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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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海奔涌而下,氣勢(shì)洶洶沖卷云浪,猶如銜天瀑布直灌向東海。半邊天已經(jīng)被染成紅湯,無數(shù)邪魔相爭撲下,東海登時(shí)被攪成萬頃渾濁。 云生現(xiàn)為三界共主,中渡如果再遭血海傾覆,便是他的德行不配,來日必將遭受口誅筆伐。他疑心是黎嶸從中作梗,想要趁亂謀位,故而當(dāng)即喝令四方:“殺戈君欲謀不軌,卸下他的破猙槍,拿住他!” 黎嶸沉聲說:“大敵當(dāng)前,君上切勿自亂陣腳。” “血海由你鎮(zhèn)守,如今無故奔涌,不是你擅自做的手腳,難道還能是別人?!痹粕闹幸粰M,不欲再留下黎嶸,不論到底是不是,今日都要先將他拿下! 黎嶸說:“血海奔中渡,大魔必將出。云間三千甲盡在我手中,如此緊要的時(shí)候,你卻要執(zhí)意與我再起紛爭!” “你放血海入中渡,蕓蕓眾生將遭此劫難,你卻又在此時(shí)與我談紛爭,欲意為自己開脫?!痹粕_下陰陽分裂成黑白雙鏡,他說,“黎嶸,你心當(dāng)誅!” 九天臺(tái)四方霎時(shí)掀起黑白水浪,形成包天之勢(shì)。黎嶸眼見血海已融入東海之中,便料得蒼霽意在吞魔。 黎嶸不由地抬腳一震,翻出破猙槍,說:“一千四百年前誅殺他何等艱難,待他再次化龍,誰還能攔得住他!云生,休要聽?wèi){挑撥?!?/br> “你既然一心解釋,又何必拿出破猙槍?!眱袅氐曊f道。 黎嶸一滯,云生殺機(jī)已顯。他握緊槍,深知今日難逃一戰(zhàn)。兩人猛地暴擊于九天臺(tái),云生雙鏡交錯(cuò)間數(shù)位“黎嶸”破鏡而出,黎嶸當(dāng)即陷入群戰(zhàn)。然而畫皮難畫骨,云生不曾想黎嶸竟如此難纏。破猙槍擊破隔界,云生竟險(xiǎn)些崩境。 “五百年里你沉眠血海之上。”云生掩去血跡,“不想修為卻突飛猛進(jìn)?!?/br> 黎嶸槍愈急,云生便愈緩。他招架不住之時(shí)便一腳踹出金籠,將凈霖橫擋在兩人漩渦要害。 “但你神思下界,哪里有時(shí)間修煉!”云生明冠被勁風(fēng)吹開,他眸中狐疑,忽然心下一動(dòng),厲聲說,“你貪吞了父親!” 破猙槍轟然砸在金籠上,欄桿倏地下凹。黎嶸死死地盯住云生,驟然提聲:“你欲放縱罪君凈霖,又欲構(gòu)陷我放出血海。如今我兼追魂獄統(tǒng)將一職,拿你是本分所在!” 云生頓時(shí)色變,說:“我為君父,誰敢?!孽障不除,天理不容!殺了殺戈君,我重重有賞!” 九天臺(tái)已隨聲崩塌,見那無盡長階轟地下陷。血霧已成鋪天之勢(shì),聞聲趕來的群神竟一時(shí)兩廂為難,卻看東海已然沸騰成爐上之水。 黎嶸槍劃半圈,一把扯掉腰側(cè)名牌,飛擲向下,聲如洪鐘:“殺了蒼龍!” 