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說罷,又給紀鳶細細指了路,到了這兒已經(jīng)隱隱能夠聽到一些個咿咿呀呀的唱戲聲兒呢。 “橫豎咱們都在南院當差,往后閑來無事便過來多竄竄門子吧…” 這一路上,兩人說說聊聊,這仿佛還是紀家夫婦過世后,紀鳶頭一回遇到一個可以如此放松下來隨意聊天的人,這一刻,紀鳶跟蕊兒兩人之間的身份似乎平等,毫無芥蒂,可以摒棄一切身份與身世,單純的交談,這樣的感覺,紀鳶竟然難得有些不舍。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就在這時,不遠處,一名身著黑色錦服、左邊腰上配著大刀的十六七歲的少年忽熱從前頭拐角的小徑里走了出來,少年身形修長、寬肩闊背,瞧著英武不凡,紀鳶還以為是哪房主子。 正疑惑間,便見蕊兒壓低了聲音,往那少年背影方向快速的指了一下,急忙沖紀鳶道:“那位是大公子跟前的貼身護衛(wèi)殷護衛(wèi),大公子這會兒應(yīng)當在前頭宴客,殷護衛(wèi)定是前去尋大公子的,鳶兒meimei若是尋不到路,一會兒可以悄悄跟在他后頭走著便是,一準能找到那戲園子…” 當即,便催著紀鳶。 紀鳶只得與蕊兒匆匆告別。 一路上,只不遠不近的跟在那護衛(wèi)身后,走了一陣后,紀鳶開始微微喘息。 前頭那人腳程太快了,他邁一步,紀鳶得跟著邁上兩步,直至將要行到了戲園子外頭,聽到唱戲聲兒越來越大,也隱隱瞧見前頭出現(xiàn)了來來往往的身影,紀鳶終于放緩了步子。 紀鳶記性好,打小背書背得賊溜,說一句過目不忘到也不為過,可偏偏生活中有那么一兩處小迷糊,她不大認得路,紀尹氏時??鄲赖?,她定是小時候被爹爹拘著讀書給讀傻了。 她不過是緩了片刻,再一抬眼時,前后那道盡黑的身影哪里還瞧得到半個影子? 好在已經(jīng)到了。 *** 卻說紀鳶剛走到院子門口時,便瞧見菱兒一臉驚喜的朝著紀鳶跑了過來,一個勁兒的拉著紀鳶的手激動連連道:“姑娘,您上去哪兒呢,嚇死奴婢了,奴婢還以為您失蹤了,差點兒沒將整個院子給翻過來…” 紀鳶聞言,只捏了捏苓兒的小臉蛋笑著道:“你家姑娘迷路了…”又問起抱夏跟鴻哥兒,問有沒有驚動尹氏。 菱兒連連道:“抱夏jiejie一直跟在小少爺跟前伺候著呢,怕是快要哄不住了,小少爺一直吵著要您…” 頓了頓,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子繼續(xù)道:“姨娘一直在忙,還不知道,抱夏jiejie說再找不著姑娘您,便要去稟了姨娘派人去尋了…” 沒驚動尹氏那就好,省得姨母跟著心急。 當即,紀鳶安撫了菱兒匆匆趕了過去,好在去得及時,紀鳶過去時,鴻哥兒噘嘴小嘴,儼然快要開始哭鬧了。 話說這日,聽完戲后,又在北苑用了午宴,用完膳食后,鴻哥兒小腦袋便開始一點一點的,有些昏昏欲睡了,紀鳶便稟了尹氏,直接領(lǐng)著鴻哥兒回了竹奚小筑。 每日午時,紀鳶都會拘著鴻哥兒午歇片刻,小家伙年紀小,困意說來就來了,最后,走到半道上實在是挺不住了,還是讓抱夏背著,給送了回去。 *** 話說這霍家家大業(yè)大,又乃是京城權(quán)傾世家,便是道聲皇親國戚也不為過,這樣的家世,放眼整個京城乃至整個大俞,頂多就是兩個巴掌的數(shù)目,只會少,不會多。 而霍家人丁昌盛,根基又頗深,每月大大小小的宴會舉不勝數(shù),不是今兒個這位姑娘辦生辰宴,便是那房屋子里的哪位主子宴請閨中蜜友前來小聚,今兒個一個壽宴,明兒個一個詩宴賞花宴,沒個停歇的時刻。 而自打那回宴會后,往后霍家的宴席上,紀鳶便極少參與過了,一來,前來邀請她的不多,這二來嘛,即便邀請了,也不過單單是個禮數(shù)走個過場罷了。 