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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人面桃花笑春風(fēng)在線閱讀 - 第25節(jié)

第25節(jié)

    第三十七章

    “國家盛典, 以禮樂為先,男女及時,以婚姻為重, 此人倫大綱, 世道定體。今有英才陸硯,定國公三子, 門著勛庸,少年登科, 第二人及第, 才貌冠世。太師之嫡孫女舒氏長寧, 書香世家之后,秀外慧中,行端儀雅。二人良緣天作, 今下旨賜婚,永結(jié)朱陳……”

    長寧默默的聽完圣旨,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感覺,昨日祖父歸家后就已經(jīng)說了自己被指婚給陸三公子的事情, 當(dāng)時震驚經(jīng)過一晚上的時間也早已消失殆盡,然而當(dāng)這封圣旨真的到來時,她發(fā)現(xiàn)原來她并沒有自己以為的那樣平靜。

    她緩緩抬頭伸手看向內(nèi)侍手中明黃的絹帛, 抿了下唇,抬起雙手:“長寧謝圣上隆恩。”

    輕飄飄的絹帛被放入手中,長寧只覺得仿若千金,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內(nèi)侍見長寧已接旨, 連忙彎腰作勢要扶舒晏清起來:“小的恭喜太師得一如此端方之孫婿……”

    舒晏清被舒修遠扶起,順勢笑握住內(nèi)侍的手,道:“多謝閣長前來送喜,老夫?qū)嵲谑歉吲d得很吶?!?/br>
    內(nèi)侍滿臉堆笑,看向后面的長寧,道:“小的可不敢當(dāng)太師一句謝,這事兒還是小的在圣上面前求來的呢,只為恬著臉沾一沾這喜氣呢?!?/br>
    舒晏清笑了起來,一路將內(nèi)侍送到門屋,舒修遠將早已準備好的紅封塞進內(nèi)侍的袖籠中,才滿臉笑意的看著前來宣旨的一行人離開。

    慢慢轉(zhuǎn)身,舒修遠臉上的笑意盡數(shù)消散,只剩下眉宇間的憂愁。舒晏清看了他一眼,道:“二郎對陸三不滿意?”

    舒修遠看了眼父親,嘆了一聲:“我并非對陸三郎君有何不滿,只是憂心阿桐。”

    舒晏清轉(zhuǎn)身看向他,皺了下眉頭:“阿桐有何不好?今日見她確實瘦削了些……可還是為崔二郎傷心?”

    “傷心必是一時半會緩不過來的,此刻賜婚又下,兒實在怕阿桐受不住。”舒修遠苦笑了下。

    舒晏清看了他一會兒,繼續(xù)往前堂走去,道:“阿桐雖是自幼嬌寵,但并非萬事不知的小娘子……罷了,你既擔(dān)心,我便去看看她?!?/br>
    舒修遠一愣,連忙道:“父親……”

    “有些話你與十一娘都不忍與她說,只能我這個做祖父的去說了。”舒晏清腳步一拐走向長寧的院子。

    舒修遠緊跟著后面,快到桐花院時,舒晏清轉(zhuǎn)頭看了眼舒修遠道:“你莫要跟著了?!?/br>
    長寧將圣旨放入定慈居,剛返回桐花院,便在門口遇到了舒晏清,連忙快走幾步,喚道:“祖父。”

    舒晏清見她過來,臉上笑容慈愛,抬手摸了摸她的發(fā)頂,道:“祖父來看看小阿桐。”

    長寧笑著挽住舒晏清的手,祖孫倆一邊往院中走,一邊說著家常,“阿桐這兩日都未去向祖父問安,祖父莫要生氣?!?/br>
    舒晏清剛進院中就聽到鳥兒歡快的鳴叫,抬頭望去,只見窗格下掛著一個精致的鳥籠,里面一只色彩絢麗的小鳥兒來回蹦跶著,見到長寧靠近叫聲更是歡快了幾分。

    “是阿黃?!遍L寧對舒晏清道:“它現(xiàn)在認得我了,見我就活潑的很呢?!?/br>
    舒晏清走過去盯著籠中的黃鸝看了會兒,笑道:“不錯,有它陪著小阿桐必是不會覺得悶的?!?/br>
    長寧笑容帶著幾分悵然,眼神也有點點黯然,但很快便眉眼彎彎的將舒晏清請進院中的正房。

    舒晏清端著手里的茶碗,刮了刮上面的茶沫,開口道:“陸三……與你二哥同歲,年長你五歲,是定國公繼室夫人所出?!?/br>
    長寧一愣,看向舒晏清,眼里帶著些茫然。

    舒晏清嘆了聲,將茶碗放到一邊,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側(cè),看著她還有些微腫的眼睛,道:“阿桐,你知這世上何事最難求?”