蒼霽化龍必成禍患。 九天君生時(shí)尚且拿不住這條龍,如今待他蓄勢(shì)而歸,便再難撼動(dòng),況且那一槍之仇不共戴天。黎嶸在萬般艱難的情形之下也要讓凈霖活著,是因?yàn)槲í?dú)凈霖能殺君父。如今君父已死,不論是凈霖還是蒼霽,留下都是禍患! 云間三千甲收牌得令,當(dāng)即如白潮涌出,流進(jìn)了神將之間。片刻后殺聲震天,醉山僧降魔杖已斷,腹背受敵時(shí)竟已有些疲憊之態(tài)。殊冉無水便縮,佛獸不肯濫殺無辜,便只能推出華裳號(hào)令群妖。 阿乙氣結(jié),反問道:“要你何用!” 殊冉心有余悸地摸著肚子,說:“無用也行,左右我是給君上充作嫁妝的。有了這一層干系,帝君必不會(huì)怪罪于我?!?/br> 阿乙頓時(shí)兩拳打出,說:“男子漢大丈夫!你也忒沒出息了!” 云生不敵,卻自有法子。他躲閃黎嶸的破猙槍時(shí),屢次以金籠做格擋。黎嶸次次重力劈下,那欄桿已被擊得凹凸不平,終于“砰”地?cái)嚅_,梵文一瞬消失。 云生揮袖,說:“咽泉一出,鬼神皆服!凈霖,殺他方能平你滔天之怒。此后你我兩分三界,臨松君當(dāng)為天地尊者!” 黎嶸槍法凜冽,豈料籠中破口猛地抬出一臂,赤手扛槍,接著狂風(fēng)乍起,凈霖凌身而出。咽泉?jiǎng)Ω蹭P而現(xiàn),凈霖翻劍入掌,猛地旋身蕩開浩然劍氣。 破猙槍再次嗡鳴,若有若無的銅鈴聲包裹四周。 黎嶸滑掌穩(wěn)住破猙槍,持力擊來。勁風(fēng)撲打,凈霖劍走龍勢(shì)。兩方皆帶動(dòng)天云翻卷,將九天臺(tái)震得飛石亂濺。黎嶸喉間一涼,他立即退身,堪堪躲過,再一摸喉,血已經(jīng)冒了出來。 凈霖卻并不追趕,而是飛身凌下。天青色頓時(shí)墜落,猶如疾雨驟去,眨眼間穿越層層阻隔,直面東海。咽泉?jiǎng)杖幌聰S,定于沸騰的水面之上。下一瞬劍身環(huán)蕩開蕭殺銳氣,將所有人清掃出去。 凈霖落在水面,漣漪暈開在他踏過的地方。他拔出咽泉?jiǎng)?,垂首與水下游動(dòng)的龐然之物凝眸對(duì)視。 蒼霽還沒有化龍,他受著邪魔啃咬,靈海被黑霧血色一齊彌漫。碩大的魚身已頂出了角,在撕咬聲中,凈霖渺小的好似站在他的眼睛里。 我有一條龍。 凈霖?zé)o端地想,甚至有一點(diǎn)細(xì)小的酸澀,那沒擦凈血跡的長指隔著水面輕輕點(diǎn)在這怪物的眼中。 他們好似從未分開過。 黎嶸槍擲而來,強(qiáng)風(fēng)突襲凈霖。那被震開的云間三千甲再次躍撲而起,凈霖卻在四方包圍之間,對(duì)水下之物緩慢地露出笑來。 這一笑使得天翻地覆皆成虛幻,那千百年的苦楚全部煙消云散。有情人的對(duì)望本該如此,仿佛天崩地裂也無所顧忌,這千言萬語盡藏于眸中,普天之下,除了對(duì)方,別的人都不明白。 咽泉?jiǎng)Χ溉环雌?,與破猙槍“鏘”聲擊中。凈霖發(fā)被風(fēng)蕩起,他一步不退,擊得黎嶸再凌半空,無法落水,跟著一手畫符,青芒爆漲,霎時(shí)間逼退包圍。 黎嶸身往下沉,卻見凈霖已然躍起。