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節(jié)
做好心理準備之后,王貞娘就去喬越跟前把郁夏離開康平的消息告訴他,說完沒敢大喘氣,安慰道:“我的兒你也別太難過,娘備點禮過幾天去趟曹府,同房夫人談?wù)?,看她是個什么說法。” 喬越起先愣了愣,聽他娘說完一臉莫名。 “去曹府?去曹府作甚?” 王貞娘也讓他問懵了,回說:“曹家那個太太是你心上人的姨母,姨母為外甥女說媒不是天經(jīng)地義?我想抽空去探探她的口風(fēng)?!?/br> 喬越搖頭,說不用了。 王貞娘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稀里糊涂就感動起來,握住喬越的手說:“我兒不用心疼娘,只要能替你把事情辦成,娘不怕送上門去給人看笑話亦不怕受辱?!?/br> “我不是這個意思……” 喬越才起個話頭,又咳起來,王貞娘伸手輕拍他后背,說:“好了,娘都知道,我兒歇歇,別多說話。” 喬越緩了緩,等那勁兒過去才端起溫開水喝了兩口,說:“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是她回府城去挺好的,別瞎cao心,曹家也不必去?!?/br> 為什么啊……? 人都回府城去了還挺好?還不用聯(lián)系不用惦記?那姑娘看著得有十四五,哪怕不急著嫁,也到了定親的歲數(shù),不趕著點下次再見面她嫁做人婦了怎么說? 王貞娘心里百轉(zhuǎn)千回,她脫口而出,問:“難不成短短月余你又不中意人家了?那你怎么能把你爹氣成那樣?” 喬越一直以來話都不多,他也不是很喜歡跟人掰碎了剖析自己的想法,除非這個人是郁夏。像現(xiàn)在,他擰著眉心想了想,應(yīng)道:“我中意她,我有成算,娘別管,你答應(yīng)我曹家那邊不要去?!?/br> 看兒子一臉嚴肅,王貞娘哪怕心里沒底,還是應(yīng)了。 喬越又道:“在縣里住了一段時間,我們該準備回陳鄉(xiāng)了,我得回去看看地?!?/br> “……”這話題跨度也夠大的,剛還在說心上人走了,轉(zhuǎn)身他也要走,還是回去守著地,王貞娘仔細打量兒子,不見他難過也看不出悲痛,突然就感覺自己真是咸吃蘿卜淡cao心,得,他愛怎么怎么,不想管了! 小兔崽子真是氣人! 你說幫他想轍兒,謝謝不用。 你說幫他上曹家說親,謝謝不用。 你問他是不是變心了,他還有臉說沒有!這特么不是變心的表現(xiàn)? 王貞娘被喬越轟去同妹子打招呼去了,說他們母子跟著準備回陳鄉(xiāng),在縣里住了一段時間,怪想家的。王錦娘沒明白事情怎么從說親跳到回鄉(xiāng)去的,還在問曹家表姑娘那邊要不要鋪墊一下?至少跟房氏套個近乎,到開口的時候不至于尷尬。 “我也是這么想的,小越說不用了?!?/br> “那姑娘他還想不想娶?” “我哪知道他想不想娶,我為他cao勞這么多臭小子啥事都悶在心里不跟我講,我懶得管他?!?/br> 王錦娘不信她說的:“姐你賭氣的時候就這么說,回頭小越有什么事你跑得比誰都快,你最著急?!?/br> “真不管!這回鐵定不管!臭小子氣人!” 隔天,縣尉府上小聚了一場,又一日,喬越同王貞娘返鄉(xiāng),喬越再三提醒趕車的仔細他的種薯,聽人家保證說鐵定出不了岔子,這才放下心,倚在車廂里闔目小憩。 