紀鳶的想法其實很簡單,來到這霍家,本就是想尋個安身之所,她有她的打算跟想法,那便是:一,不想過度令尹氏為難,二,她只想要安安靜靜、本本分分的陪著鴻哥兒一道長大,不求衣食無憂,但求溫飽過活便心滿意足矣,另,若是可以,就像當初她與尹氏所說的那樣,若是有一日她能夠圓了父親的畢生遺憾,那便再好不過了。 只是,鴻哥兒到底年幼,紀鳶并不想給弟弟壓力,只能緩緩圖之。 而,文人歷來身性孤高,自有文人的風(fēng)骨,紀鳶股子里約莫也遺傳了些許紀如霖的孤傲清高吧,她并不愿攀龍附鳳,既不愿刻意在各房姑娘主子們之前委身周旋,亦不愿鴻哥兒打小便遭受他人冷眼旁觀。 *** 大概是老天爺知曉了她的想法,便想方設(shè)法的要往她的想法意愿上靠攏吧。 起先還一直挺好的,一切都按著正常的日子一如既往的過著,然而日子一長,到了十月份底的時候,便慢慢發(fā)覺,廚房送來的東西已漸漸地不如原先那般精細了。 這日晌午,菱兒從廚房回來后便一直悶悶不樂的,小嘴噘得老高,給紀鳶倒茶時,也一直拉著一張小臉,春桃見了連忙扯了扯她的袖子一個勁的直沖她搖頭。 菱兒白了春桃一眼,末了,咬了咬牙,似乎想要跟紀鳶說道些什么,然而張了張嘴,到底沒有擠出音兒來。 紀鳶將這二人偷偷摸摸的舉動瞧在了眼底,只抿了抿嘴,到底沒有開口點破。 結(jié)果卻未料,第二日菱兒不知何故只氣得渾身發(fā)抖,邊哭著邊從外頭院子里跑了進來,一口氣直接跑到了涼亭里,眼眶里的眼淚便再也忍不住了,直接一股腦的噼里啪啦滾落了下來。 紀鳶正好正好從嬤嬤屋子里出來,撞了個滿眼。 第21章 紀鳶立在遠處瞧了一陣,這一次,倒沒有裝作視而不見,不多時,只緩緩的朝著亭子走了去,遠遠的只沖著菱兒的背影打趣道:“喲,瞧瞧,這是怎么呢,這是被哪個給欺負了不成,怎么一個人跑到這兒偷偷掉起金豆子來了…” 菱兒哭得正委屈,一聽到紀鳶的聲音,只背對著紀鳶立即手忙腳亂的摸出了帕子迅速的摸干了眼淚,然后有些慌張的回過頭看著紀鳶道:“姑娘,您…您怎么來了?” 聲音一陣干啞,分明還帶著濃重的哭聲。 紀鳶當即便立馬走了過去,拉著菱兒的手細細打量著她,見她哭得雙眼發(fā)紅,像兩只兔兒的眼睛似的,委屈又難過,紀鳶忙摸出了自己腰間的帕子親手替凌兒仔仔細細擦了又擦。 菱兒雙眼有些躲閃,似乎有些不大自在。 擦完了后,紀鳶又細細打量著菱兒,忽然噗呲笑了一聲。 菱兒紅了紅臉,捧著臉?gòu)舌亮艘宦暎骸肮媚铩?/br> “好了好了,不打趣你了,來來來,跟你家姑娘坐著好生說道說道,這到底是怎么呢,方才不去廚房了嘛?怎么去了這么久,午膳沒帶回來,竟帶了一泡眼淚回來了?抱夏方才見你久不回來,便也跟著去了,你見著她人沒?怎么一個人偷偷跑回來了,難不成是被抱夏欺負了不成?” 菱兒忙道:“沒有,沒有的事兒,抱夏jiejie哪里會欺負我,姑娘,您可別瞎說…” 紀鳶挑眉道:“那這到底是怎么呢?” 菱兒低著頭,擰著眉,雙手一臉糾結(jié)的揪著手中的帕子,好半晌沒有吭聲。 “得了,你不愿意說便不說了,一會兒你家姑娘問你抱夏jiejie便什么都曉得了…” 說罷,走勢要起身。 *** 菱兒聞言,只立馬扯住了紀鳶的袖子,她先是微微抿了抿嘴,隨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紀鳶拉著坐下了,自個反倒是嗖地一下站了起來,咬牙切齒道:“姑娘,您是不曉得,廚房里的那幾個婆子丫頭一個比一個勢利眼,簡直是狗眼看人低,今兒個我去廚房給姑娘跟小少爺領(lǐng)膳食,廚房里明明已經(jīng)備好了,只要揭開鍋蓋端了出來便是了,結(jié)果那二掌勺的薛家的婆子卻一個勁兒的磨磨蹭蹭,沒過一會兒,恰好碰到了表姑娘院子里的小丫頭前來廚房,說表姑娘胃口不好,不想吃膩歪的,忽然想吃碗餛飩面,結(jié)果那薛家的婆子應(yīng)得那叫一個殷勤,當即二話沒說直接搟面剁rou餡蹭蹭蹭的做了起來,連個正眼也沒掃給我,害我直直等了快小半個時辰,后來實在是怕小少爺餓著了,便忍不住催了一聲,沒想到那老婆子竟然…竟然…” 那些話,菱兒當著紀鳶的面還真有些說不出口。 