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節(jié)
先人們把能夠開創(chuàng)出來的腦洞,以及心思全部用在了禮與德,名與利,以及對人性的控制與奴役上,文人士子對奇技yin巧、商賈工匠從來都是不屑一顧,如此的傳統(tǒng)與社會道德背景下,能夠出現(xiàn)四大發(fā)明,在李弘看來也是挺驚險的一件事情。(不好意思,沒剎住,差點兒忘了是在干嘛了。) “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確定這是他新作的詩賦?”武媚在興慶宮的主殿,一邊念叨著傳入宮里的這首詩,一邊問著旁邊的太監(jiān)汪樓。 “是陛下新作的,就在京兆府門口準備登車時所做,但陛下說這是一位讓他敬佩的大賢的詩,陛下不過是引用,并非陛下所做?!蓖魳沁M一步解釋著詳情。 坐在躺椅上半天不吭聲的太上皇李治,在心里默念了幾遍這首詩后,才開口說道:“懲治的方式倒是別致新穎,竟然禁止人家用跟他、太乙城以及國子監(jiān)有關的所用的物品,如此一來,恐怕……呵呵,那蘇瑰跟杜審言,以及那崔融,如今家里恐怕已經是家徒四壁了吧?” “家徒四壁倒是不至于,即便是一些東西可有替代品,但這些年更多的物件在融入到日常生活中后,再想要棄之不用,恐怕這才是難事兒。李弘想要通過這件事兒,提醒、敲打那些依然不死心的五姓七望跟一些士子文人啊,只是這樣一來,實在權衡不出此事兒對李弘到底是利大于弊,還是弊大于利。”武媚嘆口氣,李弘與五姓七望為首的傳統(tǒng)勢力斗了這么多年,卻總是無法把這些人全部懾服了。 不得不說,比起沙場上的堅決跟果斷,冷酷與無情,在官場上,在階級的斗爭中,李弘顯然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在這一二十年內,徹底的消除五姓七望的影響力。 “而且這都多少年沒有聽到過他賦詩了,這次怎么會突然間做出這么一首詩賦來呢?何況,我總覺得,好像這首詩并不完整,是不是還有上半闕沒有說出來呢?”武媚轉頭,看了一眼蒼老的李治,如今雖說禪位已經五年之久,但折磨著他的眩暈癥,并沒有離他而去,這些時日,總是時不時的會突發(fā)。 “當了大唐的皇帝,自然是把精力都放在國策、政務上了,如果還有心思吟詩作賦,那跟昏君又有何異樣?不做詩挺好,好好的當他的皇帝,治理這大唐江山就是了?!崩钪斡行╊^疼的閉著眼睛,身后的宮女正在給按摩著太陽xue。 “回陛下,這首詩賦這幾日已經在朝堂傳開了,宜將剩勇追窮寇這半句詩,則是被朝臣們議論最多的?!?/br> “這有什么好議論的?李弘與他們斗了這么多年,為了彰顯大唐的自由,所以并未對他們痛下殺手,何況如今番邦異域,還指望著他們幫助李弘進一步擴大大唐的影響力,所以啊,李弘把他們比做窮寇,怕是更是作為一種警告的意味了,至于蘇瑰等人,只能說倒霉了?!蔽涿脑诶钪胃白?,握著李治的手分析道。 “不能棄用還得打壓,但天下文人可是最為難以管理的,算了,等一會兒他過來,你替朕問問他,到底怎么想的?!崩钪瘟硗庖恢皇郑丛谖涿牡氖直成险f道。 “今日朝堂之上,陛下還曾當著朝臣的面,再一次把這首詩念了一遍……”汪樓看著和諧安靜的太上皇跟皇太后今日心情都不錯,于是便開始講著一些朝堂趣事兒。 “又自己夸自己了?”果不其然,聽到汪樓的學舌后,武媚轉頭便問道。 