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

    關(guān)越強行把馬拖起，側(cè)身，迎著那球一擊，卓一隆與吳舜只覺得眼前一花，進(jìn)球。

    關(guān)越縱馬，抬起球棍，與天和輕輕互擊，雙方漫不經(jīng)心地分開。

    裁判示意，開球，眾人再度開始追球。天和帶著笑意，轉(zhuǎn)馬，奔向?qū)Ψ角蜷T，關(guān)越策馬馳騁中玩了個花式，左手持棍，提到肩后高高抬起，右腳甩開馬鐙，來了個大翻身側(cè)傾，那動作漂亮得己方、對方，以及場外的所有馬師，同時大聲喝彩！

    “好——！”

    牧場里沸騰了！所有人都跑出來看關(guān)越打球。

    “砰”一聲擊中，馬球傳向?qū)Ψ角蜷T，帶起飛揚的草屑。天和沖到對方球門前不遠(yuǎn)處，也來一招縱馬飄移，轉(zhuǎn)身，橫棍，進(jìn)球。

    進(jìn)球后，天和馭馬，淡定地過來，持球棍。關(guān)越轉(zhuǎn)身，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兩人各抬球棍，輕輕互碰。

    吳舜：“……”

    卓一?。骸啊?/br>
    裁判吹哨，開球，馬球猶如變戲法般在關(guān)越與天和之間傳來傳去，吳舜與卓一隆以及兩名后衛(wèi)就像耍猴般，跟著那球從一邊跑到另一邊，渾身是汗。

    江子蹇越看越不對，趕緊朝裁判打手勢，不要再打下去了，裁判也是個有眼色的，速速按表，通知打完了。

    十分鐘后。

    “關(guān)總！”卓一隆滿臉堆笑，“哎——喲喂！怎么是您？”

    關(guān)越點點頭，與眾人坐在茶座前，修長手指擱在桌上，注視眼前的檸檬水，輕輕敲了幾下。

    “挺有緣?！眳撬闯旌托Φ?。

    天和心想真是太滑稽了，笑道：“對啊，對啊?！?/br>
    江子蹇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卓一隆一見關(guān)越，當(dāng)場就變了個人，驚嘆道：“您的馬球居然打得這——么——好！”

    關(guān)越“嗯”了聲。

    天和解釋道：“他以前是牛津ppe系馬球隊的隊長，輸給他不冤?！?/br>
    “哦——”眾人一致點頭，江子蹇卻笑道：“還不是我們的手下敗將？”

    關(guān)越看了眼江子蹇，沒說話。

    卓一隆看看天和，又看關(guān)越，笑道：“你們一直認(rèn)識？我說呢，呵呵呵，哈哈哈！”

    “我是聞天和的粉絲?！标P(guān)越終于開口說話了。

    “不敢當(dāng)。”天和忙笑道，“關(guān)總向來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

    關(guān)越：“我的馬球是他教的，走了，你們玩?！闭f著起身，點點頭，走了。

    卓一隆忙起身跟過去，說：“關(guān)總！哎！正好今天碰上，咱們什么時候一起吃個飯？嘿嘿嘿，上回我們老板……”聲音漸行漸遠(yuǎn)，居然就這么把剩下的三個人扔在了茶座里。

    江子蹇：“……”

    吳舜想起了什么事，說：“留個聯(lián)系方式？我打得不好，空了再請你指點指點?！?/br>
    “好，指點不敢當(dāng)，切磋是可以的?！碧旌婉R上答道，他還挺喜歡吳舜的，這人與他年紀(jì)相仿，父親在發(fā)改委，濃眉大眼的，長得很精神，為人也不唐突。

    “今天不好意思。”吳舜突然朝江子蹇說了句。

    “我去洗個手?！碧旌椭雷约涸摶乇芰?，便接過耳機戴上，起身離開。江子蹇一手扶額，擺擺手，笑了起來，無奈搖搖頭。

    卓一隆追著關(guān)越跑了以后就再沒回來，天和眺望遠(yuǎn)處，只見關(guān)越瀟灑地翻出牧場矮圍欄，回到高爾夫球場里，卓一隆也跟著翻過去，在圍欄下摔了個趔趄，抱著腿單腳跳了幾下，跑上山坡，與關(guān)越成為兩個小點，消失在小坡的另一邊。

