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棲無動于衷，眉毛都沒抬一下，只叫阿娣打了水，親手替她擦了臉，又笑道：“可不是偏了我與大郎，好好的又帶了一籃子的禮來。婆母家去時將雞子帶了回去，不讓李家阿婆說你的嘴。”

    齊氏氣苦，推了何棲的手，坐那低泣，一副梨花帶雨、弱不勝衣的模樣。

    許氏匆匆趕過來，進(jìn)得沈家，一見齊氏那作派，氣得笑起來：“真是有臉，好歹也是做人的長輩，卻在兒媳面前裝個西施的模樣，可是惹得人心疼?！庇忠话褦y了何棲的手，道，“侄媳擔(dān)待，她是個糊涂了的人。外頭看著好模樣，內(nèi)里卻是霉壞的，長日年間不知好賴。別人扔的，她要撿著當(dāng)寶，旁個捧著的，她要踩了鞋底。嘴里的話，更是入不得耳朵，從哪頭說起都理不清呢，你只休理她，當(dāng)她犯了癔癥?！?/br>
    何棲笑：“大伯娘言重了，婆母不過得閑來家，只是不巧，大郎與小郎都不在家中?！?/br>
    許氏見她不似受了欺負(fù)的模樣，于是道：“侄媳歲小，與你婆母如何說得到一塊？便是說起妝容衣樣都是兩種模樣呢。我們這些老菜梆子，不如你們鮮靈。你自去忙你的，我來陪你婆母?！?/br>
    何棲眨眨眼，暗道：真是天降奇兵。笑道：“伯娘與婆母說話，難得家來，雖不得新奇的吃食，好歹也吃一盞八寶茶湯?！?/br>
    許氏道：“侄媳有心，只少放些松子，我不愛吃它。”

    何棲笑著應(yīng)了，見齊氏也不哭了，惴惴坐那，白白的臉，目光閃爍，倒似吃了不下驚嚇。

    她一走，許氏將臉一掛，一掌拍在桌案上，把那齊氏驚得險(xiǎn)些跳起來。

    “說你糊涂，莫非你是真的妝瘋不成？大郎不在家，你倒肥了膽，上門欺負(fù)他媳婦？你自沈家搜刮多少的財(cái)物，若不是念著那點(diǎn)骨血情，你蔫能安穩(wěn)坐著，報(bào)了官，脫了衣裳一頓板子，便是躲地縫都抬不起臉來。你倒是說說你，成日盡是沒夠，拿了針，又要線，得了鹽，又要糖。”許氏拿指尖直指到齊氏的鼻子上去，“梁間的燕，辛苦扒拉了條蟲子，還知道喂了乳燕，你倒好，眼里見點(diǎn)好的就要扒拉進(jìn)自己的懷里。我勸你醒醒，只以為同床同被一枕兒睡的便可靠，自來夫妻不過同林鳥，有難臨頭各自飛。你倒一心為他謀算，就怕哪日竹籃打水一場空，猴子可撈不來水里的月，巧手也摘不來鏡中的花?！?/br>
    齊氏辯解道：“我也是為大郎打算?！彼Я艘Т降溃皟合奔抑械纳啼?，一年也值得好幾十兩銀，租與別家是租，租與李郎也是租?；仡^我將租賃的錢給了大郎……”

    “呸?！痹S氏一口唾沫過去，厭棄道，“你是個不要臉的？莫非天底下都跟你一般沒臉沒皮？你是窮瘋了還是眼窩兒淺？也穿得好衣，戴得好花，卻是幾百年沒摸過銅子不成？老天憐見，歹竹出得好筍，大郎不與你一樣心腸。”

    齊氏縮在一邊，嘴硬道：“大郎媳婦帶夫出嫁，養(yǎng)老送終多少的拋費(fèi)，他家那商鋪莫非不是陪嫁？她又是個不會過日子的，十指尖尖不沾水，家中多少的事？她便要買來丫頭使。秀才公家的小娘子便是這般嬌貴?！?/br>
    “與你屁的相干?！痹S氏怒道，“你端著誰家的碗，cao著誰家的心，手長也別伸到沈家來。秀才公家的小娘子，就是比你嬌貴，別說她買一個丫頭，買得護(hù)院、打手、小廝、門家，與你又有何干？”

