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賈政也是臉上一紅,道:“大哥,你胡說什么?我何曾有不孝之舉。你都兩天沒來向母親請安了,是不是太過缺乏禮數(shù)了些。” “你知道什么,前兒我來請安,老太太親口說的讓我莫要到她跟前礙眼,省得惹老太太生氣。我不來請安,是為了老太太開心,自然是孝順的舉動。孝順孝順,順就是孝,我不來請安那是遵從母命。 你就不同了,母親前兒還說了,她要哪個兒子在身邊伺候哪個兒子就住榮禧堂。既然你住在榮禧堂,侍奉母親,讓母親高興就是你的本分。今日母親心情不舒暢,自然是你沒侍奉好,沒侍奉好,就是你不孝!這是第一次就罷了,若有下次,別怪大哥請家法。”賈赦說得理所當然。 別說賈母和賈政,就是其他人等也被賈赦這一通歪理邪說氣得一愣一愣的。但是你要說他完全沒有道理吧,他偏偏有有點道理:賈母確實說過不讓賈赦來請安的話,也說過她要誰伺候誰就住榮禧堂。但是你要說他有道理吧,不請安的居然比天天請安的孝順,這話誰能服啊。 “大哥,你……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辟Z政是說不過賈赦的,誰讓他以君子自居,而榮國府闔府上下都說賈赦是無賴呢?無賴怎么胡說八道都可以,君子就得講道理,講大道理。賈赦不能像賈赦那么胡攪蠻纏,亂辯一通,辯論起來縛手縛腳的。賈政覺得自己就跟被捆住了手腳和手腳并用、手撓口咬的賈赦對打似的,別提多憋屈了。 “賈恩侯,我問你,你昨日雇回來兩個長工是怎么回事,月錢還定那么高?咱們這樣的人家,自然不在乎那幾兩月錢,重的是規(guī)矩!這樣的事沒有先例,今日開看口子,以后就是亂家之始,祖宗定下的規(guī)矩,豈是你能隨便亂改的?”賈母打斷小兒子的話,直接喝問賈赦。 賈母確實不在乎那幾兩月錢,但是她不允許賈赦說都不跟自己說一聲,就隨意用人,此口子開了,有一就有二,以后賈赦遲早將東院的人都換過,脫離她的掌控。 賈赦猜到賈母叫自己來就是為了這事,不卑不亢的據(jù)實回答:“確有其事。兩位長工都是京城本貫人,住在南門外的南洼村,家世清白,為人本分,比之咱們家有些狗仗人勢,欺上瞞下,偷jian耍滑的奴才好多了。我早調(diào)查清楚了,請兩人做長工是我的主意。” 眾人心想:賈赦這是失心瘋了吧,不知道受了兩個窮鬼怎樣的誆騙,這樣貶低自家奴才,抬高兩個來路不明的人。 “不行!我們家只有買奴才的,沒有雇人做長工的。若是他二人要留下,就按祖宗規(guī)矩,簽了賣身契,從三等奴才做起?!辟Z母寸步不讓。 賈赦抬頭看了賈母一眼,突然就十分純良的笑了?!澳赣H這話當真?無論大房二房,皆不許雇人,只許買奴才?” 賈母看到賈赦的笑容,以為賈政一房也雇了長工,被賈赦抓了把柄,賈赦才來故意胡鬧的,心虛的看了賈政一眼。見賈政昂首挺胸,一副絕無此事的樣子,賈母才放心道:“那是自然。” 賈赦轉(zhuǎn)身對賈政道:“既然是要講規(guī)矩,那就讓二弟把詹光、單聘仁、卜固修等八個奴才的身契拿來看看。” 單聘仁等八人是賈政養(yǎng)的清客相公,每人每月拿十兩銀子,什么都不做,只成天在賈政書房溜須拍馬,陪賈政做幾首酸詩,下幾手臭棋。賈政一聽這話,就氣得面色紫漲:“大哥說的這是什么話?那八位老先生乃讀書人,是我的幕僚座上賓,我自然以禮相待。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他們豈是大哥在南洼村找來幾個奴才可比的?