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他也將“未婚妻”加了重音,然后毫不避讓地抬眸與他對視,成功引起兩人之間十足的硝煙味,蘇卿言還不知發(fā)生了什么,舉起手里的藥膏解釋道:“謝先生是來給我送藥的,并不是偷懶?!?/br> 魏鈞將冰冷的眼神掃過去,嚇得她手里的罐子差點掉了,然后聽魏鈞咬著牙道:“是嗎?夫子莫非嫌我們府里的大夫不好,還要自己專程去給我的丫鬟配藥,實在令我受寵若驚啊。” 謝云舟假裝聽不出他話里的諷刺之意,轉頭看著蘇卿言柔聲道:“那時若不是懷玉舍身救我,只怕我是免不了一場皮rou之苦,現(xiàn)在我所做的一切,也不過是還懷玉姑娘的情而已?!?/br> 蘇卿言聽這話意總覺得不對,謝云舟該不會覺得她是因為對他有意才幫他的吧,可她也沒法解釋,自己是曾經受過他的恩情,又欣賞他的才學與見識,才會想要幫他。 再偷偷看眼魏將軍,感覺他已經快到爆發(fā)的邊緣,誰叫謝云舟擺出副他們兩情相悅,互相救來救去,全怪大少爺棒打鴛鴦的姿態(tài),連忙朝謝云舟躬身道:“謝謝先生的好意了,不過那次我也只是見不慣二少爺仗勢欺人,才出來相助,先生無需太放在心上?!?/br> 誰知身子還沒折下去,就被魏鈞的手扯住,道:“你不必向他行禮?!?/br> 蘇卿言明白他說的是自己太后的身份,可謝云舟卻理解成了另一重意思,看著大少爺牢牢握著她的手腕,放在袖中的指甲掐進手心,然后輕吐出口氣,語氣變得冷硬道:“大少爺若不能給她名分,便不可在外人面前敗壞她的清譽?!?/br> 魏鈞唇線繃緊,將蘇卿言拉到身后,道:“懷玉是我的人,該怎么對她,還輪不到先生來教訓!” 謝云舟卻表情堅定地上前,似是一定要為懷玉討個說法,眼看著兩人之間正是劍拔弩張時,蘇卿言覺得十分頭疼,忙從魏鈞的胳膊后鉆出來道:“今日也到了上課的時間了,夫子是否該先去書房?” 謝云舟并不想退讓,他憋著這口氣許久,早想和大少爺算上一算,可收到懷玉求情的眼神,心立即軟了下來,攏了攏衣袖,轉身就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魏鈞冷冷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提高聲音說了句:“夫子最好認清自己的身份,這段府里,不是誰都有資格說話的。” 他見這兩人眉來眼去,語氣實在克制不住的尖酸,蘇卿言聽得愣住,隨后譴責似地瞪了他一眼,再看謝云舟的背脊仿佛一僵,可他沒有回頭,也沒有任何辯駁,身姿始終筆直,邁步時帶起腰間系帶,仿佛狂風中挺立危機的松柏。 蘇卿言斜眼瞥著魏鈞,憤憤不平道:“你明知他最不愿被提起出身,為何還要這般刺激他?” 魏鈞冷哼一聲:“你也明知我最不愿你和他不清不楚!” 蘇卿言很是不滿,不想搭理這人的霸道,抱著藥罐埋頭就往回走,魏鈞大步跟上去,連喚了幾聲都沒人應,只得沒趣地跟在她身后,旁邊來去的下人,偷偷往這邊瞥一眼,各個都在心里“嘖嘖”稱奇。 要知道大少爺自從生病以來,脾氣喜怒無常,府里誰都不敢招惹他,誰能想到懷玉這丫鬟,看起來老實本分,竟能將大少爺吃得死死,現(xiàn)在還敢給他臉色看了。 