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她笑著搓搓小臂,輕描淡寫的說完。 陸懷征卻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看,那眼神深邃如潭,像是石化了一般。 于好不解地看著他問:“你怎么了?” 眼神仍是一動不動,像是荊火叢中的一束火,以摧枯拉朽之勢燒到她眼底。陸懷征提著她兩邊的衣領(lǐng),輕輕將她裹緊,低聲說: “以后,我保護(hù)你好不好?” 聲音低沉卻堅定,在她平靜的心底,忽而掀起漣漪泛泛。 “就算半年后我得了那病,我們不能夠結(jié)婚,就算你嫁給了別人,我也保護(hù)你,只保護(hù)你?!?/br> 她靜靜地看著他,面前這個男人比往常更溫柔,她仿佛看見了,曾經(jīng)肆意飛揚(yáng)的少年郎,可如今眉眼間的溫柔卻獨(dú)獨(dú)讓她沉淪。 于好深知,他的責(zé)任和情懷,不能讓他只保護(hù)她一個人,可這樣的話,哪個女人聽了,會不心動? 她頭腦發(fā)昏,怔怔地問:“那你呢?” 他又緊了緊她身上的衣服,漫不經(jīng)心地說:“我,就這樣吧,一個人也能過。” 于好精神恍惚地看著他,腦子混沌,她想,如果是一場夢,就讓她再睡一會兒吧。 之后幾天,陸懷征真就跟保鏢似的,寸步不離地跟著她,她上班他就在車?yán)锎糁?,然后下了班送她回家,自己再回家,有時候于好上樓了,發(fā)現(xiàn)他車還在她家樓下停著,有時候停一個小時,有時候停兩個小時,有時候一停就是一晚上,直到半夜才開走。 于好擔(dān)心他身體,不讓他上下班再跟著,他風(fēng)雨無阻,每天上下班準(zhǔn)時都去接送。 好說不聽,于好改威逼利誘,“你這樣我都沒有自己自由的時間了。” 陸懷征靠著車門,抱著胳膊低頭看著她,“你要做什么,我送你去?!?/br> 于好:“我要去約會,你也送么?” 陸懷征沉默半晌,問了句:“男的?” “相親對象。” 他沉默,最后終是點(diǎn)點(diǎn)頭,“我送你去吧,等我回了部隊就沒時間了?!?/br> 于好說:“好!” 陸懷征一言不發(fā)地把她送到兩人之前吃過的情侶餐廳門口,于好下車前問他,“你就沒話對我說么?” 陸懷征熄了火,看著窗外,半天沒吭聲。 “沒有?!?/br> 最后擠出這兩字。 于好點(diǎn)點(diǎn)頭,干脆地推門下了車,然后她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叫了一份跟上回一樣的情侶套餐,還有牛舌,陸懷征就靜靜地坐在車?yán)锟粗?,一個人在里面坐了近兩個小時,然后一個人把桌上的東西慢條斯理地吃完,時不時從窗玻璃里拋出輕描淡寫地一眼。 陸懷征則是坐在車?yán)铮瑩u搖頭,舔著嘴角低頭笑了。 這樣的“相親”。 幾乎每隔幾天都要上演一次,每次還都必點(diǎn)牛舌。 陸懷征就任由她鬧,日子平穩(wěn)又快,他卻覺得,眼前的幸福也是他過去這十二年里,最幸福的時候,至少能每天看著她,就好。 人間四月,眉目成畫,歡情不過這幾許方寸間。 作者有話要說: 婚后小番外: 兩人結(jié)婚后。 于好無法跟人同眠,遂決定分房后,新婚第一夜,陸懷征睡客房,半夜的時候聽見動響,他一向警惕,一睜眼,看見于好抱著枕頭站在他床前,沒有穿襪子,腳趾卷著似乎很冷,他下意識把人抱到床上,困頓地睜著眼,低聲哄她:“怎么了?嗯?” 于好說:“要不一起睡吧還是,新婚分房不像話。” “那你可以么?” 昏暗的房間,她低聲說:“我沒跟人睡過,試試吧?!?/br> 陸懷征笑,“好。” 關(guān)了燈,姑娘倒是睡的香,他望著身下的家伙,一夜無眠。 