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翁主……可真可愛得緊,像……像只狡黠的小狐貍!” 他心里想了一遍的,他覺得不像,她像那只貓兒。 可她不管像什么的,她在他眼底,都是越想越美好、越想越可愛的,他想著三年前,小姑娘翻墻過來,瞧見他時一臉喜色,三年后的她,翻窗潛入書房,巧笑倩兮,唇畔梨渦淺淺,實則滿腹玲瓏。 她太美好了,美好得讓他都覺得奇異。 與經(jīng)歷痛苦的他來說,他的溫柔不過是她因為愛慕而產(chǎn)生的表象,可她的美好卻從未作假。 謝族明珠,所言非虛。 成靜在黑暗中,就這般輕輕嘆了一口氣。 他腦子意外地清明。 向來一本正經(jīng)的那個誰……就這樣失眠了。 一旦發(fā)覺自己的心,那少女就仿佛真的化成了妖,對他下了什么藥,讓他心飛神弛。 ……成了精的謝映棠。 她若長了一條毛茸茸的尾巴,或許真的如子韶所言,那般可愛得讓人瘋狂。 成靜坐起身來,抬手揉了揉眉心。 腦中臆想還未停止—— 她平日喜穿鵝黃、淡粉色衣裙,腰間系帶綁得曲線玲瓏,玉環(huán)沿著流蘇,襦裙擺動,便輕輕動著,那廣袖隨著身姿輕揚…… 瘦削背脊后披散著烏發(fā),身形裊娜多姿,不施粉黛亦角絕色。 她今日戴著他未曾見過的碧色釵子,銀色墜子在鬢邊搖晃,讓他的心也跟著癢。 想將她納入懷中。 想看看那玲瓏腰帶、翩翩廣袖襦裙下的身子,是如何柔軟。 成靜狠狠閉眼,狠吸一口涼氣,索性掀被起身,就這樣著單衣推開了窗。 窗外涼氣一涌而入,霎時將朦朧情緒吞噬得干干凈凈,腦內(nèi)一時清明。 他的目光掠過樹顛,探向空中彎月,忽而一彎唇角,復(fù)又闔上了窗子。 謝府棠苑的小樓上,深夜里忽然傳來“嘭”的一聲。 守夜的婢女唬了一跳,忙隔門喚道:“小娘子,小娘子?” 謝映棠懵懵地坐在地上,疼得眼底盈淚。 白日里,成大人抱她了。 所以方才,她失眠了。 半夜在床上滾來滾去,她自顧自地咬著被子傻笑著,就這么……滾落在地。 那婢女遲遲聽不見小娘子出聲,生怕出了什么事,忙推門進(jìn)來。 “小娘子!”她瞧見坐在地上的謝映棠,驚呼一聲,忙上前去扶,“您沒事吧?摔疼了沒有?要不要請郎中來瞧瞧?” 謝映棠只覺丟人,借著婢女起身坐回榻上,含糊道:“不必了?!?/br> 那婢女卻仍舊擔(dān)心,“小娘子若出事,公主與三公子必然問責(zé),小娘子千萬別藏著掖著,您身子金枝玉葉的,磕碰可非小事。” “真不必了?!敝x映棠借著黑暗,悄悄地挪了挪小屁股,稍微有點疼,她皺了皺眉,說道:“我半夜睡得不安穩(wěn),這也不是第一回 了,你去幫我點一下安神香,便退下罷。” 那婢女仍放心不下,卻不好再說,忙道了一聲“是”,去點了安神香,再細(xì)細(xì)叮囑幾句,便關(guān)上門出去了。 謝映棠聞著安神香的淺淡的香味,閉眼強迫自己入睡。 可一閉眼,腦中卻浮現(xiàn)幾個時辰之前,那個深深的擁抱。 他的懷抱寬闊溫暖,一如她多次幻想。 他溫柔時的眸色如此令她心動,一如她夢中多次所見。 他說話時流露的寵溺,若非她多想,便是代表了他的在意。 他主動抱她了。 是不是代表著,他現(xiàn)在也喜歡上了她? 為什么會喜歡呢,她一時也措手不及。 她想著三年前,她站在華萍面前進(jìn)退不得,那個披著雪白狐裘的少年,就這樣掀簾而出。 他微笑道:“既身處謝府,應(yīng)循客道,華兄又何必為難主人家婢子,傳出去便落了下成。” 她從未瞧見過如此風(fēng)雅雋秀的少年,談笑間的氣度直逼三郎,她一時呆住了,隨他離去,才悄悄注意上了他。 后來的一切,都是她在辛苦地相思。 本來三年來,已將少年的身影逐漸淡忘。 