大哥此言簡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br> 賈赦笑道:“不過是一群門客,皆是雞鳴狗盜之輩,充什么讀書先生?二弟豢養(yǎng)的那八人誰是當朝的進士?又有幾個舉人?一群哄二弟開心的玩意兒跟我家璉兒身后的小幺兒也沒什么不同,充哪門子的讀書人老爺。既然他們能按清客的身份拿十兩月錢,我新聘的兩人也按清客算,亦拿十兩月錢罷了,我一會兒就去賬房把登記改了?!?/br> 賈府的女人都是不讀書的,雞鳴狗盜的典故是什么,秦昭王是誰,孟嘗君又是誰,賈母不曉得;賈王氏也不曉得;邢夫人小戶女子,更不曉得。 但是女人們不曉得,賈政卻心知肚明。孟嘗君,戰(zhàn)國四公子之一。昔年出使秦國,被秦昭王扣留,全靠孟嘗君門客鉆狗洞入秦營盜出白狐裘獻給昭王寵妾,昭王寵妾為孟嘗君說情,昭王才放了孟嘗君。后來昭王返悔,派人追捕。又是孟嘗君手下另一門客假裝雞鳴,引得眾雞齊鳴騙開城門,孟嘗君得以逃脫。清客相公就是門客,門客確然雞鳴狗盜之人都做得,詹光、單聘仁等人做得,周山子、鄭石頭也做得。 賈母待要喝止賈赦,卻見賈政自己氣勢就短了,毫無底氣的說:“那怎么能一樣,那怎么能一樣?”到底哪里不一樣,賈政也說不上來。于是賈母沒有底氣的說:“那就增加這二人在老大院里做長工,僅此二人,以后可不許再增加?!?/br> 開了這樣的口子,只增加兩個長工就想打發(fā)人,那是把此賈赦當彼賈赦了??墒茄矍暗馁Z赦可不是好糊弄的原身。 賈赦不接這茬,看著賈母道:“方才老太太不是說要依祖上規(guī)矩辦事嗎?那咱們就來興一興這規(guī)矩。我是榮國府襲爵的嫡長子,二弟是工部六品主事。沒道理我門下門客的數(shù)量比二弟少的。既是按規(guī)矩來,不管什么雞鳴狗盜的身份,只要是良民,不拘貴賤,我要聘來做門客,全憑我做主,月例都從官中支。若是二弟門下門客比我門下還多,多余出來的,要么二房自己拿錢出來補貼門客月例,要么等我慢慢尋著合適的人請來門下,總之,我的門客不能比二弟少。” 說到這里,賈赦假裝抬頭算了算,接著道:“二弟一個六品主事養(yǎng)了八個門客,我一個一等將軍怎么也要十六個。至于奴仆隨從,以后我房里下人的總月例就比二弟房里高上兩成就行。” 賈母聽了這話,不禁勃然大怒:“你!簡直胡鬧,你二弟是讀書人,在朝中做官,養(yǎng)幾個清客相公,那也是為了給你二弟做參詳,你二弟在官場有能為,那也是光宗耀祖。你養(yǎng)的小老婆花的錢還少嗎?還要養(yǎng)一幫斗雞走狗之人陪你吃喝嫖賭不成,你這是敗祖宗的基業(yè)!” 賈赦對那一屋子鶯鶯燕燕的美妾俏女一點興趣都沒有,笑道:“這有什么?那些姨娘我明日就全打發(fā)了,或配家里管事,或放出去自擇女婿,一人賞一副嫁妝就是,以后我也再不納妾了。話說前頭,賞她們的嫁妝可得官中出。 但是清客門人我是一定要聘的,暫時就把周山子、鄭石頭的身份改為清客,每人每月十兩銀子,和我的月銀一起送到東院來。只要少了一分,周瑞昨天怎么挨的打,二弟那幾個門客也怎么挨打,一個都逃不掉。就算告狀告到圣上面前,也沒有我的待遇低于二弟的道理?!?/br> 說起昨天周瑞挨打,屋里的人都愣住了,臉上難免閃過一絲慌張。 昨天周瑞憑空挨打,現(xiàn)在臉上的腫脹還沒消。林之孝為了避免重蹈周瑞覆轍,一面幫賈赦將新聘的兩個長工做了登記對牌等,一面將此事告訴了王夫人,王夫人又告訴了賈母。 剛開始賈母等人聽說沒看見有人動周瑞,他就使勁的擺了幾下頭,臉上就腫了,賈母等人還不信。