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聞芊拉上被衾來給他細(xì)細(xì)蓋好,起身去滅了燭火。 行將出門時,才回頭又瞧了他一眼,輕手輕腳地掩上。 夜還不深,街頭巷尾的燈亮得通明。 楊府外僻靜的陰暗處正有個身影躲著,他謹(jǐn)慎地將大半個身子藏在了樹后,只露出一小部分腦袋,偏頭注視著那扇角門,在某間屋內(nèi)的燈熄滅的同時,悄然離開。 * 很久沒有宿醉過了,楊晉這一覺幾乎睡到了正午。 睜開眼時,滿室清亮,紗窗擋不住午陽,無數(shù)筆直的光芒從縫隙里爭先恐后地落在地面與桌角。 他的思緒尚在酒水里沉浮,定定瞧了好一會兒,直到昨晚那些細(xì)碎的片段卻不經(jīng)意跳出來,才驟然怔住,猛地從床上坐起。 楊晉醉得還不算離譜,依稀記得發(fā)生過什么,也記得聞芊說的那句“等你清醒后再談”的話。唇邊似乎還留有余溫,他強(qiáng)忍著頭疼,飛快扯過衣袍來匆匆穿上,推門往外走—— 絢爛的暖陽劈頭照了他一臉,很是刺目。 楊晉略顰眉擋了擋,強(qiáng)壓下身體的不適朝西院的方向而行,沿途不斷有家仆駐足請安問好,他隨口心不在焉的應(yīng)了,看見時常在聞芊房中走動的丫鬟,又不自覺問道:“聞姑娘呢?” 幾個小丫頭笑嘻嘻的擠眉弄眼,隨即又道:“二少爺有急事么?要不要我們?nèi)ネ▊饕宦曆???/br> “不用了,我自己去?!彼嗣羌鈦碚谘趦?nèi)心的慌張。 穿過花園,拐上夾道,很快便站在了西廂之中。 聞芊的住處就在對面,被陽光染得異常溫暖,連臺階也鋪上了耀眼的金色。 自己昨天都說了什么? 她還記得么? 直到站在這扇門前,他其實(shí)也沒想好自己待會兒要說什么話,從起身到一路走來,這些舉動仿佛未經(jīng)過思考,全憑身體的本能。 楊晉在原地深吸了口氣,好容易才平復(fù)躁動的胸腔,攥著一顆跳動不安的心,抿唇上前去叩門。 “吱呀”一聲。 四下頗為安靜,一敲之下,屋門竟自己開了。楊晉愣了愣,朝房里環(huán)顧了一圈,才發(fā)現(xiàn)她并不在此。 他叩門的手指還屈著,半晌回過神,緩緩放下。 想來也是,自己睡了這么久,以她的性子又怎會一直等他…… 先前腦海里閃過的無數(shù)種可能突然凝滯,楊晉自覺好笑地?fù)u了搖頭,輕嘆了聲從房內(nèi)退出來。 心中暗道,不如等用過晚飯之后再找她吧。 接連著大起大落的心境有些無處安放,正在低頭時,他忽見一支羽箭斜斜插在門邊夾角中,箭頭釘著一張薄薄的紙,在風(fēng)里猶自輕顫。 適才滿腹心事,這樣明顯之物他居然現(xiàn)在才看到。 楊晉忙撩袍蹲下/身拔/出箭矢,將上面的字條小心翼翼解下來。 這是濟(jì)南并不常用的浣花箋,墨跡很新,顯然是才寫上去的。 紙上只有短短幾行字,卻力透紙背。 “一別五年,山高路遠(yuǎn)。” “而今難得重逢,近鄉(xiāng)情怯,故特請弟妹前去做客。勿怪?!?/br> 落款是:殷方新。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開不開心!?。?/br> 殷方新:燒燒燒燒燒燒燒?。?/br> 【阿基:作者總是不想讓我好過……】 請新入坑的讀者大大記住這個飯氏感情突破套路: 【誤會→喝酒→強(qiáng)吻→謝謝大家,我們在一起了】 感情線又名:《好想急死你》 【…… 【感謝】 蜜蜜逗逗扔了1個地雷 讀者“皮皮瓜”,灌溉營養(yǎng)液 620171209 13:27:33 讀者“l(fā)sama”,灌溉營養(yǎng)液 620171209 12:32:41 讀者“蘇漓”,灌溉營養(yǎng)液 120171209 11:09:17 讀者“豬家豬”,灌溉營養(yǎng)液 120171209 09:41:20 讀者“倔強(qiáng)雙眼皮”,灌溉營養(yǎng)液 120171209 09:14:07 讀者“”,灌溉營養(yǎng)液 220171209 08:46:54 讀者“rmadrid”,灌溉營養(yǎng)液 1020171209 08:35:37 第六十章 平整精致的箋紙被五指驟然扣成了一團(tuán), 幾乎瞬間在掌力下分崩離析。 楊晉站在冬日和煦的暖陽中, 只覺四肢冰涼,背后不自覺生了一片冷汗。他額頭的青筋鼓起, 喘息急促而不定, 滿眼都是那陰魂不散的三個字,甚至于一時竟惶惶地掃向四周。 