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節(jié)
“最好期待前面有人攔截,若是沒有,那就說明你們的公子怕是真的遭殃了?!?/br> —————— 秦兮說這話的時候,自家哥哥正不得不離開屋子,走幾步后,回頭看。 望著那院子的目光…… 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卻也越發(fā)心驚里面那個女人的分量——明明已經(jīng)納入掌握范圍內(nèi),也再沒人能制止他占有她,為何忍著? 秦夜低頭,道:“君上,明森大人在外面?!?/br> 秦川這才轉(zhuǎn)身踱步出去。 明森就等在院子外面,看見君王出來,還有些驚訝,他本以為會差自己進去——君王晚上若是夜宿這里,自會讓他進去議事。 現(xiàn)在看來,卻像是君王要離開了。 明森老狐貍了,怎看不出其中的區(qū)別,暗暗心驚,卻也恭敬報上自己的來意。 “如今許青珂乃女子的事情,微臣已經(jīng)告誡過今日在場的人,短時間內(nèi)應該不會傳出去,但……” 他的意思是需不需要讓蜀國那邊的人知道。 其實只要蜀國那邊得到這個消息,整個蜀國必然會動亂,那是,蜀國于他們而言就無需費心了。 帝國統(tǒng)一大業(yè)可以快一大步。 “先壓著。” 秦川好像早已有了決斷,且看到明森眼里的不贊同,便淡淡道:“帝國的成立并不難,難的是要維持一個帝國的傳承跟興盛。” “左相不覺得許青珂跟寡人若是有了孩子,將來會如何出色,寡人可打下帝國江山,他必然會替寡人傳承下去……” 聽著是極好。 明森一把年紀了也難得生起野望,但很快他清醒了,默默看了一眼后頭那屋子,默默想:君上您現(xiàn)在好像連人家的屋子都留不得,還孩子呢…… 不過秦川對許青珂小心翼翼對許青珂絕對是有百利,至少讓她不容易被人算計——從男人到女人的轉(zhuǎn)變,她依舊不能是被人輕視的。 魁生親眼見到伏尸身死,卻不能揣度出眼前的閣主為何在兩日后都不曾接觸那許青珂。 他到底在等什么? 當然,他更好奇的是——那位讓閣主一直尋找卻無能為力的人到底是誰。 第277章 落光染衣 ———————— 因為秦川的命令跟明森的執(zhí)行力, 大藏寺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倒沒有傳出去,起碼蜀國那邊是不知道的,就是淵民間也不知道前些時日名聲鼎沸聞名諸國的許青珂是女子。 但!瞞不住一時, 就算淵的人能瞞住, 其余國的呢? 夜璃等人可是異國人,縱然現(xiàn)在處于淵的控制下無法傳遞消息, 可一旦他們回國,這個消息絕對會傳播出去。 “早晚會傳出去的事情, 君上為何會……”明森跟幾個官員談及此事的時候, 卻沒想到自己兒子會發(fā)言。 藺明堂說:“大概是不想如此輕易毀了許相在蜀的根基跟名望, 萬一她還有其他安排呢,若惱了她……” 幾個官員面面相覷,需要這樣? 左右他們的家庭家族都是以他們自己為核心的, 男權(quán)至上,素來不曾要為女人考慮過這種事情。 “也是,這世上又有哪個女子是如她這般的?!?/br> 骨子里再男權(quán),也有點明辨強弱的能力, 許青珂多厲害,聽聞名聲還可懷疑,親眼見識過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再加上…… 國師的徒弟啊。 “下官瞧著國師若是跟許相是師徒關(guān)系,那她入我們淵且讓蜀歸屬我們淵也是皆大歡喜?!?/br> 這些人當時只聽到許青珂喊了一聲師傅,其余她跟弗阮的正面對話卻是不清楚的,因此也不知這兩人有仇。 也有人排斥, 辯駁說許青珂綁架秦兮公主,又一再聯(lián)合師寧遠等人,將來恐是禍患。 還有人說這些君上自有判斷,且他們淵崛起的源頭便是收納五湖四海的能人,不管仇怨與否,若是化解怨恨再歸納己用,方顯大國風范…… 明森瞥了這些官員一眼,暗暗說這群人想的也是蠻好的,可就怕許青珂跟國師的關(guān)系反而是促使前者對淵心懷芥蒂的最大原因。 而這樣也必要逼著君上在她跟國師之間取舍。 第三天,秦川終于得到秦兮的消息,后者是公主,入淵后當即跟當?shù)氐能娊y(tǒng)取得了聯(lián)系,得到了保護,如今正在往堰都趕來的路上。 如此,秦川跟百官才算心頭落下一塊大石頭。 可以考慮回堰都了,禮部的人著手準備,秦川卻知道還有一件事必要解決。 許青珂也知道。 于是第三日的時候,她終見到了一個人。 午后陽光憊懶,光芒柔軟,許青珂午睡起來后便感覺到外面有人。 臥室外面便是書房,書房里有人在看書。 秦川?許青珂只透過簾子一瞥就知道不是……看書的姿勢不對。 也未等許青珂掀開被子起身,弗阮已經(jīng)看過來了。 “醒了?