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第一百零六章 “崔二, 你站住!”彤霞大喊一聲, 提起裙擺追了出去,卻只看到崔庭軒扶著崔夫人不緊不慢離去的背影, 她恨恨的錘著廊柱, 大吼道:“你便是再不認(rèn)我, 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跟定你了, 你永世都擺脫不了……” 博郡王妃聽著女兒竭嘶底里的吼叫, 頹然的坐在椅上, 單手支頭神情一片蕭索。那日郡王從宮中回來就對自己說以后彤霞的事情莫要再管了, 圣上當(dāng)日的意思已經(jīng)十分明確,他們欺君得到了這樁婚事,圣上心中覺得對不起崔庭軒,本就偏頗, 更別說這幾年崔庭軒時時跟在圣上左右, 這種親近哪怕他們是宗親也是比不了的。 心中對郡王的話十分了然, 但是為人母,又怎么能眼睜睜看著女兒冷落而不管, 可她萬萬沒想到崔庭軒居然連面子功夫也不想做!也是她今日氣怒, 少了一份思量, 早在看到那人對自己行君臣禮時,就應(yīng)知道他根本沒將自己看成親家岳母…… “軒兒……”崔夫人看向兒子,道:“剛剛你說有事要離家,要去多久?” 崔庭軒彎唇笑道:“去兩浙,孩兒要與母親說的也是這事, 此次外出短則半月,長則一月,母親若想回去,我可送母親到揚(yáng)州。若是想留在京中等孩兒回來,也無妨。” 崔夫人看著身高七尺的男兒,久久不語,到京之中,這家中氛圍奇怪,她是住的有些拘束,可也正因如此才讓她更加不放心這個二兒,去說成家立業(yè),可如今兒子執(zhí)拗又固執(zhí),對那縣主芥蒂頗深,兩人莫說相敬如賓,便是連陌生人都不如,是在讓她憂心不已,無法放心歸家。 輕輕嘆了一聲,崔夫人輕聲道:“我等你回來吧,如今春日正好,我去京郊的田莊上住兩天,你出門在外,莫要牽掛家中……” 崔庭軒微微垂眸,半響后低聲道:“是孩兒不孝,讓母親憂心了?!?/br> 崔夫人沒有應(yīng)話,打發(fā)身邊的丫鬟去給崔庭軒收拾東西,垂眸拉住他的手道:“養(yǎng)兒一百,常憂九十九,沒有這樁事,也有別的事要一樣cao心……唉,我兒心苦,娘知道?!?/br> 崔庭軒有些慌忙的將目光從母親面龐上移開,淡笑道:“娘親就是多憂心了,兒心中并不苦?!?/br> 院中桃李芳菲,清香滿園,崔庭軒看著遠(yuǎn)處,燦燦朝霞像是裝滿了他的眼眸,他緩緩轉(zhuǎn)過頭看向崔夫人,從容道:“一花一世界,孩兒心中繁花萬千,是他人眼中并不曾見之景象,不會苦?!?/br> 崔夫人目送兒子離開,長長嘆了口氣,轉(zhuǎn)頭看著門上寫著“崔宅”的匾額,扶著身邊的婢女準(zhǔn)備登車離開。 還未上車,就見彤霞從內(nèi)腳步匆匆跑出來,看到崔母正要上車,上前一把拉住崔夫人的衣袖連聲道:“崔二呢?他就這般走了么?去了哪里?做什么事?阿姑,你看看他這樣子,可曾將我放眼里?” 崔夫人看著彤霞因為憤怒而有些扭曲的臉龐,緩緩垂眸看著她緊緊抓著自己袖子的手,一點點的將袖子從她手中抽出,道:“軒郎剛到家時便說奉圣命要外出,距此已過了半個時辰,縣主可為軒郎備下了出行的東西?” 彤霞一愣,很快叫道:“他都不讓我近身,我怎曉得要替他收拾那些東西?” 崔夫人目光冷淡,輕輕點頭:“這是軒郎不對,那縣主可為軒郎備下了出行所需的干糧?” “干糧?”彤霞更是怔然:“為何要備干糧,路上沒有驛站么?” 崔夫人見她兩手空空,身后女婢手中也并沒有什么包袱,默了默道:“那縣主為軒郎出行都準(zhǔn)備了些什么?” 彤霞張了張嘴,有些說不出話來。