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照完大叔自己先在那兒夸上了,苗伊趕緊推開他跳下椅子,一看那照片,天哪!好親昵地偎在他肩頭,滿臉通紅,聳著鼻,笑紋都出來了,哪還有什么形象可言! “這,這也太丑了吧?” “哈哈……” 那家伙人還沒過來就哈哈笑,苗伊窘得手心都出汗,相機(jī)被他接過去放大縮小仔細(xì)看,“就是它了!” 大叔也笑,“好,喜慶??!” “不行!”苗伊急,“這像什么樣子啊?”人家結(jié)婚證上都是甜甜蜜蜜的,至少女孩子要羞澀一點(diǎn)的吧,可她笑得歡天喜地,簡直像中了彩票,還能更不矜持一點(diǎn)嗎?? “麻煩您了師傅,兩套我全要?!?/br> “好的呀!” 攝影大叔走去打印開票,苗伊扭頭沖他急,“你干嘛?。??” 南嘉樹滿臉的笑,低頭壓了聲兒,“長這么大了怎么還是那兒癢癢啊?”小妞子一點(diǎn)兒大的時候腰窩就是塌的,很明顯的小腰,穿小旗袍別提多漂亮了。那個時候就知道她那里怕癢,別說撓她,就是手指做個要撓的動作,都要咯咯地笑成個小蘋果。 苗伊要窘死了,“你……太過分了!” “這才是苗兒呢?!奔t臉蛋兒,又急又惱,跟小時候一點(diǎn)都不一樣,可他的感覺卻又是一模一樣,南嘉樹抬手輕輕點(diǎn)了一下她的額,“如果真是嫁給小叔叔,就得樂成這么個小樣兒。” 苗伊抿了嘴巴,恨恨的:哼,臉皮真是越來越厚了!別說我這輩子不能嫁人,就算嫁也不會這么沒有自知之明到找你這樣的!還樂?不哭就是好的! 照片拍好了,領(lǐng)證過程就很簡單,兩個人都是初婚,不需要什么特別證明,核對完身份就可以頒證。只不過,要走個宣誓的過場。 宣誓廳里鋪了紅毯,裝飾比接待廳多很多,反倒顯得有些過了。兩人都覺得太生硬,沒再要求拍照留念。 以前不知道領(lǐng)個證還得宣誓,發(fā)誓要相親相愛、要孝順父母、還要好好教育子女。規(guī)定動作,規(guī)定誓言,像被老師拎起來讀課文,簡直好笑。 南嘉樹邊讀邊瞥了身邊一眼,她低著頭,聲音基本聽不到,栗色的發(fā)垂下來,陽光里很柔順的光澤。側(cè)顏看不完全,只看到精致的小鼻頭。小時候開心大笑就會聳鼻,特別可愛。 想起剛才那張照片不覺在心里笑,剛知道她套房子的時候,覺得小姑娘長大了有點(diǎn)長歪了,現(xiàn)在又覺得,除了安靜了些,沒什么大變化。 哦,不,更漂亮了。 從民政局出來,陽光很好。她站在臺階上看著手里的結(jié)婚證,手指反復(fù)摩挲著,居然不嫌紅得反光耀眼,還輕輕地,舒了口氣。南嘉樹笑笑,把自己那本也遞到她手里,“行了,拿著自個兒玩兒吧?!?/br> 已經(jīng)是中午,南嘉樹提議去吃午飯,苗伊推辭,說她帶了午餐盒,想早點(diǎn)回去上下午的班。他說不行,還有事要交代,而且,你不該請新婚老公吃頓飯嗎? 相比他做的,這個要求算很低了,苗伊不好意思地笑笑,看看街對面,“小叔叔,請你吃面行不行?” 南嘉樹看過去,那是家早餐鋪?zhàn)?,中午只提供一種主食:大湯鍋鹵牛rou青菜面。心想這個小摳門兒,不過,好吧。 沒開車,兩人過了馬路進(jìn)了小鋪?zhàn)?。給他點(diǎn)了大碗面,苗伊拿出自己的午餐盒。 粉色的小飯盒,自己手搟的瓜絲薄餅蔬菜卷,薄得能看到里面紅綠相間的菜和胡蘿卜絲,包得很精致,斜切成幾小塊。 “涼不涼啊?”南嘉樹忍不住拿筷子夾了一塊放進(jìn)嘴巴,里面的蔬菜撒了白芝麻、又用鹽、糖、香菜、醋、麻油調(diào)過,配著勁道的瓜絲薄餅,噴香爽口!嚼了一塊,又夾了一塊,“你平常午飯就吃這個???難怪瘦得打飄兒了。” 一共就三個蔬菜卷,切成九小段,他當(dāng)成配面的小咸菜很快就吃掉一整個。苗伊撅了下嘴,這不更要飛起來了么?不過看他好愛吃,她就只夾了一塊,其余的都留給他,這家伙也不客氣,很快吃光了。 他的面來了,好大一碗湯面。他跟店家要了一個碗,把上面為數(shù)不多的rou片都夾過去。 苗伊看著他撥碗,時隔這么多年,挑面的姿勢還是這么笨!