腿，主動搭上他的肩膀。柔弱的小腿肚摩挲盧卡斯的耳朵，這與戀人的耳鬢廝磨大抵相同。

    盧卡斯腰背的肌rou收緊，擠出健美性感的曲線。他壓緊眉鋒，吐出的氣息雜亂而火熱，像火星燭苗似的燎傷赫倫的頸項(xiàng)。

    情欲不可抑制地翻涌，好象有一只發(fā)情的怪物，在血管內(nèi)嘶吼著橫沖直撞，蠱惑他吞食掉赫倫。

    赫倫歪過臉，張口吮吸他的拇指。

    盧卡斯壓了上去，雙臂撐在他身側(cè)，將他緊緊禁錮在懷里。那對藍(lán)眼睛因?yàn)橛兊蒙铄溆陌等缫购?。?zhàn)斗一生無欲則剛的角斗士，終究還是被情愛的魔力蠱惑了。

    “喜歡我這樣嗎？盧卡斯？”赫倫張口，用舌尖舔了舔他已經(jīng)潤濕的拇指。

    “我喜歡的是你?！北R卡斯嗓音沙啞，顯得沉甸甸的。他的眉頭緊繃，眼睛里的聚光類似仲夏白晝，鋼鐵巖石般將瞳孔里的赫倫包裹起來，讓他的主人再也逃不了了。

    “你是我的。”他開口。

    赫倫愣了一下。他等這句話很久了。

    他摟著盧卡斯的脖子，雙腿圈住他精壯的腰，肩膀微微顫抖著。他眼角發(fā)紅，情緒有點(diǎn)激動，呼吸紊亂得像垂死掙扎的病人。

    他跟盧卡斯的胸膛緊緊相貼，甚至能感受到他強(qiáng)健肋骨的形狀，無堅(jiān)不摧。這讓他有些頭暈?zāi)垦＃呐K劇烈地搏動著；他錯(cuò)覺與盧卡斯共用一個(gè)身體，角斗士健美胸膛里的心跳，絕對是自己心跳的回響。

    “盧卡斯！”他顫抖地說，歇斯底里的樣子，“我命令你狠狠上我！就是現(xiàn)在！”

    盧卡斯被他的熱情帶動，分開他的雙腳，在屈起的膝蓋上落下一吻。他看著已經(jīng)迷亂的赫倫，扳過他漲紅的臉，讓他看著自己……

    他們配合得很默契。

    赫倫一開始有疼痛，很快就得到了歡愉。盧卡斯進(jìn)入他時(shí)，他收獲的不僅有快感，還有愛情帶來的滿足。

    比起rou體的性愛，這種心靈的滿足使他更加投入，心臟似有一股暖流洄轉(zhuǎn)，四肢百骸都被熱愛所充盈。

    他甚至在極致的rou欲之外，尋覓到一種超脫塵世的快樂；好象他與盧卡斯不過是不諳世事的孩童，什么都不管不顧，只是天真追索著最原始的快樂。

    性愛達(dá)到了極致，反而就成為最純潔的東西了。

    ……

    結(jié)束之后，他們都很疲累。盧卡斯摟著他，盡量平復(fù)著呼吸。

    赫倫感受到滅頂?shù)男腋?，即使不再zuoai都能產(chǎn)生無窮無盡的快樂。逐漸地，流淌在血液和骨髓里的愉悅凝結(jié)成一股酸意，從腹部直搗咽喉，讓他眼前泛起霧氣，鼻頭也是酸澀的。

    他的脊背微微顫抖，胸腔好象痙攣似的抽動幾下；他的黑發(fā)黏在側(cè)臉上，光裸的肩膀時(shí)不時(shí)抖動，纖白的頸項(xiàng)露出一截，有種極易被折斷的脆弱美。

    這股酸意越來越大，最終潰破他的抑勒，從黑眼睛里逼出眼淚。他躲在盧卡斯的懷抱中，心跳愈發(fā)劇烈，哭得也越來越厲害。

    他可謂是喜極而泣。

    “盧卡斯……我……”赫倫含糊不清地說。他的眼淚暈開在盧卡斯的胸前，混合著guntang的汗水。

    盧卡斯有點(diǎn)擔(dān)心他，手臂一動使他探出頭來。

    赫倫的眼瞼紅腫，前額擠滿了濡軟的汗珠，白皙的皮膚有不自然的潮紅。

    他的淚水是不由自主地流淌的，不經(jīng)過他本人意識的控制；好象自靈魂深處而來的高貴東西，總是無需凡塵思維去桎梏的。

    盧卡斯揩去他的眼淚，抱緊他。他倒哭得更猛烈了。

    他要把畢生的感情通通都以流淚的方式發(fā)泄出來，也包括前世的。他對一波三折的人生的感慨，對繁忙世間懷有的隱約厭倦，都這么哭出來了。他感覺自己無比接近人的本性，終于看穿了rou體凡胎，去觸摸真正的靈魂。

    人生中總有這么一刻，從渾渾噩噩的生活中短暫地解脫出來，感觸到人性的最深處。

    赫倫向來同大眾一樣，糊里糊涂地忙活，對生活淡漠處之。他本可能到死也感受不到這靈魂啟發(fā)的一刻。

    但他不會，因?yàn)樗鲆娏吮R卡斯。

    “盧卡斯……我愛你……”他哭著說，“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他越喊越快，聲音也是嘶吼出來的。他的指甲深深嵌進(jìn)盧卡斯的皮rou，刮出了一道道血痕。他的腿腳胡亂蹬著，踹到了盧卡斯的小腿。