崔夫人微微嘆了一聲,道:“軒郎外出數(shù)日,這期間我去田莊上看看春播,縣主請回吧?!闭f罷也不理會彤霞,登車離去。 博郡王妃見女兒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回來,堵心又酸澀,拉著她的手道:“雖娘回去吧,這宅院由他們崔家人去守吧!” 彤霞眼眶溢滿淚水,怔怔的看著博郡王妃,猛地哭道:“娘親,女兒到底做錯了什么?我也想做一個好妻子,可是你看,崔二他什么都不與我說!” 博郡王妃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卻只能抱著女兒,聽著女兒嚎啕的哭聲,心如苦蓮。 “陸使大人……” 莫友山從外跌跌撞撞的跑進(jìn)來,許是真的被陸硯的話嚇到了,跑的衣冠都有些散亂,進(jìn)了門也不敢耽誤,先看了眼一旁的香爐,見爐鼎還有裊裊青煙,當(dāng)下松了一口氣,道:“大人讓末將查的事情,都已查清了?!?/br> 陸硯將目光從兵士名冊上移開,淡淡看了眼站在書案對面低頭哈腰的莫友山,指了指旁邊的圓椅,示意他坐下回話。 棋福十分有眼色的給莫友山端上一碗溫涼的茶湯,莫友山端起來一飲而盡,才覺得氣息平復(fù)了許多,道:“江陰共有駐軍九千四百人,此次參與嘩變的共有三千六百六人,為首的之人……”說到這里擰了擰眉,不知道要如何將情況說清楚。 “為首一共幾人,都做何職?”陸硯清清冷冷的聲音響起,一下子解了莫友山的困局。 “為首一共十二人,聽聞前日起事之前都花了押書,只是末將未能拿到此押書,只弄清楚了這些人的生平……”說著從袖中拿出一頁紙送交陸硯。 陸硯接過掃了眼,放到自己剛剛整理出來的名冊旁,抬了抬下巴:“繼續(xù)……” 莫友山呼出一口氣,道:“剩下那些沒有參與嘩變的兵士此時被關(guān)在大營中,前日嘩變至今,一直未有人與末將交涉……” 陸硯看著手邊的東西,半響后抬頭看著莫友山道:“這幾日勿要外出,隨叫隨到?!闭f罷揮手讓他出去。 棋福見人出去才奇怪道:“郎君就這般么?” 陸硯搖了搖頭,摸了摸腰中的一塊玉令牌,眼睛微微瞇起,許久后才起身平靜道:“等到明日午時,若是再無圣意……”他看向門外,神情變得沉肅。 長寧虔誠的給菩薩跪拜叩首,口中念念有詞,都是希望能夠保佑夫君平安的乞告。 白一剛到門前,就被銀巧攔下了,小聲道:“娘子在禮佛,白一姐稍等片刻?!?/br> 白一探頭看了眼,神色了然,自從陸硯起身去江陰,長寧便日日上香乞告,以前也從未見過她如此虔誠,可見心中是真的擔(dān)憂。 長寧將自己能想到的乞告詞都念了一遍,恭恭敬敬的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邊低喃:“五天了呢……也不知江陰那邊如何了……”說著眉宇間便有些煩色。 “紅二,你去驛館再問問,是否還未有朝中圣意下達(dá)?”長寧突然轉(zhuǎn)身看著紅二道:“嘩變五日,圣意遲遲不到,夫君處處掣肘,這可如何是好!” 白一見她煩憂,上前道:“娘子莫要憂心,嘩變對郎君而言不過順手處置的事情罷了……” 長寧看向她,臉色嚴(yán)肅:“此話不可亂講,圣意不可妄測,無圣上之命,夫君豈能妄動!”說罷,像是想到什么,心中一緊,微微提高了聲音:“若是再讓我聽得這般混賬的話,便先仗責(zé)二十關(guān)起來,等夫君回來再處置!你們幾人也都留心些,若是聽到這田莊上誰這般言語,直接將人拿下!” 