睡得不是很好,又做噩夢了吧?!?/br> 弗阮的語調(diào)一向不緊不慢,步調(diào)也是如此,手里捏著一本書,閑散得走進來,看她臉色蒼白,眼里似疲倦。 再美貌光鮮,靈魂深處的一些東西總歸是掩不住的。 “我猜你夢到的不是你的生養(yǎng)父母,而是某個小男人……” 他嘴角含著笑,陽光灑落他臉上,白玉無瑕,仿若天人。 許青珂也沒在意自己醒來的模樣,只垂眸,淡淡道:“師傅把一切都看透了,不覺得沒意思么?” 弗阮雙手負背,書也放在了身后,不輕不重上下?lián)u著,輕笑:“原來我的乖徒兒竟把她的師傅看成了一個目中無人的蠢人?” 他踱步來,到了床邊,居高臨下看她。 “我要是都看透了,你也活不到現(xiàn)在了?!?/br> “人人都有弱點,我也有?!?/br> 坐在床上,被一個男人如此近距離……但這個男人是最不可能對她起男女之心的。 他的心里要么藏著陰詭地獄,要么藏著無雙天國。 許青珂忽說:“染衣?!?/br> 這人的弱點是染衣。 弗阮神色微頓,有片刻失神,他也縱容了這種失神,喃喃念:“染衣……是啊……我的妻……” 那深情近乎執(zhí)念,也似魔障,許青珂甚至感覺到了幾分癡狂的意味。 她不自禁皺眉。 這種狀態(tài)的弗阮是可怕的,但更可怕的是…… “你知道大夢睡去,一覺醒來,卻是一無所有是一種什么感覺嗎?” 然不等許青珂回他,他卻也一笑,“你自是曉得的,因你親生經(jīng)歷過什么叫萬念俱灰,什么叫生不如死?!?/br> 心中怨恨痛苦蔓延,許青珂拋開雜念,緩緩說:“在這世上,快樂可獨享,痛苦卻更需要人一起沉淪,師傅只是想讓一個人跟您一起體會這種痛苦——看來,是徒兒把師傅看得太無所不能了。” 弗阮:“你或許可以認為這是一種幼稚的報復,但你可知道……我為什么非要選擇你來跟我一同感受?!?/br> 最深刻感受到他的憤怒,他的殺念,他的殘忍…… “自我醒來,死了的人那么多,獨獨你一個人活了下來。” “你應該早已知道為什么。” 因為你要通過我找一個人。 許青珂當然知道,“因為在我年少時,他曾見過我,且在我父母面前批定過我的命格,因為這個,你認定我與他有所牽扯……” 就為一個懷疑,就將她留到了現(xiàn)在,只能說他要找到這個人的執(zhí)念有多深。 “你一向聰明,不如猜猜我找他是為了什么?!?/br> 他們這樣好像不算仇敵似的,難道還是曾經(jīng)的師徒?抑或是皆聰明絕頂?shù)呐笥眩?/br> 許青珂并不愿費心去探索它的答案,因為沒有意義。 “你既已查到他在大藏山,以你的手段,抓了所有人遍查總能找到蛛絲馬跡,可你并沒有,要么是因為斷定如此也不能讓對方露出馬腳,要么就是此人于你并非仇敵,反有密切關(guān)系,你并不愿傷他。” 許青珂的猜測并不能讓弗阮動容,他只說:“僅此而已?” “碧海潮生閣,《江川河圖》,我,秦川,師寧遠,還是埋伏諸國的一系列手段,都不外乎只是你棋局,棋局一盤,目的有三。一,涿鹿天下一統(tǒng)帝國,是為大業(yè)。二,向諸國的王朝或者世家復仇,比如清河白氏,比如師氏,比如另外幾個在短短幾十年間不斷快速隕落的隱秘氏族。三,你是在用這些人的血來逼一個人現(xiàn)身,因為每次滅門都不曾遮掩,似要昭告天下?!?/br> “不過因為這第三點,可以斷定此人必然仁慈善良,見不得蒼生受苦,也意味著我之前的第一判斷是錯誤的,若他仁慈,那你抓了這寺中僧人,大有可能逼出他,但你沒有,說明是第二種,這個人是你的親友,而你要找他,卻還有更深的一層目的。” 弗阮依舊波瀾不驚,“繼續(xù)說。” 許青珂于是緩緩念出像是詩歌,又不像是…… “夢時有落光,醒來雪染衣?!?/br> 她的嗓子一向好聽,若是繾綣念了什么,那必然是纏綿雋永的。 這里……又提到了染衣,卻多了落光。 似終于將他們聯(lián)系了起來。 弗阮深沉不定,面無表情,但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才有動容。 像是觸動了什么。 “你看見了……也只有那一次了?!彼挂阎涝S青珂如何知道這句話的。 許青珂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養(yǎng)父母死后,我回到了碧海潮生,你欲教我如何在朝堂中爭□□勢,但我當時走不出那道坎,或許你也明知我已對你起了疑心,所以將我投入籠中關(guān)禁閉,我卻發(fā)了寒疾,于是,也是第一次,你將我?guī)胨帬t,你去找藥,我當時卻正好看見書桌上有你寫好的字,便是這幾個字?!?/br> 本來沒有什么,直到多年后她從白月溪的口中聽到染衣。 她才知道這句話里面蘊含了什么——至少是弗阮屠戮眾生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