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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獨寵皇府貴妻在線閱讀 - 第39節(jié)

第39節(jié)

    只見元燾坐在靠里的花桌前,手里攥著一個翡翠色的茶杯,正在轉來轉去的把玩。

    云溪不覺得蹙眉。

    每每元燾有煩心事時,他就會下意識地把玩什么小物件。

    怎么,今日他也有些事不太順心嗎?

    “怎么才回來?你,” 元燾見云溪走近,放下茶杯看向她,頓了頓,“今日都去了哪些地方?”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悅耳,叫人聽不出喜怒。

    云溪挨著元燾坐下,立即想起在茶樓的所見所聞,心里總覺得堵了一塊巨石,有些別扭。

    然而看著元燾也不像是心情很好的樣子,她猶豫了再三,還是決定先把此事暫且擱下不提,只隨便說些別的,把眼前也不知怎么就突然橫生出的尷尬氣氛揶揄過去。

    “也沒去什么地方,就是去宮外隨便走了走。”

    元燾輕輕“哦”了一聲,貌似不經(jīng)意地問了句:“今日怎么沒去善華寺進香?”

    以往元燾只叮囑褚侍衛(wèi)務必護衛(wèi)云溪安全,從不過問她去了哪些地方,今日突然聽他仔細盤問,云溪有些意外。但也只是稍稍意外了一下,并未多想。

    她淺淺地笑了一下,道:“今日并非初一十五,佛貍,你莫非忙忘了?”

    聽云溪喚自己的字,元燾臉色稍稍和悅了些。

    元燾想了想,繼續(xù)問云溪:“既然沒去進香,那又去哪里了?怎么這么久才回來?!?/br>
    云溪稍稍愣怔,總覺得今日元燾和往日不大一樣。

    但著手準備百家衣的事,她還是不打算和元燾說——畢竟,她這一胎很有可能不穩(wěn),而希望越多,失望也就越大。不如索性不讓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開始偷偷準備小衣了!

    側目瞧了一眼凌翠,云溪對元燾道:“凌翠自小服侍我,早就到了該出嫁的年紀。她和褚侍衛(wèi)兩情相愿已久,我尋思著過些天尋個好日子給她賜婚。今日,便是出去隨便走走,看看哪里的位置好,也好幫他們置處宅院,也不枉這么多年服侍我的主仆之情?!?/br>
    聞言元燾的臉色卻微微變了變。

    如果他沒有看錯,剛剛一剎那間,凌翠眸中亦有吃驚的神色一閃而過。

    不知不覺地攥緊了手指,元燾覺得自己手心微微潮濕。

    想了想,他不死心地又問云溪:“聽聞你父皇是去年這個時候去的,北鄴有規(guī)矩不準妃嬪在宮里面祭奠先人,我讓華嚴寺的衡寂禪師幫你做場法事,如何?”

    說完,目光灼灼地看向云溪,一半期待一半擔憂。

    云溪顯然沒有想到元燾會如此打算,愣怔一下,隨即搖頭道:“你如今貴為天子,若是由你吩咐下去,恐怕又要額外多添不少繁文縟節(jié),還不如我直接請善華寺的法信禪師幫忙張羅,好歹你特地去過一次,他也知道我的身份,不敢怠慢。”

    元燾聽完沒有說話,臉色卻沉得更加難看。

    云溪這時才看出元燾心情不好竟是和自己有關。

    遲疑了一下,她退了一步道:“我只是這樣想想。當然,如果你愿意出面,那自然再好不過!”

    元燾這才臉色稍霽。

    這時,有侍女過來斟茶,云溪瞧著是張有些眼生的面孔,蹙眉問:“怎么不是慧蘭?”

    侍女趕緊跪下解釋:“慧蘭jiejie犯了錯被趕出了宮,奴婢連翹奉皇上之命專門為娘娘奉茶!”

    云溪立即看向元燾。

    元燾端起桌上一杯新沏的茶,嘬了一口道:“這個慧蘭,你可知是什么來歷,就安排在身邊?”

    他聲音平淡如常,言語間卻輕輕敲打。

    云溪立即想起慧蘭是禮部馮侍郎的夫人舉薦過來的,本來想送進宮做個采女,可被元燾三言兩語拒絕,這才婉轉求了自己,留在鳳棲宮做個端茶遞水的高階宮女,便疑心慧蘭趁自己不在時偷偷勾引元燾,馬上反倒自己不好意思起來。

    元燾也不點破,徑自把云溪拉過來坐在自己腿上,一邊輕撫她頭發(fā),一邊問:“聽說梁恪離開平京后沒有馬上回南朝,云兒可知他的去向?”

    云溪一怔:“沒回去嗎?”

