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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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能干又省心的女兒,嚴其華怎么舍得賣出去? 可他又怎會不舍得? 薛氏呆滯的雙眸終于有了生氣,又充滿了怒火,狠狠地罵一聲,“他敢?”伸手將嚴清怡拉起來。 嚴清怡這才真正放了心,俯在薛氏膝頭哀哀地哭了。 薛氏撫著她的發(fā)髻,只覺一陣陣酸楚,也跟著落了淚。 母女倆抱頭哭過一陣,薛氏慢慢收住淚,掏帕子給嚴清怡擦一擦,堅定地說:“我要跟你爹合離,嫁妝可以不要,但是要把你帶走……阿旻跟阿昊是男兒,又是嚴家根苗,你爹不會苛待他們,也容不得我?guī)??!?/br> “不,娘,”嚴清怡慢慢直起身子,“嫁妝要么帶著,要么就趕緊花了,爹知道你手里有銀錢,必定不甘心。咱們且應(yīng)付著過,別把爹惹急了動手,想必沒多久,爹就主動提出合離了?!?/br> 依嚴其華的德行,不把薛氏的嫁妝揮霍空了,怎可能放手? 薛氏思量著,撥下頭上銀簪端詳一會兒交給嚴清怡,“這還是你外祖母戴過的,年歲比我還久,本打算在地下還給她的……我還有支簪是留給你及笄用,現(xiàn)下你一并收著。” 說著,將墻角的箱籠打開, “其實也沒剩下什么東西,就這幾身衣裳”,摸索著自最底下摸出只木盒,“你主意多,隨便看著怎么處理。” 嚴清怡打開,里面是支丁香花簪頭的銀簪。 式樣有些老,色澤也陳舊,分量卻不輕,差不多有二兩銀,重新炸一下至少能賣到七八兩。 兩支簪怎么也十兩銀子開外了。 嚴清怡還沒想好該如何處置它們,就聽院門響動,嚴其華與嚴青旻一道回來了,她忙把簪子揣進懷里,面色平靜地迎出去。 嚴其華進門先抽抽鼻子,冷著臉問:“沒做飯?” 嚴清怡笑道:“娘吃不準你回不回來,說先等等再做,我去淘米了。” “現(xiàn)在淘米,幾時才能吃上飯?”嚴其華不滿地嘟噥聲,推門進屋,瞧見薛氏愣一下,“怎么這副打扮?” 薛氏道:“家里快揭不開鍋了,我開箱籠看看有什么能換錢,就找出這些衣裳,這身我打算過年穿,那兩件下午拿去當了?!?/br> “沒錢了?”嚴其華走到箱籠前,扒拉兩下,“你不是有根簪子,記得三弟成親時你還戴過?!?/br> 他倒是記得清楚。 嚴其寧成親都多少年前的事兒了,那會嚴青旻還不到一歲。 薛氏冷笑聲,“你們不都怨我把阿旻祖父氣病了,那兩個月天天讓我做飯又不給菜錢,那支簪早進你們肚子里了?!?/br> 嚴其華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說你氣得還冤枉你了?你說爹是為什么過世的?” 薛氏氣得渾身發(fā)抖,本欲分辯,想起嚴清怡的話,只得忍了氣,掏出荷包,把里面銅錢都倒出來,數(shù)出四文打發(fā)嚴青旻,“今兒晚了,你去買包子回來墊墊,晚上早點吃?!?/br> 又數(shù)出六文,揚聲喚嚴清怡,“下午沒事把對子紙買了,再買二兩白糖,明天讓阿旻捎去請秀才寫寫?!?/br> 白糖是給袁秀才的潤筆錢。 桌上的銅錢立刻見少。 薛氏繼續(xù)扒拉著銅錢,口里輕聲念叨著,“買半斤rou皮半斤豬尾熬豬皮凍,買半扇肋骨,買兩條魚;面家里有,倒是該買五斤大米一斤小米,買四斤黃豆,能做出十斤豆腐,過年差不多夠了;糊窗紙該換換,買兩副年畫……”最后看著面前孤零零的一個銅板,“一文錢買些糖果,總歸是過年,多少沾點甜味。” 嚴其華聽著她念叨,越聽臉色越沉,伸手把箱籠里的東西都扔到炕上,愣了。 薛氏的習慣,他知道,家里有什么東西極少瞞著他,也從來未曾藏過私房錢。 箱籠里沒有,那就是真沒了。 嚴其華“咣當”把箱籠蓋上,“明年阿旻就別讀書了,把束脩和筆墨錢省出來……能認字會寫個名字就夠了,讀那么多書也沒用,你爹讀一輩子,家產(chǎn)都敗壞光了,不也什么都不是?” 薛氏吸口氣,垂眸應(yīng)道:“好?!?/br> 嚴青旻正買包子回來,聽到這話,臉色立時變得通紅,可憐兮兮地看著嚴清怡,“姐答應(yīng)過我……” 嚴清怡嘆一聲,“爹打定了主意,我又能怎么樣?你也知道,我攢的錢都沒了。” “要不,讓二哥別學(xué)武了,二月里玉蘭花開,姐帶著二哥去賣玉蘭,上次姐賣了一串玉蘭不是賺了好幾文?” 嚴清怡驀然心驚。 這是她的弟弟? 她辛辛苦苦供著讀書的弟弟? 