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節(jié)
門外有人一邊拍一邊叫:“樂怡?!?/br> 我聽出了那是史蘭的聲音,擦干凈臉上的淚我走過去,拉開門史蘭就著在門口,她的身邊還有沈末。 “今天寶寶身體不舒服,我在醫(yī)院呆了一天,晚過來。”她伸出手抱了我一下說,“還好沈末知道你住在哪兒,我不放心特意過來看看?!?/br> 沈末靠著他自己的白色馬六站著,在初冬稀冷的月光下影子薄得像紙一樣。他看到我微微一笑說:“還好,還以為能看到你躲在眾人背后痛苦流涕呢,沒想到你還挺不錯,只是眼睛紅了紅。想看你笑話不太容易。” “沈末,你先回去吧,我今天晚上陪著樂怡。”史蘭拼命向他使眼色,沈末卻還是把剛才那一番話說了出來。 “沒事,一次看不到,說不定兩三次就看到了,歡迎你經(jīng)常來我這兒圍觀看笑話?!蔽椅⑽⑿χ?,嘴里發(fā)苦,心里發(fā)疼。 我知道史蘭的好心,卻不愿意接受她來陪我。我想有個時間,能讓我單獨的真正的想一想何連成。 “我陪你住幾天。”史蘭說著推開了門。 “不了,我自己一點事兒都沒有,你家里寶寶還不舒服,讓沈末送你回去吧。真不用把我當成病人或者有問題的人來看。我?guī)е鴥蓚€孩子,絕對不會有事?!蔽艺f得信誓旦旦,半句留下來的余地都沒給史蘭。 沈末這時笑著說:“我猜對了吧,我們過來就是多此一舉,她不會為某個男人尋死覓活的。” “沈末,你少說一句?!笔诽m有點聽不下去了。 “我是這樣的人,不會為某個男人尋死覓活的,真的?!蔽艺f罷向史蘭笑了笑,搖著頭說,“你回去吧,我真的不用人陪?!?/br> “那有事你給我打電話?!笔诽m做了讓步。 史蘭轉身往臺階下走的時候,沈末才離開車身,拉開車門從前面的座位上拿了一份資料幾步來到我面前,把那東西往我手里一放說:“自己看看吧,何蕭都做過什么我都調查清楚了,只是晚了幾天,要不然婚禮上也鬧不出那樣的事來?!?/br> 我接在手里覺得沉甸甸的,看向沈末忽然不知說什么好。 他與我非親非故,卻總在合適的機會出現(xiàn),給我一些我想要又拿不到的東西。何蕭都做過什么我很想知道,可是再在何連成已經(jīng)不在了,我真不知道拿到這些資料對我又有什么好處。 “都是不足以立案的事,你看看心里有個譜兒,等到找車禍與他有關的證據(jù)以后,才能真正把他做進去。你別想那么多,何蕭倒臺之前,我和你還是同盟?!鄙蚰┱f完拉開車門上車,史蘭搖下窗子向我擺了擺手。 我看著白色的車子淹沒在夜幕里,直到紅色的后尾燈看不到了,我才抱著那沉重的一疊資料回到院子里。 在醫(yī)院住得久了就習慣了那種沉悶的氣氛,空氣里永遠有著藥水的味道,走廊里來來去去的腳步聲,床頭各種儀器的嘀噠聲。 而在這個帝都城最中心的地段的四合院里,我就像被扔在荒原的人一樣,孤獨無邊。仿佛天地間,就只剩下我一個。 在客廳擰開落地臺燈,打開沈末給我的那些資料,我一點一點看下去。 里面的文件是何蕭的成長經(jīng)歷,幾歲出國都上過哪些學校,學過什么專業(yè),回國以后做過什么事。 單看這里面的資料,不管是誰都會認為何蕭是一個上進的聰明的,靠著自己的努力得到自己想的一切的正面人物。 我從來沒想到過一個人的一生,可以用這種方式表達出來。何蕭活過的那些歲月,被壓縮在這幾張紙上。 看完以后天色將亮,一片迷蒙當中我往后靠了靠身子,緩緩閉上了眼睛。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睡著,被元元叫醒的時候,我看到了透過窗子照進來大片的金色陽光。 孩子還在,我還在,唯一不在的就是何連成。 直到現(xiàn)在我才真正冷靜下來,去認真的想婚禮當天發(fā)生的事,有太多值得懷疑的地方。我不想信這是一場自然的車禍,就是因為這場車禍自然到?jīng)]有任何破綻,我才覺得它不像是真的。 