可那回書房一面,他將她壓在榻上,她就知曉,她這回完了。 謝映棠在黑暗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即使是在安神香的作用下,腦子還是清明的。 她如墮夢中。 腦中還在反復(fù)翻涌著—— 他平日笑時,唇角便那般隨性地翹起,天生暖融融的桃花眼,完美地遮掩了他的全部鋒芒。 他平素衣著樸素卻又不失禮,他說他身世坎坷,與她不同,可他卻一人撐起了一切。 想抱緊他。 想看看那挺拔身軀之下的心,是如何想的。 他是真的喜歡她吧? 她沒有做夢吧? 謝映棠抬手捏了捏臉頰,果真疼得抽氣,她在黑暗中,卻又忽然傻乎乎地一笑。 真好呀。 這一夜,隔著高高的院墻,兩人都難以入眠。 謝映棠最終還是未曾入睡,便起身點燃燭燈,捉著朱釵好好瞧了瞧,又放下,拿出她珍藏好的卷軸,橫向鋪開,便是那日成靜寫的字。 她斂袖磨墨,拿起毛筆開始練字。 成靜最終也未曾入睡,便起身點燃燭燈,翻開案上兵法書籍細(xì)細(xì)看了起來。 才看兩頁,便覺實在難以專心,索性穿衣去了書房,拿出空白畫軸,慢慢描摹出畫上美人的輪廓。 少女坐在墻頭,笑意盈盈,海棠花在她身邊開得熱烈。 他唇角輕輕一壓,低笑出聲。 第33章 甜蜜… 翌日,城外粥棚那處,紅杏站在那兒施粥,不遠(yuǎn)處的謝族馬車?yán)?,謝映棠蜷成小小的一團(tuán),正在打盹。 她困極,抬手揉了揉眼睛,掀簾瞧了瞧外面的天色,估摸著成大人還沒來,便又縮回去繼續(xù)睡。 朦朦朧朧間,感覺臉頰上癢癢的。 有人在她耳邊吹氣。 謝映棠悚然一驚,立刻抬起了頭。 手腕卻被人一把抓住,整個人被帶入了溫暖的懷中。 那人貼著她的脖頸,低笑道:“就這么困?” 是成靜。 他的聲音有一絲酥麻一絲癢,在她耳邊說話時,呼吸的氣流吹得她鬢邊碎發(fā)輕揚。 她臉頰一時紅透,不動,也不說話。 雖一整夜因他輾轉(zhuǎn)反側(cè),卻還是覺得在做夢。 察覺出她的走神,他的手掌繞至她跟前,手心一合,緊捏著她的下頷,迫使她抬了抬,“幾時又這般羞怯了?” 她順著他的力道,順勢靠上他的肩,身子微側(cè),睜大水眸看著他。 她還有些迷糊,他低笑出聲,瞧著她這濕潤殷紅的唇,忽然低頭,以指腹按了按她的唇瓣,“昔日卿跳脫頑劣,我不勝其煩,如今甘愿為卿所擾,卿卿卻又這般安靜了?” 她小臉霎時紅透,喚道:“成大人……” “在下卿卿復(fù)卿卿,你卻還喚成大人?” 她一時啞口無言,抬眼看著他,她靠得是這般的近,他的心如被滾水澆過,昨夜的萬般遐想又重新涌至眼前,燎得身子火熱。 他垂眼,淡淡一笑,放開對她的掌控,她卻忽然抓住他的手,眸子明亮,“成郎……” 成郎二字,本可是一般友人對他的稱謂,可他在她心中終究不同,成郎二字在心頭輾轉(zhuǎn)許多日,左右都覺得曖昧,故而她平日只喚“成大人”。 如今,可算是將“成郎”給喚出了口去。 可她看著成靜帶笑的眼睛,又忽然覺得不妥。 她喚成郎,他的朋友也喚成郎,她與他的那些朋友,又似乎沒有差別。 雖她還未嫁給他。 可現(xiàn)在既然已表露心意,那她隨意喚了又能如何? 她漆黑的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忽然喚他:“定初?!?/br> 成靜笑著,低低“嗯”了一聲,抬手撫了撫她的發(fā)頂。 她又覺得不對,定初似乎也沒有區(qū)別呀,她阿兄也是喚他定初,她為什么要和她阿兄一般呢? 謝映棠又立刻改口,再喚道:“……阿靜?!?/br> 成靜眉梢輕輕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