第二夜,于好又來了。 抱著小枕頭,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好像昨晚感覺還可以?今晚還一起睡吧?!?/br> 陸懷征:“好?!?/br> 他又是一夜無眠,黑眼圈比熊貓大。 第三夜,于好又來了。 陸懷征卻把頭埋在枕頭里,悶悶地說:“求放過。” 第49章 第五卷 一抔塵土 半載風(fēng)情(01) 這樣的交往維持了近一個月。 兩人都很有默契不再提未來的事情, 似乎那對他們來說是個很遙遠(yuǎn)的事情, 陸懷征不敢提, 是怕于好傷心, 而于好不提,是知他不會輕易答應(yīng),便也不想再為難他。 臨近五月底,天氣徹底熱起來, 離陸懷征歸隊還剩下半個月。 于好不再折騰了,不去情侶餐廳,不去“相親”,每天按時坐陸懷征的車上下班, 她大多時候不說話, 靜靜看著窗外發(fā)呆, 看著穿行的車流,總想起高中那幾年。 覺得遙遠(yuǎn),觸不可及, 她記憶中的男孩, 是修長, 干凈, 又爽朗陽光的。 一轉(zhuǎn)頭,看見身旁開車的男人,仍是過去鋒利張揚(yáng)的模樣,可恍惚間,總覺得, 他跟她,隔著一層厚厚的紗,看得朦朦朧朧的,無論她怎么戳,怎么捅,怎么想要伸手抓住他,像是無形的,手一觸碰,就抓空了。 如此,渾噩又度過兩天,見她狀態(tài)每況愈下,韓教授給她放了三天假,讓陸懷征帶她出去散散心。 于好猶豫,三天,她能把狄燕妮這邊的資料都整理出來了,還有她手邊的論文快完成了。 一旁的趙黛琳洞若觀火,看這倆天天這么耗著,要死不死的,心里也著急,一拍腦袋把于好的活都攬下來:“你的工作交給我,你出去跟陸隊長放松放松吧,我看你最近的精神狀態(tài)不太好,還有一周陸懷征就初篩了,你倆出去玩玩吧?!?/br> “可是……” 趙黛琳當(dāng)機(jī)立斷,“別可是了,韓教授還得幫你跟院長審批,他都不嫌麻煩,你再唧唧歪歪,那就別休了?!?/br> 從云南回來后,于好就沒回過軍區(qū)了,那邊的坐診一直是趙黛琳在頂替,她實在不忍心再把手邊的工作都交給她,人單身也不能活該幫她加班,于是,于好真誠地說:“趙師姐,要不回頭,我請你跟葉師兄吃飯吧?” 趙黛琳猛地在她腦門上撣了下,沒收住力道,兇巴巴道:“得虧喜歡你的是陸懷征,就你丫這情商,能活活把人氣死!” 撣完,趙黛琳抱著資料,把高跟鞋踩得震天響,憤憤離開韓教授的辦公室。 弄得于好一頭霧水地愣在原地。 傍晚,陸懷征照例來接她下班,姑娘一上車,腦門上印著指甲蓋大小的紅紅一塊,她皮膚白,顯眼,這會兒還散了些,下午的時候更明顯。 陸懷征一愣,靠在座椅上,下巴朝她額上一點(diǎn),“怎么弄的?” 于好對了眼后視鏡,回過味來,小聲說:“趙師姐撣的?!?/br> 陸懷征隨手開了中控的燈,微微傾過身,控著她的后腦勺把她腦袋掰過來,仔細(xì)檢查過才松開手,“干嘛打你?她瘋了” 于好以為陸懷征誤會了,忙說:“不是不是趙師姐其實沒使多大力,我當(dāng)時還沒覺得疼呢,結(jié)果下午照鏡子的時候紅了,我從小皮膚就敏感,隨便一掐就是淤青?!?/br> “胡說,隨便一掐就淤青那是血小板有問題?!标憫颜鬓哿宿鬯念^發(fā),靠回去手扶著方向盤,淡聲說。 “我血小板沒問題,每年都體檢的?!庇诤谜f,“我就是比較敏感。” 窗外暮色四合,車內(nèi)燈光濯濯,更顯男人眉目英俊倜儻,他聽到這,低頭笑了下,似乎對敏感兩字很認(rèn)可。 “你得罪你師姐了?”他問。 于好到現(xiàn)在還是一臉懵,便把剛才發(fā)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說給陸懷征聽,連趙黛琳最后那句意味深長地話,也都說了。 