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施清如一路面色凝重的回了都督府,她總覺得方才后來的那位不知道是安親王還是平親王世子,來得也太巧了些,也不知是沖的丹陽郡主兄妹,還是沖的……她,更確切的說,沖的她背后的督主。 等會兒回去她可得立時把此事告訴小杜子,讓小杜子再與沈公公柳公公都說一聲才是,在這種事上,再小心都不為過。 桃子倒是滿臉的興奮與解氣,“小姐,您方才扇大小姐……陳嬿那一巴掌,可真是太痛快了,明明就是她娘伙同老爺,還有常寧伯府把您推進了火坑……當然,我們現(xiàn)在知道不是火坑,可總歸、總歸……竟還有臉要您感激他們,還有臉說什么把誤會解開了又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呸,誰也他們是一家人了,這樣禽獸不如的家人,要來又有什么用!” 可惜小姐只打了陳嬿一巴掌,要依她說,就該多打她幾巴掌,真把她打成一個豬頭才是! 施清如卻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沒有接桃子的話。 一時回了都督府,剛進二門,施清如便敏感的察覺到了一種無形的緊張氣氛,不由加快了腳步,打算盡快找個人問一問是不是府里出什么事了。 所幸才過了往里的穿堂,剛上了回廊,就迎面遇上了帶了人正飛跑的小杜子,施清如忙迎了過去:“小杜子,是不是府里出什么事了?” 小杜子聽得是她的聲音,堪堪剎住腳,喘著氣又急又快的道:“姑娘,您回來了,是干爹回來了,卻受了傷,偏常太醫(yī)今夜當值宮中,我已打發(fā)人進宮去請了,可都快半個時辰了,還沒有消息,所以我出去瞧瞧?!?/br> ------題外話------ 假期前最后一天,大家是不是無心上班無心學習???堅持住,明天就能睡懶覺了,o(* ̄︶ ̄*)o 第九十七章 受傷 施清如聽得韓征回來了,笑容還來不及在臉上綻放,又聽得他受了傷,也急了,忙道:“我剛從二門進來,沒有師父的消息,倒是你,督主都受傷了,你不服侍左右,跑出來干嘛?要催人不知道打發(fā)別人去嗎?” 小杜子委屈道:“干爹不讓我服侍,熱水才送到,他便趕了我出屋,還把門給關上了。我只知道他是在天津衛(wèi)時肩膀中了箭,為了不影響趕路,不但沒處理傷口,還把箭枝給折斷了,仍留了箭頭在體內(nèi)沒拔出來,說是只習慣常太醫(yī)治療……您說這叫什么事兒啊,我瞧他臉白得紙一樣,嘴唇也是一點血色都沒有,能不著急嗎?偏又什么忙都幫不上,也只好出來催人了?!?/br> 施清如聽得韓征在天津衛(wèi)時就受了傷,還至今沒拔出箭頭,從天津衛(wèi)到京城,就算快馬加鞭,也得幾日功夫,那箭頭豈不是也在他體內(nèi)幾日了? 不自覺已白了臉,急聲與小杜子道:“那再打發(fā)別人催去,你先帶了我瞧督主去,我好歹跟著師父學了這么久的醫(yī)術(shù),也勉強算得上一個大夫了,至少可以先看看督主到底傷勢如何了!” 小杜子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是啊,我怎么就忘了姑娘這個現(xiàn)成的人選了?看我這個豬腦子!那姑娘快隨我去瞧干爹吧,你們幾個,再催去,務必以最快速度把常太醫(yī)給我請到!” 說完便帶著施清如,忙忙趕往了韓征的院子。 果見韓征的正房燈火通明,房門卻緊緊閉著,幾個聽差的小太監(jiān)遠遠候著,卻是韓征沒叫,都不敢靠近了。 小杜子忙上前輕叩起門來,“干爹,您還好嗎?常太醫(yī)還沒到,但施姑娘回來了,她說可以先替您瞧瞧傷勢,我們能進來嗎?” 屋里沒有任何反應。 施清如忙也道:“督主,我跟著師父也學這么久的醫(yī)了,醫(yī)術(shù)雖遠不如師父精進,卻自信也勝過一般大夫了,我能進來,先瞧瞧您傷勢如何嗎?您都傷這么幾日了,卻一直沒得到及時有效的治療,我怕再拖下去,會更嚴重?!?