蘇卿言卻不知別人所想,抱著藥罐就進了房,一轉身,就被高大的人影壓下來,魏鈞瞇著眼,滿臉不痛快地問:“你真的要用這藥膏?” 蘇卿言下巴一抬:“這是人家的一片心意,說可以讓傷口不留疤痕,我為何要拒絕?” 魏鈞伸手撐著她身后的桌案,將她的身子圈在自己和桌案之間,將臉往下壓道:“你怎知他送你這藥膏是何居心?” 蘇卿言縮著身子偏頭,生怕又被他呼出的氣息蠱惑,“不管是何居心都好,在他眼里,看到的也只是這個叫做懷玉的丫鬟,魏將軍何必如此介懷?!?/br> 魏鈞想想也對,等他們回去了,謝云舟就算有滿腔柔情,也只能對著原主那個丫鬟,可剛舒坦了會兒,又想起另一個位高權重的謝云舟,會成日在小太后面前晃悠,偏偏他又是小太后曾經想嫁的類型,這念頭令他對謝云舟下毒手的心都生出來了。正在暗自咬牙,盤算著回去該怎么解決這人,蘇卿言仿佛看出他的想法,盯著他嘆口氣道:“你放心,我根本就不喜歡謝云舟?!?/br> 魏鈞盯著她澄亮的雙眸,突然發(fā)現(xiàn),里面只映著自己的身影。滿腔的戾氣奇跡般地消散,唇角微微勾起,手捏住她的下巴道:“臣不信。” 蘇卿言無奈地道:“那你要如何才信?!?/br> 話尾還在口中,就被那人壓下的唇舌攪亂,她已經許久未被魏鈞親過,這時只覺得心臟怦怦亂跳,隨著他舌尖的挑動,身子漸漸酥軟下去,迷糊間用手臂繞上他的脖頸,胸脯與他貼在一處,以糾纏的姿勢求得支撐。 魏鈞對她的反應很滿意,愈發(fā)加深了這個吻,直到兩人都快喘不過氣來,才稍稍退后,舌尖在她唇上輕輕滑過,啞聲問道:“那太后喜歡和臣如此嗎?” 蘇卿言的臉紅得發(fā)燙,很想大聲斥責他太無恥,可自己方才不自覺的回應,讓那句“不喜歡”都變得十分心虛,不由得反省自己,好像越來越習慣被他親,簡直將廉恥都丟到不知何方。 魏鈞見她氣的鼓起臉頰,卻懊惱的不敢正面回應,更是覺得心情舒暢,再想想那謝云舟,只怕連她的手都沒摸過,哪有資格被自己當作情敵。 第59章 蘇卿言抬起頭, 就看他得意地瞇起眼,方才的怨懣神色一掃而空, 想了想便明白過來, 嘟囔著咒罵他一聲,推著他的胸口道:“魏將軍也莫要太過自戀, 我不喜歡謝云舟,可也不能喜歡你。本宮既然做了大越的太后, 早該斬斷了七情六欲, 除了太上皇,我能放在心里的只有陛下, 還有大越千萬臣民, 其余的, 絕不由得本宮妄想?!?/br> 魏鈞聽她說的義正辭嚴, 卻只是輕哼一聲,道:“有哪條律法寫著,太后就得老死在宮里, 哪怕是花樣年紀,也只能清心寡欲度過余生,你是入宮,可不是出家?!薄澳呐率乔俺? 也大有養(yǎng)面首, 風流快活之輩,只有你這樣的死心眼,才會抱著貞潔牌坊不敢撒手?!?/br> 蘇卿言覺得這人只怕是妖魅化了型, 自己離經叛道不夠,還非得來蠱惑她,于是白了他一眼道:“魏將軍是不想我做千古流芳的賢后,倒讓我學那些被世人唾罵,甚至被寫進史冊yin.亂后宮的jian妃?!?/br> 魏鈞的身子往前再壓過去,鼻尖幾乎與她貼在一處,輕聲吐出一句:“不能和有情人一起,千古流芳又有何用?!?