好在當時第一進賬房里還有幾個小廝,當時的情形,這幾個打雜小廝親眼所見,賈母等人傳見,這幾個小廝一五一十的說了,臉上還帶著假裝不來的驚懼,由不得賈母和賈王氏不信。 賈母還想駁回賈赦的話,賈政忙不迭的出來說:“論理,做弟弟的是越不過大哥去,既然大哥如此說,就按大哥說的辦吧。” 賈政不慣俗務(wù),也不知道每個月一百六十兩養(yǎng)清客的銀子夠雇多少個長工了,他只記得那日在寧榮街碰到賈赦,自己不過打趣了大哥一句,屁股就被人踢了一腳,自己回頭看,也是身后一個人都沒有,問自己的長隨和車夫,他們也說沒看人有人踢自己。后來賈政還讓周姨娘看過自己的屁股,上面果然一個淤青的腳印。 所以聽說周瑞憑空挨打的事,賈政以前必是教訓(xùn)一番子不語怪力亂神什么的,現(xiàn)在他卻是第一個信了,沒半分懷疑。 王夫人聽賈政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忍不住一陣rou疼。這哪里是十六個清客的月銀的事?賈家二房越過長房的待遇不知道有多少,以后賈赦拿這個理由增加開銷用度,不知道要從官中掏多少銀子。官中的銀子,賈王氏可都視作二房的囊中物,這不是賈赦偷她二房的錢嗎? 再說,賈赦剛才說了,以后長房的用度都要比二房高兩成,想到邢夫人那個小戶女子要越過自己,賈璉高過賈珠,迎春高過元春,賈王氏哪里甘心?她在乎錢,更在乎在榮國府說一不二的地位!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會用不太長的篇幅收回娃的撫養(yǎng)權(quán),收回之后繼續(xù)遇到靈異事件。 這篇文斗二房打臉和刷怪升級穿插進行。 解釋一下為什么說賈府的女人不讀書:首先,賈母,后來逛大觀園的時候,有個亭子上的對聯(lián),賈母讓史湘云讀給她聽,賈母也不喜歡作詩、射覆這樣的娛樂活動,合理推斷賈母不讀書; 王夫人是王家女兒,王熙鳳是不讀書的,合理推年紀更大的王夫人不讀書; 邢夫人是小官員家的女兒,為了給賈赦做填房,帶著全家的家當嫁過來,書上也沒出現(xiàn)過邢夫人有文化的描寫,合理推斷邢夫人不讀書。 賈府的女人從四春開始,是“些許認得幾個字,不做睜眼瞎子”,從某種意義上也算不上讀書。那時候的讀書指的是讀四書五經(jīng),經(jīng)世治國,林黛玉說“才剛讀了四書,姐妹們讀什么書”結(jié)果被賈母懟回去了。 后來賈寶玉再問林黛玉讀什么書,林黛玉回答:“不曾讀,只上了一年學(xué),些須認得幾個字”可見當時至少在林家這樣的書香門第看來,識字是不算讀過書的,要讀四書五經(jīng)那樣的正經(jīng)書才算讀書。按這樣的標準,說賈府的女人不讀書冤枉嗎?不冤枉。 再說整個紅樓夢前八十回,除了林黛玉進賈府的時候,賈母說了一句“今日不用去上學(xué)”外(按前面林黛玉的標準,上一年學(xué)不算讀書),還有賈家女兒讀書的描寫嗎?沒有,賈家的女兒就是在大觀園放養(yǎng)的,姐妹們對什么感興趣,也都是自學(xué)。 以至于后來林黛玉還感嘆:我長這么大,也沒有人教我(不去翻原文了,是這個意思),證明賈府真的沒有給姑娘們請女先生正經(jīng)教養(yǎng)。 賈家的女孩兒都資質(zhì)不差,就是最懦弱的賈迎春,也會下圍棋,這是高智商運動。如果賈家的女兒讀書,就不會處處讓一個商戶女薛寶釵掉書袋說教,踩頭上了。怎么說都是公府千金。 因為有好幾個讀者對這句‘賈家女人不讀書’提出異議,作者特地回來啰嗦一通。大家如果不同意,就不同意吧,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理解的紅樓夢,以上只是作者個人的理解,同時作者尊重大家有不同的見解。 