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聲音送給你
她伸出手,想碰觸不歸的脖子,被不歸下意識的躲掉了。她苦笑,“我當初是因為這個傷,聲音變了,才會不敢見我?” “不,我不只是因為傷。”不歸眼里噙著淚,剛剛,手指碰觸到一起的那一刻,他什么都想起來了,不只是頭腦中的接納,而是親身經(jīng)歷過的通透,他已再度與曾經(jīng)的他相互交融,是一個人,或是同一只貓了,“小荷,我走是為成全你?!?/br> “什么?” 不歸嘴唇微抿,回頭看了一眼我們,苦笑著看小荷,“我在電視上,看到你和那個男人……” “那是不是真的咳咳,不歸,你誤會了!”小荷搶了他的話,急切地解釋,整個人因咳嗽而劇烈顫抖起來,過了很久才緩過來,“你誤會了,不歸,你誤會了?!?/br> “我知道?!辈粴w搖搖頭,拍著她的背,替她順氣,“我知道那不是真的,但若沒有我,那也許會成為真的……你現(xiàn)在,不,你后來,應(yīng)該過的挺幸福的,不是嗎?” 小荷默默流淚,實際上,她的確是在認清了不歸已徹底離開,不會回來之后,和那個男明星交往,后來結(jié)婚,還生了兩個孩子。只不過,那個男明星壽命不長,沒有陪伴她到老。兩個孩子成年之后,她最終還是孤獨的過了幾十年。 “不歸,我對不起你。你最痛的時候我沒陪伴你,反而讓你為了成全我,就這么離開這么多年……知道不歸,知道你沒死,一直都沒死,我相信有一天我能再見到你……我的愿望終于實現(xiàn)了?!?/br> “小荷,你?” 小荷說著話,整個人面目緩緩地起了變化。她的聲音說到最后,竟然變得十分悅耳可親,像個年輕人。而她的面目,也在眾目睽睽之下,皺紋漸漸消失,頭發(fā)也由白變黑,目光清亮,唇紅齒白……我知道了,是她喝下的那碗符水。 神奇的效果出現(xiàn)了! 我有點興奮地看了看楚鉞,他還在守護著那道結(jié)界。再看陳半瞎,有點呆愣地看著一對生死牽掛的愛人。我偷偷地想,也許,師傅的愛情也快來到了,就像冰漪和鬼知,無論會不會有結(jié)局,愛情也許會遲到,但永遠都不會缺席。師傅年紀挺大,人也古怪的很,好象真是絕了七情六欲,但其實,總有一個命中注定在等著他。 小荷變做了年輕時的模樣,與在一起不歸看上去非常驚艷。 只不過,兩個人只是表面上的美貌與年輕,內(nèi)里早已千瘡百孔,滄桑而無奈。是兩個老人的無可奈何,他們早已因為命運妥協(xié)。這短暫的相逢和幻象,只是不甘心的最后掙扎。 “小荷,你累嗎?” “累?!?/br> “如果給你個機會,你愿意讓我送你走嗎?”不歸還是那副少年模樣,但神情寫滿了看遍世事的變遷的滄桑,他的聲音十分喑啞,聽上去令人郁悶而壓抑,“小荷,讓我來送你走好嗎?” “好?!毙『尚牢康匦χΦ煤芴?,少女模樣的她,很是可愛誘人,“不歸,你說什么都好。” “你還有什么愿望?” “我的孩子們?!?/br> “好,交給我,他們活著的時候,我會守護他們的。” “謝謝你?!毙『煽蘖耍皩Σ黄?,我好象又讓你答應(yīng)了會讓你痛苦的事?!?/br> “放心吧,我愿意。”不歸笑著替她擦擦眼淚,“小荷,從來,我的安排都是最好的……我會想你的?!?/br> 小荷目光已漸漸渙散了,她還是少女的模樣,但魂魄已漸漸剝離出了身體,“可是我要死了,我會忘了你……” “我會想辦法知道你在哪兒,我會去看你,如果你過得好,我不會打擾你,如果你過得不好,我會接你到我身邊?!?/br> “不歸,我們太不公平了。”小荷嘆了口氣,這是她最后一口氣,她緩緩閉上了眼睛,“你說的都好……不歸,我好象從沒為你做過什么,你把我的聲音拿去吧?!?/br> “不!”不歸連連搖頭,盡管小荷看不到。 “求你了……不要讓我睡不安穩(wěn)……”小荷睫毛微眨,但再睜不開眼睛,她氣若游絲,但在懇求。 “好。” 不歸皺了下眉,手伸到小荷喉嚨處,又隔開一段距離,手憑空一抓,一股粉紅色晶體包裹在虛幻的蒸汽氤氳中,被拿在他的手里。 不歸小心翼翼,將晶體吞進口里,再習慣性地摸向自己喉嚨上的疤痕,那疤痕已漸漸消失了。 而小荷的脖子上出現(xiàn)了和他一模一樣的疤痕,他修長的手指輕輕碰觸著,喃喃地道,“這是你的記號了?!?/br> 滴 “?。俊蔽逸p輕嚇叫一聲,急忙尋聲望去,生命儀監(jiān)控器上的數(shù)字四行都已變做了“0”,人生命氣息已消散,小荷小姐故去了。 她帶著年輕的容顏,和一顆飽經(jīng)風霜的心,在最后的滿足中離開人世,奔向未知的明天。 “小荷!”不歸驚叫出聲,他的聲音十分清脆悅耳,就像個與他容顏匹配的年輕人。 他伸手去摸了摸小荷喉嚨上的疤痕,與他的一模一樣,他曾無數(shù)次下意識地去撫摸,似乎想透過這疤痕回憶起曾經(jīng)最愛的人,但最終卻作一切都你塵埃落定后,把這疤痕加諸在了最愛他的人身上。 “我們該走了。”楚鉞漸漸撤去結(jié)界,我跑去他身旁,抓著他一只手,扶持給他力量。 “可是……這個……怎么辦?”我指著小荷夫人的樣子,待會兒進門的人會不會說這里尸體失竊了?垂死的一個老婦人“活生生”變成一個妙齡少女,并且也還是死的。 “放心吧,這只幻視咒?!标惏胂孤曇舫练€(wěn),道出了符咒的事實。 是啊,咒,終歸只是咒而已,他只能給人一時的幻象,并沒有變真正的本質(zhì)。小荷仍舊是那個等待半生才得嘗夙愿卻無怨無悔的小荷;而不歸,朦朦朧朧幾十年,走是為小荷走,來是為小荷來。然而,換來的是當初就已注定也接受,殊途同歸的結(jié)局,他們不得相守,甚至命運都沒給他們多一秒的相聚。 楚鉞揮舞手勢,將籠罩著眾人的水氣迷霧收集,慢慢收到自己手里。四周變得明朗起來,病房還是這間病房,卻有一對愛人剛剛生離死別,陰陽兩隔。 與此同時,敲門聲從門口來得特別清晰刺耳,也許一直都在敲,只是他們聽不見。抑或者,他們只是被結(jié)界阻隔了時空,對他們來說,時間并沒有過去。但外面的人,他們卻失去了一位母親,一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