    齊氏垂淚：“我雖不是體面的人，卻也是大郎的阿娘，表嫂如何說不與我相干?！?/br>
    “你既知自己沒臉，便不要指手劃腳得惹人生氣?！痹S氏噴齊氏一臉的唾沫星子，緩了口氣，“你自安生生過你的日子，侄兒與侄媳的事，你一星也莫要沾，賣些好，也為自個留些退步。大郎不是薄情寡義的，你雖無情無義，傷透人心，他卻是個大度的。他日你若是遭了難，骨rou血親，總有片瓦為你遮頭擋風(fēng)；你若是個蠢的，將那點(diǎn)情份給生生得折騰沒了，他日墳前草比人高，連碗涼漿都無?！?/br>
    齊氏只咬著嘴唇不吭氣，許氏便知她沒記進(jìn)心里，冷笑一聲：“我也不過白費(fèi)一些口舌，你也不止大郎和小郎這一對兒郎，那頭還生養(yǎng)著好兒女，想必他日成人，讓你住得大屋，睡得高床，蓋著錦病，咽著珍饈呢?！?/br>
    許氏懶怠多說，只撂了狠話：“你雖上不得臺面，卻是個長輩，侄媳不好言語。我卻是無所顧忌的，你今日來家胡鬧，大郎歸轉(zhuǎn)，我一字一言都學(xué)與他，惹得他生氣，怕李家過不得好年?！?/br>
    第五十七章

    世間千百萬種人，有那些心氣高, 面兒薄的, 別說受不得重話，便連一個眼神, 都能刺得他跳腳, 恨不得掩面而奔；再有一些，卻是臉皮如同銅澆鐵鑄，水火不侵，扮得小丑忍得胯下之辱，譏諷之言于他不疼不癢，兀自坐那捫虱以對, 仿若未聞。

    齊氏兩者皆非，她自覺滿腔好心盡被辜負(fù), 心脾如同浸了黃蓮，舌尖都透著苦味, 說又說不清，只恨自己不擅言語，不能剖心明跡。

    白走了一遭，半點(diǎn)便宜也沒撈到，反讓許氏搶白一頓, 又擔(dān)心沈拓回轉(zhuǎn)聽了許氏的挑撥要與李家為難，待要轉(zhuǎn)家, 心事落空，無顏面對李郎。

    齊氏真是眉間心頭盡籠輕愁, 枯坐片刻，對著冷言冷語的許氏，到底無趣，失魂落魄起身道：“日頭歪斜，我先家去，以免媳婦忙碌晚飯。”

    何棲忙留她，道：“不過便飯，婆母多留片刻，也見見小郎?！?/br>
    齊氏不肯，捏了手帕一角沾去眼尾的淚滴：“兒媳與小郎說一聲，讓他念書得空只管來找我，家中好些零嘴消閑?！?/br>
    許氏坐那吃著果茶，胡桃干果細(xì)碎，滿口的香，笑道：“真是個皮面光的，李家什么個情形，可有立腳的地？小郎歲再小，也不去討這個嫌。”

    齊氏不敢反唇相譏，只輕鎖了眉頭，悶聲要走。

    何棲又另裝了一包蓮子一包蜜棗，連同那一籃雞子等物讓齊氏帶回去，笑道：“院中做著熏魚、rou，還欠著火侯，等大郎歸家讓他與婆母送去，也嘗嘗我的手藝?！?/br>
    齊氏吃了一驚，忙道：“不不，兒媳留著自吃或裝了送人，家中吃得素凈?！?/br>
    許氏嗤笑，知她不愿沈拓上門，道：“侄媳腌的好味，熏好了我卻要討幾條家去，切蒸了正好就酒?！?/br>
    何棲笑應(yīng)了：“大郎言語過，姑祖母家中都是酒客，愛吃腌熏臘物，我多備著呢?！?/br>
    許氏聽了，真恨不得把她疼到心尖里去，笑著說道：“大郎可不是這么周到的脾性，至多帶過一語，你有心才記著。我再不信他會囑咐這些細(xì)碎的事，你倒把功記在了他的頭上，我的卦可有錯？”