而且就連一直閉著眼睛養(yǎng)神的太上皇,也是睜開了眼睛,想聽聽李弘又當著朝臣如何夸自己了。 “陛下今日在早朝后,對眾臣說道:朕是當皇帝里最會做詩的,做詩的里面最會當皇帝的明君……” “哎呀……真是大言不慚啊,這種臉皮厚的人,真是一點兒法子也沒有……” “兒臣拜見父皇、拜見母后?!?/br> 就在武媚正與李治、汪樓閑聊時,某人的聲音從外面響了起來,而后便是一陣陣宮女、太監(jiān)齊聲見禮的聲音。 三十有二的李弘按照這個時代的人們對歲數(shù)的稱呼,已經是進入了中年,但下巴的胡須卻是從來不曾留長過,不像是當今的唐人一樣,很喜歡把下巴的胡須留的長長的。 但高大的身型,以及那自從當了皇帝后,依然不忘鍛煉的軀體,顯得還是那么英武矯健,雖然是一身便服在身,但仍然是掩蓋不住如今身上日見增多的帝王之氣。 “喲,這是什么風把你給吹過來了?”武媚斜了李弘一眼,淡淡地說道。 而太上皇則是聽到聲音后,立刻把眼睛緊緊的閉上,再一次開始假寐或者是閉目養(yǎng)神起來了。 “父皇還在午睡嗎?我……”李弘指了指身后的門口,繼續(xù)說道:“問宮女說父皇已經醒了啊,所以兒臣才斗膽敢進來拜見父皇跟母后的?!?/br> “你有什么事兒嗎?”李治閉著眼睛,但自從禪位后,加上皇太后平日里給他關于李弘的種種行為分析,讓他現(xiàn)在比當初對自己的兒子是更加的了解。 而且,耳邊還傳來他兒子那“抬進來,都拿進來的”的話語,更讓李治覺得,這貨肯定是有所求,不然的話,他絕對不會親自帶著東西過來看望自己跟皇太后的。 這么多年了,這還是頭一回大唐皇帝親自帶著禮物來到興慶宮的,平日里要么是裴婉瑩,要么是白純,或者是其他人過來看望時,會帶著禮物,但李弘還是頭一次。 所以此時此刻,無論是李治還是武媚,看著某人都有一種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感覺。 “沒什么事兒,兒臣就是過來看看,這些物件,正好是今日朝堂之上,異域番邦的使臣拜見兒臣送來的,所以兒臣片刻不敢耽擱,就都給您跟母后送過來了?!崩詈胫噶酥笖[滿了好幾排的大箱子、小箱子,以及那些金銀珠玉的大型器物說道。 畢竟是來借錢的,要是空著手來,李弘敢保證,自己從龍媽這里一紋錢都借不到,甚至還會被雞毛撣子追打著,狼狽的逃出去,所以想了想自己來此的目的,最后只好破天荒的硬著頭皮,帶了眾多的東西過來獻殷勤。 當然,龍媽那不屑的眼神,嘲諷的神情,李弘就當作沒看見,總之,今日來此的目的,就是太上皇跟皇太后怎么對自己都行,但只要愿意借錢給自己。 “沒什么事兒?這一箱箱的東西,你會白送?還是說這一箱箱的,都是你從那蘇瑰、杜審言、崔融的家里搜出來的,沒地方放了,放到我這老太婆這里來了?”武媚顯然不會相信李弘的說辭,自己生的兒子到底什么德行,她比誰都清楚。 “這么說……父皇跟母后都知道了?這幾日因為蘇瑰等人的事情,如今一些五姓七望或者是文人雅士,已經開始打算也拒絕再用跟兒臣、太乙城、國子監(jiān)一切有關聯(lián)的東西了,您知道嗎?兒臣聽到這件事情后,可是興奮的整宿整宿沒睡呢。”李弘拉過一把椅子,想要靠近一些龍爹跟龍媽說話,但中途卻被一根雞毛撣子抵在了胸前前進不得半步再。 