我需要把孩子們都安排好以后,回歸自己的生活,然后找出這一場看似沒有預謀的事故背后的真相。 楚毅再來次來接元元和童童的時候,我沒有執(zhí)意阻攔,反而勸說兩個孩子跟著他走。楚毅很驚訝地看著我問:“你怎么了?” 我抬頭看著他,回答的很平淡:“你是親生爸爸,總不至于苛待兩個孩子。我最近精神不好,狀態(tài)也不好,怕孩子跟著我受苦,去你那兒住幾天我最放心。這些是經(jīng)常換洗的衣服,你都帶過去吧?!?/br> 楚毅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你一個住,我也不放心。不如,你跟著我和孩子一起去住。反正不管怎么說,咱們曾經(jīng)是一家人不是,也沒什么要緊的……” “不用了,你把孩子帶好就行。”我輕輕搖頭,堅決拒絕。 寬寬跟著何則林,元元和童童跟著楚毅,他們都是會一心待孩子好的人,我放心。我只放心了才能去尋找那個遁去的一。所謂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萬事萬物到了死地總還留有一線生機。這線生機就是遁去的一,我要把“它”找出來。 把孩子們安頓好,我洗澡換衣服化妝,然后打電話約了沈末。 他在那頭聽到我的聲音一怔問:“好了?” “嗯,好了。想找你聊聊,時間方便不方便?”我問。 “等了你好幾天了,你終于好了。你過來找我?還是我去找你?”他在那頭問。 “我去找你,再不出門都要長毛了?!蔽艺f著。 “好,聽到你這樣我放心了?!鄙蚰┑恼Z氣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 我沒多想,反正他是不會騙我的人,只要我想問他又愿意答,那我得到的就一定是實話。 初冬的小正午陽光明媚,帝都瓦藍的天像玉一樣干凈,陽光就像閃在藍玉的金子,明媚得讓人覺得不敢直視。 我沿著灰磚小胡同一路走過去,午后的陽光照上身上有些暖意。 這是一段不長不短的路,差不多半個小時我就到了無名居,拍開門就被直接讓了進去,在那個小院里看到沈末以后,我覺得恍若隔世。 一切似乎都還是原來的樣子,只是身邊少了一個人。 “坐吧?!鄙蚰┲噶酥敢巫印?/br> “我想知道你是誰,為什么幫我?”我坐下,看著他輕輕的問出聲。 他抬眸一笑,眼睛就像一片春日的湖水,慢慢溢出些暖意,笑著說:“可以告訴你,不過和你想的不太一樣。我不是暗戀你的人,只是受人所托,才對你格外用心?!?/br> 何連成如果真死了,我下面的第三卷讓他逆襲個屁。 不過這是最后一虐了,明天開啟第三卷,謝謝各位不離不棄,求票! 第001 沈末的來歷 我一直知道我與沈末必定有著某種關聯(lián),卻沒想到是托付與被托付的關系??粗挥煞磫枺骸罢l的托付?能讓你這樣守護?我身邊待我這好的人只有三個,我爸我媽,還有何連成。如今,這三個人都不在人世了,還會有誰讓你守著這份托付,做得這么認真?” 沈末露出一個饒有深意的笑說:“有些承諾不會因為托付者的不存在而消失,我答應下來的事,就算是拼了性命也會努力做到?!?/br> 我看著他沒追問,等著他的下文。 從不抽煙的沈末站起來,走到桌前拉開抽屜拿出一包柔和七星,點燃了一支在嘴邊深吸一口才緩緩走回來,將一口薄霧吐出來。我和他之間就隔了一層若有若無的煙霧。 他想了想說:“你要是想知道誰托付的這件事,就得聽一個關于我的故事。我記得我和你說過前半斷,你還有印象嗎?” “有。”我點了點頭。 他和我講過他的經(jīng)歷,體弱的長子,被沈秋的出生迅速遮去了光彩,一直活在別人小心翼翼的照顧當中,后來的事情他沒繼續(xù)說。 “如果要說的話,從沈秋出生?”他沒看我,像是在自問,又像是問一個虛空的人,想了良久,走到最后一口燃盡,他才慢悠悠地說,“一個人長期在別人關照和可憐的眼神里,時間久到了,差不多都要窒息了。