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妙妙是年級小魔女,總在上課時間翻墻亂跑,帶著大家拿卷子疊紙飛機,帶頭拒寫超額作業(yè),還敢一個人單挑八塊腹肌的校霸,把人踹得一個月起不來床,可她最后一個處分也沒有,因為小魔女總是閉著眼睛考年級第一。 小魔女趴在門框上笑嘻嘻盯著慕聲,乖乖仔才不搭理她,故意扭過頭去看寫滿了公式的墻壁。 別以為我會感激你。 “嗖——”一個紙團丟過來,在桌上彈了一下,砸中了他腦門,慕聲接住,惱怒地往門口一看,只看見兩個辮子一閃,人已經(jīng)溜了。 “咳咳咳咳……”全班同學(xué)視而不見,集體感冒一分鐘。 慕聲捏著紙團發(fā)呆,旁邊男同學(xué)跨了一步捅捅他:“哎,小魔女可不可愛?” “……” 男同學(xué)指指那紙團,語氣酸溜溜:“排隊的人好多,偏偏你走綠色通道,你真幸福。” 慕聲耳尖都紅了,轉(zhuǎn)過來狠狠瞪他一眼:“再說,再說打你?!?/br> 四周都是被打怕的,頓時一片秩序井然。 慕聲同學(xué)脖子上繞著耳機,卻沒在聽,一個人看著紙團發(fā)了很久的呆,好半天才慢慢展開。印著草莓的草稿紙上密密麻麻寫滿答案,還有幾行字。 第一行:“今天的題好簡單,你肯定不用看答案,但你得看解題步驟?!?/br> 第二行:“別去辦公室等慕老師啦,她跟男朋友約會去了,今天沒時間改卷子?!?/br> 第三行:“16歲生日快樂,慕聲,希望你今年能喜歡我^ ^” 還有一朵cao場邊上摘下來的小小梔子花,新鮮的,好香。 第21章 竹林與青杏(九) “畫符很復(fù)雜,初學(xué)者很難掌握,我先送你幾張畫好的符,帶在身上,以備急用。”柳拂衣修長的手指排開一沓黃符紙,分成幾組,指著上面的繁復(fù)的字符一一講過去,“這是收驚符,是佩的,帶在身上。這是通訊符,你見我用過的。” 妙妙點點頭,余光瞥見慕瑤不住地朝這里望,容色冷淡,連慕聲跟她說話都沒聽見。 “柳大哥,這個應(yīng)該怎么用???”她瞪著一雙寫滿了無知的眼睛,離柳拂衣又近了一些。 柳拂衣隨身佩戴的香囊里塞著艾草和忘憂,配比恰到好處,混雜在一起,淡雅而不蕭索,是一種非常有魅力的味道。 “你看我演示一遍?!彼种阜w,先慢后快,到了最后,幾個簡單的動作被做得凌厲如風(fēng),指尖似攜有飛沙走塵。 “口訣我教過你了,你試試看?”拂衣將符紙遞給她。 妙妙口中念念有詞,伸出兩手滑稽地虛抓了兩下,僵硬又生澀,既像小姑娘翻花繩,又像喇嘛跳大神。 “不是這樣……”柳拂衣蹙眉,待見得她一臉無措,無可奈何地笑了。 看上去挺伶俐的姑娘,怎么就教不會呢? 青竹林也不全是竹林,綠幽幽的竹林背后,還有清澈見底一個水潭。主角團在此處拔寨扎營,舒舒服服地洗去一身狼狽,這才從容趕路。 凌妙妙的一頭烏發(fā)挑出一部分左右挽起來,碧綠的發(fā)帶一扎,竟是個垂髫。這種未成年少女的發(fā)髻在她身上竟然不顯違和,加上點墨般的淺碧色衫子裙,兩靨生花,像是春天剛爬出來的嫩柳梢兒。 與總是清清淡淡的慕瑤不同,刻意打扮的少女實在是太顯俏,以至于她在一身素衣的柳拂衣身邊竄來竄去的時候,格外引人注目。不單慕瑤一路上總是盯著她看,連慕聲都不自知地看著那兩人屢屢走神。 走神之后,他心里又會涌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怒火,這種感覺相當(dāng)危險,是一種想要毀掉什么的惡劣的欲望。 “好難啊,學(xué)不會?!绷杳蠲畲鞌〉乜粗约旱氖?,心里把凌虞罵了個狗血噴頭。 【系統(tǒng)系統(tǒng),夠了沒,到底夠了沒?!】 