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幼清猶豫半秒,搖搖頭,輕聲細語,臉蛋緋紅,正要拒絕,忽地聽得他湊近道:“你要不愿意回去,我就在這里和你說會話,我馬上要去幽州,可能很久都見不著你,我怕自己想你……” 幼清急急打斷他,面龐通紅,“帶我回去,我們回去再說?!?/br> 徳昭一愣,再三確認,“真的?” 幼清羞得無地自容,生怕他當眾說出什么過分的情話,情急之下點點頭,“真的?!?/br> 徳昭松口氣,上前攔腰將她抱起。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 睿親王……竟然當眾對一個女子如此親近…… 簡直不可思議。 幼清哪里想到他這么直接,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趴在他懷里想要掙扎,又不敢動,無奈之下,只得將臉側(cè)過去,深深地貼著他的胸膛,又氣又羞,嘴上小聲道:“動作快點,快離開。” “遵命。”徳昭邁起大長腿就往外奔。 兩人離開后,眾人久久未曾回過神。 南陽郡主戳了戳錢香,目光里大有指責之意。 這么重要的事竟然不提前說,害她們白討論了半天。 胡二姑娘也看向錢香,小聲道:“你也太不厚道了?!?/br> 錢香雙手舉起,做發(fā)誓樣,“這事我也不太清楚,不敢亂說?!?/br> 南陽郡主問:“剛剛那姑娘到底是誰?” 胡二姑娘也問:“對啊到底是誰?” 錢香嘆口氣,只得如實相告。 一聽說是個尋常人家出身的姑娘,南陽郡主和胡二姑娘紛紛感嘆道,“沒想到啊,睿親王這么挑的人,竟被個普通老百姓家的姑娘給收了?!?/br> “不過她長得確實是美,我要是男人,我也喜歡那樣的?!边@話是錢香說的。 南陽郡主和胡二姑娘瞬間不說話了。 誰沒事愿意承認旁人比自己美的啊,尤其在攀比風氣濃厚的京中貴女圈。 “那府里要有什么動靜,你可不許再瞞著藏著了?!蹦详柨ぶ饕恍Γ拔仪浦?,這睿王府有場風波要鬧?!?/br> 錢香一笑而過,沒回應。 她又不傻,想看熱鬧,就各憑本事去探話,她又不是傳話的,幼清是她朋友,雖還沒到知己的地步,但她總得向著她。 “我家里還有事,先走了?!?/br> 這邊,徳昭帶幼清出了燈會,一路上光顧著趕路,等快到姜家門口時,猛地反應過來。 她現(xiàn)在……正趴在他的懷里…… 時隔數(shù)月,他終于……又重新?lián)硭霊选?/br> ☆、第63章 福禍 北風呼嘯,兩人喘著白氣,幼清捶捶他,示意他將自己放下。徳昭直直地盯著懷里的人,一時間忘記了分寸,移不開眸子,就怔怔地看著。 他的目光里,沒有以往的肆虐和不可抗拒,他看著她,就好像看著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幼清輕咬住下唇,收回握成拳頭的手,放柔聲音,道:“能放我下來嗎?” 徳昭猛地一下回過神,忙地將她放下,動作有些遲鈍,以及不知所措。 他看著她,欲言又止,想要問剛才的行為是否冒犯到了她,幼清卻在這時搖了搖頭,像是明白他心中所想,張嘴道:“不礙事的?!?/br> 短短一句話,輕輕柔柔的,聽得徳昭心里頭跟吃了蜜糖似的。 他越是緊張就越是想要討好她,這瞬間回過神來,想起眾目睽睽之下將她抱出來的行為,急切地想要道歉,幼清卻在這時往屋里走,似乎并不在意。 “下次不要再這么魯莽了。”