    翌日又是個雨天，天和蜷在沙發(fā)上，一手抱著他家的傻藍(lán)貓，另一手按觸控鍵盤，飛快地跑程序與編程，江子蹇坐在一旁翻看資料，桌上放著一個信封。

    卓一隆的發(fā)布會邀請函是拿到了，但看樣子，并不打算請?zhí)旌蜕吓_發(fā)言，只準(zhǔn)備在臺下分他個冷板凳坐坐。

    “關(guān)越這人也是神了?！苯渝康?，“人生在世，一定就要這樣互相傷害么？”

    家里，天和手指碰了下回車，玻璃顯示屏上程序一行行地開始跑了，交易軟件界面瞬間彈出來幾十個小窗口，顯示進(jìn)程。

    “普羅，麻煩你幫我監(jiān)測下cpu，謝謝。”天和喝了口咖啡，隨口道，“雖然我覺得哪怕關(guān)越不出現(xiàn)，卓兄也不會讓我上臺發(fā)言，不過一碼歸一碼?！?/br>
    “就是！”江子蹇說，“攪我的局，我也是脾氣好，否則不找人打瘸他。”

    天和：“咱們先攪他的相親，他再攪咱們的球賽，互相踢館一次，很公平。英俊多金的長腿叔叔，打瘸了你舍得？”

    江子蹇：“又不是我前任，只要你授權(quán)，我當(dāng)然舍得?！?/br>
    “我知道問題在哪兒了……”天和按了暫停，只是一瞥屏幕，便喃喃道，“我就說程序總監(jiān)技術(shù)水平不行，簡直是個白……算了。你在看什么？”

    “即將約會的對象?！苯渝看鸬?，“一個在足浴中心里幫客人按摩的。”

    天和一瞥江子蹇手里的文件夾，還以為他在招人。江子蹇便解釋了一番，做資料的人，是他家一家酒店里的經(jīng)理，經(jīng)理注冊了一個賬號，假裝成他，在一個論壇上撒網(wǎng)捕魚。

    這個很會看眼色的直男經(jīng)理使盡了渾身解數(shù)，勾搭了六個對象，并截取了聊天內(nèi)容的有效信息，最后打印出來，送到江子蹇手中，江子蹇一眼就看中了其中的某一個，長得很帥很青蔥，一張娃娃臉，看上去很有愛心。

    江子蹇是學(xué)哲學(xué)的，看不懂計算機語言，被吸引了注意力，問：“哦？這就是那個賣出去以后會把甲方電腦跑死機的軟件？改好了？你的公司有救了么？”

    “沒有?！碧旌驼f，“這個交易軟件已經(jīng)沒人用了?！?/br>
    江子蹇：“那你改來做什么？”

    “強迫癥?！碧旌碗S口答道，“怎么能容忍這個世界上有這樣的東西存在呢？我得重新修一下，再挨家登門道歉，這幾天先不出門，你忙你的吧?！?/br>
    江子蹇：“你的服務(wù)器機組怎么辦？”

    天和道：“再說吧?！?/br>
    江子蹇知道天和只要開始干活，基本上就是人間蒸發(fā)的狀態(tài)，也不勉強他，拿了外套說：“我再替你想想辦法。”

    “好?！碧旌痛鸬馈?/br>
    “爭取不去求那該死的關(guān)越。”江子蹇朝天和說。

    天和：“我被你的‘爭取’捅了一刀，快給我消失，現(xiàn)在，馬上?！?/br>
    江子蹇吹著口哨，朝鸚鵡大喊道：“a股崩盤了！”

    “a股！”鸚鵡張開翅膀，贊美了東方世界的財富圣殿，熱情洋溢地大喊道：“關(guān)越死了！”

    “這還差不多。”天和心滿意足地說。

    第8章

    數(shù)日后，江子蹇整理了自己的一身淘寶爆款衣服，白色條紋polo衫，土黃色長褲，六十塊錢一雙的球鞋。拿著本《青年文摘》卷在手里當(dāng)?shù)谰?，在星巴克里坐下，翻了翻助理為了這次相親，特地給他準(zhǔn)備的錢包，里頭一堆眼花繚亂的卡都不知道是做什么的，算了不管了。只是身上這件t恤脖后領(lǐng)標(biāo)刺刺的，整得他很不舒服。

    “嗨！”江子蹇抬手，一名看上去像個大學(xué)生的男生穿著件格子棉襯衣，挽著袖子，穿著豆豆鞋，脖子上掛著條銀項鏈，熱情洋溢地朝他說：“你好！”

    江子蹇陽光燦爛地笑著：“才下班嗎？”