在原書中,經(jīng)歷了月夜共飲,一廂情愿的凌虞就像個熱戀中的少女,不但幼稚地打扮得像個花蝴蝶飛來飛去,還假裝學(xué)不會術(shù)法,騙得柳拂衣一邊又一遍動手教她,惹得慕瑤大為光火。 “你把收驚符佩好。”柳拂衣嘆息一聲,喝口水潤了潤要冒煙的喉嚨,“歇一會兒再學(xué)。” 自打四人開始正式趕路以來,凌妙妙就寸步不離地跟在柳拂衣身邊,以學(xué)法術(shù)為由,頂著慕瑤頻頻望來的眼神,糾纏他大半日了。 這半日,柳拂衣還是一樣的有耐心,只是她演智障演得有些心累。 系統(tǒng)沒有回答她。這個世界的系統(tǒng)極其高冷,除了發(fā)號施令,就是塞給她一些根本不知道怎么用的獎勵,簡直令人絕望。 她忍不住破罐子破摔地看了一眼慕聲。任務(wù)一都完不成,任務(wù)二還有戲嗎? 慕聲與慕瑤并肩走在一起。 事實上,自主角團變?yōu)槿诵幸詠?,他很少有機會和jiejie走在一起。眼前春光明媚,高聳入云的竹林將湛藍的天際切割成無數(shù)片,柳拂衣的聲音低沉悅耳,不斷地重復(fù)著耳熟的字句,這些關(guān)鍵字漸漸與回憶中的聲音重合。 “阿聲,這是收驚符,不需要很麻煩,帶在身上就好?!本艢q的慕瑤幫他佩好,又拿起另外一張,“這個是通訊符,你現(xiàn)在還小,暫時不能用……” “jiejie……”他眼神明亮,“我見過父親用通訊符,我想學(xué),你能不能教我?” 慕瑤一愣:“為什么想用通訊符?” …… “阿聲,你還記得嗎,小時候你鬧著硬要學(xué)通訊符?!蹦浆幠樕下冻鰝€清清淡淡的笑,陽光照在她白瓷般的肌膚上,眼下的淚痣若隱若現(xiàn)。 慕聲沒想到她會與自己想到一處,臉上不經(jīng)意間浮現(xiàn)出笑意:“是,jiejie問我,為什么想要學(xué)通訊符?!?/br> “我當(dāng)時以為,阿聲總算長大了,知道不躲懶了……”她笑了一聲,“沒想到你說,是想在我跟著父親捉妖的時候跟我聊天……真是氣死我了?!?/br> 慕聲淺淺笑著,不經(jīng)意露出瞳中一絲深沉的黑:“其實,阿姐——” 柳拂衣與凌妙妙站在一棵榕樹下面對面休息。拂衣平生第一次教不會學(xué)生,正在自我懷疑,卻見她頻頻回頭望慕聲那里看,神色似乎很熱切。 他處理感情一向有些力不從心的腦子飛速一轉(zhuǎn),想明白了什么,脫口而出:“妙妙!” 凌妙妙嚇了一跳,立即回過神來,只見柳拂衣臉上掛著洞悉一切的表情,定定盯著她:“你是不是故意的?” 臥槽,被發(fā)現(xiàn)了? “我……” 柳拂衣伸出一根手指,阻止了她慌亂的解釋,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你想讓阿聲來親自教。” 不,等等,他好像誤會了什么…… 妙妙呆若木雞:“不,不是……” 她來不及阻攔,柳拂衣已經(jīng)招了招手,愉快地喊道:“阿聲,你過來!” 凌妙妙眼看著正準(zhǔn)備深情套路jiejie的黑蓮花被生生打斷,讓柳拂衣硬從慕瑤身邊拉開,到了她面前,他臉上的神色已經(jīng)不能用陰云密布來形容了。 “符紙我給她了,你教妙妙一些自保的法術(shù)?!蹦┝耍饕驴此谎?,眼中含笑叮嚀,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詭異,“這次認(rèn)真些?!?/br> 話畢,瀟灑而去,背影寫滿了“柳大哥只能幫你到這里了”。 妙妙與黑蓮花面對面僵立著,他望著她,眸中深沉,臉上掛著一絲戲謔的笑,一言不發(fā),黑云壓城城欲摧。 “對不起……”妙妙扯出一個堪比哭臉的尷尬微笑,“都怪我太蠢了,把柳大哥都……氣走了?!?/br> 她睨著黑蓮花的臉色,越說越?jīng)]底氣。恰有一陣風(fēng)來,揚起她雙垂髻上系著的碧色發(fā)帶,吹過長長羽睫下那秋池般的杏子眼。 