他原先著急成那樣是怕郁夏被黑心腸的姨母和表哥騙了,怕她中曹家人的套?,F(xiàn)在人已經(jīng)從虎狼窩里抽身,太太平平離開本縣,那就不必擔(dān)心。 在一起這么久,喬越的忍耐力和自制力比最初強了很多,他想過的,比起煞費苦心偷偷見個一兩面,不如多用點心在地里。如今夏夏人在臨州家中,郁子孝很疼女兒,她那邊不會有事,自己早日做出成績才好風(fēng)風(fēng)光光上郁家提親。 雖然說夏夏不在意別人咋說她,喬越還是不想聽人講閑話,不想聽人家同情她嫁個鄉(xiāng)下泥腿子。 他老婆是應(yīng)該被人羨慕的。 想做出成績不止是為了挺直腰板去提親,也是為了能給曹耀祖厲害瞧瞧,在人治社會,要弄他總歸得比他能耐。喬越想過了,曹耀祖興許的確是當(dāng)官的料,明年可能就會起運,往后平步青云,但他并不是不可替代的。會玩弄權(quán)術(shù)的多,會搞雜交讓作物實現(xiàn)飛躍式增產(chǎn)的有幾人? 喬越忍著對老婆的掛念,讓自己投身到種地這項偉大的事業(yè)中,入了夜躺在床上才去回想以前美滋滋的生活。第二天繼續(xù)監(jiān)督耕地準備種馬鈴薯需要用到的肥料,他的生活也是規(guī)律且充實的。 喬越反復(fù)告訴自己不能著急,他沉下來了,曹家卻沒沉下來。房氏完全沒覺察到郁夏玩的小心機,當(dāng)真以為她心里對曹耀祖有念想,只是姑娘家矜持不好意思明里表露。 她又問了一次,問兒子當(dāng)真想娶郁夏? 曹耀祖點頭說是,讓母親做主。 房氏就提筆寫了封信,命家奴送往臨州,在這封信里,她把郁夏夸出花來,說很喜歡外甥女,恨不得長長久久相伴,又說什么親上加親是美事,問郁子孝看耀祖如何?說他倆若能成其好事,那九泉之下的meimei也該放心了。 房氏特地挑在郁子孝生病的節(jié)骨眼去信,就是盼他想清楚,郁夏該許人了,否則當(dāng)?shù)囊怯袀€萬一她怎么辦? 可惜郁子孝非但沒有萬一,這段時間里還讓郁夏養(yǎng)得氣色飽滿,他展開信粗粗掃過,便氣壞了。 曹耀祖狼子野心! 房氏欺人太甚! 作者有話要說: 都沒注意到是元宵節(jié),看外面不停炸煙花才想起來,寶寶們節(jié)日快樂=w= ☆、第194章 農(nóng)家子的榮華路 郁子孝氣過一場,憋著勁兒回去一封文采風(fēng)流的回絕書, 送出去后還同女兒郁夏感慨說:“只當(dāng)少年人多輕狂, 經(jīng)事便知收斂, 不曾想曹耀祖心眼如此之多, 遠多過府學(xué)生員, 要不是我兒機敏, 為父險些叫他誆了?!?/br> 郁夏斟上熱茶,送到郁子孝手邊, 寬慰說:“父親消消氣,莫為無關(guān)緊要之人動肝火?!?/br> “曹耀祖看似有溫恭之貌, 實則包藏虎狼之心,他為經(jīng)濟仕途算計姻緣,你姨母呢?同你娘還是親姊妹, 明知曹耀祖所想所圖, 非但不勸反推波助瀾。為人母,她沒教好兒子;為親為戚, 更是喪了良心, 實在缺德……” 讀書人氣憤起來, 張嘴就是一套套的, 看他話說急了雙頰都漲紅起來, 郁夏又是一通好勸。郁子孝反問女兒:“我的兒, 你不氣?” 郁夏搖頭。 “假使我對姨母推心置腹,換來她百般算計,氣也氣死了??墒虑椴⒎侨绱? 初初進府我心生古怪,便有防備,后來這些事沒太出人意料。于姨母,表哥是親兒子,我是外甥女,為兒子當(dāng)然能算計外甥女。” 郁子孝并不認同,“子女做錯了,為人父母要教導(dǎo)他,使他改正,人不能為小利舍大義,房氏利欲熏心她害了曹耀祖。