第893章 累贅 借錢是一件極為艱難的事情,而且必須得臉皮厚到讓人無語的情況下才行,但即便是這樣,李弘依然是沒有能夠順利的借到錢,倒是因為太上皇的一句話傷感話,讓他不得不繼續(xù)當個孝子,連同李哲跟李旦二人,也被牽連了進來。 也不知道李治是哪根筋搭錯了,還是因為人老了就容易懷舊的緣故,就在李弘正厚顏無恥的哭窮,訴說著他理政這幾年的不容易時,坐在一旁的太上皇卻是徒然的感嘆著,說自己想要回東都洛陽待一段時間,長安城已經待膩了。 太上皇那帶著一些傷感與懷舊的語氣,讓李弘跟武媚不由得側目,今日這是怎么了,剛才還精神矍鑠的老頭兒,怎么一下子變得如此傷感了? “回……回東都洛陽?”李弘像是感覺自己的脖子被龍媽踩住了,發(fā)出來的聲音跟鴨子的聲音似的。 洛陽皇宮紫微宮,這些年李治與武媚也偶有往返,但每次也不過三五個月就會回到長安,而且一般前往洛陽的時候,都是臨近冬季才會啟程。 如今時候還不到,還差著兩個月多呢,何況他那與民同耕宮殿四周的大片莊稼,還沒有到收獲的時候,他還沒有找到成就感,怎么就突然想要回洛陽了呢? 武媚凝神看著有些疲憊的李治,放下雞毛撣子抓著李治的一只手柔聲問道:“怎么了陛下,怎么就突然想提前回洛陽了?” “是啊父皇,在長安不好好的嗎?怎么就突然想回洛陽了?難道有紅顏……哎喲……”一個字不對,立刻招來龍媽對大唐皇帝后腦勺來了一巴掌。 “朕突然間心里莫名一動,不知道為何就突然想起洛陽的紫微宮了,就像是……就像是感覺洛陽皇宮在召喚朕過去一趟?!崩钪伪犻_眼睛,看著眼前的武媚跟李弘,淡淡地說道。 禪位這幾年雖然是身上的擔子,以及心里的壓力小了很多,但一直無法治愈的眩暈癥還是時常折磨著他,甚至有時候讓他恨不得就此一死了之,徹底擺脫這眩暈癥對他的折磨。 李弘平靜的看著躺椅上臉色平靜的龍爹,但他的心里卻是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下來,去年旱災嚴重,自己頂住壓力并未下罪己詔,但父皇跟母后,最終還是抵不住旱情的擴大,于是輕車簡騎的前往了泰山為天下蒼生祈福。 而一路上父皇的眩暈癥則是就犯了數(shù)回,回到長安后調養(yǎng)了近兩個月,才逐漸好轉,甚至就連裴婉瑩,這個孫思邈的關門女弟子,都天天往這興慶宮跑,親自給父皇看病,但即便是如此,當今皇后也是沒辦法徹底治愈這眩暈癥。 更讓李弘感覺到驚異的是,歷史上的龍爹,就是在泰山封禪因為眩暈癥被迫停止后,在回到洛陽不久后,就因為病痛的折磨而后駕崩。 在那段時間里,病痛折磨的讓李治甚至都無法召見朝臣,而且還不等到他立遺詔,就駕崩在了洛陽皇宮紫微宮內的貞觀殿內。 當時的太子李顯,也就是現(xiàn)在的李哲,倉促之間,則是在李治的靈柩前繼承的皇位。 所以,如今聽到李治說好像洛陽的皇宮在召喚他的話,心頭不由自主的一驚,難道龍爹真的大限已到? 歷史早就已經偏離了原有的軌跡,享年五十六歲的李治,如今已經跨過了歷史上駕崩那年的坎兒,如今已經六十八歲,多活了一個十二年的輪回了,不會這時候老天突然間又想起這事兒了吧? 自己還打算讓父皇再活個十幾二十年呢,還沒做好這時候就打算讓父皇跟皇爺爺“團聚”的打算呢。 “那個……您……能不能過了這段時間再回去啊?剛才您也聽見了,兒臣如今朝政……” “我跟你母后回洛陽,又沒有打算讓你跟著過去,李哲跟李旦這段時間沒錢了,也折騰不起來了,就讓他們陪著我跟你母后回洛陽住一段時間吧。”李治雙眼明亮,里面充滿了像是對洛陽宮的向往跟迫切。 