薛婆子的原話是:沒見著表姑娘屋子里正等得急么?你們是哪院哪屋的,怎么連一點兒規(guī)矩都不懂,表姑娘這邊做好了后,后頭還有二姑娘、三姑娘的,你們院子里的輪到最后,往后不要在這般早早的跑到廚房里礙事兒,耽誤了府中幾位姑娘的膳食,你這小丫頭受得起么? 最后,又一臉陰陽怪氣的叨叨道:白吃白喝還這么事兒多…菱兒當即便被羞辱得紅了眼,然而,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第二次受氣了,她幾乎是掐著大腿忍了又忍。 結(jié)果,足足等了大半個時辰后,待大姑娘、表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屋子依次派人將膳食取走后,那薛家婆子才慢吞吞的將竹奚小筑的給端了來。 菱兒定睛一瞧,登時只氣得渾身的血液直往頭頂上涌。 只見那盤子里的膳食就剩下零零散散的那么幾樣了,三四個饅頭、一盅稀得只剩下白水的稀飯,兩小碟青菜,一疊rou燉粉條,碟子全是粉條,卻連個rou沫星子都沒瞧見幾個,還有一疊早已經(jīng)分不清什么是什么的大雜燴,這樣的膳食,連菱兒以往在洗垣院當個灑掃丫頭吃的都比這精細。 那薛家婆子打發(fā)叫花子似的,她去的晚了,廚房里的人說來晚了,廚房的膳食都被其它幾房挑走了,而這幾日,菱兒尋思著總?cè)サ脑缌税桑Y(jié)果這才發(fā)覺壓根不是早不早的問題,人家存心對付你,便是去得再早,又如何? 要不是抱夏趕了來,菱兒怕是早已忍不住不管不顧就當場懟了回去。 想到這里,菱兒臉上開始冒了火了,忍不住氣急敗壞的罵道:“那薛家老婆子是瞧準了咱們院好欺負,不敢將她怎么樣,這才敢如此囂張跋扈的,這世道上怎么會有這般爛心爛肺之人…” 菱兒越說越激動,只將方才在廚房受得氣給一股腦的宣xiele出來。 *** 紀鳶聽了,沉默了良久,其實,這些日子廚房所發(fā)生的這些,紀鳶早早便已經(jīng)料到了,嬤嬤早早便已經(jīng)提醒過她了。 往后,怕也不僅僅是廚房吧。 其實,剛?cè)敫畷r,她們也曾給廚房打點過,好過那么一陣,打從上月月底起,便聽到抱夏道,廚房里的人明里暗里的暗示過好幾遭了。 只是,無奈紀鳶本身家底不多,想當初紀家夫婦相繼病逝,光是看病都差點兒將整個紀家的家底給掏空了,又連著給兩個辦理后事兒,手中早已相形見絀,已經(jīng)快要拿不出一分銀兩來了。 還是后來來京整理小尹氏遺物時,在小尹氏給紀鳶攢的嫁妝里無意發(fā)現(xiàn)了小尹氏悄悄給兩姐弟攢下來的兩千兩銀票,當初小尹氏病入膏肓都沒舍得拿出來的。 這兩千兩銀票后來在來的路上花費了幾百兩,來到霍家時給府中幾位姑娘備禮打點下人花了幾百兩,現(xiàn)如今紀鳶全部的家當不過就只剩下那么一千來兩銀票、滿屋子書,還有一些小尹氏之前為紀鳶攢的嫁妝,然后在加上來到霍家時,尹氏、王氏及老夫人給她們姐弟二人的賞賜,零零總總加起來,最多也就兩千多兩吧。 而這些全部體己,便是紀鳶姐弟倆未來所有的家當了,往后若是遇了事兒,只有出沒有進的時候,嬤嬤說,這些是要留著當救命錢使的,說要一半留著給她做嫁妝,一般給鴻哥兒將來考試上打點之用。 紀鳶將所有銀錢全部鎖了起來,交由嬤嬤保管。 *** 眼下,盡管早早便已經(jīng)做好了十足準備,瞧著菱兒這幅氣得心肝膽顫的模樣,紀鳶心里仍然有些堵得慌,過了好一陣,紀鳶只拉著菱兒的手一臉認真道:“跟著我受委屈了…” 頓了頓,只認認真真的瞧了菱兒一陣道:“菱兒,可還想回洗垣院么?” 菱兒聽了紀鳶這話,小臉先是一愣,隨即只一臉慌慌張張的跪到了紀鳶腳下,拉著紀鳶的裙擺道:“姑娘這是要趕菱兒走么?