陸硯此刻在江陰情況不明,她不能讓后院傳出一丁點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自古帝王多疑,便是與夫君是自幼的伴讀,也經(jīng)不起一點點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 長寧慢慢握緊手心,看著天邊烏云翻滾,低聲輕喃:“又要下雨了……” 入了四月,江南的梅雨季也漸漸而至,崔庭軒連日奔馬,不到六日時間,四日都在風(fēng)雨中疾行,眼見風(fēng)雨又起,一直跟著崔庭軒的護(hù)衛(wèi)駕馬攆上道:“崔大人,今日這雨不必前幾日,看起來春雷當(dāng)頭,不若我們到前面驛館避避再走?” “不避!”崔庭軒一口回絕,又加了一馬鞭,白馬如一道光影竄出,風(fēng)中飄來他的聲音:“事務(wù)緊急,誤者決不輕饒!” 陸硯從棋福手里接過許久未穿的甲胄,一件一件穿的極慢,臉色平靜,眼眸卻深沉如墨。 “郎君……”棋福將頭盔遞過給他,有些結(jié)巴道:“郎君真的要一人入營嗎?” 陸硯沒有回話,形勢不容他再等,嘩變剛發(fā)生之時,嘩變士兵只是斬殺了孫知軍,可是從前日開始,軍中那些盤剝過他們的皆被斬下了頭顱,若是他在不出面,只怕嘩變很快就會變成動亂,他深吸一口氣,等不來朝中旨意,他只能按照對昭和帝的了解去做出決斷,一旦錯了…… 他接過頭盔捧在右手,向外走去,聲音不帶一絲波瀾:“若是一個時辰后,我仍未出來,拿著我昨日交給你的玉牌前去江淮東路,請淮安軍支援……若我出不來,即刻回錢塘見六娘子,讓她速速歸京請旨和離?!?/br> 第一百零七章 江陰軍駐軍大營的正堂內(nèi)氣氛十分緊張, 陸硯神色從容立于屋內(nèi), 環(huán)視著一周刀戟相向的兵士,突然勾了勾唇, 道:“我若是真有心與你們相對, 莫說你們這幾十人, 便是再多些, 也不是我對手, 將武器收起來吧, 莫要再鑄大錯?!?/br> 陸硯一戰(zhàn)成名, 兵士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此時面面相覷許久,臉色惶惶,卻在沒有得到命令前, 依然拿著刀戟不放手。 陸硯看著立在前方幾人中, 臉上戾氣最重的那一位, 道:“蔣哲義,步軍都頭, 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營官, 這般做究竟為何?” 蔣哲義直愣愣的看著他, 聲音粗獷:“老子辛辛苦苦cao練護(hù)守,可天天給老子喝稀湯,軍餉不見、軍需短缺,去年冬日我們弟兄連件像樣的棉衣都沒有,穿的都是蘆花襖……老子粗人一個, 不比陸將軍名門出身,當(dāng)兵就是為了求口飽飯,可是這幫雜碎,吃香的喝辣的,玩小姐,抱美人,可有想過我們這些弟兄過的什么日子?來人,將咱們那石子飯給陸將軍上一碗,讓他嘗嘗!” 陸硯聽到“石子飯”三個字,眼底微微閃爍了下,看著蔣哲義越說越激動,帶著滿堂士兵情緒也暴躁起來,抬眼看向他神色不變道:“孫知軍所做我已聽聞,也已據(jù)實上奏圣上,只是百姓無辜,那米糧店的東家不過也買賣罷了,你們將人扣留至此,欲要何為?” “你果真是來當(dāng)說客的!”蔣哲義刷的一下抖出長刀,刀鋒直逼陸硯,怒道:“我們原敬重陸將軍鐵血男兒,打過仗、殺過敵,定會了解我們心中郁憤,卻不想原來也是個官宦雜碎!” 陸硯毫不躲閃,任由凌冽的刀風(fēng)刮過自己面龐,雙眼直視蔣哲義,平靜道:“我知兵士辛苦與我此次前來與你相商并無沖突?!闭f罷,抬手將直對面中刀鋒移開,環(huán)視一圈朗聲說道:“因為一時激憤,斬殺將官,可諸位大多家有老小,日后又要如何,總是要想想清楚。