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只要這尊大佛在這兒磨破一層皮,別說是他,連知府大人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不過半個時辰,原本沐休的知府便急急忙忙趕了過來,能在大同府如此繁華的地方任職的又哪會沒點眼色,半途叫停比賽可是落不了什么好的,只能帶了最好的大夫過來以防萬一。 等宋瑜真的完整地從馬上下來,還贏了比賽,知府大人親自拿著彩頭客客氣氣地雙手遞給宋瑜。 看的一群在幕簾中的女眷一陣訝異,驚異于那個男子到底是什么來頭。 江余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宋瑜從一個中年男子手中接過一個盒子,說了兩句話,那個中年男子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周典史說了幾句結(jié)束陳詞,這場馬球賽便結(jié)束了。 幕簾中的人在仆役護持之下陸陸續(xù)續(xù)地離開。 等人退的差不多了,江余這才走下看臺。 看臺與蹴鞠場之間隔著高高的圍欄,一般坐在前方的人自持身份,沒人會翻身進(jìn)去,江余只是沿著圍欄往外走了兩步,便聽到達(dá)拉達(dá)拉的馬蹄聲。 直到到了近前,江余抬頭,便看的最后一點昏黃色的夕陽照在馬上那個眉間一點紅痣的男人臉上,豐神俊秀,眉眼鋒利,不甚親和。 便如同當(dāng)初在小舟之上第一次見面一般。 江余張了張嘴,微笑道:“神仙。” 宋瑜挑眉,“我是妖怪?!?/br> “會吃了我嗎?” “你讓我吃嗎?” “讓啊?!?/br> 宋瑜將人從欄外拎到馬背上坐著,“別磨嘰,一身汗,公子我只想洗澡?!?/br> 江余靠在宋瑜懷里,柔順地應(yīng)了一聲。 若是宋瑜是個男人的話,他便不需要嫁人,不會被困在某個后院之中,而若是這里沒有男子,那作為哥兒的他,是不是也能做為男子生活? 或者一直在宋瑜身邊也不錯。 騎著馬穿過寬闊的蹴鞠場,直到入口處,宋瑜將手中的馬兒交給在那兒等著的侍從,這才領(lǐng)著江余往外走去。 只是驚喜往往無處不在。 在出口處看見那個頭戴冪籬的女子時,不只是江余,連宋瑜也怔楞了一瞬。 第27章 女子冪籬半撩,露出一張精致的面容,明眸皓齒,溫柔婉約,言行舉止看著倒是落落大方,即便看見江余出現(xiàn)之時也不過微微睜大了眼,不過片刻便露出從容又克制地驚嘆神色。 江玉娘方才見了在馬背上意氣風(fēng)發(fā)地幾個男子時,倒是吃了一驚,他曉得萬文信定是會參與,卻不曾想到裴澤也會一道。 四人中,最顯眼的那個她還有些印象,幾日以前在大昭寺有過一面之緣,她還記得那男子當(dāng)時抱著一名貌美如花的女子,按著今日的場面看來,這男子身份還不低。 當(dāng)然,這并非她所關(guān)心的,身份再高與她也沒什么干系,她可不是江珍娘,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她只是驚訝于,為何萬文信會與裴澤在一塊,若裴澤在,江珍娘必定也在罷。 看準(zhǔn)了幾人離開的方向,江玉娘這才帶著仆婦丫鬟慢慢往外頭走去。 果不其然,人倒是異常的齊全。 “三jiejie?” 雖然江玉娘帶著冪籬,但是她的貼身丫鬟可沒有,江家人誰又會認(rèn)不出,她不主動貼上去,只要近處路過,也總是有人能讓她如愿的。 “咦,大jiejie,澤表哥,”江玉娘便像是才發(fā)現(xiàn)一行人一般,撩起了遮住面容的冪籬,“萬公子,王姑娘也在,可真是巧。” “為何都如此看我?” 江玉娘從不懼怕旁人的目光,即便這打量的目光如同看什么稀奇一般的驚訝,她依舊能得體的應(yīng)對,所以,她此時不過是帶著點輕微地疑惑微笑著問道,甚至還能俏皮地開個小玩笑,“可我臉上開了花不成?” 不同,實在是大不相同。 即便是同一張臉,卻是完全不一樣的人。 剛巧宋瑜帶著江余從里頭出來,眾人的目光便在兩人之間來回逡巡,像是在兩張極其相似的畫中找不同一般。 “真是,神奇,”江玉娘是驚訝地,此時也明白方才眾人為何那般看她。 但是她的驚訝也很克制,應(yīng)對有度,她上下打量著江余,笑著驚嘆,“我可得回去問問母親,我可是有個孿生姐妹落在外頭了。” 而江余也是驚訝的,但是他的驚訝帶著靦腆內(nèi)斂,看江玉娘的目光也很收斂。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除了他多了一顆眉間痣。 看江珍娘等人的表情,不用說他便知曉了,他的笑容靦腆,帶著柔順的味道,“想必,姑娘便眾人口中的三meimei吧。” 若是他的猜想是真的,大概他若是生成女子,說不定便是她這種樣子了吧。 看著衣著打扮,言談舉止,與他認(rèn)識的江珍娘也并無差別了。 人生便是如此不公平。 不過片刻,江余便移開了目光,反而是抬頭看了宋瑜一眼。 