第7章 賈赦沒算自己到底為東院每個月多爭取了多少開銷,但是光清客月銀一筆就是每月一百六十兩,加上其他用度不如二房的地方補上來,每個月三四百兩是有的,一年就是四五千兩,但這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今天這么一鬧,猶如給二房上了緊箍咒,以后二房花錢,大房就也要花,只能比二房花得多,不能比二房少。這對把賈家大庫當私庫的二房來說,簡直猶如在他們心口剜rou,但是對于知道紅樓結(jié)局的賈赦來說,賈家的錢不花白不花,花錢買開心等于賺到。 想到這些,賈赦心情不錯的走出榮慶堂。出了內(nèi)儀門,就看見單勇、周山子、鄭石頭都等在那里,遠遠的還有一臉焦急的鄭家樹。 鄭家樹見賈赦出來,仿佛松了一口氣一般,飄到賈赦跟前說:“法師老爺,您可出來了,那塊牌匾好厲害,我稍微靠近一點,那塊牌匾就發(fā)出金光,我不敢靠近,里面沒人為難您吧?”說著往榮禧堂三個字一指。 賈赦立刻就反應(yīng)過來:賈源能受封榮國公,賈家原本是福報深厚的人家,榮禧堂有浩然正氣護著,陰物不敢靠近。自己從榮禧堂旁的抄手游廊去榮慶堂,鄭家樹不敢跟來。只是賈家子孫一代不如一代,再厚的福報,以后也會消耗殆盡。而且賈赦也好奇,如果自己換一條路去榮慶堂,避開榮禧堂,不知道鄭家樹能不能去?賈赦打定主意下次試試。 賈赦對鄭家樹點了點頭,沒說什么,畢竟山子和石頭都看不見鄭家樹,賈赦這個時候和鄭家樹說話,會顯得比較詭異瘆人。 回了東院之后,賈赦告訴山子和石頭,自己把他們的身份變成了門客,從賈家賬房領(lǐng)的月銀是每個月十兩,但是自己發(fā)給他們的依舊是一兩半。這些事本來是可說可不說的,相當于打擦邊球騙官中經(jīng)費。但是賈赦覺得先說斷后不亂比較好,畢竟自己現(xiàn)在挑的人,是希望長期服務(wù)于自己的團隊的,他不希望以后因為這些事被人挑撥了。 石頭和山子是實誠人,他們對門客和長工的名分有什么區(qū)別也不太懂,既然早說好了一兩半,那就是一兩半,賈赦從賈家賬房拿多少,那是人家自己家里的事。所以兩人對這件事都沒什么反應(yīng)。 到了晚上,賈赦才抽空見了鄭家樹。告訴他以后白天不用隨時跟著自己,也不要去陽氣重的地方,去多了對他有損。若是鄭家樹有空,也可以回南洼村家中看看,或是給家人托夢。鄭家樹聽了,對賈赦又是一番感激。 安頓好新雇的長工的鬼跟班,馬棚的臭氣暫時熏不到自己,做下那點惡作劇也因為最近的善舉消了業(yè),賈赦才騰出手來管教兒女。 現(xiàn)在賈赦膝下一子一女,嫡次子賈璉十二歲,長得眉目如畫,唇若涂丹,雖然還小,已經(jīng)依稀可見將來俊俏風流。賈璉剛剛搬去了榮慶堂后面夾道住,因為原身糊涂混賬,賈璉基本等于放養(yǎng)的。庶長女賈迎春才二歲多,生得也是粉妝玉琢,如今養(yǎng)在榮慶堂賈母跟前兒,不過賈母養(yǎng)孩子,跟養(yǎng)寵物差不多。 賈璉沒養(yǎng)好,那是原身自己混賬,但是迎春被抱去榮慶堂養(yǎng),賈赦還是挺多意見的。迎春明明是一等將軍長女,吃穿用度卻排在六品主事的長女元春之后稱二姑娘,這放哪兒都是笑話。好在原身雖然混賬,對兒子還是要比女兒上心一點,當年賈璉出生,賈母要把賈璉排在賈珠后面稱璉三爺,賈赦死活不依,自己拿主意,按大房的排行,賈璉排在嫡長子賈瑚后面稱璉二爺??上зZ瑚三歲那年,在荷花池淹死了。 賈赦讓人把賈璉請來,又讓奶娘帶著迎春來了。