我在十五歲的時候離家出走了,就是為了過一段沒有人關注,沒人可憐,自己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日子。沈末算什么?整個沈家和沈秋做繼承人,完美圓滿,以后只會越來越好。” 他說話語速很快,不到一分鐘時間把這一長段話說了出來。之后,他又點起一去煙,深深吸起來。 我從來不知道沈末還有這樣一段經(jīng)歷,幾乎想不出來他竟然會離家出走過。不過,我沒催促他,我知道他接下來要說的事很重要,至少對他來說很重要,重要到他不抽去煙改變一下習慣,就說不出口。 “我十六歲的時候,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會,只有滿心的不如意,自以為拿著錢出去就能衣食無憂,逃開家里的管制就一切都好了?!鄙蚰]看我,自己把自己淹沒在煙霧里。 “剛開始,什么都是順利的,過了一個月以后,我到了南市。”沈末深吸了一口煙說,“沒了錢以后,我才知道什么叫做捉襟見肘。吃了一些苦,但是那會心還高傲的,不肯這樣灰溜溜的回家,總覺得自己還有辦法養(yǎng)活自己?!?/br> 沈末說到最后,幾乎完全陷入了自己的回憶當中,我被他完全無視。 從他的敘述當中我知道,他知道了他的那段經(jīng)歷。從他現(xiàn)在的樣子,也能看得出來,他在少年時期生得雌雄莫辨的,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囚起來,受到那些虐待……他現(xiàn)在能有這樣的性格真的很難得。 我也理解了他所說的托付是什么意思,我爸爸無意中的一個小善舉,給我換來了這樣毫不求回報的守護。 “你現(xiàn)在清楚了嗎?就是因為當時我們之間一個不算約定的約定。你老爸大概只是想給我一個活下去的理由,他說你要是現(xiàn)在死了,誰報答我救你這樣的大恩。為了報恩,你也要活下去。我只有一個女兒,如果將來遇到什么過不去的坎兒,你幫他一把算作報答我,怎么樣?我答應下來,就這樣活了下來,然后在接受治療以后被送往美國,回來的時候四處打聽你的消息,用了差不多四個月才知道你的下落。接下來就有了你知道的一切,我刻意接近你,幫你,保護你,都只是因為你老爸曾經(jīng)救過我一次。就這么簡單,這樣的托付,我不敢辜負。”他說完這一切,就像卸下了重擔一樣,整個人都放松地靠在沙發(fā)上,雙眼放空說,“這一段事,除了我和你爸爸,沒有第三個人知道?,F(xiàn)在,你是唯一的第三個人了。我回到家里,甚至沒提那一段。后來家里人自己查了出來,只是沒查出我不是自己跑出來的,而是被你老爸無意救的。這成了和我你,和你們林家的秘密?!?/br> “我真沒想到是這樣,其實你不用說得這么詳細,只要告訴我,你和我爸爸之間有個約定,我就會相信你的。”我不喜歡窺探別人的隱私,卻在不經(jīng)意間知道了沈末最大的隱私。 他微微一笑,恢復了以往的風輕云淡,淡淡地說著:“沒事,對于你來說我沒什么好隱瞞的,不這樣說得詳細你一定不會相信我的話,只有這樣說了,你才能放下我的疑慮?!?/br> “謝謝你這么信任我?!蔽艺f。 “是迫不得已信任你?!彼f到這里輕咳了一下說,“接下來說何蕭吧,我和他是在國外認識的。最開始時,我把他當成朋友,后來沒想到我被他最信任的他出賣,原因很簡單,只是為了錢。在他眼里,我價格還算不錯,值這個數(shù)?!彼Q起了手指頭。 我一看他比劃出的那個數(shù)字,問:“是萬么?” 他點了點頭,我馬上猜到了何蕭是如何出賣他了的,為了這個數(shù)確實是何蕭干得出來的事兒。 “這種事對于一個男人來說足夠屈辱,我不可能告訴任何人,只能用自己的辦法來報復。沒想到他靠著這樣得來的第一桶金,竟然在國內混得風生水起了。