/br> 蘇卿言聽得心尖一顫,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發(fā)燙,魏鈞將手臂繞在她頸后,壓著她的臉貼向自己的心跳,用魅惑的嗓音道:“太后若真的對臣心儀,何必在意旁人的目光,若能換得一世快活,哪怕被世人唾罵,被寫進史冊又有何可懼?” 他話語狂傲,卻有種奇異的誘惑力,蘇卿言靠著他的胸膛,那顆被她強行冰封住的心,竟被敲出一絲裂縫來,她仿佛自那縫隙中,看見自己從未想過的未來,她也能掙脫所有束縛,和心愛之人一起,春賞繁花秋對月,琴瑟相依。 可這念頭只是燃起一瞬,便又黯淡下去,她低下頭用平靜的聲音道:“就算我可以,魏將軍也不可以?!?/br> 因為他是大越的戰(zhàn)神,需要守護的是整個家國盛世,連高高在上的皇位都不足以令他甘愿折損聲名,哪能為了個女人,落得被人唾罵的下場。 魏鈞看出她的擔憂,柔柔握住她的手道:“只要你愿意信我,將自己交托與我,我就能想出最穩(wěn)妥的法子,畢竟,臣也不舍得太后被人唾罵。” 蘇卿言內心慌亂,不知該不該把手抽出,垂眸想了想道:“你該去上課了,謝云舟還在書房等你呢?!?/br> 魏鈞臉上露出失望神色,好像次次他將要觸著她內心最隱秘的那部分,總會被她一把推開,可若是一味強逼,只會將小太后嚇得越往里縮,于是嘆了口氣道:“好,可你要記得,我對你說的每句話都是發(fā)自肺腑。只需要你點一下頭,所有事都可以由我來做?!?/br> 蘇卿言覺得一股酸意沖進鼻腔,忙偏過頭咬緊了唇,根本不敢再看他。 魏鈞往后退了些,總算放開她的身子,默默看了她一會兒,才轉身往外走,走到門檻處時,突然說了句:“我剛才對那位田姑娘說,她若真的對我癡心不改,愿意承受和一個病秧子過下半輩子,便要將一切都寫下來寄給我?!?/br> 蘇卿言心中一動,忙問道:“你要將那些書信都留給原來的大少爺,這樣他便能明白田姑娘的心意?!?/br> 魏鈞沒有接話,只是邊往外走邊道:“這是我答應過你的事,我已經盡我可能去完成,你明白就好。” 蘇卿言盯著他的背影,內心五味雜陳,伏在桌上,將臉埋在雙臂之間,突然想到,如果有個地方,能讓他們改換身份一直呆在那里該多好,也許到那時,她才敢真正面對自己,面對那人的感情。 魏鈞走進書房時,謝云舟已經放好筆墨等在那里,他神色平靜,和以往許多次上課時一樣,看不出方才被譏諷的憤怒,或是一絲不甘。 魏鈞不得不承認,他對這個胸懷大志,又能寵辱不驚的年輕人也十分欽佩,可前提是,他沒對自己的心上人有覬覦之心。于是大步走過去坐下,胳膊往桌案上一擱道:“方才是我失言,還望夫子不要介意?!?/br> 謝云舟淡淡一笑,低頭鎮(zhèn)定地講起課來,他這般不在意,倒是令魏鈞生出些疑惑,總覺得有種隱隱的擔憂。等到講完課后,謝云舟卻未向往常那般讓魏鈞抄書,而是走去將門掩好,然后坐到魏鈞身邊,壓低了聲道:“大少爺可還記得,之前讓我?guī)湍悴檫^什么?” 魏鈞一愣,隨即想起,是讓他幫忙查究竟是誰給他下毒,心頭疑慮更深,面上卻裝出急躁神色,問道:“夫子查出什么了嗎?” 謝云舟苦笑道:“其實大少爺說的沒錯,以我這樣的身份,根本不該隨意插手府里的事。