    “對，對，下鐘了?！辟P看見江子蹇，眼前頓時一亮，說，“哥哥今天休息？”

    “調(diào)休，休到晚上八點，還得值夜班，你喝什么？”江子蹇說，“我請你喝！正想喝杯咖啡，不然晚上沒精神?！?/br>
    佟凱忙道：“我來吧，剛發(fā)薪水。”

    “我來我來。”江子蹇說，“今天收了兩百塊錢小費?！?/br>
    江子蹇去收銀臺點飲料，佟凱忙一個箭步跟了過去，江子蹇說：“兩杯大杯的香草拿鐵……”

    佟凱：“中杯就行，我喝得不多，別浪費錢?！?/br>
    收銀員：“我們有三種杯型，您要的大杯在我們這里是中杯，中杯其實是小杯，最大的杯型是這種，先生說的大杯是中杯還是超大杯？”

    江子蹇被咖啡店搞糊涂了，心想你們是故意陪我演戲嗎？不像啊。說：“那就隨便什么杯……就中杯吧?！?/br>
    “中杯是最小杯哦。”

    “我的意思是大杯……”

    “大杯其實是中杯，還是說，您想點一杯超大杯？”

    江子蹇：“親愛的，你在鍛煉我的繞口令嗎？”

    “這個杯型?！辟P準(zhǔn)確地理解了江子蹇的需求，手指指向看上去是中杯，實際上被稱作大杯的紙杯。

    “要升級成超大杯嗎？只要加五元……”

    “升升升?！苯渝拷K于擺脫了中杯、大杯、超大杯的魔咒，朝佟凱說，“弟弟你別客氣?！?/br>
    佟凱剛過二十九歲生日，先前助理幫他上網(wǎng)聊天勾搭時，報的年齡是二十三，恰好就比江子蹇小一歲，聽到這稱呼時，他一下有點不習(xí)慣，忙道：“喝不完，別浪費?！?/br>
    “才五塊錢，”江子蹇笑著說，“沒關(guān)系?！?/br>
    “五塊錢也是錢嘛?！辟P心疼地說，并走過去等咖啡。

    “請輸一下您的信用卡密碼?！?/br>
    江子蹇：“……”

    收銀員：“？”

    江子蹇：“多少來著？忘了，等等，我問一下……不不，不用了，刷這張吧?！闭f著從褲兜里摸出一張黑卡，說：“這張不用密碼，快，謝謝。”

    收銀員刷過，江子蹇火速把卡收起來，還好沒被佟凱看見。

    兩人拿了咖啡，坐到靠窗玻璃墻前，江子蹇以上流社會的眼神掃了下店里，朝佟凱說：“調(diào)休的時候，我就喜歡來這兒，點上一杯香草拿鐵，在店里坐上一下午，看看書，度過閑暇時間?！?/br>
    佟凱說：“我也喜歡來這兒，好東西多，在老家都是看不到的。”

    江子蹇說：“一個人來大城市打拼，想家嗎？”

    佟凱想了想，說：“還行，有點想家，爸媽都在荷、荷……河南?！?/br>
    “啊?！苯渝康溃爸性?，又高又帥，我祖籍西北。”

    佟凱認(rèn)真道：“你給我分享的書，我還特地去買了本呢！”

    書？江子蹇不記得資料上提到這個，可能是看漏了，緊接著佟凱拿出一本《阿彌陀佛么么噠》，說：“夜市里買的，挺便宜，一斤只要八塊?！?/br>
    江子蹇有點摸不著頭腦，料想是那經(jīng)理小弟給對方推薦的，回過神來說：“好啊，好！這書是我最喜歡的?！?/br>
    咖啡放在桌上，兩人都沒有喝，短暫沉默后，江子蹇只笑著端詳佟凱。

    “笑什么？”佟凱也覺得這人挺有趣，助理是個女孩兒，與江子蹇聊著聊著，總會被他逗笑，吸引了佟凱的注意力。佟凱看完照片，特地征求了助理的意見，換了身地攤貨，出來見網(wǎng)友了。

    “笑你長得帥，像明星?！苯渝烤褪沁@么半點不含蓄的性格，只要是他喜歡的，能把人夸出花兒來。

    這次佟凱下定決心，絕對不能讓對方知道自己有錢，也不希望重演上次失敗的戀愛經(jīng)歷，先嘗試看看，不行再想辦法。卻萬萬沒想到，用這種方式認(rèn)識的第一個，居然就令他有怦然心動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