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節(jié)
“你應(yīng)該明白我的意思。小七,我知道被困庫房那晚,你在裝睡?!标懩钪刹蹲降蕉耪裎跹壑械幕艁y,心中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忍,想好的話卻不得不說,“小七,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對不對?我說我喜歡你,你其實是聽到了,對不對?” 杜振熙之所以來找曲清蟬,就是想著旁觀者清,想借由曲清蟬尋求突破口。 沒想到解決問題的竅門還沒打開,她擔(dān)憂的“第二次”就來了。 本來就滿腦門官司,現(xiàn)下叫陸念稚突然問到臉上,慌亂中下意識的搬出曲清蟬的說辭,“四叔,您一定是哪里弄錯了!您就算已經(jīng)不惦記蘇小姐了,也不可能喜歡男人。您喜歡我,是因為我是您的侄兒,不過是長輩對晚輩的喜歡……” “你又不是我真的侄兒,我和你可沒有血緣關(guān)系?!标懩钪捎直平环?,不讓杜振熙躲開他的視線,幾乎貼到杜振熙跟前,感受到杜振熙被他牢牢握住的手有些發(fā)涼,不由放松力道輕輕揉了揉,“你緊張什么? 當(dāng)初晨芭求你幫忙的時候,你怎么沒拿這話訓(xùn)斥她?你怎么沒這么緊張?倒將我蒙在鼓里,幫襯晨芭幫襯到了我的跟前。那晚我就說過了,晨芭能……我也能……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她怎么沒拿輩分身份訓(xùn)斥過杜晨芭! 只不過杜晨芭不聽。 現(xiàn)在,顯然陸念稚也不肯聽。 真是……一波才平一波又起! 杜振熙在心里嗚呼哀哉,色厲內(nèi)荏道,“不一樣。您和八妹不一樣,八妹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您也會沒事的。不過是……鬼迷心竅!總會過去的。四叔,我只當(dāng)沒聽見您那晚說的話。您也忘了吧,我還會像以前一樣,好好孝敬侍奉您的……” “那晚我對你做的事呢?你也能忘記?”陸念稚避重就輕,不和杜振熙糾纏大道理,只不依不饒的逼得杜振熙退無可退,“奉圣閣那晚你親過我,在廬隱居我也親過你。這兩次的事,你也忘記了?要不要我?guī)湍恪肫饋恚俊?/br> 怎么幫? 杜振熙睜大雙眼,瞪著陸念稚近在咫尺、一噏一合的薄唇,險些嚇到五官變形,抽出手奮力推開陸念稚,只差沒念算珠口訣來平靜心情,一疊聲道,“不、不用幫我想起來!” 陸念稚似乎猝不及防,輕易就被杜振熙推開,他好整以暇的順勢靠向矮桌,支起肘撐著下巴,睨著杜振熙笑得又刁又壞,“你不用我?guī)?。那換你來……幫我?” 第136章 給你三天時間 “您要我?guī)湍裁??”杜振熙先是一愣,隨即警鈴大作,貼著車廂壁望住陸念稚,搶先拿話堵陸念稚,“當(dāng)初我那樣幫八妹,并非出自我一人自作主張。而是奉二叔母所托,才敢放任八妹接近您,好讓她看清您心中……沒有她,也不可能有她?!?/br> 她肯幫杜晨芭,不僅是為手足情,也是為小吳氏的慈母心。 如果沒有小吳氏這個至親長輩站在身后,饒是她再疼愛維護(hù)杜晨芭,也不敢冒險那樣幫杜晨芭,比之杜晨芭曾經(jīng)的執(zhí)念,陸念稚喜歡“她”的驚世駭俗程度只有過之而無不及,有本事陸念稚也和江氏坦誠心意,江氏先點頭,再來提要她“幫忙”! 杜振熙不信,陸念稚敢和江氏說。 陸念稚確實沒想過和江氏坦白此事,至少不是現(xiàn)在。 他仿佛聽懂了杜振熙的潛臺詞,也認(rèn)同杜振熙的話外意,憊懶神色透出幾分苦惱之意,“晨芭還有二嫂為她做主,我除了你之外,能找誰做主?晨芭的……心思特殊,我喜歡你這件事,同樣很特殊。 