    何棲微有些羞意，兩眼微彎，笑道：“大伯娘明察秋毫?！?/br>
    齊氏聽他們親密，心中更加酸澀，他們親似一家，獨(dú)自己是外人。悲切切離了沈家，拿手帕掩了臉，到了李家門口，羞惱起來，也不理大李氏懷里啊啊伸手要她抱的囡囡，自顧自回屋，撲在床上痛哭。

    大李氏唾了一口，哄了小囡囡，一捏她的鼻子，道：“你阿娘碰了一頭的灰，自討的沒趣?！?/br>
    小李氏見齊氏這形狀，知是做了無用功，撇眼唾棄，一扭腰也回了屋，任由齊氏在那嚶嚶低泣。

    李貨郎雖沒想著十拿九穩(wěn)，到底還是失望，勉強(qiáng)哄了齊氏幾句，喝起悶酒來。又聽齊氏撞見了許氏，驚得手一抖，摔了酒杯，結(jié)巴道：“曹……曹家……怎知……曉你要上門？他家盡是些閻王客，從來不分青紅皂白?！?/br>
    齊氏抽噎道：“許是碰巧?！?/br>
    李貨郎更加哀聲嘆氣，搖頭可惜自己沒有時運(yùn)，迎頭撞暗鬼，豈能成事？

    他在家自怨自艾，偏曹二又要來嚇?biāo)?/br>
    曹二吃得爛醉，聽齊氏又來叨擾侄兒一家，哈哈大笑，道：“你們無用，不知打蛇要捏七寸?！?/br>
    他東倒西歪，醉熏熏出了門，紅頭脹臉，鼻腔一噴盡是酒氣，沿街行人躲著他走，險(xiǎn)些大冬天摔進(jìn)河里。

    到了李家胡同口，見一個毛頭小子在那踢藤球，摸摸袖子，捏捏荷囊，空空如也，便從懷里摸了塊rou干出來，誘他將李貨郎騙將出來 。

    這小子也是個刁鉆的，得了rou尋了李貨郎：“李阿叔，你家有客人找你呢?！甭犂钬浝蓡査裁礃拥目腿?，為何不上門來，頓時將兩眼往上一翻，道，“阿叔問我，我如何得知，又不是我家的客人，拿了禮也不往我家送。”說罷，一矮身溜了。

    李貨郎不疑有它，出來見了曹二，只嚇個魂飛魄散，轉(zhuǎn)身要逃。

    曹二提了他，瞪著銅鈴眼，煽著獅子鼻，怒道：“李貨郎，你從哪處借的膽？太歲頭上動起土來，欺我好性，不敢動手？不打得你開了醬料鋪，怕是不知馬王爺有幾只眼?！?/br>
    李貨郎被他一身酒氣熏得差點(diǎn)沒暈過去，心里暗暗叫苦：他本就是閻王跟著的怨鬼，棺材邊生的惡棍，此番又醉成這樣，吃他一頓打，非去了半條的命。沈拓又做了都頭，結(jié)識得衙門上下，他們親眷，那些個差役爪牙定要為他遮掩，便是報(bào)官，我也討不得公道，白挨這一趟。

    他越想越怕，不等曹二動手，眼見巷口似乎人影走動，張嘴便要呼救。

    曹二聽他要叫，大怒，提起拳頭便捶了過去，罵道：“直娘賊，竟要叫人，便來了幫兇，我也先折了你的狗腿?！?/br>
    胡同口那幾人聽到動靜，蜂擁而至，將那李貨郎圍了，一人拉手，一人掩嘴，一人摟腰，一人抱了腿，一人出聲道：“這不是李家貨郎，怎生青紫了眼圈？”