    “功名?”長寧不太確定的答道,這世上的人們想求之事太多了,但凡能用到求字的必都是難得的。

    舒晏清微微一笑,搖頭:“這世上姻緣難求,平安難求,長生難求。但這其中,后兩者有時人若是能得到指點尚且還可求,而唯有姻緣一事,無法求……”

    長寧怔怔的看著舒晏清,心里已經(jīng)漸漸明白祖父是專門過來開解自己的,眼圈慢慢的就紅了,這幾日她仿佛特別愛哭,眼淚總是不自主的就想要流出來,她抬袖遮了遮眼睛,重新看向舒晏清。

    舒晏清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姻緣天注定,半點不由人……阿桐,如今你與崔二郎的姻緣都已定下,再難過除了傷己傷身,毫無益處。姻緣雖是天注定,然而日子過好過壞全在自己,你總要過得好些,我與你父母兄長才可放心?!?/br>
    長寧吸了吸鼻子,抓住祖父的手用力點頭:“阿桐會的!祖父放心,崔二哥被賜婚,我雖然難過,但也知道事情已經(jīng)無法回轉(zhuǎn),今日收到賜婚的圣旨,便是有些茫然,此時也已經(jīng)漸漸緩了過來,我曉得陸三公子,上次驚馬是他救得我……我也曾見過定國公夫人,是個親善的夫人……”

    舒晏清看著長寧,默默的在心中嘆了一聲,這樣的孫女總讓他想起他唯一的女兒,當(dāng)年也是這般坐在自己身邊喋喋不休的說著自己知道的宮中情況,只為讓他與妻子放心,只是他知曉她是不甘愿的,也是怕的……

    定國公府正堂此刻坐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剛剛送走前來傳旨的?nèi)侍,除了早已知曉的定國公夫婦及陸硯本人,剛剛才得知賜婚消息的陸家其余人都是一臉震驚。其中陸老夫人與陸砥夫婦心中波動最大。

    陸老夫人盯著陸硯手中的圣旨,終于氣道:“這樣的事情為何無人早與我說?”

    陸硯看向氣怒的老夫人,道:“祖母莫要惱怒,此事父親母親也是剛知不久。”

    “他們剛知不久?”陸老夫人的目光如火炬般的瞪視陸硯,厲聲道:“那就是你早已知曉了?這莫不是你進宮求得圣旨罷!”

    “婚姻大事,孫兒不敢僭越。”陸硯因為手捧圣旨,所以并未行禮,身板站的筆直,目光淡漠的看向陸老夫人。

    陸砥看著站在堂中身形英挺的陸硯,眼神陰沉,心中有股說不出的郁氣來回穿梭。他身為定國公世子,圣上嫡親的表哥,現(xiàn)在也不過是個七品的武選官,而他這位異母弟弟卻高中榜眼,雖然任職還未下來,但按照以往慣例最低也是從六品的文官,此刻圣上又為他訂了舒相家的嫡孫女為妻,而自己的岳家只是一個五品州官……

    他扶著圈椅扶手的手掌越捏越緊,想起京中不少人說起他們二人,都會評價的那句“兄不及弟”,更添幾分嫉恨。

    陸硯微微皺起眉頭,目光看向垂頭不語的陸砥,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陸硯還是感覺到他對自己的惡意,這種感覺讓陸硯十分不舒服,眼神也冰冷起來。

    陸老夫人見他一副淡然的樣子本還想在發(fā)泄幾句對這樁婚事的不滿,突然看到剛剛還客氣有禮的人突然變得凌厲起來,這股氣勢讓她一下子失了聲。

    陸砥感覺到全身像是被冰凍了一樣,冷的讓他發(fā)顫,輕輕抬頭就迎上陸硯凜冽的眼神,他不由打了一個寒顫,一種恐懼從心底升起,慢慢蔓延至全身,額上冒出了密密的冷汗。

    秦氏也被兒子此時的氣勢嚇了一跳,她雖然一直覺得兒子對人冷淡,但沒有想到會如此刻這般嚇人,看著瞬間寂靜無聲的房內(nèi)眾人,秦氏扯出一抹笑,小聲道:“硯兒,快去將圣旨放起來吧,公爺怕是馬上就和陸通回來了?!?/br>
    陸硯盯著陸砥看了少會兒,慢慢移開目光,對秦氏點點頭:“是,兒子暫且告退?!?/br>
    陸砥看他走出正堂,才仿佛突然被解凍一樣,不停的喘著氣,手腳一片冰涼……

