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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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有些血性的男兒,誰不渴望在廣袤的草原上馳騁?但凡武有所成的漢子,誰不想揮劍御敵保家衛(wèi)國? 青柏也想,可因身上擔負著職責不能擅離,聽到寧夏傳來對林栝的評價,不由心向往之。 及至見到林栝與嚴清怡心心相印情投意合的情態(tài),又覺得可惜。 世上女子千千萬,為什么他獨獨看上了嚴姑娘? 若是殺了他,他過不去心底的坎兒,可若不殺他,七爺豈不要傷心失望? 一時,他也不知道到底該希望七爺下令還是不下令。 可終于,七爺還是選擇了以國事為重。 七爺坐在椅子上,茫然地望著窗外,梧桐樹枝繁葉茂,其間夾雜著粉紫色的花朵,一串串的,像是倒掛著的鈴鐺,有甜香隨著清風徐徐而來。 良久,七爺收回目光,緩緩喝完杯中茶水,起身道:“回吧?!?/br> 青柏利落地收了茶盞,跟在七爺后面。 時值正午,熾熱的陽光肆無忌憚地鋪射下來,在地面上卷起白色的熱氣。 林栝與嚴清怡早已不見了身影。 青松蹲在樹蔭下面,見七爺出來,連忙將馬車駕到酒樓門前,悄悄對青柏道:“那小子下盤挺穩(wěn),我估摸著他察覺到你們在樓上偷看了。剛才經(jīng)過時,身體繃得很緊。” 果然是個好樣的。 青柏暗贊一聲,面上卻不露,抬手撩起車簾。 車里放著冰盆,有涼意絲絲散出,令人神清氣爽。 七爺打了個哆嗦,自案幾下面的抽屜中取出一條薄毯。青柏見狀,連忙抖開毯子,替七爺攏在肩頭,又將冰盆蓋子掩好。 七爺頭靠著車壁,喃喃低語,“上天有好生之德,君子當成人之美……”再后來聲音壓得極低,便是青柏耳力極好,也聽不清楚,少頃,才又聽七爺?shù)溃骸奥犝f正一神教的通微法師精通命理,先不急著回宮,往清虛觀看看?;噬┱f我二十歲之后諸事順遂,我請通微法師再卜算一下,如果實在無緣,也就罷了,但凡有一絲糾葛,我都想爭一爭……” *** 青松所料沒錯,林栝早就察覺到有人在暗中窺視他。 通常人都會對投向自己的目光有所感應,何況林栝是習武之人,較之常人越發(fā)敏銳。 只是辨不清偷窺者是敵是友,而且有嚴清怡在,林栝不想嚇著她,所以沒有表露出來,但在經(jīng)過迎賓館時卻凝聚了所有的心神,只要有異狀,立刻護著嚴清怡離開。 所幸只是虛驚一場。 嚴清怡買了一籠屜rou包子,一籠屜素包子,再買半斤醬牛rou和一些時令菜蔬,與林栝一道回了家。 薛青昊比他們晚一步回家,見林栝在院中站著,驚喜交加,連聲問道:“林大哥幾時來的?” 林栝含笑不語,反而一拳直奔薛青昊面門,薛青昊閃身避開,揮拳回擊,林栝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稍用力將薛青昊兩手扭到他身后,笑道:“還行,有長進。” 薛青昊沮喪地說:“行什么行,還是過不了三招?!焙龆终駣^起來,“我雖然不行,但是我?guī)煾祬柡?,林大哥幾時走,別再像上次似的連一天都沒待成?!?/br> 林栝答道:“不會那么匆忙,這次起碼待上七八天。” 薛青昊叫道:“那太好了,明天我給你引見我?guī)煾?,我?guī)煾敌涨孛ⅲ壬瞎Ψ驑O好。” 林栝點頭應道:“好。” 這個空當,嚴清怡已經(jīng)把醬牛rou切成薄片,整整齊齊地碼在碟子里,又拍兩根黃瓜搗出蒜泥拌了。 春蘭則把早晨剩的小米粥盛出來四碗,把包子擺在盤子里。 跟之前一樣,林栝與薛青昊到西次間吃,嚴清怡跟春蘭在飯廳吃。 