我只是晚回來了三年,三年時間倒讓何蕭成長起來了。我一直都知道他是何則林的私生子,卻沒想到何則林竟然會重用他。當初的袁家……”他說到這里一笑說,“你可能不知道何連成的外祖家,比何則林林有來頭得很,只是最近十幾年差不多都轉移到國外了,在國內不顯山不露水而已?!?/br> “何連成的去世你到底知道多少?”我鼓足了勇氣問。 沈末一怔,半晌才說:“我以為你永遠不會說這句話,沒想到你倒是這么快就有勇氣再次提起他了?!?/br>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蔽业皖^看著自己的手指,因為拳頭捏得太緊,手指發(fā)白。 “你既然這么認真的問了,我覺得疑點很多?!鄙蚰┌咽掷锏臒熎纾鹕砼萘瞬?。 “我不知道具體的經(jīng)過,就知道是幾車連撞,落水的車子有三輛。重大傷亡事故,一共有三個人身故,其中就有……連成?!蔽移D難地把自己知道的說出來。 沈末皺眉說:“再在我和你之間一切都說開了,你應該是無條件的相信我。對于何蕭,我恨之入骨,這事只有你知道,只有何蕭知道。所以,在某些方面,我和你才是真正的盟友。我和你說實話,我覺得何連成的死有問題。” 他認真地做完鋪墊說完,又看著我繼續(xù)道:“那天我不在現(xiàn)場,只知道你們都被撈上來以后,全部陷入昏迷,據(jù)統(tǒng)計并無行人撞下水去。但是你知道,那座橋的人行道行人很多,真不相信三車連環(huán)撞的時候沒有行人躺槍。” “你是說何連成有可能活著?”我一下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 “你別激動,只是猜測,我現(xiàn)在沒一點證據(jù)。”沈末把我重新按回去說,“如果何連成是刻意失蹤,借機假死,他必定還有一場大棋,你這個時候要是沉不住氣,他這一次就白設局了。” “他在昏迷當中,怎么可能設局?”我不相信是何連成設的。 “他不可能,他外祖家都是死人么?何蕭都踩著鼻子上了臉,袁家要是沒動作,才是怪了呢。你別把沉在國外的袁家想得太簡單了?!鄙蚰┹p輕搖頭。 我本來死得如同荒原的心一下子長了草,恨不得再在就去想辦法驗證這個消息到底是真是假。沈末看出我臉上的表情,搖頭說:“不應該這么早就告訴你關于何連成的最新消息,怕你真藏不住。不過你要先確定一點,這一切都是我的猜測,而不真實存在的?!?/br> “我知道,即使猜測也給了我一點希望,我想證實一點。何則林知道這個消息嗎?”我問。 “不知道,他一下子老了好多歲,你如果有時間可以去看一下,順便看看何蕭的口風?!鄙蚰┱f,“他如果安排了這一切,你冷靜下來總能問出點什么?!?/br> “他那天告訴我那個消息以后,我雖然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整個人卻不在狀態(tài),根本沒聽懂他后面都講了什么。你說的這個消息,我要怎么證實,還是說我等著何連成自己出來?”我問。 “我說的不定是真的,有可能只是猜測。因為在何連成的葬禮上,何連成的姨媽鬧事鬧得不夠大,這是可疑之二。”沈末冷靜地說著。 我在聽到沈末的話以后,一顆心才算真正重新跳了起來,胸口那一點溫熱慢慢變大,就像冷了很久的心回到了胸膛。 我相信他說的是真的,我不肯相信何連成會放下寬寬和我,真的離開這個世界。同一個車子里的我活下來,他卻離開,我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沈末的話雖無根據(jù),卻是由他自己推測出來。我相信他的推測一定有道理,只是沒到合適的時機,所以何連成還沒有任何的消息傳出來。 第002 寬寬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