/br> 仍是沒有反應。 小杜子只得又道:“干爹,我知道您自來不喜歡別人碰你,連衣裳被別人不慎挨了一下,都會棄之不要的,可施姑娘不是別人啊,您就讓我們進去吧,???” 屋里韓征已經(jīng)艱難的洗過澡,換過一身干凈衣裳了,這才覺得渾身都輕松了些。 但傷口也因為身體都放松下來,而更痛了。 他不得不半身靠在了榻上,一動也不動,借此來緩解痛苦,等待常太醫(yī)趕到。 他的身體除了交給常太醫(yī),交給誰都不能放心,不然也不至非要帶著傷從天津衛(wèi)趕回來了,他怕拔箭后自己會失血過多,身體虛弱,以致昏迷過去,那變數(shù)就實在太大了! 不想小杜子又在外面鬼吼鬼叫了,還把那小丫頭一起拉了來,這叫什么事兒……關鍵他若裝聽不見,他敢說他們一定會一直一直呱噪他下去,直到他受不了了,放他們進屋為止。 韓征只得開了口:“本督無事,可以等到常太醫(yī)回來。你先送你施姑娘回擷芳閣去吧?!?/br> 聲音卻又沙又啞又虛弱,再不復平日的清越好聽。 施清如的心就揪得更緊了,不等小杜子應聲,已搶先道:“督主您這聲音聽起來明明就有事,又何必再硬撐?您又不是鐵打的,也與我們一樣,都是血rou之軀,自然也會生病會受傷,可那又怎么樣,您也會生病受傷,難道便說明您不強大了不成?一樣讓人敬畏有加,實在沒必要硬撐!” 宮門這個時辰早已下了鑰,就算東廠的人到哪里都暢通無阻,要把師父接回來,也不是一時半刻的事,她都要急死了,哪里還等到了那么久,督主再不同意他們進去,她可就要硬闖了! 韓征沒想到施清如會誤會他是為了自己的威嚴,才會硬撐,雖覺得有些好氣又有些好笑,還是決定將錯就錯。 遂又道:“本督為什么要硬撐,說無事就是無事,小杜子,你沒聽見本督方才的話是不是……” 話沒說完,“砰”的一聲,房門已是大開,施清如一臉慍怒的直接闖了進來:“督主,您既非要硬撐,我也只能無禮了?!?/br> 小杜子簡直驚呆了。 施姑娘這也太、太勇猛了吧,竟敢硬闖他干爹的房門,這樣的事便是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干啊,不但他,沈哥柳哥顏先生等人,他敢說也沒一個人敢這么干的,結(jié)果施姑娘就愣是干了,他、他敬施姑娘是條漢子! 小杜子一邊驚嘆著,一邊趁機跟進了屋里,雖不敢去看韓征此刻的臉,該說的還是要說的,小聲囁嚅道:“干爹,施姑娘不進來也進來了,您要不,就先讓她給您瞧瞧傷勢嗎?” 說話間,壯著膽子覷了覷韓征,見他臉色倒是不白了,卻潮紅得很不正常,呼吸也很急促,也顧不得他會生氣了,沖上前飛快摸了一下他的額頭,驚道:“干爹,您果然在發(fā)燒……您不會一直在發(fā)燒嗎?再這樣下去,人燒壞了可如何是好,您就讓施姑娘先給您瞧瞧吧?” 韓征見施清如硬闖進來,第一反應就是他該生氣,自他掌了司禮監(jiān)和東廠以來,便再沒任何人敢對他這般無禮了。 可他卻立時發(fā)現(xiàn),他竟然一點也生不起氣來。 不但生不起氣來,見施清如為他擔心得滿臉急色,眼睛發(fā)紅,他竟然、竟然還有些熨帖與感動,——明明小杜子之前的擔心與著急一眼就能看出并不比他少,現(xiàn)在也是一樣,他何以沒有相同的感覺? 面上卻是一派的冷然,道:“本督說了無事,你們耳朵都有問題不成?出去,除非常太醫(yī)回來,否則誰也不許再進來!” 小杜子便不敢再說了,他知道干爹已經(jīng)生氣了,他雖然擔心干爹的身體,卻更怕他生氣,因看向施清如小聲道,“姑娘,要不我們先出去吧……” 話沒說完,又是一呆。 因為施清如已不由分說沖上前,一把扯下了韓征左邊的衣裳,他左邊的手一直無力的垂著,自然足夠施清如一眼就看出,他傷在哪里,而不用先問詢了。 就見白皙勁瘦的肩胛上,猙獰的嵌著一枚帶銹的粗大箭頭,因為傷口沒得到及時的清洗與處理,四周滿是黑紅色的血污,連帶翻飛出來已經(jīng)明顯發(fā)炎了的rou也發(fā)黑發(fā)污了。 