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她這樣講,御醫(yī)當然不好再問。即便心存忐忑,也只好先行告辭。 蘇吟長吁著氣折回殿中,沖著沈玄寧的御案翻了一記大大的白眼。 服了氣了!她以為他最近不樂意喝藥只是局限于口頭抱怨,誰知他竟然來這一套! 她明白他不想喝藥歸根結底是因為近來心里太煩了,可是偷偷倒藥什么的……這不是耍小孩子脾氣嗎? 蘇吟鐵青著臉色在殿里生了半晌的悶氣,招手叫了五六個宮女近前:“去,給我取幾匹白色的細棉布去。把殿里所有花盆露出泥土的部分都蓋上,蓋嚴實了!” 宮女們覺得這吩咐奇怪,但瞧她臉色明顯不對,也只好先照辦。于是兩刻之后,沈玄寧下了朝一回到殿中,就覺得殿里……莫名的有一股要出殯的味道。 他再仔細瞧瞧,哦,是因為每個花盆都添了點兒白。 小路子正在不遠處的一個花盆邊澆水,也沒把那白布揭開。清水透過白布往下流,倒是什么痕跡也不會流下。但如果換一種顏色,那可就不一定了。 沈玄寧止不住地心虛,走過去問小路子:“這白布怎么回事?” “皇上?!毙÷纷涌牧藗€頭,“大姑姑吩咐的,下奴也不知道什么意思?!?/br> “……”沈玄寧更心虛了,啞笑了一聲,問他,“大姑姑人呢?” 小路子回說:“在里頭收拾書架呢?!?/br> 沈玄寧點點頭,揣著滿心的不安往內殿里走去。 蘇吟確實是站在書架前正收拾東西,但她心里存著氣,余光脧見他進來也當沒看見。他輕輕咳了一聲,她反倒冷冷地一哼。 他心里所有僥幸便都被打破了,徹底拿準了這都是怎么回事。 “……蘇吟?!彼呦蛩?,她還是沒理會,帶著氣把手里的奏折一封封往書架上插。 他從背后扶住她的肩頭,在她耳邊小聲道:“別生氣嘛,朕錯了。” “哼!”她一把甩開他的手,轉過身便怒目而視,“這事,奴婢一會兒就告訴太后去!” 說完她就轉過身又繼續(xù)收奏折,沈玄寧趕緊摟住她:“蘇吟蘇吟蘇吟,朕錯了,朕真的錯了!朕最近實在是煩得慌,一喝那藥更心煩意亂,所以才……”他噎了噎,續(xù)說,“朕絕對不是故意騙你的,每回都把你支開是怕你擔心。而且你看,其實就是點小病嘛!” 話剛說完,他忽而覺得摟在她身前的手被什么東西觸得一熱。 沈玄寧一怔,探頭看去,見她竟然哭了。 “……別哭別哭,這是怎么了?”他被她哭得發(fā)蒙,硬掰著她的肩頭把她轉了過來。 蘇吟抹了把眼淚,還是火氣不減的模樣:“皇上覺得奴婢是□□上騙奴婢嗎!” “那朕……”沈玄寧不敢貿然說話了,小心翼翼地看著她。 “親政的這一年,您每天睡幾個時辰!”蘇吟的眼淚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忿忿地又抹了一把,“午睡省了,用膳也鮮少按時辰用!” “如今可好,病了連藥都不吃了……”她忽地咬了咬唇,抬眸一脧他,一提裙擺就跪了下去。 “哎你……”沈玄寧忙要扶她,可蘇吟沒起來,因為她接下來要說的話有點大不敬:“皇上別忘了,先帝三十多歲就沒了,太后太妃們都就此守了寡。您要是不珍重身子,日后……” 沈玄寧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行了?!?/br> 他長長的一聲喟嘆,滯了一滯,抱住了她:“絕沒有下次了,朕不會讓你守寡的。” 懷里靜了一會兒,又傳來輕輕的一聲哼。 但這一聲就不像先前有那么足的火氣了,而是帶了幾分嬌嗔味道,聽得他一哂:“是朕不對。日后飲食起居,都聽你的?!?/br> “嗯?!碧K吟悶悶地應了一下。這回不用他再扶,她自己就撐地站起了身,卻又在他懷里埋了會兒。 他便安安靜靜地摟著她,終于,她不太好意思了,掙了一掙,他便將她松了開來。 “奴婢沏茶去……”她恢復過來,恭謹不已地一福,就往后退。 他又拉住她,歉然道:“讓你生氣了。你去坐著,朕給你沏茶去。” 蘇吟抬眸瞧了瞧他,沒跟他客氣,大大方方地徑自到御案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不過多時,沈玄寧親手給她端了過來,是前不久剛送進來的明前龍井。 蘇吟將茶端起來細細品著,他也坐下來,跟她說:“楚霽帶兵出去了?!?/br> 蘇吟一怔:“去西藏?” 沈玄寧點點頭:“朕讓他把兵部侍郎顧墨白也帶出去了,算是軍師?!?/br> “怎么讓他當軍師了?”蘇吟覺出不對,蹙起眉頭。繼而便見沈玄寧重重地沉下了一口郁氣。 他讓顧墨白跟出去,是因為胡驍知道顧墨白近來頻繁出入乾清宮議事,又不肯幫他進言,所以慫恿多位朝臣一起參了他一本,羅織罪名,想逼沈玄寧治他的罪,沈玄寧只好讓他先避出去。 ——他堂堂一個皇帝,為了保住忠于自己的臣子,竟然需要讓人避出去! 同時被找了茬的,還有最近抱病不出的兵部尚書周至明。胡驍顯然動用了不少人脈,連人家子孫不孝的事都挖出來做了一番文章。 朝中簡直讓胡驍攪得烏煙瘴氣。 對胡家,他真是一分也不想多忍了,他早晚要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第45章 朝堂事 沈玄寧為倒藥的事賠了不是,到了晌午,卻發(fā)現蘇吟還是沒把白布給撤了。 他便去跟蘇吟打商量,結果蘇吟說:“皇上認錯是另一回事,是否好好喝藥是另一回事,這事卻偏是奴婢的分內之職。所以這布,奴婢不能輕易撤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