她的聲音細細的。 徳昭怔住,上前一步,正好攔在她跟前,問:“幼清,我們……算是和好了嗎……” 幼清一愣,抬頭看他,話說得含蓄,“只能到這里,再多的,就不行了?!?/br> 徳昭悶了悶,而后點點頭,“我知道了?!?/br> 是他貪心了。 以為她不抗拒他的擁抱,便是重新接受他了。卻原來不過是因為她的不忍拒絕而已。 他定了定神,重新將話題拉回去,告訴她他要出城的消息。 “今年過年,恐怕是回不來了?!?/br> 她靜靜地聽著,并未有過多的言語,語氣再尋常不過,囑咐他在外要注意身體。 沒有不舍沒有留戀,隱隱透著一抹輕松,仿佛他的離去,能帶給她暫時的解脫。 幼清想,待他走了,她正好得空考慮他們兩人之間的事。 有時候,保持一定的距離,反而能將事情看得更加透徹。 徳昭不免有些憂傷,面上卻未表現(xiàn)出來,踢了踢靴尖,輕聲道:“恩,我會多多注意的,你也是?!?/br> “噯。”幼清應下,半邊身子已經(jīng)進了門,抬手準備關門,望見他怔怔正在門外,似乎還有什么沒說完的話。 “今日……今日的燈會……本不是出于我個人的意愿……你切莫誤會……” 原來是說擇親會的事。幼清沒多想,揮揮手告別,“知道了。”哐當一聲將門關上。 往屋子走的時候,墻外隱約傳來他的聲音,“我會給你寫信的!” 幼清腳步一頓,嘴角微微上揚,提裙小跑著奔進屋。 一晃數(shù)月,轉(zhuǎn)眼間年關已至,各家各戶忙著過年,張燈結(jié)彩,街道間滿是熱鬧的氣氛。 幼清輕車熟路地備好了所有要用的物件,姜大和連氏在外面忙活,她便承包了家中所有的事務。大年三十那天,錢香托人送來了年貨。上次擇親會,雖然有很多人向她打聽幼清的事,她裝病推掉了所有的請柬,以此躲過旁人的探查。加上徳昭有意隱瞞幼清的蹤跡,是以京中貴女雖對幼清感到好奇,卻并無人上門叨擾。 錢香在信里約她大年初五賞梅喝酒,幼清當即寫信回應,并未拒絕。 多一個朋友,總歸是好的,何況錢香為人低調(diào),從來不擺千金小姐的架子,幼清很是喜歡和她往來。 大年三十除夕夜,一家人團團圓圓地圍在八仙桌邊,吃吃喝喝,有說有笑。 忽地院門處傳來咚咚的敲門聲,幼清一愣,忙地放下筷子跑去院子里開門。 打開門一看,是個送信的小廝,自稱是徳昭身邊的隨從,專程替徳昭送信來著。 信中寥寥幾句,說的全是他在外頭辦事的近況,最后一句,語氣懇切,請求她能回信。送信的小廝在院門外候著,幼清有些猶豫,往屋里看了看,恰好連氏走出來,問道:“幼清,誰在外頭?” 幼清將信兜在懷里,輕聲同小廝道:“你且等等我。” 說罷,便碎步著跑回了自己的屋子,不多時,她拿了份剛寫好的信塞給小廝,并未說什么,紅著臉將門關上。 連氏心領神會,問一句,“睿親王派來的人?” 幼清低頭,“噯?!比缓缶筒豢显僬f了。 連氏也就不再追問,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幼清,而后又往墻外看看,目光里滿是憂慮,想要說些什么,思及德慶的交待,終是一言不發(fā),繼續(xù)擺菜上桌。 這邊徳昭收了幼清的回信,一行短短幾個字,每日翻來覆去地看,竟看了數(shù)月。 愛到深處,見字即見人,夢里輾轉(zhuǎn),思念切切。 冬去春來,日子平淡無奇地過著,眨眼就到了三月。 幼清之前買下的花地,已全部種上新的花種,正月里的時候姜大和連氏便將外頭的活計全給推了,專心致志地開墾花地,因著姜大為人勤懇名聲佳,之前交好的花市老板以及各家花匠,早就預訂下了下一季的花卉。 