可偏偏陰差陽錯,那日我為了找人幫忙熬制懷玉姑娘的藥膏,去找了位在本地頗有名氣的神醫(yī)。據(jù)說他從不輕易出診,可我之前幫人寫狀紙,正好認識一位那神醫(yī)的故人,于是被引薦去見他。我想起此前大少爺?shù)膰谕校銕Я水斎沾笊贍敯舅幨O碌乃幵ヒ娝?,原本覺得希望渺茫,誰知這位神醫(yī)正好去過四處游歷,被他辨出里面有邑陶山邊的一種草藥,這種草藥無色無味,若是短期服用便是治病的良藥,但若是長年累月的用,便會成為令人重病難愈的毒藥?!?/br> 魏鈞聽得一陣心驚,如果他沒記錯,邑陶山便是段老爺當年駐場城關所倚仗的山脈,所以這草藥是從當時就被留下的嗎?還是有人得知這味珍稀的草藥,刻意放在了大少爺?shù)乃幚铩5钦l又有這樣的能力,常年給大少爺?shù)乃幚锵露径槐话l(fā)現(xiàn)。這件事除了需要耗費極大的耐心,還需要不少的銀兩去常年累月的購買,如果是周姨娘做的,她的私用絕不止月錢這么簡單。 謝云舟見他想的入神,嘆了口氣道:“我只能將這些告訴大少爺,再多了便是逾矩,無論是什么人做的,大少爺記得不能再喝那些藥,想必日子久了,還有康復的可能?!?/br> 魏鈞狐疑地看著他,總覺得這關心并不合理,卻也找不出任何破綻,于是點了點頭道:“那就多謝先生了?!?/br> 讓人送了謝云舟離開后,魏鈞又獨自坐了許久,他需要好好理清這件事,他總覺得,這個害大少爺中毒的兇手,會和他們穿到這里的謎團有莫大關系。思來想去,突然想到件事,如果真的有這味草藥,誰也不知它其實是毒藥,會不會有人堂而皇之的將它們放進大少爺?shù)乃幚铩?/br> 于是他騰地坐起,叫來府里的管家,讓他拿來段府近半年的賬本,全送到自己房里。 蘇卿言剛上完了藥膏,就看見管家將小山一樣的賬本送進來,頓時傻了眼。魏鈞緊隨其后走進來,直接將管家給關在了門外,然后對一頭霧水的蘇卿言說了謝云舟方才告訴她的事,蘇卿言也是個通透的人,立即就明白他要做什么,可她還是覺得荒謬:“會有人公然用府里的支出來買毒藥嗎?” 魏鈞拿起最上面一本賬本翻開道:“不知道,可與其毫無依據(jù)地亂猜,這么查完后會有收獲?!?/br> 于是蘇卿言陪著他一本本地看,直到脖子都酸了,才突然在一頁里找到那藥草的名字,驚呼起來道:“真的有!” 魏鈞連忙湊過來看,口中問道:“是誰買的?”然后兩人對看一眼,同時倒抽口氣,因為賬冊上白字黑字寫明,這藥草竟是由段老爺要求購買,全送進了他的房里。 第60章 幾冊賬本攤開, 徽墨寫成的字跡,被燭光蘊出一片暖黃。燭臺里“噼啪”著炸起個燭花, 將屋內凝固的氣氛也一并劈開, 蘇卿言捏著書頁的手指輕抖,抬眸道:“難道……” 魏鈞神色凝重地點頭, 握住她的手背道:“其實仔細想一想,在段府里, 常年神不知鬼不覺, 給大少爺?shù)乃幚锵露?,只有段老爺親自來做, 才不會引起任何懷疑。這也可以解釋, 當初大少爺懷疑自己被下毒時, 段老爺為何會那般敷衍對待, 這可是謀害段家嫡長子的大事,如果只是一個姨娘做的,他絕不可能會輕易包庇?!?/br> 蘇卿言聽得渾身發(fā)冷, 仍是不可置信道:“可你也說了,大少爺是段家嫡子,他怎么可能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做這樣的事?” “如果不是親生的呢?