如果不是情非得已,如果不是束手無策,我怎么會費盡心思借庫房一行告訴你我的心意?但凡有其他解決辦法,我都不會貿(mào)然拖你下水。小七,解鈴還須系鈴人,你不幫我,我還能找誰幫我?” 說著歪坐的身形一正,摸出收在腰間荷包里的一顆紅豆,苦惱中又泛起幾分茫然,“我聽人說過情不知所起,自己切身體會過,才知道什么叫一往而深。我喜歡你這件事,越是藏著捂著,越是容易演變成碰不得的毒瘤,不攤開來挑破它,怎么知道治不治得了?” 說罷靜了足有幾息時間,才捻著紅豆放進(jìn)杜振熙手中,垂下眼臉輕聲笑道,“怪不得有話說相思是病。既然是病,就要想辦法治。小七,我說的對不對?” 杜振熙也垂下眼臉,看著靜靜待在掌心間的紅豆,只覺腦殼疼。 她不用問,都猜得出這顆孤零零又被陸念稚珍而重之隨身攜帶的紅豆,是她那天偷偷用來砸陸念稚的那一顆。 陸念稚收藏這顆紅豆的行為,倒和杜晨芭曾用盡借口送陸念稚禮物的行為,有異曲同工之妙。 同樣暗藏歡喜,同樣飽含旖思。 如果陸念稚和杜晨芭一樣又哭又鬧,只談風(fēng)月不論其他,她還能像當(dāng)初對待杜晨芭那樣,強(qiáng)硬之余安撫為上,過后敬而遠(yuǎn)之也就是了。 偏偏陸念稚不似杜晨芭那樣感性至上,倒透著明知不該卻無法自控的反省之意,不但將不該有的心思分析得首尾清楚,而且張口要幫閉口要治,全無強(qiáng)迫她接受,或無理取鬧的意思。 一口一句“我喜歡你”,不帶輕佻之意,很有些就事論事、“公事”公辦的理智風(fēng)范。 陸念稚“胡鬧”,她還能硬頂回去,陸念稚不“胡鬧”,她竟無言以對。 陸念稚說的對不對? 似乎重點不在對錯之上。 杜振熙收攏掌心,按了按發(fā)疼的腦殼,既然逃避不了就只能迎難而上,“四叔,您要我怎么幫您?” “當(dāng)初你怎么幫晨芭的,現(xiàn)在就怎么幫我。”陸念稚話接得順口,曉得不開竅的杜振熙又被他帶偏了思路,心下又是好嘆又是好笑,語氣卻不急不緩,“我剛才就說了,你可不能厚此薄彼。也像你剛才說的,我心里不可能有西府侄女,那么我心里該不該有你這個’侄兒’,總要讓我多和你’接近’,才看得清,解得開。” 果然。 她拿陸念稚以身試法,讓杜晨芭自己認(rèn)清現(xiàn)實,現(xiàn)在陸念稚就要她這個當(dāng)事人以身試法,幫陸念稚認(rèn)清現(xiàn)實。 現(xiàn)世報來得好快。 杜振熙拒絕的話卷到舌尖,吐出的卻是個和此時對話毫不相干的人名,“四叔,您當(dāng)年喜歡過蘇小姐嗎?” 她福至心靈,作為陸念稚舊日同窗的余文來清楚蘇小姐的事,而作為余文來青梅竹馬、險些成就姻緣的曲清蟬,應(yīng)該也清楚蘇小姐的事。 曲清蟬那樣篤定陸念稚不可能好男風(fēng),也許根源在蘇小姐身上? 陸念稚乍聽杜振熙又提蘇小姐,當(dāng)真是氣無可氣,只深看杜振熙一眼,點頭道,“喜歡過。” 他撒了謊。 當(dāng)年和蘇小姐的親事,不過是座師之命家長之名,彼時他一心在課業(yè)科舉上,對蘇小姐并無男女之情,無非想過若是真娶了座師之女,自會擔(dān)起為人丈夫的責(zé)任。 后來親事生變鬧得風(fēng)風(fēng)雨雨,他確實消沉過一段時日,卻不是因為沒能娶到蘇小姐。 但他如果不承認(rèn)“喜歡過”蘇小姐,接下來怎么能讓杜振熙乖乖入套? “你特意改道來找曲大家,為的是什么,我多少能猜到一些?!标懩钪傻男λ坪跬钢鴰追肿猿?,話說得坦誠而懇切,“自從確定喜歡上你之后,我也曾找過曲大家。面對她,腦子里想的卻是你,也只有你。 我曾喜歡過女子,如今卻對你動了心,別說你不能接受,就是我自己,也并非出自本意。小七,我不敢任由自己一個人再這樣下去,究竟是不是一時鬼迷心竅,除了你,沒人能幫我驗證,也沒人能幫我糾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