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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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慶,去拿一盆水來?!?/br> 許青珂目光掃過趙家人的臉,淺淡吩咐,牛慶雖然不懂,但還是乖乖去打了一盆水,回來的時候,許青珂已經(jīng)披上了外套。 她觀察牛芳三人各自的神情,已然知道大概,再看地上那賊子,鼻端聞到淺淺的酒味,便是眉梢微微一揚。 “水打來了,要怎么辦?”牛慶此刻也回過味來了,琢磨著地上那小子長得好像姐夫他弟,叫什么趙欽的。 許青珂雙手?jǐn)n著衣帶,眉目清冷:“潑!” 這一個字冷得徹底,讓老婆子跟牛芳都不自覺顫了眉心。 牛慶愣是沒看自家jiejie跟姐夫的臉色,直接一盆子冷水潑到趙欽身上。 趙欽打了一個哆嗦,驚醒了。 醒來就想罵人,但看到自家老娘跟親哥那表情跟眼神,登時縮了縮頭,目光閃爍,最后竟腆著臉說:“爹,大哥,你們怎么來了……對了,我今晚才想回來睡覺呢,沒成想已經(jīng)有人住著了。” 說罷怒瞪許青珂:“你這家伙竟還打我!有你這么囂張的客人?” 這家伙竟然還反咬青哥兒!牛慶其實心底里還是顧忌自家jiejie跟趙家關(guān)系的,因此一直壓著火氣,一看趙欽這般就怒了,擼著袖子就要大人,卻被許青珂攔住。 “回家需要帶刀?” “我……路上怕有危險,防身!” “既知門上拴,會不知屋內(nèi)有人居???何以用刀刮開?!?/br> “我……我困極了,一時沒想到而已,你這人還想賴我什么!這是我家!” 老婆子之前沉默良久,現(xiàn)在才蠕著嘴唇,說:“青哥兒,我這小兒子素來不懂事,但……但人是好的,晚上實在嚇到你了,對不住,你個狗崽子,還不給青哥兒道歉!” 她擺出怒容,其實眼底都有青色,趙欽看她如此,瑟縮了下脖子,但還是不情不愿的。 “那什么,姓許的,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在這里睡覺,但你也打了我,咱們平了——再說這本就是我房間,你……” 他拐著彎兒還想說許青珂是客人白住他家,不說趙剛臉紅,就是牛芳也有了火氣,正要罵人。 “你欠了人多少錢?”許青珂輕飄飄一句,讓趙欽臉色大變,就是趙家人也懵了。 欠錢?什么欠錢? “小指都讓人剁了,傷口血色還挺新鮮,是這兩天的事兒吧,怕是欠了人不少錢,走投無路了才想著鋌而走險?” 趙欽臉色煞白,想反駁什么,卻被自家大哥抓起手,兩個女的一看那斷了的小指都差點昏過去。 她們也不是不更事的,怎會不知道這是那些賭場人的規(guī)矩,賭錢輸了沒錢還,便是先剁了小指,若是過了時日再還不了,就一根根手指順著剁,最后是命! 趙剛恨不得一把掐死自己弟弟,“畜生,那東西你也敢碰!想死了不成!說,你到底欠了多少!” 趙欽知道自己瞞不過去了,低著頭有些悻悻,“一百” 一百文?不可能是一百文,這廝從小好吃懶做,從他老娘那兒哄去的錢就遠(yuǎn)不止一百文,能讓他狗急跳墻盯上青哥兒的…… “一百兩?”趙剛的聲音有些虛,期望著自己弟弟別點頭。 的確沒點頭,可他沒回答。 那就是了! 一百兩?。∷麄兗夷睦锬苣贸鲆话賰?,就是二十兩也得傾覆家底。 趙婆眼前一片昏黑,身體軟了下來,有氣無力喃喃:“哎呦,我的蒼天呢,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啊,生了你這個不孝子!” 她倒是想嚎,卻被趙剛捂住嘴,“阿娘阿娘,不能喊,這一喊,鄰里就知道了?!?/br> 鄰里一知道,這事兒就大了! 牛芳卻是憤憤,事兒大了才好!將這壞家伙關(guān)進(jìn)去,讓他知道個好歹。 “鄰里知道不知道不要緊,重要是你知不知道入室偷竊是什么樣的刑罰。” 許青珂俯視著趙欽。 后者仿佛不懼,冷笑:“盜竊未遂被捕,乃以杖邢十下為懲戒,我熬得住,何況這本來就是我家,我不認(rèn),你又能拿我如何!” “帶刀跟未帶刀是兩個概念,本朝規(guī)定帶刀入室盜竊者隱有傷人念,若是未遂,當(dāng)以重刑,罰杖邢三十,且施以剮型,便是割去你的耳朵,并在臉上刺賊一字,日后你這一生都將背負(fù)這個名聲,別想再有什么正經(jīng)營生,也必娶不到妻子,遑論生生兒育女了?!?