又或者,他根本不是段家的嫡長子?!?/br> 蘇卿言皺起眉道:“這怎么可能?難道是孟夫人……”可她回想起孟夫人和段老爺相處時的模樣, 怎么也不信她會做出這樣的事。而且當段老爺偏心二少爺時, 孟夫人的憤怒毫不摻假,如果她心里明白大少爺根本是偷情所生,至少會流露出一絲心虛才對。 魏鈞搖頭道:“大少爺在十四歲發(fā)病, 極有可能是那一年發(fā)生了什么事,令段老爺決定對他下毒手??烧嫦嗑烤谷绾?,現(xiàn)在也推測不出,還需找到更多的證據(jù)才行。” 他瞥了她一眼道:“還有一件事,謝云舟為何選在這時將真相告訴我?!?/br> 蘇卿言迷惑道:“你不是說,他也是偶爾得知的。” 魏鈞冷冷一笑:“謝云舟這人城府比你想象的要深,他之前三緘其口,是因為不想講自己牽扯進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下毒之事。以前不肯說,今日突然說出來,你猜他是為了什么?” 蘇卿言被他說的十分頭疼,抱著腦袋道:“我不是你們心里的蛔蟲,那知你們那么多彎繞?!?/br> 魏鈞一翻眼皮,摸了把她的發(fā)頂?shù)溃骸拔揖褪歉嬖V你,那位謝中臣,心里可藏著不少秘密。這些秘密,也許就是我們來這里的原因。無論你以前是怎么看他的,以后都必須防著他點,懂了嗎?” 蘇卿言撇了撇嘴,心想:繞來繞去,不就是逮著機會說別人的壞話嘛。魏將軍胸襟一向磊落,偏到了謝云舟面前,心眼就變得不如一個指甲蓋大, 魏鈞哪知她心中腹誹,只覺得手掌下的烏發(fā)摸起來十分舒服,順著往下擼到那截被剪斷的發(fā)尾,再想到被揣在胸口那兩縷被結在一起的頭發(fā),嘴角止不住上揚起來。 蘇卿言一抬頭,就看見他笑得十分詭異,覺得這人莫非是吃醋吃傻了不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那現(xiàn)在怎么辦?這么多疑點,你一個病人,我一個丫鬟,到底該怎么查?” 魏鈞想了想道:“倒是有個人可以利用,他一定知道一些事。” 他所說的這個人,就是被打斷了一只胳膊,成日躺在房里哀嚎的段家二少爺。蘇卿言得知后,對魏將軍很是欽佩,他使計廢了人家的胳膊,絲毫沒有愧疚不說,還準備堂而皇之地去套他的話,可真夠黑心的。 于是黑心的魏將軍,用段家大少爺探病的名義,踏進了庶弟的臥房里。 段斐半躺在床榻上,短短幾日已經瘦的臉頰都凹陷,半張臉埋在帷帳投下的陰影里,正因屋內始終不散的藥味感到十分煩躁,手指放在鼻下,示意丫鬟將熏香調的更重一些,冷聲道:“大哥是來看好戲的嗎?” 魏鈞按著袍角,輕嘆道:“你我好歹是同胞兄弟,難道我愿意看到你出事嗎?”他似乎情緒有些激動,低頭咳嗽兩聲,語聲微顫道:“段家只有兩個兒子,我已經成了這副模樣,如今連你也……” 段斐見他滿臉悲容,心中也升起同病相憐之感,懊惱地用左拳錘了下床板,目光陰鷙道:“若我知道,究竟是誰這么害我,必定不會輕饒了他?!?