他們倆人目光交錯(cuò)間仿佛前塵盡過,殊途異路終有一場生死訣別,兄弟兩字已成刀劍交鋒下的亡魂。 凈霖腳下漣漪陡然震開,咽泉?jiǎng)鋈f丈巨影,勢(shì)如破竹一般驚起萬頃濤浪,夾雜著勁風(fēng)狂襲向黎嶸。黎嶸槍挾雷霆,紅芒似如銳箭飛疾,在眨眼間已與凈霖撞在一起。 風(fēng)如刀割,瘋狂地劃在兩個(gè)人的手背與頰面。方圓五里之內(nèi),無人能停。擊打聲嘈疾迸濺,兵刃摩擦著再碰撞,曾經(jīng)同出一脈的一切全部在這一刻成為較量。 水面“砰砰砰”連續(xù)迸濺,凈霖已欺身在上,隔劍飛掠一腳。黎嶸受力猛墜向海面,豈料凈霖已然閃身而至,破猙槍“?!钡匾宦暥ㄔ谘嗜?jiǎng)ι?,黎嶸借力再躍而起。 群僧寂靜而觀,眾人皆望著這驚天動(dòng)地的兄弟之戰(zhàn)。不知從何處蕩來了鐘聲,余音裊裊,鳴徹天地。 蒼霽只差一步,魚身已瞬化出爪。他于水下嘶聲吞食,甩起的尾激蕩起數(shù)丈海浪。 局勢(shì)一度陷入膠著,阿乙突然站起身,他仰頭一看,見云間隱約騰飛著什么東西。 “那是……” 阿乙倏地躍身追上,他騰身化成五彩鳥,迎著那墨跡染成的鷹而去。巨鷹墨跡未干,呼扇間仍然滴著墨。它口銜襁褓,里邊裹著的正是山月的孩子。 阿乙于半空變回人身,接住孩子,他一看,不禁回首喜道:“阿姐——” 黎嶸騰空緊逼,探臂喝道:“給我!” 阿乙抬腳就要踹,凈霖已追到了后邊。黎嶸一槍突出,阿乙當(dāng)即后仰,凈霖拍他一肩,他頓時(shí)側(cè)過了身。破猙槍錯(cuò)過阿乙,霎時(shí)突到凈霖門面,凈霖劍身一壓,跟著要推開阿乙??墒抢鑾V足尖撩風(fēng),阿乙又踉蹌前撲,臂間的孩子傾滑掉下。 “不好!”阿乙驚聲。 黎嶸與凈霖已齊追過去,誰知阿乙隔空拋出梵文鏈,繞住襁褓猛地提了起來。孩子在襁褓間掙扎啼哭,掌心蓮花微光閃爍。 黎嶸劈手要奪,阿乙施力回拽。破猙槍索性兇猛殺出,緊追過去。阿乙暗道好狠,只能撒手,孩子再次墜下。 凈霖下沉極快,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見那襁褓已被海水濺濕,即將沉進(jìn)去。他掌中咽泉?jiǎng)鸵懦?,哪想水面驟然開出朵偌大的蓮花。 蓮花承住孩子旋飛而起,群僧的誦聲立刻再響。天地間金芒頓現(xiàn),開出朵璀璨金蓮。真佛直身而立,伸臂抱住了孩子。 孩子哭聲戛然而止,探掌于金芒間,睜著純澈的眼。真佛面作一笑,孩子也笑了起來。 眾人當(dāng)即松出口氣,真佛慈悲,即便不能還給山月,也絕不會(huì)容許黎嶸下手。 “尊者?!眱袅靥ど彾ィ按俗印?/br> 誦聲大響,真佛望向凈霖,稍抬一指。 凈霖步本從容,誰知竟剎那變得沉重凝緩。他眼見那指點(diǎn)向自己,耳邊只做轟鳴不覺。世間萬千雜聲當(dāng)即消失,那裂天之力緩慢壓來,凈霖卻無法再動(dòng)一步。 “吾兒?!?/br> 真佛容貌縹緲,他一只眼黢黑冷酷,一只眼灰淡慈悲。天地于他不過剎那,他在這剎那之間,既是九天君父,又是梵壇真佛。 