問了幾句兒女的飲食起居一向可好,賈璉的乳母趙嬤嬤還好,這位趙嬤嬤是賈赦原配張氏自己挑的,做人勤懇本分,對賈璉也上心,一問一答間,但凡賈璉房里的,事無巨細,趙嬤嬤都管得很好。 迎春乳母王嬤嬤就不是個東西了,就算沒打什么交道,賈赦也從原著中看過,迎春乳母簡直把迎春房里的東西當成了自己小金庫了。賭錢輸了,迎春的攢珠累絲金鳳說拿就拿。那時候迎春都是大姑娘了,王嬤嬤還這樣膽大妄為,誰知道是不是從小趁人不在打罵迎春,養(yǎng)成迎春那樣懦弱順從的性子?現(xiàn)在迎春不過二歲出頭的奶娃,如果給她換個乳母,說不定命運就不一樣了。賈赦可是看過不少惡保姆新聞的,看見王嬤嬤自私刻薄的面相,就覺得王嬤嬤一定是惡保姆中的極品。 想到這里,賈赦倒不在乎王嬤嬤貪了迎春多少東西,而是先檢查迎春身上有沒有傷。 “太太,你將迎春抱下去細細查看,身上可有淤青紫痕,尤其諸如腹內(nèi)、臀上等隱蔽處多看看?!辟Z赦將迎春抱起來就交給了邢夫人,同時,余光也不曾離開王嬤嬤的臉。 果然王嬤嬤一聽見這話,臉色就變了。 邢夫人心想:養(yǎng)在老太太房里的姐兒,誰還敢怠慢不成?但她還是抱著迎春進了內(nèi)堂。 須臾,邢夫人抱著迎春出來了,回賈赦說:“迎姐兒身上并無傷痕。”賈赦分明看到王嬤嬤緊繃的神情放松下來,仿佛松了一口氣。 賈赦不動聲色的說:“女兒家嬌貴,最怕磕著碰著,沒有就好,沒有就好?!闭f完接過迎春,學(xué)著醫(yī)院醫(yī)生的手法,在迎春小腹上輕輕一按,迎春就哇哇大哭起來。 “疼……哇啊……疼……哇”迎春白瓷般的面龐上淚水如斷線珠子般滾落。 賈赦見迎春哭成這樣,心中又疼又氣,也有了數(shù)。這還是他在現(xiàn)代的時候新聞上看的,惡保姆抱著孩子送孩子父母上班,父母離開前還滿臉堆笑好好的,孩子父母一進電梯,電梯門一關(guān)上,惡保姆就隔著棉衣往孩子腹部上打。這樣打了孩子遭罪,還看不出明顯的外傷?,F(xiàn)在是夏天,但是王嬤嬤如果有心折磨迎春,也可以在她肚子上墊著棉被打。 王嬤嬤見此情形,驚懼不已,但王嬤嬤知道這樣的事一旦承認,就是個死。心中強制鎮(zhèn)定:等會兒不管老爺問什么,我咬死了不承認就是。 賈赦雖然還沒當過爸爸,但是看見一個玉團子一樣的小姑娘哭成這樣,也是心疼。于是賈赦抱著迎春柔聲問:“迎姐兒告訴父親,為什么疼?!?/br> 王嬤嬤怕極了,不等迎春回答,就搶先道:“老爺,姑娘還小,哪里經(jīng)得住老爺那樣按?老爺下手是輕輕的,但對姑娘來說,這手勁兒就重了,姑娘如何不疼?!闭f完,又拿眼睛瞪迎春,威脅她不讓說。 但凡小孩子,其實直覺是很準的,他們能分清人的情緒好壞,也能分清人的善意惡意。所以為人和善的人,往往招小孩子喜歡。迎春不傻,她看明白了王嬤嬤的威脅,抽抽噎噎的不敢說話。 賈赦心疼極了,抱著迎春柔聲哄說:“迎姐兒不哭,迎姐兒告訴父親,是不是嬤嬤壞?她壞,父親攆了她,趕她走,以后再也不讓她見迎姐兒?!?/br> 萬幸迎春聽明白了,怯生生的說:“mama打mama不讓說 說了,還打?!?/br> 迎春斷斷續(xù)續(xù)的說完這句話,嚇得王嬤嬤臉如死灰,但猶不死心,上前道:“老爺若是要攆奴才,攆了就是,何必拿這些事情潑奴才我一身的臭水?奴才奶姑娘這么大,盡心盡力,只恨不能將我的心掏給姑娘了。老爺要攆我走,我無話可說,我只擔心老爺、太太都不管姑娘,我走之后,誰會盡心盡力待姑娘。”說著撕心裂肺的哭起來。 迎春還小,看著奶娘哭,也跟著哭。接下來的事,不宜讓賈璉和迎春看見,賈赦讓邢夫人帶著賈璉和迎春進內(nèi)堂去了。 