/br> 魏鈞眸光一閃,捏起拳頭憤憤道:“你覺得不覺得,那個謝云舟和爹走的太近了點兒,萬一……” 段斐冷哼一聲:“謝云舟,不過爹身邊的一條狗而已,有什么值得顧忌的?!?/br> 魏鈞臉色依舊凝重:“可段府一再出事,我始終覺得是有人在針對我們。你可知道,我的藥里有人動了手腳?” 段斐猛地一驚,半晌說不出話來,魏鈞默默看他,覺得那驚訝的神色不像作假,看來他確實對此事毫無所知,手指點著膝蓋道:“究竟爹為何要對謝云舟另眼相看,你可知道原因?!币姸戊趁蚓o唇不答,他垂眸想了想,決定下一味猛藥:“謝云舟祖籍定遠,我聽說爹年輕時曾在那里任職過,你有沒有想過,萬一謝云舟和爹的關系并沒有這么簡單,段家的兩個兒子都鬧到如此地步,得利的人會是誰?” “不可能!”段斐不顧右臂疼痛,騰地坐直,脖上青筋都冒出道:“除非許叔騙了我!” 魏鈞心頭一動,面上卻不露聲色道:“哦,許叔和你說了什么?”他其實并不知許叔是誰,但聽段斐此言,應該是和段老爺關系頗深的人。 段斐眼眸飛快轉動,看著魏鈞欲言又止,雖然他一直不喜歡這個大哥,因為他,自己只能做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庶子,但到了這個地步,兩人一個病一個殘,若是謝云舟真有可能和段府有關系,那豈不是機關算盡,全便宜了那個外人。于是憤憤咬牙,終是下了決心道:“許叔同爹合作多年,爹很多事都沒避諱過他。當初謝云舟那事,還是托許叔去找的人通融……” “謝云舟的什么事?”魏鈞忍不住傾身追問道。 段斐冷笑一聲:“謝云舟裝得一副名士模樣,外人都只懂得景仰他的學識謙和,其實呢,如果不是爹救他,他現(xiàn)在也不過就是個背著條人命官司的階下囚而已。” 魏鈞聽到人命官司頓時一驚,然后聽段斐深吸口氣,對他講出一段誰也不知道的秘辛。 原來謝云舟去年因為準備會試而進京,可運氣不好,路遇一伙匪人,將盤纏給搶走,還將他人給打傷丟在山野里。 那盤纏雖不多,卻是謝云舟在家鄉(xiāng)沒日沒夜教書幫人寫書信、狀紙賺來的,就謝云舟萬念俱灰時,他遇上了一個途徑此地的富家少爺,那位少爺是個愛才之人,見謝云舟一副打扮,細問之下竟是個舉人,便將他帶回府中,好吃好喝供著。 謝云舟開始并不覺得有異,直到發(fā)現(xiàn)那位少爺對他舉止越來越放肆,才終于明白那人竟有斷袖之癖??伤靼祝约喝羰且蛔吡酥?,在京城連立足的地方都沒,于是一直虛與委蛇,直到避無可避,他把心一橫,想使個法子將那少爺嚇退,誰知竟失手將人給殺了。 謝云舟慌了神,還沒來得及逃走,就被當作嫌犯捉進了獄中??伤降资莻€聰明人,想了許多法子狡辯,再加上沒有證據(jù),一時間竟定不了他的罪。 那時,段家與那位少爺家有生意來往,而段老爺在本地的聲名,連縣令都敬他三分。少爺?shù)牡锉闱笏麕兔ψ鲋?,嚴懲殺了他們兒子的兇手?/br> 誰知段老爺與謝云舟接觸過幾次,覺得這人是個可用之才,便讓身邊的親信許叔,想法子偽造了證據(jù),將少爺家的一名小廝打成兇手,不僅令謝云舟脫罪,還將他聘到府里做了西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