薛青昊看著面前大半碟牛rou,大口咬了口包子,嘴里含混不清地問:“林大哥,你是不是跟我姐好?” 林栝一愣,伸手拍向他的頭,“吃飯!小小年紀天天尋思什么?”話雖如此,唇角卻是不由自主地彎成個好看的弧度。 薛青昊嬉皮笑臉地說:“我都看出來了,別以為我不知道。等你們成親,我就是你小舅子,你得討好我才成?!?/br> 林栝狠狠地瞪他眼,“心里明白就行,不許到外面瞎說,關著你姐的名聲?!?/br> 薛青昊連連點頭,“知道,知道?!眽旱吐曇魡?,“那你們什么時候成親,我們明年三月才滿孝?!?/br> “跟你沒關系,不用你cao心?!绷骤樽テ鹨恢话尤M他手里,“多吃點,這一年個頭躥起來了,怎么不見長rou?” 薛青昊“嘿嘿”地笑了。 兩人把盤子碗兒吃了個精光,將空盤子端出去。 嚴清怡跟春蘭早就吃完了。 春蘭洗完盤子,識趣地回到東次間,薛青昊張開手臂伸個懶腰,“吃飽喝足,我得睡個晌覺?!薄班病钡剀f回了西次間。 一時,飯廳里只剩下嚴清怡跟林栝兩人。 嚴清怡燒水沏了壺茶,把盛菜的竹籃拿過來,坐在桌旁擇豆角。林栝往前湊了湊,跟她一道擇。 兩人離得近,以致于嚴清怡能夠清楚地聞到他身上淺淺淡淡的男人的味道。 嚴清怡面頰紅了下,低聲道:“潘清的事情,林大哥不用太過心急,一來潘清在戶部已經(jīng)好幾年,關系根深蒂固,也沒聽說跟羅閣老有任何過節(jié);二來,你住個六七天就要走,就算現(xiàn)在把狀子呈上去,等你走后,潘清也有可能疏通路子給撤掉。依我的看法,還是等你從寧夏回來再做打算?!?/br> 林栝長長嘆口氣,“我舅舅說曾要過我娘的陪嫁,我伯母推三阻四地一直不給,先說給我看病花了許多銀兩,又說田莊收益不好,店鋪每年虧空。我懷疑我娘的嫁妝都被他們打點人了……我沒想著能一下子扳倒他,但是也不能眼看著他繼續(xù)耀武揚威,這次先跟羅閣老把他所作所為說一遍,別讓他再假冒良善。” 嚴清怡心里“咯噔”一聲,忽然生出個想法,會不會那幅《溪山行旅圖》根本不是羅家祖上傳下來的,而是得自潘清之手? 越想越覺得懷疑。 忽而又記起一件事,蘇氏有年生辰,羅士奇送給她一套雪青色的點翠嵌寶頭面。 點翠是把翠鳥的羽毛鑲嵌在赤金或者鎏金底座上制成各樣首飾,因工藝非常難,所以點翠首飾比較昂貴,尤其翠蘭色和雪青色的翠鳥羽毛更是稀少而難得。 蘇氏曾把那套頭面給她看過,她艷羨不已。 蘇氏笑道:“頭幾年我曾看中一支點翠發(fā)簪,遠不如這個好,店家要價五十兩,你爹買不起,應允以后補給我??偹阏f話算話,沒有白許諾一次……你也不必眼饞,等你出閣的時候,我給你做陪嫁?!?/br> 那年,她應該是七八歲,已經(jīng)知道什么石頭稀有,什么首飾名貴,可又沒到害羞的年紀,聽到蘇氏這話只感到高興。 再往前推幾年,那可能是她三四歲或者更小的時候,羅家曾經(jīng)窘迫過,以致于羅士奇連五十兩都掏不出來。 那時候羅振業(yè)還在吏部,不曾入閣。 可從什么時候開始,羅家就富有了呢? 嚴清怡絞盡腦汁想不起來,就記得好像自己要什么有什么,從小就能穿刻絲襖子,每天早晨都能吃羊奶蒸的酥酪,金銀首飾應有盡有。 假如真的是潘清用了林栝娘親的嫁妝賄賂羅閣老,那她該怎么辦? 一面是羅家,一面是林栝。 她要選擇哪一方? 第113章 如果林栝扳倒潘清, 肯定會牽連到羅振業(yè), 沒準還會挖出更多不為人知的事情,那么即便沒有陸安平,羅家也極有可能重蹈前世覆轍。 可若林栝不動潘清, 難道他娘親就白白含冤而死,他白受這些年的苦? 嚴清怡前世被郭蓉誣陷偷了玉簪, 被屈打枉死, 至今想起來都恨得牙癢癢,巴不得把前世的仇原樣奉還給郭家。 而林栝的娘親, 規(guī)規(guī)矩矩地守寡在家,卻被誣陷與人茍且, 以致于要以死明志。 