凈霖瞬間涼透,仿佛被人兜頭澆掉了僅存的熱,眼前之景扭曲崩裂。 下一刻血花噴濺,灑在了青衫。 黎嶸屹立不倒! 他持槍撐身,為擋這風(fēng)平浪靜的一指,渾身血痕爆顯。破猙槍“噼啪”地碎開,他喉間起伏,盯著真佛。 “你沒死。” 黎嶸壓抑了不知年月的怒氣蓬勃而出,他紅著眼,額間被血淌紅,卻拖著殘槍,趔趄著跪倒在水面。 “你沒死?!崩鑾V聲音逐漸起伏,他嘶聲力竭地喊,“你竟沒死!” 真佛收指,于天地寂靜間緩笑。 “你做到了這個(gè)地步,為父甚是欣慰。修羅道擇于你,本是無上之選。你一路用盡手足,負(fù)遍他人,忍辱至今,便是為求登頂巔峰。你心志之堅(jiān),為父深愛珍重?!?/br> 黎嶸喉間止不住地哽咽,他寒顫不絕,破猙槍在這一指間崩碎。他的血迸在凈霖頰面,殷紅鋪開在身下,他倒了下去。 “他救你一命。”真佛望著凈霖憐愛地說,“你便心神皆動(dòng)。凈霖,百年不過彈指間,你卻毫無長進(jìn)。他今日殺你是真,救你也是真。追根究底,不過是利益所需?!?/br> 凈霖劍鋒顫抖。 真佛目光仁慈,緩聲說道。 “用你便生,無用則亡。你于所有人而言,只是把劍而已?!?/br> 阿乙忽然陷入天火焚燒,他滾摔在地,痛聲呼喊。海面如此平靜,真佛一指便讓黎嶸碎槍倒地,便讓蒼霽沉寂深海。他似乎手握天地,他方是萬物之主。 凈霖嘗到了血味,那是他咬破的舌尖。 “吾乃天地。”真佛微笑,“傻兒子?!?/br> 第123章 誕生 多少年前。 一葉小舟。前坐真佛,后立凈霖。舟穿于蓮池之上,輕輕拖出迤邐的水紋。水霧彌漫,凈霖用手掌接著乳白色的霧,仰頭和垂頭間,竟分不清自己是在天上還是水上。 真佛端坐笑望,在蓮影交錯(cuò)間,低低緩緩地念著經(jīng)文。 凈霖不過八歲,裹著的袈裟拖了一半在腳邊。他用手捉著霧,那霧又散在他指間,如夢(mèng)如幻。 “道為何物?”凈霖掌心濕漉漉,他不自在地捏緊,天真地背起手來望著真佛,“尊者,道是什么?” “是你掌心霧?!闭娣鸫鸬?,“是你眼前花?!?/br> 凈霖說:“那是捉不到的東西,我不要它?!?/br> 真佛垂指碰著池水,說:“大道無形,你不要它,它也會(huì)來找你?!?/br> 凈霖的雙眸被水霧濕潤,又黑又亮。他背起的手指相勾纏,固執(zhí)地說:“……我不要它。” 真佛便笑了笑,道:“好罷?!?/br> 凈霖又問:“我隨你去,我便也是和尚了嗎?我便不能夠再食rou了嗎?” 真佛端詳著他,說:“是呀?!?/br> 凈霖覺得他眼神慈愛,似是有許多話想要說,可他又總是惜字如金,仿佛只要隔著霧,隔著山,只是遙遙地端詳著凈霖便足夠了。 凈霖不害怕,他挺起胸膛,鼓足氣說:“可是我、我想吃rou……” 真佛說:“你是世間的不同?!?/br> 凈霖垂首,說:“我是人呀?!?/br> 真佛轉(zhuǎn)過頭,看水茫茫間,鷺飛鶴驚。天空驟然昏暗,風(fēng)猛烈地穿過,水面投映出巨大的影,帶著令人顫栗的威勢(shì)游過。 真佛說:“你看這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