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蘇輕鳶漫不經(jīng)心地笑了笑:“習慣就好了。薛厲那個人就是茅房里的石頭,又臭又硬的那種。你被他給氣壞了吧?要不要喝杯茶壓壓驚——如果你還敢喝我的茶的話?!?/br> 蘇青鸞接過茶碗,“咕嘟咕嘟”喝得見了底,重重地把茶碗倒扣在了桌上:“那姓薛的確實又臭又硬!可是jiejie,難道咱們就這么白白受人欺負嗎?” “不然怎么辦?他們可是南越皇朝的棟梁之才!”蘇輕鳶攤手笑道。 蘇青鸞暗暗咬牙:“我看不出他們是什么棟梁之才,也看不出他們是為了皇上好!我只知他們是在以下犯上!jiejie,我好恨……” 蘇輕鳶擺擺手,打斷了她的話:“別亂想了,你咬不動他們,小心別讓他們的臭氣熏著你?!?/br> 蘇青鸞咬了咬嘴唇,沒有再說什么。 蘇輕鳶靠在軟榻上,半瞇著眼睛,并沒有打算再找個話題聊下去。 蘇青鸞有些不甘,又試探著問:“jiejie今日怎么不出門?外頭的謠言越傳越盛,你到底打算怎么辦?” “聽天由命,多活一天是一天唄?!碧K輕鳶瞇著眼睛慢吞吞地道。 蘇青鸞正待皺眉,彤云已急沖沖地從外面走了回來:“娘娘!” “怎么了?”蘇輕鳶坐直了身子。 彤云向蘇青鸞看了一眼,略一遲疑,咬牙道:“延禧宮門口的小太監(jiān)說,疏星jiejie并沒有進延禧宮的大門。知道淑妃娘娘不在宮里之后,她就轉(zhuǎn)身走了。” “走了?”蘇輕鳶姐妹二人同時瞪大了眼睛。 蘇青鸞有些緊張起來:“延禧宮到芳華宮這點路一刻鐘就到了,她若是即刻轉(zhuǎn)回來,怎么可能到這會兒還不見人影?” 彤云道:“奴婢問過延禧宮門上的人。他們說,看見疏星jiejie往北邊走了?!?/br> 蘇輕鳶的眉頭擰得死緊,許久沒有說話。 蘇青鸞詫異道:“北邊?那是昭陽宮了!那邊又沒有主子,疏星又不是宮里的舊人,她去那里做什么?” 蘇輕鳶沒有接她的話,腦海中卻莫名地閃過了一道人影。 昭陽宮后面的佛堂里,那個被稱作“念姑姑”的老宮女。 但她很快否定了這個念頭。畢竟念姑姑在宮里至少十五年了,疏星卻是她從蘇家?guī)н^來的。這兩個人相識的可能性,應該完全不存在。 除了念姑姑,還有誰? 昭陽宮? 難道是薛皇后的人? 會不會是有忠仆察覺到了薛皇后的死因,故而恨上了蘇家所有的人,收買了疏星來謀害她? 可是,疏星是一個很容易被收買的人嗎?自幼一起長大的情分,難道當真這樣經(jīng)不起考驗? 蘇輕鳶百思不得其解。 “jiejie?”蘇青鸞疑惑地向前探了探身子。 蘇輕鳶轉(zhuǎn)過身來,審視地看著她。 “jiejie,怎么了?”蘇青鸞下意識地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臉。 蘇輕鳶勉強笑了笑,移開了目光。 她的心里忽然又亂了起來。 疏星確確實實就是從蘇青鸞入宮之后才開始經(jīng)常外出的。 此刻疏星的消失到底意味著什么?是她想岔了、錯怪了青鸞,還是疏星在故布疑陣? 一霎之間,蘇輕鳶已作出了許多種猜測,她卻不知道哪一種才是對的。 過了好一會兒,她終于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罷了,丫頭的心野了,我也管不住。等她回來,不要說我叫你去找過她?!?