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節(jié)
這態(tài)度在意料之中,韓蟄沒再多說。 坐了片刻,韓墨趕過來,祖孫三人圍坐在一處,韓蟄才說起這回去河?xùn)|的事。 ——為的是先前在山南谷口設(shè)伏刺殺他的那位田姓漢子。 鄭毅將重新探查的消息遞出去,身在代州的錦衣司暗樁重新探查田家底細,報來的消息,卻與最初稍有不同。那田五的經(jīng)歷固然沒錯,與他孿生的兄弟田四卻并未真的喪命,而是因出眾的射箭天分,被有心人收留,指點技藝,后被收在河?xùn)|范通帳下。 這回埋伏行刺,便是田四的手筆,若能成事,算是為范通立下汗馬功勞,若不能成事,也算栽贓給甄家,挑起紛爭。 至于那田五,在他那孿生兄弟南下時,便被人殺害,李代桃僵。 而河?xùn)|帳下,除了默默無名卻有神射之技的田四,還網(wǎng)羅了不少驍勇之人。 “……范通將這些人藏得隱秘,若非此次特意探查,還揪不出狐貍尾巴?!?/br> 韓蟄說罷,眉峰冷厲。 韓墨亦皺眉,“范通這野心藏得倒深,恐怕也是心存搖擺?” “若范貴妃能拿下東宮,范通自會就中取利,若不能,他那野心倒不小?!表n鏡瞧著桌上淡煙裊裊的青銅小爐,老狐貍般的眼睛瞇著,取了幾粒棋子在手里把玩,“若范通真的起事,兵力如何?” “有私藏的軍械,也有暗中招兵買馬的鐵證,境內(nèi)那些盜匪也不是真跟他作對。一旦聚起來,會比他露出來的強悍數(shù)倍?!表n蟄這回北上,途中總想起那深沉的夢,雖說夢境荒誕不足為據(jù),卻終究令人憂心,“河?xùn)|地界南北狹長,范通駐守邊境,且心術(shù)不正,若真有異心,未必不會打別的主意?!?/br> 韓鏡目光遽然一緊,“意思是,他可能跟外寇合謀?” “史書上不是沒有這種事?!表n蟄頓了下,“范通身邊有位妾是異族人,來歷不明。” 這就令人心驚了。 韓鏡雖有野心,許多事也做得狠辣而不擇手段,畢竟是文人出身,有幾分家國情懷,暗中謀逆,想要的不止是皇位,更盼能少生事端,令百姓少受疾苦。雖說戰(zhàn)事不可避免,能迅速平定的內(nèi)亂,跟外族鐵蹄踏破邊境的禍亂終究截然不同。 他對著香爐沉吟,片刻才道:“打算怎么應(yīng)對?” “先安撫范通,在邊防多使些力,剪除他羽翼,再甕中捉鱉?!?/br> 韓墨頷首,“這是最穩(wěn)妥的法子,有備無患總比措手不及的好。” “來得及嗎?”韓鏡有點擔憂,“甄嗣宗已在跟御前進言,皇上有些疑心?!?/br> “順水推舟,除掉甄嗣宗,范通必定樂見其成?!表n墨說罷,看向韓蟄。 韓蟄也是這意思,“天底下兵馬就那幾處,嶺南陳鰲記掛的是邊疆安危,陳陵那邊有長孫敬,他也沒那野心和本事。曹震知道輕重,河陽更不必說。西川那邊,尚家雖據(jù)守天險稱霸一方,卻沒有出川逐鹿天下的實力。甄家倒了還有太子,皇上的勤王詔發(fā)不出去,他們就不會輕動。余下的就只山南蔡家和河?xùn)|范通,范通還盯著東宮搖擺不定?!?/br> 這些年奔波不休,對各處的情形,韓蟄幾乎了然于胸。 韓鏡聽罷,垂眸想了片刻,回身取了幅輿圖鋪在桌上。 祖孫三人圍坐推敲,數(shù)重簾帳內(nèi),就只有極低的聲音,消散在裊裊青煙里。 待商議定,已是夜色初降,三人心神稍松,喝茶歇息。 韓鏡手里捻著棋子,矍鑠目光落向韓蟄,“范通的事拖得再晚,也須在這一兩年內(nèi)。拖得太久,若謠言四起人心浮動,于大計無益。到時候——”他頓了一下,緩緩道:“關(guān)乎天下的后位,如何定奪?” 第143章 父子 新帝登基, 擇立皇后,這是繞不開的話題。 雖說事情尚未謀成, 提早安排布置, 并無害處。 韓蟄顯然是想過此事,沉聲道:“傅氏?!?/br> “她?”韓鏡瞧著對面那張冷硬固執(zhí)的臉,想起先前的數(shù)番爭吵就頭疼,“京城內(nèi)外多的是名門望族,傅錦元兄弟紈绔無能, 傅益雖有點出息, 傅盛卻是個惹禍胎子。這樣的皇后母家,滿朝文武會如何看待?” “紈绔的名聲是從前, 岳父在朝政上雖沒建樹,音律書畫上卻有造詣。” 這還維護起傅家來了! 韓鏡胡子翹了翹, 咳了兩聲,“那也能算本事!” 韓蟄念他還病著, 到底沒頂撞惹怒,只沉著臉不語。 旁邊韓墨上有剛愎獨斷的父親,下有精明強干的兒子,尋常甚少插手干涉韓蟄的事。但祖孫倆因傅氏而起的芥蒂, 從去歲除夕到如今,他都是知道的。這些年看著韓蟄在韓家的嚴苛教導(dǎo)下長大,祖孫倆的性情和毛病, 他也算看得清楚。 同樣冷硬固執(zhí)的脾氣, 兩人合力謀劃時能一拍即合, 但凡爭執(zhí)起來,也是針尖對麥芒。 當初韓蟄還是少年時,曾跟韓鏡鬧別扭,被韓鏡罰跪祠堂,連著跪了七天七夜也不肯說軟話認錯,終是韓鏡又氣又無奈,在病榻上躺了兩日,才叫韓蟄退讓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