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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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承認自己在等一個等不到的人,但是欺騙別人很容易, 自欺欺人卻很難, 當門鈴第一次響起時, 她瞬間涌上頭頂?shù)钠砬蠛推谂魏妥屗来丝痰淖约河卸啾А?/br> 薄熒迫不及待地沖到門前,那雙復燃起火光的眼眸卻在開門后的一瞬間重新化為寂靜無聲的灰燼。 穿著黑色皮衣和t恤、淺灰色破洞牛仔長褲的的高挑青年略微局促地站在門前, 陽光隱沒于他黑色的發(fā)根, 又從銀色的發(fā)絲上折射出來, 跳躍在青年鼻梁上金色細邊的飄帶眼鏡上。在薄熒開門的剎那, 青年露出陽光般閃亮耀眼的笑容,又因為薄熒臉上顯而易見的失望而有所黯淡。 時守桐在長途飛機上反復修改后的腹稿在薄熒的失望神色前無力得不堪一擊, 來不及任何掙扎就已經(jīng)煙消云散, 他揚了幾次嘴角,才終于露出和先前無二的笑容:“……好久不見?!?/br> 薄熒的視線在他身后轉了一圈, 慢慢落回他的臉上。 時守桐等了半晌,薄熒也沒有說話,她的右手還握在門把上,既沒徹底打開, 也沒把門關上, 和模糊不清的態(tài)度相同的是她的神色,她神色麻木地看著時守桐,就好像在等他說下一句話, 也好像根本不在意他說什么話,她就像一個失去了靈魂的提線木偶,呆呆地等著外界給予的下一個刺激。 時守桐的心里又怒又痛,他強笑道:“我能進去說話嗎?” 薄熒看了他一會,然后默默松開門把上的手,行尸走rou一般走到一旁。 時守桐走進玄關,薄熒慢半拍地關上門,跟在他身后慢慢朝客廳走去。 時守桐大步走進客廳,攢動著火花的目光快速掃過目之所及的所有地方。在他盡力偽裝出來的平靜下,是一觸即發(fā)的危險氣息,那些在內(nèi)心深處積蓄已久的情緒只待一?;鹦蔷涂梢员M數(shù)爆發(fā),而那個本應該在這棟民居里的男人就是那粒點燃一切的火星。 “他去哪兒了?”時守桐將目光轉向薄熒,此時的他已經(jīng)連假笑都裝不出來了,眼中滿是危險的怒火:“他人呢?為什么不在?” 薄熒呆呆地看著他,這時才說出在門廊處就應該提出的疑問:“……為什么你會在這里?” 時守桐看著薄熒:“……梁平給我打了電話,他不放心你一個人在西班牙。” 隨著時守桐的話,薄熒昨夜的記憶漸漸蘇醒,她似乎接過梁平的來電,但是具體說了什么,她卻已經(jīng)不記得了。 說來可笑,她有昨夜一直緊緊攥著手機的記憶,她記得手機屏幕每一次亮起時心中涌起的希望,也記得每次看清來電姓名時墜落的絕望,但是這些將她高高拋起,又重重落下的來電名字,卻像水過無痕,沒有在她腦中留下絲毫印記。 “梁平為什么要聯(lián)系你?”薄熒的聲音輕得像是一縷隨時都會消散的清冷霧氣。 時守桐的眼中露出一抹疑惑,在見到薄熒之前,他心急火燎地結束了商業(yè)活動,馬不停蹄地趕往機場登機,一路上根本來不及去思考梁平找上他的深意。 他看著薄熒,很想說一句“也許他認為我能比程遐更好地照顧你”,但是看著薄熒失魂落魄的模樣,他生硬地轉開了話題: “把你的手機給我。” 薄熒愣愣地看著他。 時守桐的聲音高了起來,帶著難以抑制的怒火:“我要直接問程遐為什么把你一個人留在這里!” 在薄熒回答之前,時守桐眼疾手快地抽出了薄熒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機,被他按亮的手機屏幕上亮起了薄熒和程遐的親密合影,程遐側著頭望著一邊,看似冷漠的臉上,嘴角微微揚起,而薄熒則歪頭靠在他的肩上,臉上露著時守桐從未見過的燦爛笑容。 時守桐說不清是薄熒沒有向他展露過的燦爛笑顏還是程遐臉上透露出甜蜜的微笑更讓他哀痛憤怒,他只知道心中那股找不到出口的烈火更加猛烈地灼燒著他的靈魂,將他的整顆心臟都燒成了一塊漆黑的焦炭。 “解鎖?!睍r守桐動作僵硬地將手機向薄熒遞出。 薄熒雙手垂在腿邊沒動。 “解鎖!”時守桐又急又怒地說:“你不敢問,我?guī)湍銌枺∷沁€打算回來,就立刻回來給個說法,他要是不回來,就讓他趕緊滾遠一點!” 時守桐話語中的某個詞觸動了薄熒,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在解鎖界面上輸入了密碼。 