    新科榜眼,定國公府的三公子與舒相家的嫡孫女,舒小六娘被圣上賜婚的消息在內(nèi)侍宣旨之后很快便在京都傳開,許多人家聞訊都不由扼腕相嘆,只恨自己晚了一步,那些原本打算去這兩家試探兒女親事的人家也無奈收起了心思,準備為子女另擇親事。

    凌飛燕自從上次被父親呵斥之后,便一直被關(guān)在自己院中,聽到高月云帶來的消息,猛地從椅子上起身:“什么?圣上給陸三公子賜婚了?”

    高月云同情又惋惜的看了她一眼,點頭:“圣旨剛宣不久……”

    凌飛燕眼神渙散的看著前方,不停地低喃:“怎么會?怎么會?不是說圣上要迎舒家的六娘子入宮嗎?為何又會賜婚于三公子!”

    高月云聞言連忙上前在她面前擺著手,壓低聲音道:“大娘,這話可不能胡亂說!妄自揣度圣意是大罪!”

    凌飛燕只覺得眼前一片暈眩,一個踉蹌差點摔倒,高月云連忙扶住她,嘆了聲:“罷了,大娘,陸三郎君親事已定,你還是莫要再牽掛他了……”

    凌飛燕久久不做聲,只是整個木呆呆的坐著,高月云見她如此,也不知要如何勸說,只能轉(zhuǎn)身離開,心中卻松了一大口氣。她知曉凌大郎君戀慕舒家六娘子的好顏色,這般他便再也無望求娶舒六娘子了,自己也總會成為他妻子最好的選擇。

    凌飛燕緩了半響才慢慢回神,見高月云已不見影蹤,眼里帶出一抹陰狠,看著身邊的使女問:“大哥如今在何處?”

    使女看著她微微有些扭曲的臉龐,瑟縮道:“大郎君在大人書房側(cè)廂?!?/br>
    凌飛燕深吸一口氣,站起身:“走吧,去看看我可憐的大哥,戀慕的小娘子就要嫁人了,這個消息總是要分享分享才好!”

    第三十八章

    接到賜婚圣旨的第二天, 定國公夫人秦氏便親自帶著六個官媒人到了舒家,曲氏得到通傳便匆匆向外迎接,待在門屋見到秦氏時, 看著她身后一溜穿著紅褙子, 帶紫帷帽的官媒人不由呆了一下。

    秦氏自從得知這樁婚事,就連做夢都能笑出聲來, 此刻更是親親熱熱的上前挽起曲氏的手道:“雖知道現(xiàn)在稱舒夫人一聲親家尚不合適,但只要想到這樁親事我這心里都是歡喜的, 要不是過晌不說媒, 我只怕是昨個兒都來了呢!舒夫人可莫要嫌我今個兒不告自來?!?/br>
    曲氏連忙應(yīng)道:“定國公夫人說的是哪里話, 你能如此看重,我們做小娘子父母心里只有高興和欣慰呢,也只盼著你不嫌家中嬌女才好?!?/br>
    南平的媒人分好幾個等級, 最高級的便是這種穿紅帶紫的官媒人,名門嫁娶便都選她們來往通言。所請媒人數(shù)量之間反應(yīng)男方對這樁婚事的重視程度,前些日子,圣上與黃家下定, 選了十二個官媒人上門,表明了他對黃三娘子的看重。而今日定國公夫人這次帶了六個官媒人上門,可見對這樁婚事也是真真兒看重的。

    “女兒家可不就得嬌著, 嬌嬌俏俏才好呢!”秦氏嗔了曲氏一眼:“我就喜歡像小六娘那般嬌嬌軟軟的小娘子,一看就覺得可心!”

    曲氏看著秦氏笑容滿面的樣子,臉上笑容也不由深了幾分。這樁親事,若說曲氏最放心的地方便是秦氏這個婆婆了, 兩人所見次數(shù)不多,前后不過兩次,一次是去定國公府答謝時,一次是在萬云寺偶遇,但是秦氏的性情卻讓曲氏很喜歡,女兒嫁過去雖說是和陸三郎君一起過日子,但大部分時間卻是和婆婆、妯娌打交道。