武媚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有些莫名緊張跟神色復雜的李弘,過了一會兒說道:“就讓裴婉瑩跟著我們吧,宮里的御醫(yī)對你父皇的病癥也是束手無策,但好在每次眩暈癥發(fā)作時,婉瑩的藥方倒是能夠及時解痛,比起那些御醫(yī)倒是強了不少?!?/br> “這個倒沒有問題,但……兒臣實在是不放心您跟父皇獨自回洛陽……” “這不是還有李哲跟李旦跟隨嗎?你那被你夸贊成妙醫(yī)圣手的皇后,不也是隨侍左右,你還擔心什么?”武媚心中越來越奇怪,這是她第一次發(fā)現(xiàn)李弘面對他們是如此的緊張。 特別是那眼神里的情緒,跟任何時候的情緒都不一樣,甚至此時說話的時候,李弘的注意力顯然并沒有集中在這里,而是像是有什么心事兒似的,總是帶著一股似有似無的焦慮。 “這個……說不上兒臣在擔心什么,但兒臣終究是不放心,不如這樣吧,給兒臣幾日的時間,兒臣把朝堂政務安置一下,兒臣與李哲等人,陪您們一同前往洛陽如何?很快的,不需要多久的,再不行,就讓他們一同前往洛陽就是了?!崩詈氪炅舜觌p手,有些六神無主地說道。 “朕等不及了,朕想立刻就前往洛陽,這一路行下來,少說也得半個月的時間,等你朝堂政務處理的差不多了再啟程,朕怕是又要耽擱一個多月了,絕對不行?!崩钪螖[擺手說道。 這自從禪位后之后,用朕的自稱則是比以前更多了,甚至是只有他們三人的時候,李治也是經常用朕來自稱,不像是從前那般,經常是把我掛在嘴邊了。 面對這種奇妙的變化,李弘曾經偷偷的問正在欣賞蜀道織錦的龍媽:“父皇是不是皇帝沒當夠啊,怎么現(xiàn)在這朕就一直掛在嘴邊,不像以前似的,老是用我……” “這人啊就是如此,擁有什么的時候吧,自然是不怎么懂得珍惜跟在乎,但當失去了之后吧,又會懷念擁有的時候,那要不你再把這皇位還給你父皇?” 李弘面對龍媽這樣的揶揄,也只能是翻著白眼搖頭,自己禪位給父皇,這算是怎么回事兒?怎么解釋給天下聽?鬧笑話也不帶這么鬧的。 武媚此時聽到李治的話語,也不由得有些側目,原本以為陛下只是突然間有感而發(fā),不至于會如此焦急,但沒想到,看陛下的樣子,像是一刻也不愿意再在長安呆著了。 “您要是真著急前往洛陽,兒臣倒是有一個辦法,既不耽誤您的行程,還能讓兒臣有足夠的時間處置朝堂政務后,陪您一同前往洛陽,何況兒臣也該去一趟洛陽。自兒臣登基以來,長安城的文人士子多以寒門為主,一些五姓七望、豪門勛貴的士子,因為兒臣的緣故,大部分都在洛陽活動,儼然是分成了兩派似的,所以兒臣前往洛陽一方面是陪您跟母后,一方面自然是也要因為洛陽丞一事兒,親自看看洛陽如今的局面才能安心?!?/br> 說完后的李弘,看著龍爹跟龍媽有些意動的樣子,于是繼續(xù)說道:“父皇您即便是明日便啟程,恐怕到達洛陽也得二十天以后了吧?但兒臣這個辦法,即便是加上兒臣這幾日處理政務,加起來也決計不會超過半個月的時間,您看怎么樣兒?” “我跟你母后又沒有多少隨從,儀仗不比從前,何況還是前往洛陽,又不必興師動眾的,只是興慶宮一些人陪同就可以啟程了,但如果帶上你……”李治一臉鄙夷的上下打量著李弘,好像李弘如果跟隨他們,會拖慢他們的行程似的。 “你父皇的意思是,如果帶上你的話,這大唐皇帝的儀仗,加上沿途各個縣、州官員的拜見,恐怕跟你一同前往洛陽才算是真正的緩慢呢。還沒明白嗎?你父皇的意思就是,不愿意帶著你一同前往,嫌你累贅?!?