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葉謹白笑了笑,動了下手指,青蛙再一蹦,就蹲在陸鏡十的頭頂了。 陸鏡十頂著那只黃色的青蛙,默然無語。 葉謹白道:“我只會疊這個,是拿來逗貓的?!?/br> 哦,是拿來逗貓的。陸鏡十從頭上拿下紙青蛙,神情木然,片刻后往下一摔,怒道:“我又不是夜回!” …… 樓澈已經(jīng)派人去調(diào)查幽山的所有花妖,這時下屬捧著比他還高的一摞卷宗進來了,陸鏡十看著快到天花板的資料,二話不說掉頭就走,還不忘叮囑:“樓澈你慢慢整理啊,我去看看有沒有什么吃的?!?/br> 那些卷宗積年累月,散發(fā)著就不被翻動后的古怪味道,樓澈素來有潔癖,冷著臉看了一會兒,起身拂袖:“送到裴夙房里去?!?/br> 此時,裴夙正在房里教葉謹白畫新的符,樓澈手下捧著搖搖晃晃的卷宗進來的時候,葉謹白吃了一驚,“要練這么多張符紙嗎?” 那屬下連忙道:“不是,這是尊主吩咐我們整理出來的幽山所有花妖的卷宗?!?/br> 裴夙無奈,“放下吧?!?/br> 葉謹白哪好意思為了自己的事情讓裴夙花時間找卷宗,打算和那屬下一人一半將卷宗捧出去慢慢找,被裴夙攔住了。 “先不說我正閑著,就算是我忙,也該緊著你的事情先來。” 最終從最下面找出一份卷宗,是十年前來到幽山定居的一只花妖。 而這只花妖原生在……平山。 葉謹白的手指一頓,目光落在“平山”二字上。 十一年前,他隨父母到平山看望外祖一家,不到一個月平山山神身亡。 而花妖則在十年前從平山搬來俞中幽山,從大妖芳故的地界跨到了樓澈的勢力范圍。 稍有實力的妖怪們很少會離開自己的出生地,就算要背井離鄉(xiāng),也往往不會越過大妖們的界限。 草木類的妖怪們尤其如此,畢竟他們是最容易水土不服的。 六年前他剛搬走,花妖立刻指使黃鼠狼為禍劉紅萍家。 這時間掐得太好了,甚至明確說出他是針對自己的。 由不得葉謹白不多想。 畢竟葉謹白真的不記得和哪位花妖有過舊怨,他根本沒有認識的草木類妖怪,因為覬覦他的多是一些食rou的猛獸或是路數(shù)不正的邪修。花妖若是想吃他,也沒必要放他離開初中,大可以找地方直接將他吞了。 來自平山、時間恰好……葉謹白的腦子有點亂。 平山之事是葉謹白壓在心底最不愿人見到的傷口,十一年里,從來沒有愈合過,他甚至會在特殊的時間里頻頻陷入夢魘,夢里是山神凝視的眼睛,黑如點漆,所有路過的光都沒能點亮他的眼睛。 裴夙有些擔心,握住他的手。 葉謹白的手攥得非常緊,指尖將掌心壓出一道道紅印,裴夙蹙眉,強行掰開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葉謹白這才注意到自己的狀態(tài)讓裴夙很擔心,他勉強笑了笑:“沒事,我不害怕?!?/br> 他只是非常憤怒,一字一句道: “假如他是平山災難里存活下來的妖怪,恨我是應該的,因為我?guī)ё吡似缴剿械纳鷻C。但為什么不直接來找我?為什么要傷害無辜善良的人?!” “誰都不應該因為我受到傷害?!?/br> 第27章 無冬 查到了花妖的卷宗, 裴夙不愿耽誤時間,直接趕往幽山。 葉謹白擔心他身體沒有完全恢復, 希望他能留在這里修養(yǎng)。 裴夙輕輕笑了下, “已經(jīng)恢復了?!?/br> 葉謹白不同意——他偶爾會聽樓澈手下們的閑聊,慢慢知道坐鎮(zhèn)一方的大妖輕易離開勢力范圍是多危險的事情,站得越高, 覬覦的目光越多。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把裴先生送回沛市,他好放心料理幽山的事情。 裴夙知道這個想法后,硬是被氣笑了。索性將人壓在榻上,狠狠吻上去, 讓葉謹白切身實際地體會他的身體到底有沒有恢復好。 葉謹白如此被欺負過兩三次后也反應過來了,這是等著他勸, 好再欺負一遍, 于是絕口不提這件事情,裴夙還暗自惋惜許久。 …… 花妖名喚無冬,是個面容極妖艷凌厲的絕色美人,原身是株一千六百多年修為的牡丹花, 性格頗為剛烈。 葉謹白和裴夙一起站在幽山的入口前。他把卷宗關于無冬那幾張紙的復印件,又重新拿來看了一遍。 卷宗很詳細, 連無冬的性格都粗略寫了, 而且完全不像是會指使黃鼠狼作惡的妖怪。而且如果見到了無冬,對方又確實和當年的平山之事有牽扯…… 他欠平山妖怪的和傷害劉阿姨是兩件事,二者不能相抵!何況劉阿姨家成百上千的孤娃娃, 可能都是無冬制作的。 葉謹白心事重,臉上的表情就沉了。 那些修為不凡的妖怪往往住在人多的都市,無冬不同,他自從來了俞中,就算在鎮(zhèn)上有房子,也依然住在幽山里。 幽山不是小山包,而是一座非常深大山。 葉謹白和裴夙進山的時候,遇見一個面容平凡的少女,衣著非常整潔,臉上還花了淡妝。他們上山,少女則下山。