/br> 許青珂這番話把趙家人嚇得夠嗆,連牛慶都瞠目了,尋常百姓只怕官,知道律法厲害,尋常不敢犯法,卻不知道具體刑法是什么樣的,平日里也只知道砍頭啊杖邢什么的,真輪到自己親人了,那心中驚惶可想而知。 “我……我沒想殺人!我就是想偷點錢!”趙欽也才二十出頭,游手好閑慣了,其實也慫,被許青珂這番話一說,登時怕了,忙解釋。 “你殺不殺人由不得你說,你知不知道如今這時候是縣內(nèi)童生縣試,整個縣的讀書人都云集此處??h令都不敢怠慢,唯恐主持不當(dāng)惹了上峰責(zé)怪,我又是考生,你家這里距離縣衙那般近,當(dāng)夜鬧出賊盜帶刀入室盜竊,讀書人素來能說會道且愛惜性命,必定施壓給衙門,你這般行事,那位縣令會怎么做?必然重重責(zé)罰,必然比我剛剛說的刑法只重不輕!” 趙欽臉色發(fā)白,“可你不能啊,你不能去報官的,我……” “為什么不能,我說過了,讀書人一向愛惜性命,你的刀嚇到我了?!?/br> 趙欽忙把手里的刀刃扔了。 “那你也得看在我嫂子……”他看向牛芳,目光閃爍,牛芳怎么會不懂。 這狗東西是覺得青哥兒會礙著她的關(guān)系忍氣吞聲呢!難怪晚上膽子這么大! 但若是他被抓了被刺賊字,他們趙家人也抬不起頭來。 牛芳覺得自己手指頭兒都在痛,但還是狠狠心……手臂卻是被趙婆按住了,后者含著眼淚,“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今天不該跟這小子提及青哥兒來我們家住宿,必然還說了你家境還行,這小子才起了心思,是我當(dāng)娘的不對,還請青哥兒原諒他這一回,芳兒,芳兒,也算娘求你……” 平日里素來對牛芳沒什么好臉色的趙婆說著就要給牛芳跪下。 可憐天下父母心,牛芳忙扶住她,也不忍了。 趙剛更是紅著眼眶,深知自家做的不地道,可畢竟是親弟弟…… 眼看著自己jiejie左右為難,趙家兩人也的確可憐,可牛慶也暗恨若是許青珂沒有警覺,或是敵不過這趙欽,丟錢事小,傷人殺人才是追悔莫及,難道就白白繞過他? “青哥兒,哥兒,你就看在我嫂子的面子上饒了我這一回,我真的是沒法子了才這樣,喝了酒糊涂了,你別去報官,我錯,我錯了還不行嗎!”趙欽看許青珂面無表情,不為所動,終于怕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求饒,眼淚鼻涕都下來了,平日里多厲害刁鉆的人啊,嚇成這樣。 “芳姐的確從小待我好,你也知道我該因此對你寬容幾分,那你更應(yīng)聽我?guī)拙湓??!?/br> 許青珂慢騰騰說著,趙欽猛點頭,“你說你說,我一定聽。” “你欠了一百兩,這不是小數(shù)目,哪怕我今日饒了你,你拿不到錢,那邊的人一樣會剁你手指拿你性命,這年頭因賭這樣死掉的人太多了,你應(yīng)該比我見得多?!?/br> 趙欽恍然才發(fā)覺自己是真的沒有活路了,因而也癡呆了。 趙婆要暈厥了,卻又聽到許青珂說:“但也并非沒有活路?!?/br> 什么活路! 趙家人又活了過來。 “這一屆縣令鄭懷云年過三十多,調(diào)到此處任職并無多大政績,但尚還算對當(dāng)?shù)匕傩沼胸?fù)責(zé)之心,因而縣內(nèi)還算安生,也一向禁公然賭博,尤其是此時當(dāng)逢書生縣考,若是讓這位縣令知道有一些害群之馬乘著衙門注意力都在縣考的時候糾集一群人賭博,他必然會惱怒……” 第5章 沖突 “你……你是想讓我去告密?不能的,我本身就參加了賭博,而且……” 許青珂看著趙欽,神色比之前緩和了一些,語氣也較為平和:“你可知有句話叫戴罪立功,若是你將參與賭博的人名字告之再加上地點,配合衙門將那些人抓了,縣令大人會從寬的?!?/br> 她的嗓子本就潺潺若流水清透,若是放緩了語調(diào),便如同高山流水知音曲,讓人不自覺卸下心防。 “可……可萬一那些人恨我,要報復(fù)我呢?”趙欽骨子里是怕的。 “連賭場都辦不起,只能偷偷摸摸的人能有多大勢力?我問你,他們有多少人放風(fēng),有多少厲害的打手?只剁你手指,而不敢綁架你來勒索你的家人,說明膽氣并不大,也怕惹上衙門官司,所以才放你出來……” 這么一說,趙欽也回過味兒來了,對啊,他尋常跟那些人打交道,怎不知道都是一群烏合之眾,就是鎮(zhèn)上一些地痞,個個拖家?guī)Э诘模^不是什么流亡之徒。 