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都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許自正知道說她也沒用,便揮了揮手,道:“去把太白叫來,我親自問他。” 許萱面帶尷尬:“他不在家......” “那就派人把他找來!” 人早就不知跑哪里去了,還去哪里給他找人,許萱無奈,只得把李白的信掏出遞給許自正。 許自正奇怪的接過來,看完差點沒氣背過去。 這不過才成親幾日,竟然就這樣放下妻子不管不顧的跑了?許自正心里悔啊,早知道一開始就不嫁那么急了,多觀察一下那小子的品性,起碼成親之前敲打敲打也好,現(xiàn)在好了,人都不知道在哪,還怎么給女兒出氣! 只是這話卻不能和許萱說,否則豈不是挑撥離間了么。 許自正原地轉了兩圈,憋著一股子氣,硬著頭皮勸慰許萱:“你也不要太擔心他了,我聽說他來安陸之前,曾在一處施舍布醫(yī),被當?shù)厝藗黜?,卻不肯透漏姓名,李郎于才于德,都令人拍馬莫及,想來此次也是滿懷信心的?!?/br> 話是這么說,許自正卻想著等他回來,必定是少不了敲打一番的。 第14章 若有知音見采(二) 鄰水縣邊界,仿佛因著這場災難,就連周遭的空氣都變得沉痛。 寒雪一夜之間鋪滿整個縣城,李白坐在馬車里,輕輕掀起車窗一角,凜冽的寒風便呼嘯著擠進狹小的車廂。 樹木蕭條,道路崎嶇,放眼望去一片荒蕪,數(shù)百里唯有這么一輛馬車疾馳,留下一道輪印,又很快被雪再次覆蓋。 “太白小弟如今孤身出門,不怕新娘子于家中掛念么?” 李白放在下車窗,將那寒風阻隔在外,仍能聽見外面寒風簌簌,猶在耳畔。經人提起,他腦中便浮現(xiàn)那張溫婉靜謐的臉蛋來,當時腦子一熱,沒有顧忌太多,主要還是這些年自由自在慣了的。 李白手握佩劍,拿袖袍來回擦拭:“元道長現(xiàn)在提起,是不是為時已晚了?” 元丹丘哈哈一笑,眼中帶著戲謔,指著李白手中短劍,問道:“太白莫不是晚間與娘子睡覺時,也帶在身邊罷?” 這倒沒有,他是先放在了書房,才去尋的許萱。想自己這么多年來,從未讓此劍離過身子,怕許萱膽小多疑,只得暫時分離。 但這些畢竟是私密之事,他不打算同外人道,于是轉移話題:“如今遇上這瘟疫之事,元道長的長安之行怕是要延緩數(shù)日了,不知胡道長是否會怪罪于你?!?/br> 元丹丘絲毫不在意道:“家?guī)熜男貜V闊,從不在意這些小事,何況途中遇此災難,也合該是我的緣分,能幫上一幫,當然不能袖手旁觀了?!?/br> 說罷,頓了頓,他又道:“想來太白近來流連于溫柔鄉(xiāng)內,不曾聽聞,至今,已有六十三州發(fā)生水災,十七周霜旱,今年注定是個多事之秋?。 ?/br> 李白駭然,元丹丘又道:“你以為到現(xiàn)在撥給鄰水縣的餉銀還未到是何因由,除卻官員層層剝扣,余下的還不夠這些地方瓜分,指望朝廷相幫,那可是黃花菜都涼透嘍!” 李白面色鐵青,即便如今圣人是一位賢君,也避免不了某些蛀蟲從中攪合,看來鄰水縣的百姓,只能聽天由命了。 反觀元丹丘還是玩笑的心思,他推了推李白的肩膀,打趣道:“聽聞太白曾在廣陵一夜散盡三十萬錢,想來隨便摳出一些,也能救濟救濟這些百姓?!?/br> 李白面帶尷尬,隨即遺憾的搖搖頭:“若真如元道長這般說,李白必不會藏私,只是那次......幾乎是散盡了所有錢財,后來迎娶許家千金,還是阿叔掏的錢,不過......” “不過怎樣?” 李白猶豫道:“不過,若是給某一些時日,倒是能弄到,只是怕鄰水縣的百姓等不得......” 元丹丘仿佛只是為了調侃李白,并不把此事當回事。 “眼下根本不是錢的問題,這瘟疫如此兇猛,除卻你我二人,哪還有人敢往前湊?現(xiàn)在最缺的不是銀錢,而是救命的藥材?!?/br> 李白聞言頗覺贊同,一時無話,只低頭沉思。 越是靠近鄰水縣,馬車顛簸的愈發(fā)厲害,車廂內一片沉寂,李白只低頭發(fā)著呆,元丹丘卻是閉目養(yǎng)神。 過了片刻,元丹丘又道:“你可知段七娘現(xiàn)下如何了?” 段七娘走前,李白曾去送了一程,日后再見怕是不知何年何月了。 元丹丘仍然閉著眼,道:“太白如今少了一位紅顏知己傾訴衷腸啊!” 不知怎的,他腦中只想起那一張面孔,時而賢惠,時而倔強,時而體貼溫存,時而又頑固不化,誰能得知,她又不是一朵解語花呢? 送走了父親,許萱再次將心思放在了煉丹上面,那個和尚的一封信讓她振奮了不少。 暮雪急急的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卻還興奮的和許萱稟報:“娘子快去看看吧,昨兒個抱來的那只生病的小狗,方才開始吃東西了?!?/br> “真的?”得到暮雪肯定的眼神,許萱也顧不得手里的東西,跑進了后院。 暮雪拿著鶴氅追上去,黃色的小奶狗,比昨日多了幾分生氣,眼睛也比昨兒個明亮了許多。 “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好的?”許萱伸手摸了摸小狗的腦袋,又是欣慰又是感動。 朝青替許萱把鶴氅披了,也跟著主子高興:“就在早上,昨兒個還癩怏怏的,今早竟然叫了起來,我們還以為它是回光返照了,喚了養(yǎng)過狗的姆仆來,說是因為餓了才叫的,這不喂了它一些東西,現(xiàn)在精神頭都看著好許多了?!?/br> 許萱太激動了,這說明自己這些年的努力沒有白費,但是她還是感到苦惱,人也會像這只小狗一樣嗎? 她又想起彭允的眼睛和郝知禮的腿來,當年她的丹藥都是按照那和尚口中敘述來煉的,就算差了一兩味藥,不會長生,也應該會和彭郝二人那般,逐漸變好才是。 就算是那些得瘟疫的流民如今生不如死,她也不忍心拿他們來試藥,既然彭郝二人都沒事,那么...... 許萱收起激動,她囑咐朝青好生照顧這只小狗,自己則回了房。 “去給我準備些冰和雪水來。” 暮雪面帶不解的看著許萱,按理說娘子的丹藥算是成功了八成,接下來該是繼續(xù)鉆研的時候了,娘子這時候要冰水做什么? 許萱耐心解釋道:“我想如今煉丹之事已是到了瓶頸期,既然想不出是哪幾味藥不對,不如把煉丹的水變成雪水或冰水,多做嘗試也沒有壞處,你只管給我弄來便是?!?/br> “對啊,婢子怎么沒有想到會是水的原因呢?娘子果然聰明?!蹦貉┓畛辛嗽S萱兩句,急忙派人去準備冰塊和雪水了。 以煉丹的借口,將所有人隔絕在了門外,許萱看著整桶的雪水和冰,狠了狠心,將那兩桶一鼓作氣盡數(shù)倒在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