凌妙妙從來不是慕瑤那種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冰美人,她下頜尖,臉兒粉白,頰上是新鮮的緋紅,像是盤里的青果,要是不采摘,轉(zhuǎn)眼便如露凋零了。 ……這就是人間普通的少女嗎? 除了阿姐,除了鏡子里的“她”,那種在冰山之巔上的永恒美艷以外的,世俗而脆弱的美麗。 “你都學(xué)了什么?”他默然片刻,臉上仍然沒有露出一絲端倪。 凌妙妙硬著頭皮將柳拂衣給她的符紙一字排開,語速飛快:“你再教我一遍,我保證很快就學(xué)會?!?/br> “可我現(xiàn)在不想教?!彼表?,語氣淡淡的,帶著理所應(yīng)當(dāng)、氣定神閑的惡劣。 “……” 凌妙妙非常愧疚。 她仔細(xì)回憶一遍原劇情,發(fā)現(xiàn)青竹林里姐弟回憶童年這一段,是慕瑤慕聲一路交惡之前,唯一一段比較溫馨的情節(jié)了。 這點僅存的溫情,還被她給攪了。 “不教就不教吧?!彼J(rèn)栽了,嘟囔道,“晚點學(xué)也沒關(guān)系?!?/br> 反正這個世界里,不該發(fā)生的不會發(fā)生,該發(fā)生的,逃也逃不掉。 慕聲一路默然,似乎在想心事,繡著麒麟的長拗靴走在草叢里,發(fā)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哎,慕聲?!泵蠲罟钠鹩職猓耙晃覀儊砹牧奶彀??” 跟慕瑤在一起沒回憶完的童年,就由她斗膽繼續(xù)好了。 “你想說什么?”慕聲望著前路,眼都沒眨。 “嗯……”她尚在思考一個比較好的開場白,只見他蹙眉轉(zhuǎn)過身來,拉住她的領(lǐng)子,毫不憐香惜玉地將她扯到眼前:“你身上的味道熏得我頭疼?!?/br> 味道?凌妙妙轉(zhuǎn)念一想:“……梳頭水?” 這就有些不講理了。這時候,梔子花香早就淡得聞不出了。更何況,你慕聲為了保小命也沾上了這香氣,有什么臉面說我? “不是。”他雙瞳漆黑,伸出手掌來,“柳拂衣的香囊。” “……”妙妙下意識地去看柳拂衣,見他和慕瑤各走一邊,誰也不理誰,尷尬得很。 不想此舉卻惹惱了黑蓮花,他仍在笑,語氣卻明顯不悅:“不想給?”他從袖中取出一個香囊來,“我跟你換換?” “這不好吧……”凌妙妙猶豫起來,“我這個是用過的,換你這個新的……” 妙妙完全忘了,加上上一次在前廳里,她是第二次因為香囊的事情拒絕他了。 她全沒放在心上的事情,他可一筆一筆全都記著。 慕聲的眼眸很黑,不經(jīng)意間著偏執(zhí)的光:“不舍得?” 妙妙有點火了:“這倒不是。柳大哥把它送了我,那就是我的東西,你不喜歡聞,我離遠些就是了。你干嘛非逼著我……” “嗯……”他眸中滿是暗涌,一張符飛速地貼在她背上,“你說得對?!?/br> 妙妙張大嘴,一陣麻痹的感覺從指尖蔓延到軀干,她忽然發(fā)覺自己像人偶一般渾身僵住,只剩眼珠能轉(zhuǎn)動,內(nèi)心無比驚駭。 慕聲低眸,手指劃過她的衣襟,在上面飛快地摩挲了兩下,那香囊便到了他手心,他捏在手里,慢條斯理地把自己的秋香色香囊牢牢系在原來的位置。隨后,歪頭打量了她一眼,似乎是在檢查她的臉和新香囊相不相稱。 隨后,他望著手上的香囊,忽然拈出一張符,符紙邊緣一卷,生出一簇水藍色的火焰,這火焰無聲無息,“倏”地一下,轉(zhuǎn)瞬便將它燒成了灰燼。 灰燼飄飛,空氣里滿是草藥燒焦的味道。他拍了拍手,“嗤”地一下撕掉了妙妙背后的符紙,瀲滟黑眸凝視著她,微微笑道:“現(xiàn)在好多了?!?/br> 第22章 竹林與青杏(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