    曹二正火起要打他們，聽得聲音笑起來，認(rèn)識，是陳據(jù)一伙的兄弟。

    原來陳據(jù)幾人在沈家外頭守著，見了齊氏上門心里嘀咕：這婆娘怎得來了哥哥家？哥哥好漢，嫂嫂賢良，只這老娘糟心，竟干些沒臉的事。

    他們幾人一合計(jì)，齊氏到底是沈拓生母，又是個婦人，不好動她，倒是可以嚇嚇那個yin人妻子、奪人家財(cái)?shù)睦钬浝伞?/br>
    可巧撞了曹二來尋事，二撥人合了一伙，望風(fēng)的望風(fēng)，動手的動手，將李貨郎拖到暗處打了一頓。

    李貨郎還道小命休矣，抬手摸了臉，全是血，半死不活得摸回家中，一頭栽倒在地，直把一家老小嚇得魂飛天外，嚎哭不止。

    李貨郎朦朧間，見齊氏坐他身畔，哭得傷心，美人哀泣別有動人之處。他憐惜心起，又生了一絲埋怨。自己幾次受苦，都是因她而起。

    嘆口氣，拉了齊氏的手，斷斷續(xù)續(xù)道：“三娘，大郎那邊，咱們少些往來，我們良善，不比他們狠手?！?/br>
    齊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迭聲應(yīng)了，又取了財(cái)物為李貨郎延請良醫(yī)。

    .

    沈拓哪知家里這一樁官司，他歸心似箭，歸途雨歇風(fēng)靜，到了桃溪城外，遠(yuǎn)遠(yuǎn)見了頗為破舊的城墻，歸家之心更是急切。

    守門的小兵見了他，拱手笑道：“唉喲，都頭應(yīng)差歸來，可得了賞封？”

    沈拓見問，笑道：“我急于見明府，回頭請你吃酒?！?/br>
    守門小兵盯著他的背影，吐口唾沫，嘖嘖稱奇：“怎多出一匹馬來，可見發(fā)了橫財(cái)。”

    沈拓心如鹿撞，桃溪景物依稀，倒是幾年未見一般，遠(yuǎn)望家中方向，一片黑瓦灰墻矮院，又哪里看得到半分。道上相識之人，見了他，紛紛招呼：“都頭遠(yuǎn)行，好些時候未見?！?/br>
    路過石馬橋，何斗金從窗前探了頭，扔了他一壺酒，笑道：“大郎可算歸來，明日出來吃酒，食肆來了唱曲的小娘子……”

    沈拓接了酒，道：“吃酒便可，聽曲便罷了?！?/br>
    一路去了衙門，門役見了吃驚，道：“都頭好快的腳程，竟已歸轉(zhuǎn)?！?/br>
    沈拓將馬交于他，笑問：“明府可在衙中，我需找他復(fù)命?！?/br>
    季蔚琇也不曾料到他回來得這般快，親手托了他，道：“都頭遠(yuǎn)路風(fēng)塵，想必此行風(fēng)餐露宿，櫛風(fēng)沐雨，當(dāng)真是辛苦?！?/br>
    沈拓道：“所幸不負(fù)明府所托?！比×藨阎械臅沤慌c了季蔚琇。

    季蔚琇讓他坐，又讓季長隨倒茶，自己拿竹刀拆了信封細(xì)看了一遍，看到最末臉色微變，一息之間，又掩了下去，笑道：“阿兄信中道，你在羨州城外遭了截殺？”

    沈拓道：“不知何人所為，著實(shí)令人費(fèi)解。既能買通驛舍馬夫，可見有過人之處，卻又找了三腳貓行兇?！?/br>
    季蔚琇笑起來，道：“桃溪前任縣令姓于，出身寒門，苦讀成材，可謂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他既有學(xué)識，又有運(yùn)道，在京時得了參知青眼，外派來了桃溪富庶之地，三年任滿做了羨州司戶，又提通判，一路平步青云，錦繡前程唾手可得。