聞芊在他手上? 楊晉深知落到殷方新手中會是個什么下場。 那一刻, 被風(fēng)輕云淡揭過去的往昔不可抑制地跳了出來, 血腥,yin靡,不成人形……一幅幅畫面險些將他擊潰。 如果聞芊, 如果聞芊…… 他不敢深想下去,心中的恐懼已經(jīng)難以自抑。 在原地兀自慌亂了半晌, 楊晉收拾好情緒, 閉目定了定神,旋即睜開眼。 不能自亂陣腳。 對方到底是故弄玄虛,還是另有目的眼下尚未可知。 他用最快的速度理清脈絡(luò), 把那張被他五馬分尸的信紙拼起來細(xì)觀—— 從字跡上看,的確是方新的手筆無疑,這就排除了有他人虛張聲勢的可能性。 先前祖父已經(jīng)說過,方新這段時日一直在尋他的下落, 想來對于當(dāng)年的背叛,他耿耿于懷至今,此番出手肯定是要讓他血債血償,這目的再明白不過了。 楊晉一面想, 一面已疾步行至正廳,他叫來府上管事,將所有下人召集到正院。 乍然被審問的眾人不禁面面相覷。 “聞姑娘啊,今早還看見她的?!?/br> “好像用了早飯就和菱姑娘、游姑娘一起出門去了?!?/br> 他問道:“可有說去哪兒?” 那人搖搖頭。 一個丫鬟在旁插話:“今天十五,城外有廟會,聞姑娘她們說不定逛廟會了?” 方新挑此時行動,應(yīng)該是對她們?nèi)粘5幕顒恿巳缰刚?,以他面面俱到的性子,大概從進(jìn)濟(jì)南城起就已派人在附近監(jiān)視了…… 說到監(jiān)視。 楊晉驀地想到了他不久前逮住的那個鬼祟的灰衣男子,當(dāng)下讓施百川跑了趟千戶所,很快后者便不負(fù)所望的給他帶了個消息。 “哥,人審出來了。”施百川微喘了口氣,嚴(yán)肅道,“你看這個?!?/br> 他攤開掌心,一枚銅錢大小的圓形玉石平躺在其中,周遭一圈似被血染就,呈現(xiàn)一抹不自然的紅,而中間卻端端正正刻了一朵盛放的紅蓮。 楊晉和施百川都是在紅蓮教待過的,自然一瞧便知這是何物。 難道當(dāng)初肆虐大齊大江南北的紅蓮,又再度浴火重生了么? 施百川看著他的表情,又補(bǔ)充道:“方才我聽官府的人來報,說今早城郊廟會上出現(xiàn)了一群來歷不明的山匪,使的是專門放倒馬的蒙汗藥,劫走了好幾個人……不知里面會不會有聞姑娘?!?/br> 楊晉狠狠抿唇,接過玉石來握在手里,“走,去看看?!?/br> 千戶所內(nèi),留守的幾個錦衣衛(wèi)屏氣斂息地站在牢門外,一改先前的不以為意,個個面容肅然,如臨大敵。 當(dāng)初還以為只是不長眼的宵小,誰能料到會牽出這么大個禍害,簡直飛來橫禍。 一幫人皆是小旗身份,眼見楊晉行來,忙拱手施禮。 “楊大人?!?/br> 他短短地應(yīng)了聲,朝牢房內(nèi)已被揍得面目全非的人看了一眼,還未言語就有會來事兒的錦衣衛(wèi)上前回稟,“啟稟大人,此人姓李,兩年前犯了事被發(fā)配到邊疆,是最近跟著殷方新一塊兒從遼東逃出來的。據(jù)他交代,此次隨這魔頭南下的共有數(shù)十人,且在途中還招攬了好些打家劫舍的匪賊,眼下估摸著已有百余人之多了?!?/br> 拉攏強(qiáng)盜地痞的確是方新慣用的伎倆。 楊晉道:“還有呢?知道紅蓮教如今的老巢在何處么?” 那小旗好似猶豫了片刻,最后吞吞吐吐的開了口:“在……咱們濟(jì)南府?!?/br> 早些時候聽聞殷方新一路跟蹤他,還以為他過得落魄不已,只想找個機(jī)會暗算自己,楊晉怎么也沒料到短短幾個月他就發(fā)展出了這般的勢力,甚至還將盤踞地堂而皇之的放在了濟(jì)南這個人多眼雜的地方。 他分明是在挑釁! 灰衣男畢竟是個凡夫俗子,又未能被紅蓮教洗腦出鋼筋鐵骨的意志,很快就全部招了。 在城南千佛山腳下,五株楓樹后的山洞內(nèi),從十月月初開始,那些新的舊的紅蓮教部眾便陸續(xù)往此處趕。 剿滅邪教雖還能再從長計議,但楊晉自知時間有限,他片刻也等不下去,迅速將千戶所里能用的錦衣衛(wèi)點(diǎn)齊,又派人告知本地知府和巡撫準(zhǔn)備后援,草草把施百川留下聽候,便直奔城南。 千佛山這一帶入冬便是滿目荒蕪,加之距離官道又遠(yuǎn),幾乎鮮少有人會往深處走。 秋日里的滿地楓葉已盡數(shù)掩埋在白雪之中,馬蹄行過有深深的足跡。 那紅楓后的山洞從外望去雖簡陋,紅蓮教的眾人們倒也不甘寂寞地鼓搗了一扇木門用以撐住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