    定國公府世子是原配之子,陸硯是繼室之子,雖并未曾聽說這兄弟二人不合,但她卻是知道十幾年前,司徒皇后原本給太子選定的伴讀是比太子年長四歲的定國公世子,可最后卻變成了比太子還小兩歲的陸硯,中間到底發(fā)生了些什么無人得知,但僅從此看,只怕兄弟二人便是未有不合,卻也不會親近,兄弟關(guān)系都已如此,妯娌關(guān)系只怕更淡。好在陸三郎君冷冷淡淡一個人,母親卻是個熱性子,這樣的人便是對女兒有所不滿也會說在當(dāng)場,不會存在心中,漸成隔閡,最終矛盾重重。

    曲氏帶著秦氏走進正堂,命人端來熱茶,才道:“家中二兒婚期定在月末,這幾日也是忙碌不休,倒是讓你見笑了。”

    秦氏一怔,看了眼房內(nèi)擺設(shè),干凈整潔并未一絲雜亂,心中雖不太清楚曲氏這話用意,但還是略略驚訝道:“呀!這可又是一樁大喜事,我之前并不知曉,倒是未帶賀禮,還望舒夫人莫怪。”

    “尚未發(fā)喜帖告知各家,哪能怪定國公夫人?!鼻闲χ鴶[了擺手,目光又掠過那六位官媒人,笑容便微微有些沉重,看向秦氏道:“按理圣旨已接,未免圣上一直牽心此事,我們兩家是該快快走完六禮,各自嫁娶。只是……一則小女尚未及笄,二則二兒婚期近在眼前,第三便是年終已近,實在是事務(wù)冗雜,不知可否等小女及笄之后你我兩家再細細商議婚禮諸事?”

    秦氏此刻才恍然曲氏剛剛話的緣由,笑著端起一杯茶,抿了口,指著那幾位媒人道:“舒夫人,這樁親事雖是圣上的旨意,但我本身便也是想等硯兒殿試之后,上門前來求一求的,說句不怕圣上怪罪的話,這個兒媳婦原本就是我先看中的,只不過圣上占了先罷了。您剛剛所說我都知曉了,也是正理,來時硯兒就曾囑咐過我,說小六娘是家中嬌女,父母長輩自是用心不過,讓我莫要趕得太急,還是要等你們細細準備才好。只不過我想著別的都可以隨后細細商議,但今日我來都來了,咱們還是先將定貼下了,也好請人給兩個孩子合個天時,余事才好準備,您看如何?”說罷對為首的媒人招招手,從她手里接過花箋紙,笑著放到榻幾上,推到曲氏面前。

    曲氏微楞了下,低頭看看推到自己面前的定貼,再看向秦氏笑盈盈的臉龐,心中雖仍有些不舍,但還是示意身邊的阿薔去內(nèi)室拿早已備好的定貼。

    秦氏見狀,身上的喜意更加明顯了,曲氏卻心中酸楚,微微垂眸道:“定國公夫人,我也不瞞你,我與外子原本是打算待小六娘十七才許她出嫁的,只是沒想到這樁親事來得太急,以至于好些東西都尚未準備,我與外子共有三個三個兒郎,卻只有她一個女兒,即使大物件便是從小就為她備著的,但女子一輩子就一回的事情,我卻還是想精細些。還請定國公夫人請人挑選吉日時,念顧我與外子一片父母之心,莫要太急。”說罷,便吩咐阿薔去屋內(nèi)拿早已備好的定貼。

    秦氏聞言也是一嘆,娶媳是添丁進口的喜事,可嫁女便是一盆水潑出一個人的離別事,當(dāng)下便立刻應(yīng)道:“舒夫人盡管放心,我會請人在小六娘及笄之后的日子里挑一個最好的日子,再如何也不會讓小六娘在年前離了家?!?/br>
    秦氏行事利索,拿了定貼,便也不再打擾曲氏,匆匆告別而去,尚未回家便讓人去請京中最好的神算子到家掐算婚期。

    曲氏送走秦氏,一個人坐在正堂發(fā)了會兒呆,抬頭對身邊的女婢道:“去叫六娘子過來?!?/br>
    舒孟駿這兩日日日陪著長寧,拿來好多街市上的小玩意想要逗她開心。此刻他拿著一個草編的蚱蜢放在自己面前,輕輕一按蚱蜢的尾部,這種草編的蚱蜢便彈跳出好遠。舒孟駿玩的不亦樂乎,看向長寧道:“阿桐,你也來,看看你能讓它跳多遠?!?/br>
    長寧默默的看著舒孟駿玩了這么半天,又見他如此熱情的招呼自己,不由無奈的嘆了一聲,走過去輕輕按了一下,蚱蜢并沒有跳出多遠,舒孟駿大笑起來,剛想要傳授她游戲技巧,卻聽到長寧問他:“三哥,年后便要武舉,你準備如何?那些策論兵書可曾看完?”