迎面過來時,葉謹白和她對上視線,少女有些羞澀地笑了下。 擦身而過的時候葉謹白聞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少女離開后,葉謹白皺了皺眉。 “怎么了?”裴夙注意到葉謹白似乎很注意那個姑娘,于是問了一句。 葉謹白道:“……沒什么就是覺得奇怪,那個女孩子打扮得那么好看,為什么會一個人來這種深山老林?!?/br> 幽山可不是什么旅游勝地,從離得最近的鎮(zhèn)子出發(fā)到這里需要坐一個小時的車,還要徒步走半個多小時。 裴夙回想那個姑娘的臉,雖然花了淡妝,但從輪廓五官來看也就清秀,不知道哪里夠得上“那么好看”。 “喜歡那種類型的姑娘?”裴夙似是隨口問了一句。 葉謹白正吭嗤吭嗤爬山,聞言茫然道:“可是我不喜歡姑娘啊。” 裴夙這瓶醋剛開封就喝不下去了,一笑,給自己的小男朋友一個親吻。 無冬不住在深山里,葉謹白循著地址來到無冬的洞府。 洞府大門緊閉,裴夙很有禮貌地敲了敲門。 不過敲了三下,門就被從內(nèi)部拉開了,一俊美男子吃驚道:“你怎么……”剩下的話在看清敲門者之后咽了下去,神色也冷淡了。 無冬道:“你是?” 葉謹白被裴夙擋住了,聽到聲音連忙繞開裴夙。 無冬這才看見他,臉色當即就變了:“葉謹白!” 他一挑眉,上下打量葉謹白一番,道:“你還有臉找到我面前來?!?/br> 聽他這話,葉謹白的慢慢沉下去了——無冬確實是當年平山一事的知情者。 他道:“我和你之間的恩怨先放到一邊,我問你,你有沒有指使黃鼠狼為禍劉紅萍一家?” 無冬倚在門上,聞言冷笑道:“憑什么要我放下恩怨?”他湊近葉謹白,“你們?nèi)祟惖淖炷樜以缇涂赐噶?,先是假裝善良,等我們放下了戒心,就開始無休止索取和迫害?!?/br> 再說了,劉紅萍是誰?跟他有什么關系,就找到他面前來。 葉謹白要反駁,無冬立刻把門關上了。 葉謹白敲開門,無冬很不耐煩:“趕緊滾,我忙得很,沒空跟你糾纏。” 他顯然是吃過人類的虧,言辭刻薄,并且擺出了一副拒絕交流的姿態(tài)。 裴夙則道:“你一個無業(yè)游民,能有什么忙的?” 無冬整個妖都炸了,雙目幾欲噴火。好在他還有理智,沒和裴夙動手——他雖然不認得裴夙,但就憑他完全感受不到裴夙的妖氣這一點來看,他就不是裴夙的對手。 葉謹白想了想,道:“先生?!?/br> 裴夙道:“怎么了?” 葉謹白問:“我打得過他嗎?” 別說無冬,連裴夙都不明白葉謹白怎么冒出這么一句話。 裴夙道:“大概是打得過的,不過怎么就要動手了?”無冬活了兩千多年不假,修為也確實不凡,但這不妨礙他戰(zhàn)力低下。 畢竟無冬的技能都點在醫(yī)術上了,武力值幾乎沒有。 葉謹白字字分明道:“他不打算和我好好說話,我只好請他老實一點?!?/br> 無冬終于被這兩人搞瘋了,黑著臉甩上門。 葉謹白繼續(xù)敲門,無冬就倚在門上當做聽不見。 裴夙道:“你今天躲我們,改天難不成還要躲樓澈嗎?”他本來不是愛講理的人,但在樓澈的地界能不動手就不動手,還是忌諱著點的,但若是無冬執(zhí)意不肯配合,他也不介意替樓澈管教一下。 尊主?只要無冬一天住在俞中,就一天受樓澈庇佑,同樣也要絕對遵守樓澈的規(guī)矩,若是尊主親自來找他,可能是他觸犯了規(guī)矩。 無冬猶豫著拉開門,臉色仍舊很難看。 “你說清楚,我一不害人而不害妖,尊主為什么要來找我?” 葉謹白臉色不好:“你讓黃鼠狼住在劉紅萍家里,降低他家運勢,四處搗亂,這也叫沒害人?” 無冬臉色更不好:“我什么時候指使黃鼠狼……我最討厭黃鼠狼,見到都繞著走,怎么會跟他搭話?”他還是一株牡丹花的時候,曾被黃鼠狼的臭氣熏過,自此以后,見到黃鼠狼就開始反胃。 黃鼠狼和無冬,哪個在說謊? 葉謹白兩個都不相信,他上前一步,無冬下意識后退。 “我問你,你十年前來了幽山之后有沒有跟蹤過我?”葉謹白拿著黃鼠狼的供詞,“白紙黑字,黃鼠狼親口所說,一字不差,你敢不敢跟我去對峙?” 無冬徹底暴躁了:“我跟蹤你干什么?你是絕世美人啊,我跟蹤你?” 葉謹白愣了下,小聲道:“難道有絕世美人你就跟蹤嗎?”這么變態(tài)?。?/br> 無冬快被他氣死了,大吼:“不是!老子又不是跟蹤狂!再說一遍!老子沒跟蹤你!老子忙著談戀愛,沒空管你!”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后,他臉上通紅。 而這時,一聲尖叫從葉謹白身后響起來,葉謹白連忙回頭,瞧見上山時看見的那個姑娘捂著臉站在后面。 她臉頰一片動人的粉色,目如秋水,情誼泛濫,眼里只有無冬:“冬冬你終于承認我們在談戀愛了!?。 ?/br> 葉謹白抓住裴夙的衣服,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