/br> 某人被自己的父母如此直白的嫌棄,不由得臉開始變得有些綠,就算是不待見,也不用這么直接說出來吧。 于是抽抽道:“但……可……兒臣確實有更加快捷的辦法到達洛陽啊,絕對比您……” “就你那停在長安城外面,已經都生銹了,趴那跟死狗似的那個內燃機車?連動都不能動,光是那聲音就吵得人心煩意亂的,讓人提不起一點兒興趣來。本宮跟你父皇可沒有興趣遭那個罪去?!蔽涿钠擦艘谎劾詈?,在一開始說他有更快捷的辦法時,武媚就已經想到了李弘的主意是什么了。 李弘無語,龍媽聰明又不是一天兩天了,能夠猜到自己的法子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這老兩口如此不待見自己,把自己當成累贅的意思,是不是有點兒太不給自己面子了。 何況那火車,也不過是在外面聽著聲音大一些,如果進入了車廂里面,并沒有那么大的聲音不是。 “可以用馬拉著它跑啊,您想想,在那鐵軌上如果前面有駿馬拉著,走起來不比那管道上快一些?而且還更加的平穩(wěn)呢。您跟父皇的御駕,就算是如今大到跟這個房間一般大,但也不過是跟那個一節(jié)車廂一樣大?何況那車廂里人呆著他不憋屈啊,來來回回想怎么活動都行,甚至是耍上一套拳都有足夠的空間?!崩詈肟戳艘谎塾行┮鈩拥凝垕?,繼續(xù)古惑道。 “那可是四五節(jié)車廂啊,那就等于是四五個跟您的鳳車一般大啊,您跟父皇這一路遠行,坐在里面也是舒心啊,您這些年跟父皇來回往返于長安、洛陽,兩邊的風景估計早都看膩了吧,坐上那鐵軌后,可又是另外一番風景啊,你想想車窗外都是好山好水好風光,飛快的往身后飛去,放飛心情、擁抱自然,是多么的自在跟灑脫寫意啊,而且還能避開沿路州縣衙門的拜見,完全寄情于山水之間!” 第894章 大限已至? 面對某人的死皮賴臉,當了多年的太上皇最后給磨的一點兒脾氣也沒有,只好悻悻的讓李弘跟他母后二人商議前往洛陽的事情,總之,三五日之內必須啟程,不管你朝堂上的政務處理完了沒有。 武媚親自送李弘出興慶宮這一舉動,把李弘嚇得差點兒扶著墻走路,這么多年了,自己被母后罵跑過,打跑過,自己落荒而逃過,但就是沒有被母后親自送出來過,這讓李弘一路上一直在自查:“最近沒做什么壞事兒???興慶宮的一切都比自己的大明宮內還要精致呢,而且最近不論是自己還是兒子、閨女,都沒有惹是生非啊?!?/br> 武媚看著一臉謹慎警惕的大唐皇帝,又是長長的吁口氣,而后對身后的所有人說道:“你們在門口等候陛下吧,本宮跟陛下說幾句話?!?/br> 說完后,武媚便看著有些呆滯以及不可思議的李弘,顯然自己生的這貨,并不是很適應今日自己如此對他溫言潤語的。 “怎么了?不適應母后今日的舉動?”武媚繼續(xù)往前走,只是這個時候,變成了母子兩人在興慶宮的綠蔭路上緩緩前行。 前方就是前不久花費巨資,重新規(guī)劃的花園,里面自然是以牡丹為主,其他草本植物為輔,整個花園的布局,完全是參考了武媚的意見而修建。 行走在花團錦族、花香鳥語縈繞周身的花園里,李弘不自覺的跟著武媚的情緒嘆口氣:“母后,兒臣最近不論是朝堂還是私下,并沒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啊,即便是戶部沒錢這件事兒,您不是已經理解兒臣……” “我是想知道,你為何在這次你父皇突然決定要前往洛陽時,非要跟隨著前行,是有什么先見之明,還是說你又意識到了什么?