時守桐馬上翻出電話簿,撥出了程遐的電話。 薄熒很少和程遐打電話,但是一旦打出,電話總是在十秒內(nèi)被接起,從未有過例外,然而這次等待接通的時間卻格外漫長,長到薄熒眼神越發(fā)黯淡,長到時守桐都開始不耐地來回走動。 薄熒的嘴唇動了動,在她艱難地說出“算了吧”之前,時守桐臉色一變,怒形于色地對著電話那端開門見山地問:“你在哪兒?” 薄熒一動不動地看著時守桐手中的手機,就好像透過這個冰冷的機械,她能看到遙遠那端的那個冰冷的人。 “你他媽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這里是西班牙,是一個全是白種人的陌生城市!你怎么能把她一個人留在這里?!”時守桐怒不可遏:“和我沒關系?我告訴你,薄熒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忘了那天在醫(yī)院里說的話嗎?”時守桐怒吼說:“你說要護她一輩子,你他媽說話當放屁嗎?!” 程遐冷靜篤定的聲音在她腦海中再次響了起來。 “我們是正當?shù)膽偃岁P系,未來還可能是夫妻關系,我的確打算護她一輩子——無論她最后是否接受我的戒指,我都會盡我所能,給她一個無憂的后半生?!?/br> 他還說過許多話。 在她流著淚親吻過他背后交錯的傷疤之后,他說: “不論你的喜樂是否和我有關,我都會護你一生喜樂?!?/br> 在煙花漫天綻放的時候,他露出了短暫而耀眼的微笑: “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用我的生命發(fā)誓?!?/br> 在背著她一步步走回家的時候,逆著濕咸的海風,他還說:“我想一直背下去,背到我再也抱不起你、背不動你的那一刻。” 幸福的時間那么短,而痛苦卻那么長。 薄熒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么,她說了什么愚蠢的話嗎?她做了什么讓人不喜的事嗎?還是她丑陋不堪的心靈終于讓程遐感到厭惡了?她惶恐不安、茫然無助地留在茫茫大霧中,不敢回頭,也失去了前進的勇氣。 “如果你還是個男人,就回來把一切好好說清楚——”時守桐的聲音因太過用力而破音,他違心地勸著另一個男人回到他最愛的女人身邊,他每說一句話,都像是在連皮帶rou地撕下自己心臟的一部分,他心中的怒氣與哀痛,連他自己都無法說清是因為程遐,還是因為錯失所愛的自己。 “芭莎慈善夜那天,你說起大話的時候不是很有一套嗎?既然你能道貌岸然地指責我幼稚,那你應該是個理智的成熟男人吧?”時守桐剛剛浮出嘴角的冷笑轉瞬之間就變成了悲痛的暴怒:“你他媽的倒是做出榜樣,讓我看看成熟的男人是什么模樣???!” “你知不知道你手里握住的手,是多么珍貴——是別人多么渴求、多么想再一次握住的手——”時守桐啞聲說:“……我的確沖動、幼稚,給我所珍視的人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傷害,但也正因為這些被你不屑的沖動和幼稚,我對你們這些成熟人士看來重要之極的地位名聲才會嗤之以鼻,薄熒不是你可以隨意拋棄的玩具,你讓她流淚……我就可以讓你流血?!?/br> 時守桐握緊了手中的手機,聆聽著電話那端沉重的呼吸,他一字一頓地說: “程遐,你永遠不要小看一個不成熟的人……因為他可以不計后果、不顧得失地為守護重要之人而豁出性命。今天夜里十二點……我只等到那個時候,如果你那時還沒回來——”他停了停,聲音低沉沙啞:“那就永遠不要回來了?!?/br> 時守桐掛斷電話,將手機緊緊握在手里,用力深呼吸了幾次,轉頭對薄熒費力地揚起笑容:“如果他還想挽回,最遲今晚就一定會回到這里?!?/br> 時守桐慢慢抬起手,將手中沉重的手機遞給薄熒: “如果他回來了,我站著讓他打,保證不還手——”他笑了笑,那枚薄熒熟悉的小小的梨渦出現(xiàn)在他的右邊臉頰,他笑得小心翼翼,笑得卑微可憐,近乎一米九的個頭,在薄熒面前卻弱小得像個年幼無力的孩童,因為他向眼前這個美麗但決絕的女人捧出了心臟,她甚至不用言語,僅僅一個抗拒的眼神,就能讓他的心臟多出一條傷痕。 “……讓我陪你等,好嗎?”時守桐低聲哀求。 他屏氣凝神地看著薄熒,害怕從她那里聽到拒絕或是看到搖頭,所以當薄熒只是垂著眼沉默時,時守桐仿佛劫后余生般地感到一陣喜悅。 時守桐看著薄熒:“你吃早飯了嗎?” 薄熒慢慢搖了搖頭。 “正好我也沒吃,我們出去吃飯吧。”