/br> 彤云似懂非懂地應了,悄悄地退了出去。 蘇青鸞擔憂地看著jiejie:“你疑心疏星有鬼?可她是自幼跟著你的……” “正是因為自幼跟著我,所以才顯得格外可怕?!碧K輕鳶迎著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道。 蘇青鸞沉默許久,咬了咬牙:“jiejie,如今你的處境本來就危險,若是身邊有人叛變,后果不堪設想!我知道你重情,不忍心拆穿她,可是萬一……你還是要狠下心來才行!” 蘇輕鳶深深地看著她:“疏星陪了我七八年了,雖不是自家姐妹,卻已經(jīng)勝似親人……我是狠不下心的,所以我不懂……” “jiejie,你不狠心待別人,別人卻未必不會狠心待你?。 碧K青鸞殷切地勸道。 “青鸞,若換了是你,你能狠得下心嗎?”蘇輕鳶裝作漫不經(jīng)心地問。 蘇青鸞想了許久,咬牙道:“你知道的,我能?!?/br> 蘇輕鳶嘆了口氣,苦笑起來:“那好吧,我也能?!?/br> “jiejie?”蘇青鸞似乎有些擔憂。 蘇輕鳶笑了笑,站起身來:“也許,是時候好好拷問一下我的疏星姑娘了!” 第62章 第三只小賊 這天晚上,照例該輪到疏星在外間上夜了。 近來芳華宮的守衛(wèi)十分嚴密,墻外時時有侍衛(wèi)巡邏、院內(nèi)也加派了太監(jiān)輪值,廊下的燈籠比平時多了幾倍,幾乎亮如白晝。 饒是這樣,疏星仍然不放心,硬是在內(nèi)殿的窗前多點了兩盞紗燈,又把內(nèi)外殿中間的屏風撤掉了一半,只留下珠簾阻隔視線。 這樣一來,殿內(nèi)立刻敞亮了許多,縱有意外,應當也不至于被人輕易地堵在殿中了。 一直到后半夜,相安無事。 近來蘇輕鳶睡得很淺,每隔小半個時辰便要醒一次。中間若是稍有異動,她也會立刻警覺。 所以,殿中的光線驟然變暗的時候,她立刻從睡夢中驚醒,整個人頓時緊繃起來。 她屏息凝神,卻并未聽到什么異常的聲音。 唯有夜里的冷風從窗口灌進來,帶著晚秋的寒意,激得她頭皮發(fā)麻。 風?! 蘇輕鳶立刻意識到,窗子被人打開了! 而此時此刻,外面廊下依舊燈火通明,一時間并沒有人意識到殿中已經(jīng)發(fā)生了變故。 蘇輕鳶悄悄地將手伸到枕下。 下一個瞬間,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地出現(xiàn)在了她的眼前。 “?。 币宦晧阂值捏@呼,在寒夜中傳出老遠。 卻是個男人的聲音。 芳華宮中立時亂了。院子里當值的太監(jiān)們齊喊一聲“不好”,撞開門闖了進來。 所有的事情只發(fā)生在短短的一瞬間,而此時此刻,蘇輕鳶的床前已經(jīng)恢復了平靜。 剛剛驚醒過來的疏星,只來得及看到一道幽綠的微光閃了一下,沖進來的時候便只有床頭的那扇窗還在晃動了。 “人跑了,去追!”蘇輕鳶喝道。 幾個太監(jiān)聞言,爭先恐后地從窗口跳了出去。 “娘娘!”疏星撲到蘇輕鳶的床邊,嚇得語無倫次:“娘娘,您有沒有傷到?” 蘇輕鳶拍拍胸脯,似乎心有余悸:“還好,幸虧我早有防備。你去給我倒杯茶壓壓驚吧?!?/br> 疏星依言走到桌前,取出火石打著了火,那蠟燭卻怎么也點不著。 疏星正要把這件異事告訴蘇輕鳶知道,回頭卻看到窗前又多出了一道人影。 于是,她脫口而出的話就變成了:“娘娘……小心啊——” 一聲驚呼的尾音尚未出來,床前忽然發(fā)出轟然一聲巨響,接著是一個男人暴怒的慘呼聲。 “疏星,給我打死這個狗東西!”蘇輕鳶亮開嗓子厲聲吼道。 疏星聞言,毫不遲疑地拎起一張凳子沖了過來,對準那黑影重重地砸了下去。 慘呼一聲接著一聲,四五下過后,廊下的小太監(jiān)終于帶著侍衛(wèi)闖了進來,七手八腳地把那人拎起來,制住了。 蘇輕鳶從被窩里掏出一枚夜明珠來,照著那刺客的臉看了兩眼,笑吟吟地拍了拍手:“好了諸位,今晚大功告成,大伙兒應該可以睡個安穩(wěn)覺了!” “娘娘,這刺客……”侍衛(wèi)首領(lǐng)誠惶誠恐。 蘇輕鳶笑道:“好生看緊了,明兒交給皇帝處置去!” 侍衛(wèi)答應著退了出去,蘇輕鳶便向幾個太監(jiān)笑道:“今夜你們辛苦,明兒記得到落霞那兒去領(lǐng)賞!這里的東西明兒早起再來收拾吧!” 眾太監(jiān)道了謝退下去,疏星才拍著胸口道:“好險!今夜他們居然來了兩個人——這是鐵了心要置娘娘于死地了!” 蘇輕鳶把玩著手里的夜明珠,笑道:“第一個刺客故布疑陣順便調(diào)虎離山,等咱們放松警惕,再來第二個一擊致命——確實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只可惜他們的手段太謹慎了些,反倒被這‘謹慎’給出賣了!” “謹慎?”疏星有些不解。 蘇輕鳶笑道:“難道只許他們謹慎,不許我自己謹慎了不成?今日上午落霞說是看到了可疑的人影,我就覺得不對了——刺客都是晚上來,白天來的若不是下毒,那就定然是在咱們的什么東西上做了手腳!現(xiàn)在你去把蠟燭拿過來瞧一瞧,看里頭還有棉芯沒有?” 疏星依言走到桌前,把先前沒點著的蠟燭拿到夜明珠前照了照,臉色沉了下來:“有棉芯,但是比蠟管短了一截,好像縮進去了。難怪剛才怎么也點不著!” 蘇輕鳶冷笑道:“這就是了。白天來的那個人在咱們殿中要用的蠟燭上做了手腳,把燭芯全部弄斷了!那人的手法挺謹慎,應該是用極細小的利刃刺進去割斷了燭芯,而且全部割在那個‘意’字最長的一筆上,若非刻意留心,根本看不出來!” 疏星把其余的幾支蠟燭也都拿過來看了看,果然每一支都恰好燒到“意”字的位置上,燭芯縮進去,不能點著了。 晚秋天冷,這殿中的門窗關(guān)得很緊,沒有一絲風透進來。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殿中的蠟燭應當是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甚至有可能是同時熄滅的。 對第一個刺客而言,蠟燭熄滅是可以出手的信號。 而對第二個刺客而言,蠟燭點不著的這段時間,殿中的黑暗是他最好的掩護。 只可惜,蘇輕鳶早有防備。 疏星到屏風下面翻出兩只油燈點著了,斟了茶水來送到蘇輕鳶的床邊:“這地上……” 蘇輕鳶喝了口水,拿起那顆夜明珠在疏星的面前晃了晃,抿嘴笑了。 原來,第一個刺客見蘇輕鳶“沉睡”著,便拿出撒了迷藥的帕子想要捂住她的嘴。誰知便在此時變起俄頃,蘇輕鳶一個翻身避開了他的手,同時拿夜明珠在他眼前飛快地晃了一下。 黑暗之中,刺客只覺眼前綠光一閃,視線便模糊了。他失了先機,只得匆忙逃走,把任務留給了第二個人。 第二個就更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