    舒孟駿聞言,有些怏怏的垂下手,悶悶道:“我是怕你這幾日心里難過才專一過來陪你的!”

    長寧看著他,走到他身邊坐下,輕聲道:“多謝三哥,只是雖想起心中還會酸酸的,但已不如前兩日難過了,如此這般,應(yīng)再有幾日便好了吧。祖父昨日過來對我說了許多話,想到自己讓家中長輩如此憂心,心中倒是更愧疚了……三哥,你也莫要牽心我了,長兄、二兄都已功名在身,允你去武舉又是長兄離家時為你所求,只怕祖父與父親答應(yīng)便也如此一次,若你不能考中,先不說辜負長兄對你的一片希翼,便是祖父、父親只怕也不會再允你考一次了?!?/br>
    舒孟駿聞言沉默了下,抬頭看著長寧道:“我這里不妨事,你若是無事我便也可以安心讀書了。阿桐,陸三哥……也是一個很好的人,也許文采比崔二哥稍弱一點點,但他武藝高強,身手極佳,真真兒算得上是文武兼?zhèn)涞睦删?,你可千萬莫在心中再記掛崔二哥了……”

    長寧怔怔的看著他,聽到他最后一句話不由呆了起來,舒孟駿見狀嘆了聲,抬手摸了下她的發(fā)頂,輕聲道:“我與你一道與崔二哥都是幼時到如今的情分,只是阿桐,這世間對女子多苛刻,他若是記掛你,別人只會說他情深意長,可你還記掛著他……莫說別人如何說道,便是陸三哥只怕也與你有隔閡。我雖然尚未定親,但到底大你幾歲,也常在外與那些兒郎們混著,聽他們說過一些事情,歸德將軍的五郎君與我一般大,前不久與太常卿的十娘子訂了親,那位十娘子在京中也是被這些郎君們夸贊美貌的,可是五郎君卻不愿意,只因知曉了那十娘子定親之前愛慕他人……阿桐,你看這還尚未進門,未來丈夫心中便已是不滿,這婚后又如何能好?陸三哥心胸寬大,便是尚可理解你與崔二哥年幼定親之事,怕也是不能容許你心中還記掛著他人呢!”

    長寧只覺得鼻酸,看著舒孟駿一臉擔(dān)憂的與自己說著這些他從不曾考慮過的話,只覺心中感動,“三哥,你的叮囑我記在心里了,定不會忘得。也請三哥放心,木已成舟,阿桐定是會好好想想如何才能駕舟遠行……”

    兄妹兩這邊說著話,阿珍從外面走進來,看了眼舒孟駿,笑著行了禮道:“六娘子,夫人請你去正堂?!?/br>
    長寧愣了下,問道:“定國公夫人已經(jīng)走了嗎?”

    “是呢,婢子剛剛問了金巧,說是定國公夫人接了定貼,也沒多坐便告辭了?!卑⒄湟婇L寧起身,又俯身為她理了理衣裙。

    舒孟駿見狀也站起身,道:“那阿桐先去見母親,我待到膳時再過去?!?/br>
    長寧點點頭,與他一道出了院子,向母親院中走去。

    舒孟馳站在書房中,看著四周掛著的幾幅字,心中生出許多感慨,眼神便漸漸的飄遠了,直到身邊響起崔庭軒的聲音,他才恍然回神。

    崔庭軒一身雪色道袍站在入門處,見他轉(zhuǎn)身微微笑了下:“信然過來了?!?/br>
    舒孟馳感覺崔庭軒與以往有些不同,雖依然雅致有禮,卻多了幾分謫仙的飄渺。

    崔庭軒見他依然立在房中,笑了聲:“信然莫不是真的將自己當(dāng)成了客人,還需我請你落座不成?”

    舒孟馳收回自己剛剛腦中的思緒,坐到平日來時常做的地方,道:“本應(yīng)昨日便將賀禮送來的,只是……”他突然收了聲,昨日是接阿桐賜婚圣旨日子,這件事滿京都都知曉了,樂容必也是知道了的,想到前兩日他的傷心,舒孟馳便端起茶杯,掩飾的喝了一口。

    崔庭軒眼眸黯然了幾分,唇角笑意卻沒變,只是不在意道:“無妨,原也該我親自去答謝老師的,只是……再過幾日吧,還請信然回去幫我向老師告罪?!?/br>
    舒孟馳點點頭,看他一副淡淡的樣子,想了想便道:“崔家伯母何時到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