此子有才有學(xué)能成大器,只怕他舍了大道不走專營歪門邪道,性子一旦養(yǎng)成,日后想改怕來不及。” “父親您說這么許多,表哥也聽不見。” 郁子孝一聲長嘆,不再多談。心想曹家非要走偏門,他不便勸,只得楚河漢界分個清楚,以后少些往來。 曹氏家仆趕得急,不過數(shù)日便將回絕書送到房氏手中,房氏看罷,滿心不快,暗道抬身價這種事做一回就夠了,竟然反反復(fù)復(fù)來。想起外甥女刻意刁難耀祖,現(xiàn)在妹夫順著臺階也不下他還要假意婉拒一輪。一家有女,好到令別家撓心撓肺百般求娶是體面,可凡事有度過猶不及,她郁夏要臉,耀祖就不要臉了嗎? 房氏氣悶,對著滿滿一桌膳食沒半點胃口,才不過對付了兩口便使人撤下。 稍晚,她同老爺商議,決定遂郁子孝之意再修書一封。這封不像先前那般委婉,明擺著是要商議兒女婚事。 十日后,臨州又有回信,郁子孝還是不應(yīng)。 因這封回信,房氏砸了一地碎瓷片聽響,泄過憤,他又找到曹老爺,說郁家這般不識抬舉,她也不想要這個滿身清高目下無塵的兒媳婦,更不想再管這事,只是不知道兒子那邊作何想。 房氏暗道,妹子該不會生了個狐貍精吧?怎么耀祖對她就是不死心呢? 她還在胡思亂想,曹老爺開了口:“都寫過兩回信,就說明你當(dāng)真想求個親上加親,在這不上不下的地方放棄便不合適,得讓耀祖走一趟臨州,親自去見見郁子孝。成不成就看這趟,之后便不用再費心思?!?/br> 房氏舍不得推兒子去受委屈,曹耀祖跟他爹一條心,都覺得應(yīng)該走一趟。就這么簡單放棄總顯得心不誠。 不日,他啟程去了臨州,這趟在他人生履歷上記下尷尬的一筆,多年以后想起來還是羞臊。 曹耀祖親自登門同郁子孝長談,初時,聊點學(xué)問文章倒還愉快。直至曹耀祖提出想求娶表妹,承諾說會愛之護之珍之重之,望姨父成全。 郁子孝成全不了。 “你若是真心實意想娶我女,應(yīng)誠心以待,觀外甥舉止,我不敢信?!?/br> 曹耀祖欲辯,聽郁子孝說:“來年又是鄉(xiāng)試,府學(xué)學(xué)子皆道時日不夠,多少人夜夜挑燈伏案苦讀,外甥心懷宏圖遠志竟選在這種時候提及親事,令人費解。” 曹耀祖心已經(jīng)沉下去了,冥思片刻,回:“我心中喜愛表妹,自表妹離開康平心中想念,難以專心,料想說成親事以后才能放下雜念定心讀書,來日榜上提名再風(fēng)風(fēng)光光上門迎娶豈不美事?” 郁子孝剛才抨擊他假,曹耀祖趕緊真情流露一番,結(jié)果又挨了訓(xùn)斥。 “你可知你所思所想像什么?像登徒子,像無賴。照你所說,得我應(yīng)下這門親事你才肯好生讀書,若我不應(yīng),你來年鄉(xiāng)試有個閃失還能怨上我父女二人?” “甥兒非有此意,是一時嘴快說錯了……” 郁子孝擺手:“請外甥在府上暫留一晚,明日便動身回康平縣,你所求之事我不應(yīng),來一次來兩次三次皆不應(yīng)。外甥往后莫再嘴快,開口之前想好了,以免害人害己?!?/br> 曹耀祖心中惱恨,偏不敢翻臉,還擺出黯然神傷模樣忍痛應(yīng)諾,自郁子孝的書房退出。至院中,他臉色將要繃不住,卻遇上給郁子孝送補湯來的郁夏,聽郁夏清清脆脆同自個兒打了聲招呼,略微提起裙擺跨過門檻進入書房之內(nèi)。 他在院中小站了一會兒,聽見郁夏笑吟吟討巧賣乖,哄得郁子孝連連捧腹。 曹耀祖心里有些空蕩蕩的,覺得自己也不全是算計,對表妹該有三兩分真情。想他再如何工于心計也不過是尚未及冠的少年人,哪有不慕好顏色的?