    不過，美中不足，娶妻不賢。也是可笑，當(dāng)初為娶祭酒之女，休棄了家中糟糠，為名聲計(jì)，又賴前妻不檢，與人有私。他那新婦還罵上門去，聲言不潔之人有何面目茍且于世？險(xiǎn)些將人逼得自盡明志。

    于通判私德有虧，為官頗有可取之處，他在桃溪所為卻是被他娘子所累，那婦人嬌生慣養(yǎng)，吃不得一點(diǎn)的苦，瞞著于通判收了茍家的賄賂。眼下事發(fā)，那婦人怕將起來，生怕誤了夫君的官途，又瞞了于通判干出截殺的蠢事?！?/br>
    季蔚琇幸災(zāi)樂禍：“于通判在家怕要吐出一缸的血來?！?/br>
    沈拓冷笑：“他自家立身不正，便是娘子不賢，做了先手，后手卻是由他來攬，不過狼狽為jian，蛇鼠一窩。”

    季蔚琇聽了，樂出聲來，撫掌道：“可不是一丘之貉，互為幫手。”笑罷讓季長隨取了賞銀，道，“你離家月余，心中掛念，早些家去團(tuán)聚?！?/br>
    沈拓笑道，卻沒伸手：“不瞞明府，侯府給了好厚的賞封，我先前未知，隨手倒接了?！?/br>
    季蔚琇笑道：“阿兄阿娘大方，我也不是小氣的，你此行路途遙遠(yuǎn)，又遇波折，委實(shí)艱辛。”

    沈拓揖禮道：“沈拓厚顏，不要賞銀，卻想與明府討了那匹馬去，它與我生死一遭，心中舍不下它。”

    季蔚琇喜他重情，當(dāng)下應(yīng)允，賞錢也仍舊與他。

    沈拓謝過后，出了衙門，牽了馬直奔家門。近鄉(xiāng)情怯，心中忐忑，思索阿圓在家什么模樣？可否消瘦？天寒家中炭火可還充備？也不知有沒有宵小生事，擾人安寧。

    一時千頭萬緒，繁雜如麻。到了院前，竟如生客一般，舉手敲門。

    第五十八章

    天氣晴好，何棲搬了桌子在院中裁衣裳 , 院中又架了竹架, 鋪了蔑席，開了衣箱, 將四季衣裳全搬出來晾曬。

    阿娣除了鞋, 踩在席上將厚衣服都鋪開來，又搓了搓手，生怕自己手粗，將好衣物給勾刮了。

    “今年入冬，一直不見烈陽，家中的衣物被褥放著都潮霉了?！焙螚珤艘患约号f年的衣衫, 沖阿娣招了招手，在她身上略比了比, “雖是舊衣，顏色還好, 改小一些來年春暖便可上身?！?/br>
    阿娣垂頭，微紅了眼眶 ：“多謝娘子，娘子好心，給了我好些吃用?！?/br>
    何棲笑道：“快過冬年，可不好哭鼻子?！?/br>
    阿娣擦了擦眼睛 , 問道：“娘子，郎主怎得還未歸轉(zhuǎn)？”

    何棲神色微滯, 道：“許是快了?！毙闹幸矄枺涸醯眠€未歸轉(zhuǎn)？又想：大郎重諾，他既說年前能轉(zhuǎn), 自然能回，再不會失信于我。

    展眉一笑，拎起手中衣料，自己這手藝卻是毫無寸進(jìn)，厭棄起來，收了衣剪量尺，疊了布料，有心去外頭尋衣匠做了新衣，轉(zhuǎn)念又想不如自己親做。

    聽得外頭敲門聲，見阿娣只穿了襪子，慌手慌腳要穿鞋應(yīng)門，便道：“我去看看哪家親戚上門?！?/br>
    阿娣這段時日也知曉點(diǎn)眉高眼低，急道：“娘子等等，年下好些乞兒無賴子，專上門賴混些銀錢吃食，仔細(xì)沖撞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