小時候一起在天臺吃飯,她嘴饞,總想吃小叔叔碗里的,他手笨,常濺湯出來弄臟她的小裙子?,F(xiàn)在,要弄臟他自己燒包的粉襯衣了。 苗伊忍了笑,接過來,湯湯水水地分了小半碗出來,又把rou片夾了一半回去給他。 “苗兒長大了啊?!?/br> “嗯。” 兩個人笑,低頭一起吃。 第8章 老公大人 吃完午飯出來,走回民政局大院,苗伊琢磨著一會兒回到單位該怎么把這件事公布。是直接復(fù)印了結(jié)婚證、填好申請表交到組長辦公室呢,還是像錢笑笑她們一樣,先歡天喜地地讓全科室的人知道? 那種熱鬧的場面,不管大家平常關(guān)系如何,總歸少不了八卦和人情,還有個別嘴巴刻薄的直接就連說帶笑捅破是為了房子的。她平常就很悶,別人的場面都不太會湊熱鬧,現(xiàn)在突然成了主角,別說招人眼,自己能招架得了么? 而且…… 想著想著眼前就出現(xiàn)一張清秀的臉,她的搭檔:簡風(fēng)。 簡風(fēng)是高她三屆的師兄,自從苗伊進(jìn)了翻譯社可以說是手把手地教她,如今兩個人合作已經(jīng)是固定組合。如果不區(qū)分工作和生活,這是她平常說話最多的對象。 這兩個月苗伊一直在忙著找人“結(jié)婚”,顧此失彼,根本不懂像小叔叔說的那種“以真做假” ,能考慮周全地提前造輿論,也或者潛意識里覺得這件事根本就不會成,所以除了婁小云,她連一點(diǎn)跡象都沒有顯露。 記得那天在會場工作間休息,簡風(fēng)還開玩笑說,這次分房是一樁嚴(yán)重的歧視單身狗事件。當(dāng)時她和他一起笑了,默認(rèn)的笑。 現(xiàn)在她居然結(jié)婚了,是不是應(yīng)該在告訴大家之前先告訴他一聲?可是時間好像又有點(diǎn)太晚了。不是她不想說,是一切太快,她怎么會知道最后竟然嫁給了隔壁家的小叔叔…… 低著頭,正午的陽光下自己的影子都踩不到,明晃晃地曬著。剛剛拿到結(jié)婚證的喜悅因為這后續(xù)一系列將要面對的麻煩變得有些淡…… “苗兒,來?!?/br> 苗伊抬起頭,見南嘉樹站在院子當(dāng)中正拿手機(jī)比量著。 苗伊走過去,正要開口問,被他一把攬進(jìn)懷中從身后抱了。苗伊驚得仰頭看他,就那么一瞬間,她已經(jīng)被放開,扭回頭,才見他手機(jī)上一張兩人的自拍照。 照片上他笑得很帥,低頭側(cè)向懷里的人,她正仰起頭看他,側(cè)顏看不出驚訝的表情,嘴巴微微張開,平面的角度像是親親地貼著他的頸窩。他們依偎的身后隱約露出民政局盤滿藤蔓的小樓,紅墻綠蔭,上個世紀(jì)中的古樸。 角度正好,很隨意,很親。 苗伊輕輕抿了抿唇,知道他這是在做證據(jù),于是很努力把自己腦子里的混亂驅(qū)散。見他又張開手臂,她很乖地靠進(jìn)他懷里,任他攬了腰,低頭磕在她肩頭,一起看著鏡頭。 一連串動作太熟練了,小叔叔就是小叔叔,隨便一個pose都這么帥,甜蜜得她都快要信了。苗伊不覺抿嘴兒一笑,抬手輕輕地在他手中按下快門。 大概拍了五六張,他收起手機(jī),“走吧,上車?!?/br> “嗯?!?/br> 民政局到遠(yuǎn)油翻譯社大概二十分鐘的車程,上了車,他就開始教她怎樣描述戀愛約會的細(xì)節(jié),依然不能編故事蒙人。 苗伊為難,說這怎么可能?求婚是真的,照片是真的,可根本沒有過的約會哪來真的? “怎么沒真的?”他扭頭瞥她一眼,“小時候我見天兒帶你出去,那不是約會是什么?” ?。棵缫零读艘幌?,“你是……讓我把你和別人的約會說成是咱們么?” “小笨蛋!”南嘉樹笑了一下,大轉(zhuǎn)過紅燈,“首先,我和別人那也不是約會;你見過帶著孩子約會的?有你在中間兒待著,還約個p啊。其次,你個小p孩兒,就是真看見約了又懂什么?現(xiàn)在讓你復(fù)述還指不定要出什么笑話兒呢?!?/br> 哼,說的好像很嫌棄她這個燈泡似的,忘了當(dāng)初是怎樣求著帶她出去做擋箭牌的。苗伊皺了下眉,“那你什么意思?” 這句話問出來,他居然沒有馬上答,直到拐到一條大樹遮蔭的小路上,才開口,“就咱們那個時候在一起的細(xì)節(jié)就夠用?!?/br> “啊?”