    盧卡斯親吻他的額頭，手掌輕撫他的后背安撫他，說：“我也愛你?！?/br>
    許久，赫倫才平息下來，呼吸恢復(fù)了綿長沉穩(wěn)的節(jié)奏。他安靜地蜷縮在盧卡斯懷中，輕撫他汗?jié)竦暮蟊场?/br>
    盧卡斯的皮膚十分粗糙，非但是黃沙礫石打磨而成，更多的是鞭傷和刀劍傷。這些傷疤密密麻麻地交錯(cuò)，使他的皮膚凹凸不平。

    “盧卡斯……”他輕聲說，帶點(diǎn)不確定的腔調(diào)。

    “嗯?！北R卡斯應(yīng)聲，鼻音非常重。

    “盧卡斯……”赫倫又試探著問了一遍。

    “我就在這兒。”盧卡斯了然，圈緊了他的腰。

    赫倫攬著他的肩，手指插進(jìn)他潮濕的金發(fā)。他的藍(lán)眼睛驅(qū)除了情欲所致的暗芒幽暗，此刻也象半透明的水晶那般澄澈了。

    赫倫吻了吻他的眼睛，“之前你說的那句話，我還想再聽一次?！?/br>
    盧卡斯想一下，帶點(diǎn)遲疑的口氣：“我愛你?！?/br>
    “不是這句?！焙諅悡u了搖頭，“是上一句?！?/br>
    盧卡斯回想一會，微笑起來。他捧起赫倫的臉，把黏著在臉頰的發(fā)絲都捋到后面，鄭重而溫柔地說：

    “你是我的，是獨(dú)屬于我一個(gè)人的。我的赫倫只能被我一個(gè)人占有，只能為我一個(gè)人品嘗，誰也不能把你搶走!要是有人不自量力，膽敢覬覦你，我會親手將他剝皮剔骨!”

    赫倫感到滿意。他享受這樣霸道的、罕見的盧卡斯，他渴望他把所有的人性都傾注于自己身上，無論是善良的還是邪惡的；只要是盧卡斯的，他都想占有。

    “再說點(diǎn)別的……我還想聽……”赫倫瞇起眼睛，心臟像是有一把暖火燃燒，血液里也好象摻雜了甜甜的蜂蜜，使他渾身上下每一個(gè)毛孔都泛出甜蜜。

    “你是這個(gè)世間最美的人，誰都不能與你媲美?！北R卡斯繼續(xù)道，“你的肌膚比絲綢還要細(xì)膩，腰肢比希臘的藝術(shù)品還要精致，眼睛就像閃爍的星星，像打磨過的黑瑪瑙石，是蝴蝶翅膀上的鱗粉，是水面上的波光……還有，你的身體是世界上最美味和緊致的東西……”

    “噢！別說了別說了!盧卡斯!”赫倫笑得顫抖起來，“我的雞皮疙瘩都要掉出來了!”

    “讓我說吧！赫倫……”盧卡斯抱著他，輕吻他，“我想說這些，就讓我說吧！”

    赫倫扒著他的肩膀笑起來。

    這時(shí)，他發(fā)現(xiàn)盧卡斯的臂膀處有了幾道很深的紅印，有的甚至出了血紅腫起來，在蒼白的皮膚上顯得很突兀。

    這無疑是他興奮至極時(shí)抓出來的。

    赫倫有了壞心思。他湊上去，惡意地舔了舔盧卡斯的傷口。

    盧卡斯眸色暗沉下來，一個(gè)翻身就把他壓在身下……

    他們食髓知味。

    第58章 墮落的貴婦

    這是盧卡斯的初戀，也是赫倫的初戀。他們因?yàn)樾詯鄱缒z似漆了。

    那個(gè)美妙的夜晚好象具有奇效的肥料，將他們剛剛破土的愛情之樹澆灌得枝繁葉茂，以彌天之勢直沖云霄。

    赫倫簡直一刻也離不開盧卡斯，甚至要求他不能距離自己超過五步。好象盧卡斯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倘若身邊沒有了盧卡斯，他就要支離破碎，也不再是完整的赫倫了。

    他們很年輕，年齡也相仿，血液里總是蔓延著對性的渴求。陷入熱戀的他們經(jīng)常zuoai。

    深冬的嚴(yán)寒有被驅(qū)趕的勢頭，雪山頂?shù)姆e雪消融變薄，冰封凍結(jié)的羅馬有了軟化回暖的跡象。人們被寒冬鎖死的熱情又活泛起來，商鋪、酒場和妓院漸漸開張，護(hù)民官的職務(wù)就顯得多了。

    陽光逐漸盛起來，到了中午時(shí)刻，像金面罩一般披掛在羅馬大理石的建筑上。

    以至于赫倫不必點(diǎn)燃書房的蠟燭，都能將羊皮紙的文字看得清楚。

    桌上的羊奶一口沒動，青葡萄串完整地放在小盤子里。他在閱讀公文時(shí)，不怎么喜歡吃東西。

    他穿著金紅色的官袍，衣擺有細(xì)密的銀線鑲邊。指間還戴著那枚藍(lán)瑪瑙金戒指，那已經(jīng)成了他專屬的官印，具有否決元老院提議的效力。

    盧卡斯躺靠在他背后的床上，用鹿皮擦拭著手里已經(jīng)光亮刺眼的劍。

    赫倫在公文上蓋好印章，疊起來。

    “看樣子，您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忙碌的工作?！北R卡斯坐起來，手掌倏而一轉(zhuǎn)，白亮的劍光掃過他剛毅無比的臉龐。他的藍(lán)眼睛如海面映日影一般散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