不敢想象這幾日韓征到底一直承受著怎樣的痛苦,又是怎樣才熬到了現(xiàn)在的! 施清如的眼睛越發(fā)紅了,心口也悶痛悶痛的,啞著聲音吩咐小杜子:“讓人準備熱水、烈酒和最好的金瘡藥來,還有紗布,都多準備一些?!?/br> 等她先把箭頭給督主拔出來,把傷口消過毒止過血,包扎好以后,想來師父也該回來了,再請了師父給督主開內(nèi)服的藥也不遲。 小杜子先是驚嘆于施清如竟然還能更勇猛,待看到韓征的傷處后,也要哭了,聞言忙拼命點頭:“姑娘放心,我馬上讓人準備去。” 說完轉(zhuǎn)身跑了出去。 施清如這才仔細觀察起韓征的傷口,思索起要如何拔箭來。 那箭頭幾乎全部沒入了他的身體里,又讓他把箭枝給折斷了,只剩了一小節(jié)在外面,手根本握不住,自然更別提使力了,若是用鐵鑷子的話,也未必一次就能拔出來,那他勢必將忍受加倍的痛苦……可該如何是好? 至于督主此刻有多生氣有多惱怒于她的不聽話和自作主張,她卻是顧不得了,大不了她不看他的臉,也當感受不到他的怒氣就是了。 韓征卻并沒有生氣。 短暫的尷尬、慌亂與惱怒后,他便平靜了下來,人都已經(jīng)闖進來了,衣服也已被扒了,他再生氣又有什么用,小丫頭根本沒帶怕他的,冷臉不怕,冷言也不怕,他難道還能打她,還能把她扔出去不成? 他還做不出那么沒品的事來,何況…… 韓征不動聲色的打量起施清如來,一月不見,她外表瞧著倒是沒什么變化,整個人的氣質(zhì)卻變得成熟沉穩(wěn)了些似的,也少了幾分少女的青澀,而多了幾分女人才有的自然而然的嫵媚。 就跟、跟他夢里的她一模一樣,不,夢里的她是虛幻的,看不清的,只能憑感覺知道是她,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卻是實實在在的,具體化的她,讓他看著就算再不想承認,也得承認他的心里,是極歡喜的。 所以,這一個多月的逃避與遠離,終究還是白費了,他那可恥的欲望,也終究還是沒能遏制得??? 問題是,除了欲望,他分明發(fā)現(xiàn)心里好像還多了其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越是不想去想,就越是屢屢想到,越是想要忘記,就越記得清楚…… 韓征忙甩了甩頭,把這些胡思亂想都甩出腦海。 一開始就知道不能想、不該想的東西,就不該讓其出現(xiàn)并停留在自己的腦海才對! 見施清如還在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自己的傷口看,雖然知道她絕對沒有任何雜念邪念,韓征還是不自在起來,一面沉聲道:“你還要看到什么時候?”,一邊拉上了衣襟。 施清如這才醒過神來,正好就看到韓征拉上衣襟的畫面,她心里下意識劃過一抹遺憾,那么白皙的皮膚,可惜看不成了……不是,是那么白皙的皮膚,竟然是個男人的,簡直太浪費了! 她也有些不自然起來,低聲道:“督主,您這傷實在不輕,還傷在正面,是遇上敵人偷襲了嗎?就算您一時不慎中了箭,也不必急著趕回京城來,就該在當?shù)卣掖蠓蚪o您把箭拔了,先處理一下才是啊,您倒好,還把箭給折斷了,就任傷口這樣,連著幾日趕路,這要是有個閃失,可叫我……虧得如今是冬天,要是夏天,您這傷口只怕早發(fā)炎化膿了,怎么就一點不知道愛惜您自己呢!” 韓征聽她絮絮叨叨的抱怨他,心口忽然一陣麻麻熱熱的,忙吐了一口氣,道:“的確遇上偷襲了,想殺本督的人全天下不知凡幾,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一世,好在他們也沒討到任何便宜去!” 頓了頓,不自覺放柔了語氣,“現(xiàn)在傷口你也看過了,你師父應該也快到了,你就先回去吧,待會兒拔箭肯定很血腥,你女孩子家家的如何看得了那樣的場面?還是先回去歇息吧,本督……我不會有事的,你別擔心?!?