    同時,立即想起自己第一次去善華寺元燾接自己回宮時,紅墻角落里那個悄悄躲進陰影里的身影,秀眉微微蹙了蹙。

    也不知為什么,心里莫名地有些氣。

    為元燾不夠信任自己,也為了,及第街大紅轎上曇花一現(xiàn)的西狄公主——轎中的女子面容姣好我見猶憐,和一月前攜千金離開春意閣的夏月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這,真的只是巧合嗎?

    貝齒狠狠咬了咬瑩潤的紅唇,云溪忽然問元燾:“佛貍,你可是在疑心我?”

    元燾把頭側向別處:“我沒有!”

    云溪突然有些氣惱:“那日,我早已和梁恪說的明白,我和他恩斷情絕,此生不再見面!”

    元燾沉默不語。

    片刻后,將撕碎的蠟丸字條盡數(shù)掏出來扔在桌上:“你好好看一看,這上面,可是梁恪親筆?”

    云溪把撕成兩三瓣的碎片拼在一起,看清了字條上的內容,秀眉緊緊擰在一起。

    “是他的字沒錯!”云溪頓了頓,咬著牙道,“可我也敢對天發(fā)誓,早就和他沒有半點往來。佛貍,你可以告訴我,這字條你是從哪里得到的?”

    寂靜中,手指攥緊的“咯嘣”聲隱約可聞。

    元燾自嘲地一笑,反問云溪:“怎么得來的并不重要,云兒,我還想問問你,宮里那些鴿子都是你養(yǎng)的?它們都是普通的家鴿嗎?”

    云溪驀地一緊,隨即想起自己入宮后,早就把傲雪和玄霜那幾只時常和謝承運等舊部聯(lián)絡的信鴿交給姬四娘在宮外豢養(yǎng),心里登時松了松,氣勢有些不足道:“確實有幾只信鴿,卻都是來平京后才孵化的,并未飛過遠處?!?/br>
    元燾卻扶著額倒抽了一口氣道:“嗯,如果梁恪沒有離開平京,那些信鴿,確實用不著遠行?!?/br>
    云溪只得再重復一遍:“我說過,他在哪里,我并不知道,也和我沒有半點干系!”

    元燾卻還在繼續(xù)鉆牛角尖:“云兒,你應該知道,為了讓你踏實,哪怕我心里一千個一萬個想要知道你出宮后都去了哪里見了什么人,除了頭兩次,我后面在沒有命人跟著你過。”

    凌翠聽見兩人爭執(zhí)聲,躊躇再三,鼓足勇氣捧著一整日挨家挨戶求取來的碎布呈在元燾面前:“公主對皇上和真心實意,這些都是她今日……”

    話未說完,元燾已然掀翻托盤:“滾!”

    數(shù)十片各色各異的碎布瞬間散落一地,云溪陡然覺得委屈,噙著淚,低下腰,一片一片地撿起碎布,聲音冰冷道:“皇上疑心我和梁恪藕斷絲連,可皇上自己呢?口上說賞夏月千兩黃金,讓她恢復自由身,可背地里怎樣?背地里還不是偷梁換柱,給她安插一個新的身份,名正言順地納入宮中!”

    “你!”元燾被她氣得臉色鐵青,“我沒有!夏月一月前就已經(jīng)離開平京,對了,好像還是和你們南朝那個大才子謝承運一起走的!”

    云溪微微怔了怔:夏月和謝承運?怎會這樣?難道那日的斗詩會,竟是謝承運拔得頭籌,成了夏月的入幕之賓?

    元燾卻越想越歪,憤然道:“云兒,我對你一片真心,你為何不肯相信我,還到處聽信宮外那些流言?”

    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神色驀地一變:“你莫非出宮,就是為了打聽這些?”

    云溪見他氣得糊涂,況且自己也在氣頭上,便胡亂忿對了句:“若不出宮打聽還能如何?我整日被關在鳳棲宮中閉目塞聽,你什么也不讓他們告訴我,把我當什么了?如果我自己再不想想辦法,恐怕……恐怕是要被你瞞一輩子了!”

    “我沒有瞞著你的事情!”

    元燾一怒之下氣得將花桌上杯盞全都掀翻在地上,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氣勢略打折扣地補充了一句,“即便我有什么事情不想讓你知道,也是為了你好!”

    云溪說完那句后便沉默了下來,只自顧自地撿碎布,一句話也不說,默默與元燾冷戰(zhàn)。

    元燾等了半天見云溪不肯說話,冷靜了一陣子,黑著一張臉,沉聲道:“許是這些日子,我給你的自由太多了些!那往后,你便在這鳳棲宮中好好反思!”