斬殺將官,雖說大逆,卻上可算有情可原,可若是叨擾百姓,爾等莫不是要就地謀亂嗎?” 最后一聲猛喝,勢如千鈞,持刀戟圍著陸硯的幾個年輕兵士被嚇得手一抖,咣啷啷幾聲響,刀戟紛紛落地。 蔣哲義也被陸硯說的愣在當(dāng)場,一時堂上無人出聲,安靜一片。 風(fēng)吹雨急,“啪啦啦”打地的雨聲越發(fā)凸顯這驟然的寂靜,壓的人心跳緩慢。 陸硯緩緩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柄長戟,蔣哲義神色大變,連忙重新持刀指向陸硯喝到:“放下!不許碰!” 陸硯沒有理會他,手指緩緩從長戟的刃上劃過,在蔣哲義越來越狂躁的喊聲中,將戟遞給面前一個年級不過十四、五的年輕兵士手里,目光深沉的看著他,沉聲道:“昭和三年,我奉命帶三百兵士前往定西調(diào)運糧草,其中有半數(shù)都是你這般年級,原本張元帥是出于好意,不愿讓如此年輕的兒郎前線應(yīng)敵,卻不曾想剛出定州不遠(yuǎn),就遭遇三千東胡兵將……那一戰(zhàn),是我這三年打的最苦的一戰(zhàn),幾度險些喪命,待最終殺出重圍時,余人不到五十!如你這般年紀(jì)的兒郎只存活下來六人!” 陸硯看著那個年輕兵士緩緩瞪大的眼睛,轉(zhuǎn)頭看向蔣哲義:“他們是否不如你們苦?他們比你們又是否安樂?” 蔣哲義定定的看著陸硯,陸硯眼神漸冷,腳尖微微一動,踢起一根長戟,握在手中:“同樣的年紀(jì)、同樣都是兒郎、同樣的武器,他們將這尖峰送進(jìn)敵人身體,而你們……” “卻要用著武器對準(zhǔn)我南平百姓么?”陸硯大聲喝道,雙手猛地用力,十尺長的長戟竟然被他折的粉碎,眾人尚還未回神,陸硯手一抖,矛尖已經(jīng)從他手中直直對著蔣哲義投擲過去,幾乎是擦著蔣哲義的耳廓飛過,定在后壁的圓柱上,發(fā)出一陣嗡鳴。 蔣哲義捂著耳朵驚恐的看著陸硯,見陸硯抬腳越過他,在上首正中落座,看向他們的目光冰冷淡漠:“我不善言語,更厭煩說教,今日前來也是看在都為兵士的份兒上,否則你們這區(qū)區(qū)百十人想困住我……”眼中閃過一抹輕蔑,止住了話頭。 蔣哲義身邊一人見狀,連忙開口道:“陸將軍明察,我等絕對沒有謀亂之心,只是……只是被孫知軍這些將官逼得走投無路了!” 陸硯目光冷意微收,淡然道:“那便將那些商賈都放了,劫掠的財物也盡數(shù)交還!不擾百姓,不殺無辜,你們有何要求,盡可以提?!?/br> 大雨朦朧,遠(yuǎn)遠(yuǎn)依稀可見江陰城門,崔庭軒清雋的臉上滿是雨水,卻一刻都不敢放松。自接到陸硯上報江陰嘩變訊報已有三日,一路換了四匹馬,晝夜未歇,可他知曉這種事情,每耽誤一日就會造成難以挽回的局面,越臨近江陰城,他心中越加惴惴,生怕看到最壞的結(jié)果。 “可是朝中傳旨的使臣?”一個身披蓑衣的廝兒一路朝著崔庭軒一行人飛奔而來,雨聲混著他高聲的詢問,讓崔庭軒聽的有些不真切。 “起居郎崔大人奉旨前來,陸使大人呢?”崔庭軒身邊的一個護(hù)從立刻應(yīng)聲問道。 嚴(yán)樂聽到等了幾日的圣意終于到達(dá),心中狂喜,撲上前拉住崔庭軒的馬韁道:“我們郎君已經(jīng)入營了!還請大人速速前去……”話還未完,手心被拉扯的一陣劇痛,眼前的馬兒瞬間消失在風(fēng)雨之中。 江陰軍營大堂,氣氛還在膠著,陸硯面色淡淡的坐在正中,搖頭道:“爾等所提太過,軍有軍規(guī),今日我不愿費口舌再教你們一遍,我只說一點,莫提不該提的!” 蔣哲義幾人面面相覷,突然道:“將軍何來這般底氣?若是今日談不成,我們本就活不成了,若是將軍與我們一道共赴黃泉,我們倒也無憾!” 