/br> 話一出口,就后悔了,怎么能與她說這樣的話,跟特意交代似的,還把‘本督’的自稱改成了‘我’萬一讓她誤會了,可該如何是好? 他怎么一對上她,就總是不自覺的破例呢! 施清如卻不肯就走,道:“我都跟著師父學了快半年的醫(yī)了,血腥的場面也已見過不少了,嚇不到我,所以督主不必趕我走,我也不會走的?!?/br> 不親眼看到那該死的箭頭被拔出他體外,不親眼看著他包扎好傷口,親耳聽師父說他沒事,她回了擷芳閣也是坐立難安,更別提歇息了,自然無論如何也要留下。 韓征見她不肯走,還待再說,小杜子帶著幾個各捧了熱水紗布烈酒等物的小太監(jiān)回來了,“姑娘,您要的東西都準備齊了?!?/br> 施清如點點頭:“知道我?guī)煾傅侥睦锪藛幔咳羰撬先思壹纯叹湍芑貋?,就再等等,我給他打下手就好,若還要一會兒才能回來,就你給我打下手吧?!?/br> 小杜子正要說話,就聽得外面?zhèn)鱽硪粋€聲音:“督主,常太醫(yī)到了——” 然后見沈留拖著常太醫(yī)跑了進來,兩人都跑得氣喘吁吁的,常太醫(yī)一邊喘氣一邊還在罵:“我一把老骨頭都要讓你抖散了,想把我累死是不是,累死了還怎么給你們督主治傷?” 施清如忙上前道:“師父,督主傷得很重,我剛看了,箭頭很不好拔,怕是得用鐵鑷子,還未必一次就能拔出來,拔出來后勢必也將流大量的血,必須得立時止血才是。畢竟督主之前肯定已經(jīng)失了不少血,而且傷口勢必不小,只怕也需要縫合,您先看一下呢?” 常太醫(yī)不防施清如也在,聽她說來,還已看過韓征的傷處了,大是吃驚,下意識看向了韓征,他、他想干什么呢? 就見韓征一臉的面無表情,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收回了目光,吩咐沈留小杜子幾個:“你們都出去吧,不叫誰也不許進來。” 又吩咐施清如,“清如,你也出去,回房歇息你的去,這里只管交給師父?!?/br> 沈留與小杜子都無異議,畢竟以往常太醫(yī)給督主/干爹治病治傷時都是這樣,他們早習慣了。 施清如卻不肯走,道:“師父,我還是留下給您打下手吧,督主傷得這么重,光您一個人怕是忙不過來?!?/br> 常太醫(yī)如何肯讓她留下,板臉道:“不行,男女有別,你留下算怎么一回事?聽師父的話,回去!”話出口了,才意識到韓征可是個太監(jiān),那還“男女有別”個屁啊! 果然就聽施清如道:“師父,您不是教過我,醫(yī)者無男女嗎,何況督主他、他……總之您就讓我留下幫忙吧,我也不能一直紙上談兵不是?” 說完看向沈留小杜子:“你們先出去吧,需要你們時,會叫你們的?!?/br> 待二人帶了人往外走,又挽起自己的袖子來,很快露出半截白嫩如玉的胳膊。 常太醫(yī)簡直要慪死了,卻又不能再說,惟恐多說多錯,只得看韓征,卻見韓征也一臉的無奈,他要是能把人攆走,還等得到他來嗎? 常太醫(yī)只得也挽起袖子來,心里忍不住冷笑,他韓大督主要趕人,誰敢不從?若敢不從,他至少也有一百種法子,卻愣是趕不走,還讓他的傻徒弟看了他的傷口,分明就是有鬼,回頭他再與他慢慢分說! 常太醫(yī)心里冷笑著,上前扯下韓征的衣裳,看起他的傷勢來。 看完與施清如道:“徒弟你方才說的都對,只能用鐵鑷子來拔箭,還必須得一次就拔出來,然后立刻止血,幸好我老頭子雖年紀大了,手勁還在,倒也有九成的把握,拿鐵鑷子來?!?/br> 當務之急是給韓征拔箭療傷,等忙完了,再與他分說算賬也不遲,他徒弟年紀小,懵懵懂懂的什么都不懂便罷了,他卻比她年長那么多,什么不明白?怎能如此無形的縱容她,也放任自己! ------題外話------ 20號左右搬家,搬過家的都知道,前后不折騰個把月,真的弄不妥當,于是周末和假期幾乎都不能碼字,這三天只能更少點,請大家千萬見諒,么么(* ̄3)(e ̄*) 第九十八章 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