時守桐眼中露出期待。 “……這里的商店最早也要十點開門?!北烧f。 聞言,時守桐眼中的神采黯淡下去。 薄熒看著他眼下的烏黑和神色里掩不住的疲色,半晌后,低聲說:“……煮雞蛋行嗎?” 時守桐喜出望外,生怕她反悔,馬上應道:“行!” 薄熒走向廚房,時守桐立馬亦步亦趨地跟上??粗蓮谋淅洳厥依锬贸鲭u蛋和牛奶,時守桐恍惚又回到了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 僅僅是半年前的事情,那些他牽著她相擁而眠的過去,卻好像已經(jīng)相隔了一個世紀。 時守桐倚在門框邊,癡癡地看著薄熒的側影,他有許多話想說,但是他一句話都不敢說,他怕那些話一出口,就連眼前來之不易的平靜都會失去。 兩人沉默無言地用完早餐,時守桐提議出去走走,薄熒卻以搖頭拒絕。 她的渾身力氣都隨著程遐的離開一起被抽走了,她什么也不想做,留在這里的只是一具迷失了方向的軀殼。 時守桐看著薄熒脫下鞋子,抱膝蜷縮在臨近客廳落地窗邊的單人躺椅上一動不動,又是心痛又是悲哀,他走到薄熒身邊蹲下,像是哄孩子一般,輕柔萬分地商量著說:“……我給你唱歌好嗎?” 薄熒沒有反對,時守桐也就當她默認,他沒有唱時下流行的任何一首歌曲,而是輕聲哼起了一首英文民謠。和緩的節(jié)奏和溫馨平淡的歌詞悅耳動聽,時守桐的歌聲里情緒豐富卻又難以捉摸,沒有伴奏,沒有和聲,沒有任何炫耳的技巧,他得天獨厚的樂感就足以讓一首簡單的吟唱升級為聽覺盛宴。 似安撫,似鼓勵,時守桐全情投入地低吟清唱,而他唯一的聽眾卻恍若未聞、神情木然地望著窗外。 被一人高的青石圍墻圍起來的小花園中種滿了含苞待放、散發(fā)著勃勃生機的紫藍色鳶尾,薄熒直直地望著它們,想起就在三天前,程遐還面露笑意地對她說,再過一個月,他們就可以一起看鳶尾花開了。 一切都是謊言嗎? 如果是謊言,為什么他的眼里從來看不到謊言的痕跡? 如果他真的愛她,又為什么會像變了一個人那樣冷酷陌生? 她是應該去相信愿望的魔力,相信他還愛著她——還是應該推翻愿望的桎梏,相信魔鬼的詛咒已經(jīng)失效? 她什么都不敢相信,哪一端都是悲哀。 薄熒數(shù)著秒數(shù),等待著程遐給她的判決。 從黑暗等到天明,又從天明等到黑暗,時間在等待里消失了意義,薄熒如同一具石化的尸體,保留著生前等候的姿勢,一動不動地望著隱于黑夜的鳶尾花。 時守桐就坐在躺椅旁冰涼的地上,他的身影如黑夜一樣沉默,他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眼前這個從始至終沒有看他一眼的女人,內(nèi)心的哀痛有如潮涌。 十二點了。 窗外傳來遙遠的整點鐘聲。 偌大的兩層民宅好像一座死寂的墳墓,唯有樓上傳來若隱若現(xiàn)的聲響,那是系了程遐所送白蕾絲飄帶的風鈴在發(fā)出風動的證據(jù)。 時守桐的嘴唇在黑暗中動了動,他的雙眼和客廳昏暗的室內(nèi)光線一樣,黯淡無光。 “你只是喜歡我?!?/br> 他聲音干澀。 “……而你愛他?!?/br> ☆、第 265 章 縱使雙腳生根, 時間也不會為任何人停留, 薄熒祈求永不結束的黑夜還是迎來了天明。 這一晚, 程遐始終沒有出現(xiàn)。 時針走到十點的時候,和薄熒一樣枯坐了一夜的時守桐開口了:“……別等了, 他不會來了。” 薄熒恍若未聞, 神色麻木地保持著抱膝蜷縮的姿勢, 無神的雙眼呆望著窗外花園。 “別等了——”時守桐的眼中閃過一抹心痛,他握住薄熒的纖瘦的手腕, 沉聲怒喝:“他不會回來了!” 薄熒的視線慢慢地從花園中搖曳的鳶尾花上移到時守桐哀痛的臉上, 她麻木無神的目光仿佛成百上千只惡蟻, 冷酷精準地啃咬著他的心臟。 “……我知道?!卑肷魏? 薄熒低聲說。 她輕輕從時守桐手中抽出了手腕。 “我想休息了……請你走吧。” 時守桐握緊了自己空落落的右手,將那抹殘留的溫暖死死攥在掌心, 臉上揚起了毫無陰霾的笑容:“……好, 我下午再來?!?/br> 等到玄關處傳來大門自動合攏的聲音后,薄熒才慢慢從躺椅上縮了下去。她纖瘦單薄的身體在沙發(fā)上蜷縮成一團, 宛如一只翻滾開水中的蝦米。她的臉隱入光與暗之間,散亂的黑發(fā)和百葉窗投下的陰影一同將她臉上的迷茫悲哀切割得四分五裂。 門鈴聲在下午和傍晚都響起過一次,薄熒恍若未聞,一動不動。 太疼了。太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