這一次苗伊實(shí)在忍不住,“咱們的細(xì)節(jié)?” “對啊,想想那時候小叔叔帶著你是什么樣兒,你照著說,能齁死一票人?!?/br> 噗,至于么?除了吃就是吃吃,人家哪個男女朋友是這樣的? 苗伊正要反駁,忽然想起一件事。那也是秋天,周末小叔叔帶她去跟一個jiejie看電影,是兒童非常宜的動畫片,結(jié)果她還是很懂事地枕著他的手臂睡著了。 回來的時候背在他背上,睡得像條小死狗,等快到家的時候醒了,才發(fā)現(xiàn)錯過了賣棉花糖的小店。當(dāng)時她就哭啊哭,死活不肯回去。 大街上他抱著哄,她還是哭得東倒西歪、鼻涕眼淚的。沒有手絹也沒有紙巾他只好拿耐克運(yùn)動服給她擦,最后依然拗不過,又帶著她返回去。 那天天氣很好,有很漂亮的星星。牽著手,一蹦一跳地回來。棉花糖很好吃,剩了一點(diǎn),用手捏成一小團(tuán),黏黏地塞到小叔叔嘴里。 “這樣……行不行?。俊彼龥]談過戀愛,男女朋友在一起是這樣甜蜜嗎?女孩是不是太作了? “怎么不行?你說男朋友抱著你一起玩水滑梯,誰會想到你只有四歲?” 這倒是的,那個時候,北方來的小叔叔很不適應(yīng)南方的濕熱,基本隔天就會去水上游樂場。即便男女同學(xué)有一堆,不需要小燈泡,苗伊也是必不可少的小跟班。 每次她都穿了救生衣,可小叔叔依然不會離開她左右。如果真的是男女朋友,那好像是挺甜蜜的,不過,苗伊問,“那咱們約會就都是玩兒???”會不會太高中生了? “誰說的?你六歲生日,我正好回去參加會考。你個小傻子,非要留一塊生日蛋糕,一直放在冰箱里,放了一個多禮拜。我一下飛機(jī),大半夜的,你趿拉著拖鞋躥過來端著那塊過期蛋糕非要我在平臺上吃。還得給你唱生日歌!” 噗嗤,現(xiàn)在提起來他還咬牙切齒的,苗伊笑,“可是你都吃光了。” “是啊,也是視死如歸?!?nbsp;說著,他扭頭看她,“男朋友好不好啊?” “嗯,”苗伊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你還從京城給我?guī)Я艘淮颂业竦捻楁湣!?/br> “不帶不行,不然又要跟我滋兒嘎鬧?!?/br> 苗伊笑,車窗外樹蔭遮不住陽光,照得暖暖和和的。 “現(xiàn)在,會說了嗎?”他問。 “嗯?!?/br> “跟男朋友談了幾年?。俊?/br> “兩年?!?/br> “為什么大家都不知道?” “因為他忙,又是異地,周末才能在一起。天氣好就出去玩,下雨天就一起看書,能很安靜地待一個下午?!?/br> 南嘉樹笑,“聽著倒浪漫,可男女朋友不會很‘安靜’地待一個下午?!?/br> 墨鏡遮著都能感覺到他目光里的笑,一下懂了他在說什么,苗伊抿了唇,陽光曬得臉頰稍稍有點(diǎn)燙。 “這種親密就不能實(shí)戰(zhàn)演習(xí)了。不過,你們女孩兒應(yīng)該也不至于問這種細(xì)節(jié),你隨便說,錯了也沒關(guān)系?!?/br> “……嗯?!?/br> …… 到了翻譯社樓下,十二點(diǎn)一刻。 南嘉樹早料到遠(yuǎn)油集團(tuán)即便是分在外面的掛靠單位也不會寒酸,不過還是沒想到一個翻譯社能有這么大的排場,除了四層主樓,還有左右兩個翼樓。樓前有花壇、噴泉,一并圍在紅磚矮墻里;院門上是金色的門牌和名稱,還有遠(yuǎn)油那個著名的桔色logo。 泊在樓后停車場,熄了火。 “今天謝謝小叔叔,那我走了?!?/br> “時間還早,咱說說話?!?/br> 苗伊想想也正是午休時間,這一走,要到一年后離婚才會再見到小叔叔了,于是輕輕點(diǎn)點(diǎn)頭,“嗯,好?!?/br> 南嘉樹回身從座位后拿起一個袋子,遞過去,“這個給你?!?/br> 苗伊接過打開一看,里面沉甸甸一個盒子,是今年最新款的蘋果手機(jī),驚訝地扭頭,“還要以真做假么? “嘖,”他不滿意地咂了一下嘴,“怎么什么都成假的了?這不是給媳婦兒的。這是小叔叔給小燈泡兒的?!?/br> “哦,我,我不要?!泵缫涟汛雍仙暇屯剡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