只是他欠了錢,被那些人打怕了,今日又被人狠心剁了小指,更是怕到了極點,因為畏首畏尾。 “那他們?nèi)绻蛔チ耍瑫绾??只是被杖罰幾日的話,出來會不會找我麻煩,或者找我家里人麻煩……” 還算有點良心,知道擔(dān)心家里人。 趙剛母子也算有點欣慰了。 許青珂淡瞥了他一眼,道:“賭博的刑不重,罰錢而已,至多四五下杖邢。別說他們不知是你露底,就是知道也只是怨恨不跟你來往,這種賭徒斷了交往也沒什么可惜的。你需要忌憚的是那幾個開莊的人,他們會怨上你,但開賭的人刑重,尤其他們既能剁你的手指,必然也剁過別人的,除非有關(guān)系塞錢,否則基本上要被關(guān)上三四年或者流放出去?!?/br> 緩了下,許青珂眼底有淺淺的淡漠流光,“這是高祖定下的規(guī)矩,當(dāng)今君上還未更改,所以你不必憂慮那些人還會來找你麻煩?!?/br> “可若是三四年……” “若是你三四年后還無所成,如今日這般窩囊無用,死了也是白死。” 許青珂人長得那樣好,哪怕話再狠辣也有幾分溫柔,何況她語調(diào)那樣平和,只是這樣越發(fā)入耳入骨。 趙欽被這話刺得臉色青白交加,但趙剛跟趙婆的臉上卻是恢復(fù)了血色跟神采。 “對,若是三四年后你還無所成,你就是該死!”趙婆先打了趙欽一巴掌,卻還是躬身要跪許青珂。 她雖然是鄉(xiāng)野村婦出身,但也知道自己小兒子惹出了大事,今夜可以被逼帶刀入室搶劫,日后就能帶刀殺人!青哥兒這一法子固然有些兇險,但也是最為穩(wěn)妥的,條理分明,儼然斷了趙欽日后自尋死路,但就算是最差的結(jié)果也就是讓他們家惹上一些人罷了,大不了他們舉家搬往別處,好過這小子妄自送了性命害了家人。 趙婆平日里也不算是多明理的一個人,但涉及自己小兒子的生死跟一家人的未來,她還是有了幾分理智的,因為許青珂之前就已經(jīng)明說了——她是因為在意芳姐才管這閑事的,否則直接把她兒子送官也沒有任何什么為難的,她跟他們家不熟。 既然在意,利益就相關(guān)了,也沒必要害他兒子。 一想通這個,趙婆跟趙剛自知是不聰明的,也只能仰仗許青珂,覺得她說什么都是對的,恨不得現(xiàn)在就讓趙欽去找鄭縣令。 “太晚了,明日再說?!痹S青珂都這樣說了,趙家人也只能按捺下了,不過趙欽被趙剛?cè)舆M(jìn)了他跟牛慶睡的屋子里,不給床被,就讓他在地上角落窩一宿,給他醒醒腦。 牛芳在趙家人走后,才跟許青珂道謝的,但也不敢說多,畢竟許青珂明日還有考試,一想到這里,趙家人心里如何不尷尬,對于讀書人而言還有比明日的縣考更重要的? 若是青珂兒休息不好,明日考試受了影響,這等仇怨不亞于殺父奪妻。 于是趙家人跑得快,牛芳很快也走了。 許青珂一個人待在屋子里,燈火有些昏暗,她按了下自己的胸膛,寬敞的衣襟內(nèi)柔軟些微起伏,但那樣柔軟。 她略皺眉,她已十七了,縱然身體因為隱疾發(fā)育得晚,但女子的特征終究還是一日比一日明顯,她慶幸當(dāng)朝男子衣著素來以灑脫寬松為主,尤其是讀書人,以袖飄飛,衣流波為美,并不走緊身那一套——約莫是因為讀書人大多久坐,身材都不是很壯實,穿緊身衣當(dāng)然難看,讀書人好面子,自然不會自曝其短。 這是給許青珂的便利,但她謹(jǐn)慎,在外一貫束胸,昨日縣考檢身也是如此,那檢測的人不會摸身體,只是會抖她衣襟查看袖內(nèi)兜內(nèi)等等,且要脫掉外袍。 這是考檢一貫套路,不怕人身體有什么異樣,就怕帶進(jìn)去的東西有問題,查的不是人,是東西。 許青珂束了胸,一向纖瘦的身材穿上寬大瀟灑的青衫衣袍便是清俊雅致,尋常人顧著禮儀也不會多摸她身體,更不會懷疑她是女子,于是這一關(guān)也就過了。 但不說那趙欽忽然闖入,后來人也都來了,若不是只有一盞燈火,已將束胸除去的許青珂沒有時間跟機(jī)會穿上束胸,難保會被牛芳瞧見,縱然牛芳生性大大咧咧,但萬一呢? 所以她后來又披上了外袍,只當(dāng)怕染了風(fēng)寒,沒人起疑——可她到底還是有了澀意。 等人都走了,許青珂才輕輕舒展一口氣,將被褥內(nèi)放著的束胸綢帶捏在手中,脫下衣袍換上。 既然醒了,現(xiàn)在快凌晨了,再睡只會睡過頭,還不如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