郁夏確確實實是曹耀祖見過的一眾姑娘里最出挑的那個,他在郁夏身上費盡心思,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多愁善感不過片刻,曹耀祖很快收了心,移步去郁家客舍,他也不想在府城多待,只盼早日動身返回康平。 來年鄉(xiāng)試無論如何不能有閃失,他不僅要高中舉人,還得名列前茅,爭取拜個良師,結(jié)交三五七個志同道合的友人,共走經(jīng)濟仕途。 曹耀祖憋了一股勁兒,想著若有一日飛黃騰達,定要將今日屈辱全還回去。 第二日一早,曹耀祖動身返家,郁子孝贈他二三言論,他看似虛心受教,實則不以為意,郁子孝看在眼中,不再多說。 一路上趕得急,看兒子這么早回來,房氏納悶,又看兒子臉色不好,遂問:“事情沒成?” “非但沒成,還受了姨父訓(xùn)誡。” “豈有此理!我兒怎樣輪得到他郁子孝指手畫腳?簡直多管閑事!……”房氏斥罵了好幾聲,表示這門親斷了也罷,以后少與他往來,又嗔了曹耀祖一眼,“娘早說好姑娘多的是,你非要她!” “是,兒子往后都聽您的,憑您做主?!?/br> 好不容易修復(fù)過來的關(guān)系經(jīng)此一遭又壞了,不過兩家都不可惜,房氏反復(fù)告訴自己他郁子孝不過就是個窮先生,有什么了不起?而郁家父女都一個想法——道不同不相為謀。 曹耀祖去臨州求親已經(jīng)是十一月間的事,回來年關(guān)將至,這時房氏已經(jīng)忙碌起來,在準備給親朋好友走禮。她倒是沒直接漏掉郁家,只不過這一年去的禮比往常還要單薄,說是近親,卻比朋友還要不如。 郁家的回禮稍稍好看一些,也不過是勉強合數(shù),不失禮罷了。 # 許多事只要做了就會漏出風(fēng)聲,曹耀祖中意他表妹甚至親往臨州求娶,這事已經(jīng)在康平悄然傳開??h尉萬榮聽說之后趕緊講給他妻子王錦娘,錦娘大驚,問確有此事? 萬榮頷首:“我還能哄你不成?” 王錦娘琢磨半晌,面上神情變了又變,才道:“老爺你說小越他是不是早看出來了?要不是早看出貓膩,能攔著不讓我去曹家請房氏說媒?” 萬榮想了想,倒還真有可能,世人總說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可在這種事情上,當(dāng)局者比旁邊湊熱鬧的清醒多了。話講得直白點,別人找不準誰是你情敵你自個兒還感覺不出? “還好小越攔了一手,否則你想想看,房氏想讓她兒子娶,偏我沒眼力勁兒找上門去請她幫忙說媒,不得尷尬?” “老爺你接著說,后來呢?那姑娘家里應(yīng)沒應(yīng)?” 萬榮搖頭:“那就不清楚了,不過看曹大人的氣色,我猜事情沒成,要是成了,他能成天黑著個臉?” 本來心都提到嗓子眼,聽男人這么說,王錦娘又松了口氣。她不停重復(fù)說沒成就好!結(jié)果沒高興多會兒,又愁起來。 “咱們同那個郁先生八竿子打不著,唯一能幫著撮合的就只有房氏,現(xiàn)在這樣,房氏還會幫忙?” 萬榮倒是覺得她幫不幫忙都是次要的,最主要是人家爹連曹耀祖都看不上,曹耀祖啊,那可是康平縣城里最最出色的青年俊才!他去提親都吃了閉門羹,小越還能有戲? “真不是我看不起人,你撇開親戚這重身份站在別人的立場瞧瞧,換做是你挑女婿,你是要曹耀祖還是要咱外甥?” 王錦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