見他也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江玉娘,江余心中便浮起一點焦慮。 大約江余的視線太過強烈,宋瑜總算將看向江玉娘的目光收了回來,轉(zhuǎn)過頭來看向江余,疑惑地朝他挑起了眉。 似乎在問“怎么了”。 江余眨了眨眼,看了眼婷婷而立的女子,再次垂下眼眸,伸手抓住了宋瑜的衣袖。 袖口熟悉的牽制感讓宋瑜的目光在身旁少年顫動地眼皮上掃過。 真是粘人,他想,若是再一般多來幾回,怕是他也該熟悉袖口掛著個小東西的情形了。 江玉娘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逡巡一番,對上宋瑜的目光時,大方頜首致意。 隨著江余漸漸走進(jìn),看在旁人眼中,兩人之間的區(qū)別越發(fā)的明顯起來。 這個區(qū)別不在長相,雖然江余比之江玉娘,皮膚一樣細(xì)致卻不夠白皙,但是最主要的還是眉眼之間的神態(tài), 一個沉靜柔弱,一個溫婉大氣。 “這位姑娘若是不嫌棄,改日若是有空,倒是可到江府一敘,家母見到姑娘,定會高興非常?!苯衲镩_口道。 此話一出,江珍娘唇邊冷笑一閃而滅,這話說的,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裴夫人是她親母,“是啊,杜姨娘見了定是開心?!?/br> 話音剛落,場面立時靜了一靜。 這話一語雙關(guān),可不只諷刺了一個人。 江余目光在江家姐妹身上掃過,還是如此,不論是哪個江家,姐妹之間都沒什么情誼的。 “天色已晚,”裴澤目光沉沉在江珍娘身上掃過,開口打破怪異的氛圍,“宋公子可有其他安排,若沒有,不如我做東,去臨仙樓如何,想必大家腹中都空了吧?!?/br> 江珍娘在裴澤那道目光下,笑容一僵。 “不必!”宋瑜看了眾人一眼,目光在江玉娘身上一掃而過,“今日便罷了,再回再聚也不遲。” “承興。” “是?!?/br> “將彩頭給交給萬公子?!?/br> 聞言,在場幾個女子皆將目光放在卓承興手中那個方正的盒子上。 這春神慶典一年一回,又只有兩份,大同府的大部分女子莫不是以擁有一頂花冠為榮。 站在一旁一直未曾說話的萬文信聞言,拒絕道:“我球技不如宋兄,再說卓兄還出了一份力,這彩頭也該是宋兄的。” 裴澤也道:“在下也不過湊個人頭而已?!?/br> 江余對花冠無甚興趣,只是對于宋瑜拒絕了裴澤的邀約松了一口氣。 輕輕捏在指尖的衣料稍一用力便從手指間悄然劃走,江余一愣,只是捏緊手指放回身側(cè),面上倒是沒顯出半點情緒來。 宋瑜朝卓承興伸出手,卓承興很自覺地將手中的盒子遞過去。 那個盒子中放著一個簪子樣的花冠,用金銀做底,珠玉為襯,精心地做出了大片海棠花的樣子來,非常精致。 只是精致的首飾多了去了,而宋瑜什么好東西沒看過,宮里什么好東西沒有。 若說起它的特殊意義,作為定情信物贈送這一層,別說宋瑜并無什么心上人,但說做成這般樣子,想來也只能送于女子。 可惜,他剛巧中意男子。 抬眼掃過在場之人,宋瑜將花冠取出,抬手便簪在了身側(cè)少年的頭上。 真是巧得很,今日剛好有去處。 青色的衣袖在眼前劃過,宋瑜臉上是全然無所謂的表情,對上江余的眼神也帶著他專有的漫不經(jīng)心。 “各位告辭!”宋瑜毫不客氣的拱手告辭,不說無意義的客氣話,也不曾道謝,那花冠對他來說還真半點意義也無,即便這東西是大同府閨中女子個個夢寐以求的東西。 江余伸手摸了摸發(fā)髻上多出的花冠,轉(zhuǎn)頭對上江家女兒們的視線。 小的那幾個便不必說了,眼睛都要粘在他身上了,江珍娘雖面無表情,但是眼中嫉妒卻騙不了人,甚至連著一照面便顯得大方從容地江玉娘,面上不動聲色,目光卻一再的往他發(fā)上投去。 這下倒是好了,江余苦笑,江家人女兒們羨慕的目光,他年紀(jì)小的時候確實心中曾經(jīng)想得到過,卻不得不一次次面對現(xiàn)實,這回倒是以女子的身份實現(xiàn)了。 看向前方那個高挑的男子。 似乎所有想做的,曾經(jīng)想也不敢想的,都在一一實現(xiàn)。 江余遙遙與眾人行了一禮,便將那些人拋在了腦后,跟著宋瑜離開,倒是難得的輕松。 一日之內(nèi)事兒太多,震驚著震驚著便也淡然了,不論江府還是江玉娘又與他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他們宅子離得近,不過一會,幾人便到了家中,宋瑜立即讓下人打了水,準(zhǔn)備沐浴。 江余便與另一個小廝一道將木桶中的水兌好,將皂角與澡巾擺好后,小廝退了出去,而宋瑜已經(jīng)解了腰帶脫了上衣自個進(jìn)來了。 幾日來江余也熟悉了,上前幫他脫褻衣,褻褲,宋瑜渾身赤果的樣子他看一次還會覺得羞澀,但是多看兩回,那也習(xí)慣了。 這會兒,江余將白色的褻衣褲掛在架子上時,動作突然一頓,他放在宋瑜褻褲上的手指像是被燙到一般,快速收回來。 宋瑜是男子吧!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