才不過七八歲,竟是這般涼薄! 讓阿昊舍了前程去將就他。 虧得還跟著袁秀才讀了近兩年書,就讀成這樣的心性? 稟性不好還不如不讀,也免得將來變成更大的禍害。 嚴清怡溫聲道:“阿昊一年交的費用才二十文,只是你一支筆錢。倒是你,每年束脩五百文,再加上筆墨紙硯,沒有一兩銀子下不來。如果爹實在不愿意,你就先停兩年,等家中寬裕了,再讀不遲。讀書跟習武不同,習武就這幾年好時光,等筋骨長成就練不成了,而讀書什么時候都不晚。即便不跟先生讀,家里也有二三十冊書,夠你看一陣子?!?/br> 嚴青旻低著頭不說話。 吃過飯,薛氏捧出兩把綠豆,打算挑一下留著生綠豆芽。 嚴清怡蹲在地上一道挑。 許是夜里沒睡好,困意竟像抑制不住似的,一個呵欠連著一個呵欠,眼淚都差點流下來了。 薛氏心疼地說:“你去睡會兒,就這點豆子,不用你。” 嚴清怡打著呵欠回了屋。 嚴青旻沒歇晌,正捧著書看。 嚴清怡笑問:“平常都歇晌的,今兒怎么不睡了,困不困?” 嚴青旻抬頭看她一眼,“睡不著,想起以后不能讀書我就睡不著?!?/br> 嚴清怡暗嘆聲,拉上了屋中間的布簾。 剛放好被子準備躺下,突然發(fā)覺針線笸籮有些不對,好像被人動過似的。 心頭猛地一驚,連忙抓起那摞花樣子一張張地翻看。 翻過一遍,沒有那張銀票,再翻一遍還是沒有。 嚴清怡臉都白了,索性把花樣子一張張攤在床上,仍然不見那張銀票。 會是誰? 她已經(jīng)跟薛氏打過招呼了,而且即便薛氏拿了也會知會她。 嚴其華白天幾乎不著家,就只夜里回來,根本就沒到過北屋。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嚴青旻。 嚴青旻認字,不可能不知道是什么東西。 嚴清怡深吸口氣,鎮(zhèn)定一下,拉開簾子問道:“三弟,你有沒有在我針線笸籮里拿走一張紙?” 嚴青旻從書頁里找出張對折過的紙,抖開,“長姐是找這個?” 四四方方的暗黃色表紙,左邊寫著“四海錢莊”,右邊寫著“通存通兌”,中間赫然是“紋銀十五兩”幾個黑字,上面蓋著朱紅色印章。 “這是什么,是不是能當銀子用?”嚴青旻好奇地問。 嚴清怡一下子想起來,家里從來沒有過銀子,嚴青旻連銀子都沒見過,或許也沒聽說過銀票。 稍猶豫,開口道:“不能,就是張紙,沒用的東西?!?/br> “沒用?”嚴青旻緊緊盯住她,“既然沒用,長姐為啥找那么急……要不我把它撕了?” 第19章 鼓動 正值午后,一天中陽光最強烈最溫暖的時候。 雖然身處北屋不見太陽,卻并不太冷,可現(xiàn)在嚴清怡分明察覺到絲絲涼意從心口泛出。 這是個不足八歲孩童說的話? 這是不足八歲孩童的目光? 帶著懷疑,帶著審視,帶著威脅,冷冷的,直直的,仿佛要從她的眼眸窺探到內(nèi)心似的。 嚴清怡微闔下眼,無謂地說:“撕了吧?!?/br> 嚴青旻眸中明顯露出些驚訝,慢慢撕了個小口子,“真撕?” “沒用的東西,留著干什么?”嚴清怡笑一笑,從嚴青旻手中奪過銀票,看一眼,“嘶啦”撕成兩半,疊起來再撕,終于撕成了碎片。 嚴青旻目瞪口呆。 嚴清怡笑道:“這屋里暗,你當心眼睛,我昨兒沒睡好,稍微休息下?!?/br> 將布簾子拉上了。 躺在床上,卻是半點睡意都沒有。 嚴青旻這表現(xiàn)太令人失望了,出人意料之外的冷情,又超乎年紀的老成。 會不會……跟自己一樣,身體里面住得其實是另外一個人? 嚴清怡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不由細細回憶著從嚴青旻出生到現(xiàn)在的點點滴滴。 好像并沒有特別奇怪的地方。 他小時候愛哭愛鬧,稍微不見薛氏身影就放聲大哭,小解時候也不避諱,不管人多人少,不管是在炕上還是地下,反正想尿就尿。 及至稍大點,雖然比嚴青昊機靈些,卻也表現(xiàn)出特別的聰明。 就是懶而且饞,常常倚小賣小逃避干活不說,還多占多吃。 因為他年紀最幼,不管是薛氏還是嚴清怡都愿意縱著他。 或許就因此而養(yǎng)成了這種性情。 也不知從現(xiàn)在開始扳正,能不能扳過來? 嚴清怡思量著,不知不覺睡著了。 醒來時,見薛氏坐在床邊,溫柔地看著她,“睡這么久,再不起夜里就該走了困?!?/br> 嚴清怡忙坐起身,穿好棉襖,匆匆梳了梳頭發(fā)。 日影已經(jīng)西移,將天邊云彩暈染得絢爛多姿,晚霞斜斜地鋪照在院子里,一半兒亮一半兒暗,有種不真實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