    說罷,一甩衣袖,摔得門哐當哐當直響,負手而去。

    云溪望著青石地面上東一塊西一塊的碎布,強忍了半天的眼淚不爭氣地順著臉頰滾落下來。

    她咬了咬牙,繼續(xù)撿。

    旁邊凌翠見元燾走了,撲過來扶起她,焦急道:“公主,你怎么不說咱們是去為將來的小皇子求百家衣的?”

    云溪靠著墻沉默了一會兒,有些拿捏不定地問凌翠道:“你說那西狄公主長得和夏月一模一樣,他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的?”

    和好

    幾日,云溪也沒閑著。

    她命凌翠把討要來的百家布蒸煮晾曬了三遍,親手一片片裁剪好,按照先前繪制的嬰兒小衣圖樣,開始給腹中的孩兒做衣裳。

    凌翠這時已經(jīng)知道云溪懷有身孕,不敢讓她過于勞累,每隔半個時辰便催著讓她休息。

    但云溪每每思及自己將來是個這個孩子要分開的,總不肯多歇,反而夜夜點起宮燈,熬到三更末方才肯睡,如此沒日沒夜地趕了幾日,倒也親手縫了好幾件貼身穿的里衣和棉襖,再加上凌翠幫忙縫的,足足一大摞可以交替著穿的。

    這日云溪正在裁一塊大點兒的布,伺候采薇的宮女匆匆來報:“小郡主打昨天后半夜起就上吐下瀉,吃了藥也不見消停,這會兒子又發(fā)起了高熱。”

    云溪放下剪刀和布料趕緊去看,只見采薇被乳母抱在懷里,嚶嚶嚶哭個不停,時不時還嗆出一口奶來,小臉燒得通紅。

    “可讓太醫(yī)瞧過了?”云溪用溫水沾濕帕子,搭在采薇額投幫她降溫。

    乳母撲通跪下,支支吾吾道:“都是奴婢的錯!昨天夜里小郡主肚子餓,奴婢給她喂的奶片有些多,想來是小郡主本來胎里就不足,一時消化不了,這才鬧了起來。”

    云溪便吩咐凌翠把采薇接到自己殿中,親自照顧。

    都說小嬰兒幾個月的時候要多睡一些覺才能更魄實些,午膳后,云溪便領著采薇在自己榻上午睡。

    安安靜靜的院子,忽然傳來了重物倒地的聲音,云溪低聲喚了兩聲凌翠,見沒有人來,又怕吵醒采薇,便起身去看個究竟。

    誰知竟看到凌翠趴倒在泥土地上,腦袋后面的頭發(fā)上,隱隱有猩紅色的血跡滲了出來。

    她立即覺得不對,大喊著叫人來。

    熟料半天沒有人過來。

    云溪猛然意識到了什么,想起榻上還在睡覺的采薇,把凌翠扶著靠在石凳上,連忙去看采薇。

    結果進了屋,床榻上空空如也,采薇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云溪連忙跑出去,迎面撞上大步而來的元燾,她抓住他的衣袖焦急道:“采薇不見了!”

    元燾早就看見凌翠歪在石凳上依稀有血簌簌滴下,臉色煞白地一把抓住云溪,眸色深沉:“你有沒有受傷?”

    說完才意識到云溪沒事,遂放下了一顆高高懸起的心。

    云溪回過神來,倒抽了一口涼氣:“鳳棲宮的人,是不是全都出了事?”

    元燾看著她神色凝重:“有人在水里下了迷藥!”

    云溪蹙眉:“怎么就我和凌翠沒事?”

    元燾心道是因為云溪日日喝的是自己命人特別煎熬的補氣安胎的黃芩水,故而才逃過一劫。但話到嘴邊,還是別扭地變成了:“我會命人查個究竟!”

    說罷,十根有力的手指攥得咯嘣響——光天化日的,宮闈之中,還是鳳棲宮,居然會出如此大的差錯,闔宮人都被放倒了,還擄走了一個尚在襁褓之中的嬰孩,倘若傳了出去,恐怕會被人笑掉大牙!

    宮人們被水潑醒后,太醫(yī)給凌翠檢查傷勢,說凌翠也中了迷藥,只不過分量不夠多不至于昏迷,所以她才最先察覺不對,在呼救時被人砸暈。不過所幸的是,凌翠只是摔倒時磕傷了皮,傷勢并不重。

    云溪被元燾強迫去他的紫宸殿住下,她看著他,總有些氣。

    元燾看著她乖乖喝下一杯新煮的安胎水,沉默了片刻,突然把她緊緊攬進懷里,聲音顫抖著說:“今日如果不是我正好路過,聽見了里面的動靜。我,我簡直不敢想象后果……”

    云溪微微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