賈赦擔心迎春小,還不會告狀,所以,早就留了后手,在他傳迎春乳母來問話的時候,已經(jīng)著人去迎春乳母家里抄家了。 賈赦又問了迎春乳母幾句迎春最愛什么顏色,平時都愛吃什么,愛玩什么,昨日迎春穿的什么。無非是迎春的衣食起居,翻來覆去、顛三倒四的問了再問,果然多問得幾遍,王嬤嬤就前言不搭后語,自相矛盾了。只有對迎春半點不上心,才會有關(guān)迎春的諸事都記不住。 一頓審文下來,王嬤嬤知道大勢已去,汗出如漿。同時,王嬤嬤也驚懼不已:大老爺向來糊涂,幾時變得這樣明白了? 這還不算完,須臾,去王嬤嬤家抄家的單勇回來了,遞上一盒子的金銀錁子和幾匹料子。這些東西都是府上或是逢年過節(jié),或是迎春生辰得的,因迎春小,自然是王嬤嬤收著。王嬤嬤心素不正,都收到自己家里去了。這邊,單勇帶回部分賊贓,那邊仍另派家丁在王嬤嬤家守著,王嬤嬤家人一律不許出入。 贓物就在眼前,王嬤嬤還想抵賴,脫口道:“大老爺明鑒,這些東西,原是主子見我差事當?shù)煤茫p我的?!?/br> 作者有話要說: 讀者們都好厲害,讀者“小兔子”猜到我收回迎春的撫養(yǎng)權(quán)是從奶娘下手了。 原著沒說賈琮的年紀,但是我感覺賈琮應(yīng)該和賈環(huán)差不多大。設(shè)定的時間線賈寶玉還沒出生,賈赦又放了姨娘,所以賈琮不會出生了。本文賈赦只有一兒一女。 原著里,迎春性格是挺懦弱的,立不起來。但是養(yǎng)成她這種性格的原因,也有可能是遇到毒保姆留下的同年陰影。這章寫的保姆抱著孩子送父母上班,電梯門一關(guān)就打孩子的情節(jié)是真實的,我看過視頻,毒保姆真的太可怕了。 為了寫這章,我特地去查了迎春乳母的姓,結(jié)果迎春乳母的兒子姓王,迎春的乳母也是王嬤嬤。曹公筆下的王姓,作孽真多。 第8章 聽了這話,賈赦忍不住笑了,問王嬤嬤:“哪個主子,幾時賞你的?” 王嬤嬤以為還有轉(zhuǎn)機,遂鎮(zhèn)定了一些,答道:“老太太最是大方不過的人,逢年過節(jié),姑娘生辰,都會賞姑娘身邊的下人一些東西。我們能伏侍姑娘,原是主子器重,只有感恩戴德的,豈有不盡心的道理。還有我男人在門房當差,太太逢年過節(jié)也會賞些東西。” 賈赦瞥了一眼王嬤嬤,笑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到老太太跟前分辯分辯吧。”說完,交代邢夫人好生照顧賈璉和迎春;叫來兩個粗使婆子押著王嬤嬤,又讓另一個婆子端著從王嬤嬤家里起來的贓物,往榮慶堂去了。 賈母聽說賈赦又來了,本能的心中咯噔一下。這個大兒子自從墜馬之后,太能折騰了,沒一刻消停的,而且他每次折騰完,都不會吃虧,這次不知道又要作什么妖了。 賈赦帶著王嬤嬤來到賈母房中后,請安過后,賈母問為何事而來。 賈赦也不繞彎子,單刀直入的說:“迎春身邊的奶嬤嬤手腳不干凈,拿了主子的東西,還對主子不敬,這樣的奴才,趁早打死!” 賈母雖然把迎春當寵物養(yǎng),到底還是有幾分心疼孫女的,聽賈赦如此說,臉色就變了,厲聲問王嬤嬤怎么回事。 王嬤嬤還是將回賈赦那段話回了,無非是迎春哭了是賈赦手上沒輕重,在腹上按的;衣料和金銀錁子是主子賞的。 賈母對賈赦有偏見,即使這次賈赦說得有理有節(jié),贓物也起到了她跟前兒,她還是覺得迎春乳母不至于打迎春,但是迎春房里的衣料、金銀錁子貪了些許,許是有的。所以賈赦的話賈母信了小半,王嬤嬤的話倒信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