我不走,我…我就要留在姑娘跟前伺候著,我我…我方才所說的那些全是胡言亂語的,姑娘,您…您可別聽我這些瞎話,千萬別趕走我,菱兒保管以后規(guī)規(guī)矩矩、任勞任怨,再也不敢給咱們竹兮小筑惹事了…” 菱兒一聽紀鳶仿似有要趕她走的意思,一時嚇得方寸大亂,眼看了眼圈便又紅了,這一下,卻不是被氣紅的。 而是被驚被嚇,又一臉委屈。 紀鳶嘆了口氣,隨即立即將菱兒給扶著起來了,只一臉無奈道:“我怎么會趕你走,只是,跟著我待在這偏僻小院,將來怕是只有受苦受累的份——” “菱兒不怕苦也不怕累!”紀鳶話還沒說完,便被菱兒一臉激動地給打斷了,她只緊緊拽著紀鳶的手,激動連連道:“我…我以前在姨娘院子里當差的時候可比這要苦累多了,那個時候還只是個灑掃丫頭,每日卯時便要起床開始打掃院落,夏日倒還好,可每每到了冬日,每日外頭天還是黑的,北風(fēng)呼呼的吹,凍得整個人直打哆嗦,偏偏那個時候年紀小,所有臟的累的活都是咱們做,我每日早起光是打掃院子都得掃上兩個時辰,一到冬日,手上凍裂的口子從未合起過,姑娘您瞧!” 說到這里,菱兒只立即朝著紀鳶揚了揚手,尋常這個年紀的女娃娃的手都是青蔥白嫩的,譬如紀鳶的,十指如玉、像是由上等的羊脂玉打磨而成的似的,而菱兒的十個手指頭卻全都胖乎乎的,手指關(guān)節(jié)處微微凸起,瞧著并不是十分勻稱,一看便知是一雙cao勞過的雙手。 “我原先在洗垣院時,只是個不受重用的灑掃丫頭,可是到了姑娘這里,卻被提成了二等丫鬟,二等丫頭奉銀翻了翻不說,關(guān)鍵是,姑娘,您知道我爹我娘他們有多驕傲多得臉嗎,咱們一家只是個霍家不受重用的下人,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的那種,可是,自從我來了姑娘這兒,被提做了二等丫鬟,我爹彎了一輩子的腰桿子仿佛都快要直了起來了…” 菱兒一邊說著,又笑著,眼中滿是心酸及…快樂。 *** 紀鳶聽了,心中一片復(fù)雜,原先父母離世時,只覺得自己是這世間最為苦命之人,現(xiàn)如今卻忽然發(fā)覺,相比菱兒,相比這滿府上下的丫頭婢子,她應(yīng)當算是打小泡在蜜罐中長大的吧。 紀鳶心里頭五味陳雜,嘴上卻笑著打趣道:“好啊,這般苦苦哀求,原來…竟是為了這翻倍的奉銀跟二等丫鬟的份位啊…” 菱兒聽了后,圓臉霎時脹得通紅,連連擺手道:“當然不…不全是這些,最要緊的是…是到了這竹奚小院前來伺候姑娘的這段時日,是我入府這三年以來過的最為開心的日子,姑娘人好,待咱們幾個丫頭和善,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惦記著咱們,甚至還教咱們幾個認字,我簡直開心得不得了,姑娘,您別趕我走,我要一輩子跟在您身邊伺候著…” 紀鳶收起了打趣,難得一臉認真道:“你可想好呢?往后指不定受的委屈比這多了大了去了,可有你哭鼻子的時候…” 菱兒立馬抹了抹眼淚道:“再也不哭了,再也不哭了,不就是受幾頓嘮叨么,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便是了,我不走,便是姑娘趕我也不走…” “嘿,還賴上了…” “嗯,一輩子都賴上姑娘了…” “那行吧,什么時候受不住了,許你臨陣逃脫?!?/br> 菱兒聽到紀鳶松口,頓時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又忽而一把彎下雙膝,直直跪倒在紀鳶跟前,歡天喜地的給她磕了個頭,這才作罷。 剛磕完,抱夏捧著遲來的午膳回來了。 第22章 卻說這日在南院正房外,這日正房要比往日還要熱鬧幾分,整個早上,屋子里的笑聲便沒停過,半個時辰后,王氏跟前的銀川親自打簾,從里頭走出了幾位錦衣華服的公子姑娘們,為首的便是那尊貴風(fēng)流的二公子霍元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