陸懷征一邊聽,一邊從煙盒里取了支煙捏在手里揉搓、把玩。 最后,聽于好說完。 他把煙揉斷,丟進(jìn)扶手箱里,嘆了口氣,手在她頭頂上揉了揉,無奈道:“下次如果她還撣你,你就跟她說,孫凱不喜歡粗魯?shù)呐恕!?/br> 于好先是,哦。 然后,哦? 最后,哦?。。。。。?/br> “關(guān)孫隊長什么事?!” 陸懷征啟動車子,看著后視鏡,單手控著方向盤,慢慢將車倒出去,一邊耐心地跟她解釋:“你趙師姐喜歡的人是孫凱,你這榆木腦袋?!?/br> 于好驚訝地側(cè)頭看著他,震驚、又不可思議。 “什么時候開始的?” 陸懷征把車窗關(guān)上,車子駛上主干道,他停在右轉(zhuǎn)彎路口,打了轉(zhuǎn)向燈,視線隨意往窗外瞥了眼,回頭看她,說:“什么時候開始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從北京回來,你趙師姐就怪怪的,對孫凱總是陰陽怪氣的,一個女人開始對一個男人陰陽怪氣的,你說,能是什么原因?” 于好不解,“可是,孫凱,不是快結(jié)婚了?” 那趙師姐心里得多苦啊。 陸懷征嗯了聲,松開剎車,車子慢慢往前滑,就聽他說:“孫凱最近跟方言鬧掰了,不過,這事兒你先別告訴你趙師姐,他倆情況不一樣,咱們撮合不合適,而且,孫凱心里還是有方言的,我怕你趙師姐吃虧?!?/br> 孫凱跟方言鬧掰那天,孫凱來找他喝酒,方言也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頭,大約是怕孫凱做傻事,直到看著他上了自己的車才肯走,孫凱當(dāng)時很不屑,看著后視鏡說: “女人的愧疚最要不得,你看她現(xiàn)在這模樣,當(dāng)是心疼誰呢,左右不過是怕我心里不舒服,她跟那小子過不了安生日子,相處了沒一年也半載了吧,她當(dāng)我孫凱還真是那種會為了女人要死要活的男人?” 結(jié)果那天晚上,孫凱喝得稀爛醉,吐了他一車不說,嘴里方言方言的念叨不停,這會兒陸懷征才知道,這是真動了情,早前問他的時候,孫凱說覺得政委介紹合適,也到了年紀(jì)了,湊合過吧。 相處這么些日子,早也能處出感情來了。 那幾天,于好還在醫(yī)院,陸懷征自己身上也還一堆事,第二天是授銜儀式,他得回隊里,晚上也沒耽擱多久,把喝得稀爛醉的男人抗回他的單身公寓。是他剛從周斯越那邊搬出來時買的,不大,夠放得下一張床,一些雜物,就堆滿了。 孫凱是典型的酒品不好,一米八的大高個把他床占了不說,喝醉了話也特別多,在他床上蹦蹦跳跳跟個小姑娘似的,一米八幾的大漢啊,差點(diǎn)兒沒把他的床給震碎,然后還醉醺醺地咬著牙一字一字地跟他取經(jīng):“你失戀怎么捱過來的?” 陸懷征當(dāng)時正背著他換衣服,赤裸著上身,胸線流暢,背肌明顯,正往上套t恤衫的時候,聽他這話,愣了半晌,然后才把頭從領(lǐng)子里伸出來,淡聲說:“睡覺,打球?!?/br> 于好走之后。 他最開始幾天不是睡覺就是打球,在別人面前什么都不提,那陣大家伙都怕他,平日里溫和的男生在球場上脾氣莫名暴躁,一言不合就跟人推搡起來。家冕幾個都說他那時候就是一大少爺,難伺候的很。 這是第一年。 第二年,他把籃球戒了,備戰(zhàn)高考,也就高三那一年認(rèn)真讀過書,他早前初中基礎(chǔ)好,語數(shù)英都還行,歷史又是強(qiáng)項,選了文科后,優(yōu)勢就明顯了,中下游的成績一下子躍到了中上游,有時候發(fā)揮好還能擠進(jìn)百名大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