陸硯輕輕的掃了他們一眼,淡淡道:“你們打不過我……” “那陸將軍盡可以將我等拿下問斬,何必要如此多話!”一個彪形大漢猛拍桌子道:“那些你讓我們送出去的富人可是與那孫知軍他們是一伙的,盤剝我們這么許久,我們要他們的財產(chǎn)為何不許?還有那些被關(guān)起來的將官,各個都是雜碎,貪贓枉法,強(qiáng)搶民女,我們便是殺了他們,也是替天行道……這些陸將軍都不允,還有什么談的,無甚好談,不如拳腳之下見功夫吧!” 陸硯微微擰了擰眉,他自然不怕這些人,可是他身為一路監(jiān)政,他有掣肘,這掣肘便是這江陰城的百姓,甚至是兩浙全路的百姓。昨日深夜這些無法無天的兵士,已經(jīng)趁夜哄搶了十幾家富戶,若不是如此,他也不會在圣意未到時,便貿(mào)然前來談判,因為他有預(yù)感,這些人……忍不住了!若是真的貿(mào)然斬殺嘩變兵士,只怕激起更大病變,反而不好。 蔣哲義心中知曉陸硯的顧慮,也知曉自己的短處,南平立朝百年,歌舞升平,國泰民安,莫說百姓過慣了安穩(wěn)日子,便是同樣受盤剝的那些兵士不也有一部分不愿隨他嘩變么。長遠(yuǎn)看,謀亂必死無疑,可此時若是輕易投降,只怕后賬難算。 雙方的談判再次陷入膠著,陸硯如入定一般靜坐不動,這番姿態(tài)反而讓蔣哲義等人心中越發(fā)惶惶,許久之后,蔣哲義才開口問:“陸將軍再三說讓我們莫要提出不該提的要求,那我想問問陸大人,圣上對我們這些人又是何等處罰?” 陸硯沉默了一會兒,緩緩抬頭看向?qū)γ娴氖Y哲義,沉緩道:“為首者進(jìn)京辯奏,從者無罪!” 崔庭軒腳步一頓,半響后突然輕輕笑了一聲,摸了摸手中的盒子,扭頭對身邊廝兒道:“帶我去偏堂,悄聲告知你們大人圣旨到了。” 陸硯余光瞥見嚴(yán)樂帶著一個人去了偏堂,目光微閃,起身看著蔣哲義等人,道:“圣上寬和,你們還是莫要枉費了?!?/br> 崔庭軒喝下一盞茶,才覺得身上寒意微散了些,剛將圣旨從盒子中拿出來,就見陸硯進(jìn)來,上下打量他一番,才微微笑著拱手:“陸使大人?!?/br> 陸硯看著她已經(jīng)被雨淋濕的頭發(fā)和衣服,回了一禮,客氣道:“勞崔小郎一路風(fēng)雨兼程,辛苦了?!?/br> 崔庭軒笑的和氣,搖了搖頭,將手中盒子舉起,道:“圣上有旨,兩浙路轉(zhuǎn)運使陸硯聽旨?!?/br> “……擒首者送兵部審理,余者從寬處罰……急務(wù)不必上報,受爾生殺決斷之權(quán)!” 陸硯恭敬接旨后,又低頭細(xì)細(xì)看了遍,才將圣旨收好,對著崔庭軒淺淺一笑:“既然圣上命崔小郎一并視察此案,不若隨我一起吧?!?/br> 崔庭軒擺了擺手:“今日便罷了,陸使大人處理極為妥當(dāng),我還是先回去洗漱更衣為好?!闭f著邊往外走,陸硯見狀,也不留他,向外客氣的送了兩步。 崔庭軒看出他敷衍的意思,心中也不愿與他一并同行,轉(zhuǎn)頭輕笑道:“陸使大人要事在身,便送到這里吧,某自行回去?!?/br> 陸硯聞言,當(dāng)即住了腳,看了眼一旁的嚴(yán)樂,口不對心的抬了抬手:“送崔大人回鈐轄府。” 嚴(yán)樂只覺得兩位郎君之間氣氛古怪,也縱使他機(jī)靈油滑,一時也辨不清自家三郎君這話是真心還是客氣,只能弱弱的應(yīng)一聲,扯著嘴角撐傘送崔庭軒回去。 陸硯再次回到大堂,周身氣氛依然變了,坐下之后也不如之前那般有耐心,當(dāng)即道:“剛剛我所言,爾等意下如何,莫要拖延時間,圣上恩典可是有期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