這般的屈辱,換成誰都沒法忍下去? 嚴清怡氣憤地咬住了下唇, 忽然感覺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她一個激靈晃過神來,抬眸正對上林栝關切的目光。 “你怎么了?”林栝朝竹籃努下嘴。 原本嚴清怡是把擇好的豆角放在盤子里, 而剩下的藤蔓以及豆莢旁邊的筋絡攤在桌面上待會兒一道扔掉。 因為恍惚這一會兒,她就把擇好的豆角放在了竹籃里,棄掉不要的那些卻放在了盤中。 嚴清怡失笑, “想事情想得出神了?!?/br> 林栝笑笑, 把盤子里的筋絡挑揀出來。 嚴清怡的視線不由地就落在他的手上。 他的手修長有力, 骨節(jié)分明, 指腹處密布著一層薄繭, 摸上去很粗糙。 可就是這雙手, 曾把她從李實手里救下來,曾笨拙地安慰過她,也曾奔波千里,射死惡貫滿盈的朱貴跟傻子。 嚴清怡輕輕將手覆在他手上,學著他之前的樣子,手指一根根嵌進他的指縫,交握住他的,很認真地說:“林大哥,我覺得你還是要慎重些,羅閣老跟潘清共事多年,斷無可能只憑你一面之詞就厭了潘清,反而容易打草驚蛇,讓他提前有所準備。不如你先慢慢收集他的罪證,等到合適的機會,一招斃命免得后患。” 林栝抿著唇,“我已經(jīng)搜集了許多證據(jù),往年西北來催糧草,都得事先打點。即便如此,運過去的糧米也多摻雜陳年舊糧,有些棉衣根本就是柳絮填成,根本御不得寒氣。若是他敢狡辯,寧夏許多將士敢在御前與他對峙?!?/br> 嚴清怡搖搖頭,“從京都到邊關,途中差不多兩個月,若遇到雨雪天氣,會耽擱更久。興許是押送糧草的軍士半途掉包了,又或者征收上來的糧米就有以陳充新的,再者還可能是掌管庫房的大使瀆職。潘清最多是個不察之罪,羅閣老申飭幾句或者罰幾個月的俸祿就可以開脫……林大哥如果實在咽不下這口氣,見到羅閣老的時候,就將潘清如何刁難你抱怨一下,順便試探試探羅閣老是何態(tài)度?!?/br> 林栝思量片刻,從懷里取出一本折子,“我原是打算呈給羅閣老的,不過你的話有道理,我先就事論事,其余再徐徐圖之?!?/br> 折子足足五頁,詳細列舉了這七八年來寧夏軍士進京催運軍需時候進奉的物品、每年糧草軍餉的缺額,還有經(jīng)手之人,有名有姓的。 嚴清怡慢慢翻著,越翻越心驚。 上面寫的很多東西,在前世,她都見過。 那張色彩絢麗的波斯地毯就鋪在她床邊,光著腳踩上去柔軟暖和,便是在大冬天也感覺不到地面的濕冷。 那對冰裂紋的哥窯花觚供在正房的中堂,蘇氏冬天用來插梅枝,夏天則供著紅色、粉色的木芙蓉。 還有那套赤金點翠的頭面……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之前給張弦張閣老賀壽那天,羅雁菊頭上就戴著一支點翠的蝴蝶簪。 很顯然,折子上至少五成的東西,是通過潘清的手進了羅家。 足有七八年之久。 就是說,前世她錦衣玉食的生活,很大程度就是來自羅振業(yè)索取的賄賂和克扣的糧餉。 那個時候,她滿腦子就是穿什么衣裳打什么首飾,平常除了彈琴就是讀書,再就是做做針線活兒,整天養(yǎng)在內(nèi)宅諸事不問諸事不懂。 可羅士奇身為羅振業(yè)的嫡子,知不知道羅振業(yè)的所作所為? 而蘇氏主持一府中饋又知道多少呢? 假如折子屬實,那么前世羅家家敗并不冤,但是,不管怎樣,蘇氏生她養(yǎng)她,愛護她教導她。 她前后兩世活了二十多年,只有那段日子最是無憂無慮,最讓她懷念渴望。 嚴清怡心亂如麻,雙手下意識地抓緊折子,幾乎要揉搓成一團。 林栝瞧著她陰晴不定的臉色,問道:“阿清,你覺得這折子不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