家里的銀子幾乎全部都花在這上頭了,一家人忙得不亦樂乎,前期的準備工作剛做完,正要進入下一階段的工作時,姜大卻突然病倒了。 一病就是半月,剛開始以為是傷風小病,養(yǎng)幾天就好了,拿了老方子抓幾劑藥吃,沒想到,病不但沒好,反而越來越嚴重了。 這天早上天未亮,幼清尚在夢中,朦朦朧朧聽見對面屋子傳來連氏的尖叫聲,慌忙跑過去一看,姜大突然口吐白沫,神志不清。 連氏嚇得哭起來,幼清整個人都僵住了,不容多想,她立即跑出去找大夫。 此時天空略泛魚肚白,整個北京城都籠罩在霧氣中,她一連找了好幾家藥房,無人相應,等到了最后一家,恰逢大夫起早趕癥,她苦苦哀求,大夫軟了心這才答應隨她前去看一看。 這一看,竟沒看出來是個什么病。大夫暫時開了安神鎮(zhèn)定的藥方子,勉強壓制住姜大的病情,至于后續(xù),著實想不出法子來根治,自愧無能,讓她另請高明。 而后一連請了數(shù)個大夫,把完脈后紛紛搖頭。 連氏哭得泣不成聲,幼清心如刀絞,姑父平時對她極好,待她就跟待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她決不能看著姑父就這么病死。 最后一位看診的大夫見她們可憐,薦了個人讓她們?nèi)?,此人名叫王科,乃是二十年前北京城有名的神醫(yī),專治疑難雜癥,如今年事已高,已經(jīng)退隱。若能請得他出山,姜大的病肯定能治好。 連氏一聽,忙地拍手。 這人她認識,王科王大煙袋,是睿親王府的大夫。雖說是大夫,但平時里從不出診,每日里游手好閑抽大煙,卻從來沒有人敢說半句閑話。說起來,除了睿親王,幾乎無人使得動他。 幼清未曾猶豫,直接就往睿親王府奔去。 她不知道徳昭是否已經(jīng)回府,他給她的信里,只說歸期已近,具體哪一天回京她無法得知。如今事情緊迫,她只得硬著頭皮去試一試。 為了姑父,她一定要請動那位王大煙袋。 她這邊一上門,偷偷從側(cè)門進去的,托了以前在府里的關系,在聽事廳候著,請人去探王大夫的話。那邊太妃得到消息,聽聞她入了府在聽事廳,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命院里的嬤嬤去趕人。 “叫她有多遠滾多遠,如今這府里的奴才一個比一個囂張,沒有我的同意,竟讓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入府,好大的狗膽!” 聽事廳的人聞見太妃動怒,不敢再留幼清,只得將她趕走。 幼清束手無策,這時想起徳昭的好。 倘若他在府里…… 她咬住下唇,盡量不讓眼淚掉下來,一想到姜大命在弦上,她就又鼓起了勇氣。 不能……不能就這么放棄。 她擤擤鼻,拿衣袖擦拭眼角的淚花,整理好自己混亂的情緒,從后街繞到王府正門,掏出一個荷包,上去就準備同看門的守衛(wèi)說好話。 守衛(wèi)們不在后院當差,自然不認得她。見一個陌生美貌女子上前來送銀子,心里既好奇又高興,嘿,青天白日的,怎么就掉下來這樣一檔子好事? “大人們行行好,替我找一找府里的王科王大夫,這點銀子孝敬大爺們喝茶,切莫客氣?!?/br> 其中一個瘦條條的守衛(wèi)動了歪主意,自告奮勇說是能幫她的忙,接了銀子,笑瞇瞇地說立馬就去府里通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