剛才在書房,剛一聽到你父皇的決定時,你可是表現(xiàn)的很緊張啊。母后這么多年了,很少看見你如此發(fā)自內心的緊張?!毕銡鈸浔恰ⅧB語不斷的花園內,除了他們母子二人,便再無任何人,武媚審視著眼前綻放的極艷的花兒,不看李弘的問道。 李弘身體一僵,心里砰的一震,看著自顧自賞花的母后,突然間覺得好像事情并非是如此的簡單,并非是一次簡單的問話。 要不然母后沒有必要如此神神秘秘的,竟然還把所有人都斥退走了,就連她這些年最為親信的汪樓,自己的太監(jiān)獵豹、花孟都給支走了。 而且……剛才母后在問自己有什么先見之明時,還問了一句你又意識到了什么!這……顯然是不尋常的,母后是早就察覺到了自己哪里不尋常,還是說今日第一次發(fā)現(xiàn)呢? 李弘努力回想著剛才在書房,自己在聽到父皇要前往洛陽時的一舉一動,除了心里有些震撼,以及參考歷史的軌跡,思索父皇的命運外,并沒有表現(xiàn)出其他什么,而且自己……好像表現(xiàn)的跟往常差不多一樣吧? “我是問你是感覺到什么了嗎?是不是……感覺到你父皇大限將至……”武媚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武媚不再俯身欣賞那嬌艷到,接下來便是迎接零落歲月的花朵,而是眼神明亮、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看著李弘問道。 料不到母后會如此直截了當,李弘心道,即便是自己剛才表現(xiàn)出了什么不對勁,母后就算是再懷疑,再不理解,也應該不會認為自己會想著希望父皇往壞處走吧。 “道家向來講究天人合一,日落星辰、日蝕流星,甚至疾風驟雨都被看作天人感應的一種現(xiàn)象,所以每當這頭頂?shù)奶炜?,或者是這世間發(fā)生什么天災人禍,人們往往會以為是天降神罰,是對人作為的不滿。但此種說法,這些年早就已經證明是子虛烏有、無稽之談了。所以啊……母后您也不必往心里去,父皇今日提及前往洛陽,兒臣只是覺得有些突然,兒臣還想父皇……” “話是如此說?!蔽涿睦^續(xù)往前走,李弘緊緊跟在身后,聽著武媚繼續(xù)說道:“但我比你清楚你父皇的身體,當年孫思邈神醫(yī),曾經給你父皇醫(yī)病時,私下里跟我提及過,你父皇的身體不單是因為朝政勞累所致,大部分還是因為眩暈癥無法根除,甚至是冒著砍頭的罪名,大概給了我一個期限,只是啊……這些年因為你幫著處理朝政、梳理朝堂,致使如今政務多有減少,所以你父皇才撐到了現(xiàn)在?!?/br> “孫神醫(yī)?他跟您說什么了?難道父皇的……” “不錯,按照孫神醫(yī)那幾個月在宮中為你父皇調理龍體來看,恐怕那時候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你父皇的龍體是好是壞了,所以孫思邈冒著砍頭的罪名,向母后預料了一個期限,可那都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如今你父皇突然之間提及前往洛陽……” “是不是李淳風或者袁天罡也預言過什么?”李弘手稍微一用力,一朵鮮花被他摘在了手里,惹得武媚一陣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