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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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她去找顧思杳一事,并無一人知道,必定是姜氏告訴的二哥。自打這婦人進(jìn)了顧家,這一家子都亂了,人死的死瘋的瘋,一家子人差不離都散了個干凈。二哥原先待她,也還是很和善的。如今卻也被她迷了心竅,住在侯府那邊不回來。甚而連喪事間隙,聽丫鬟們私下議論,二哥也在她房里停眠整宿。 她今日來同顧思杳說合葬一事,本也是想著先前的太太是二哥的生身母親。如今老爺過世,能和先前的娘子一道合葬,二哥心里該是高興的。自己是二太太的親女兒,由自己來說這個話,是再合適不過。誰知二哥絲毫不肯領(lǐng)情,竟還當(dāng)眾斥責(zé)了自己一番,讓自己討了個大大的沒臉。她不怨恨顧思杳,卻深深的厭惡姜紅菱。必定是她吹了什么枕頭風(fēng),二哥才會如此不留情面?,F(xiàn)下想來,二哥性情大改,也是那姜氏進(jìn)門之后的事。 姜紅菱,必定是顧家的災(zāi)星。 待喪事辦完,顧武德與程氏下葬,已是三日之后。 顧家上下皆是人困馬乏,但因西府已沒了主事之人,顧思杳便與姜紅菱商議遷府事宜。 兩人談及此事時(shí),正當(dāng)傍晚時(shí)分,姜紅菱的洞幽居里已擺了晚飯,顧思杳便又留在這里吃飯。 此時(shí)已是八月末的天氣,北地氣候已漸轉(zhuǎn)涼,但江州地處江南,還存著幾分暑氣。姜紅菱穿著一件家常的蔥白色繭綢褂子,下頭系著一條玉色的縐紗褲子,沒穿裙子。單薄的布料下頭,隱隱透出些光潤的肌膚。 因著天熱,姜紅菱才洗了澡,一頭秀發(fā)只拿了個白玉發(fā)釵挽了個纂兒,發(fā)梢上還偶爾滴著水珠,越發(fā)顯得烏潤油亮起來。 晚飯已然上桌,依舊是老例的八菜一湯,粥飯點(diǎn)心。 今日有新到的四腮鱸魚,暑天人口味清淡,廚房只拿蔥姜料酒清蒸了送來。 兩人在桌邊坐定,顧思杳執(zhí)筷,扯開魚皮,自魚腹取下一塊白嫩多汁的魚rou,先在自己盤中仔細(xì)剃掉了魚刺,方才放在她盤中,說道:“這鱸魚是貨行自松江那邊采買來的,如今正當(dāng)時(shí)節(jié),你且嘗嘗?!?/br> 姜紅菱笑了笑,將那魚rou放入口中,果然肥美鮮嫩,甚是可口,不由說道:“這魚馳名天下,果然有它的道理。”說著,又問道:“外頭正鬧災(zāi),雖則家中并不缺了吃食,但也該籌謀著才是。我素來聽說,松江鱸魚,千金難得一尾,這節(jié)骨眼上又置辦這樣金貴的吃食做什么?” 顧思杳勾唇莞爾:“貨行常往吳江辦貨,想著你愛吃魚,又當(dāng)產(chǎn)季,便吩咐他們置辦了回來。外頭吵嚷的這魚身價(jià)高了,其實(shí)產(chǎn)地并不算貴。” 姜紅菱聽著,又說道:“如此說來,倒也罷了。但外頭街上四處都是流民,我們倒過這樣的日子,似是有些不大好?!闭f著,又笑道:“你也曉得,我并不是什么菩薩心腸。只是上一世,顧家最終那樣的收場,雖則是鼠目寸光之故,但說到底也還是惡事做的多了。今生既然府里已是你做主,你又打定了主意要襄助毓王,這件事上可是大有文章好做的?!?/br> 顧思杳笑了笑,說道:“你倒是見得明白,比這世上許多男人都看的長遠(yuǎn)。” 姜紅菱聽他話里有話,便問道:“你這話怎么講?” 顧思杳頓了頓,想了一會兒,還是一笑說道:“吃飯罷,這些閑事不提也罷。” 姜紅菱微有不滿,放了筷子,看著他說道:“你的事,怎么是閑事?尋常百姓人家兩口子,哪個婦人不曉得自己漢子的營生?我日日待在府中,卻連你在外頭做些什么都一無所知?!?/br> 顧思杳聽了這話,心里卻高興起來,看著她,低聲問道:“這么說,我便是你漢子了?” 姜紅菱有些羞惱,秀美的臉上微微浮起了些紅暈,嘴里斥道:“原來你倒是個不認(rèn)賬的,既這樣,晚上你便回坤元堂去,休賴在我這兒!” 自打顧武德夫婦過世,顧思杳便幾乎每宿都在姜紅菱這里過夜。但除了喪事中那一夜,他便再沒同她動真格的了。姜紅菱倒也沒認(rèn)真將他攆出去,任他在這里過了一夜又一夜。 顧思杳見她急躁起來,心中倒越發(fā)高興了,唇畔笑意漸深:“哪有娘子把自家漢子攆出去的道理?”姜紅菱只覺的仿佛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座坑,他的臉皮也好似一日更厚過一日了,自己是磨不過他的,索性不再理會這言辭,轉(zhuǎn)而說道:“我不同你說這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西府那邊要遷過來,旁人也都罷了,但只這個四姑娘,大小也是個主子,又是你嫡親的meimei,你瞧將她安放在何處?” 顧思杳見她說起正事,只得將那調(diào)笑之態(tài)盡皆收了,又聽說的是顧嫵,面色頓時(shí)冷了下來。 姜紅菱見狀,心中只是詫異,不由問道:“怎么但說起四姑娘,你便是這樣。四姑娘雖是程氏的女兒,到底年歲還小,又能做些什么?莫非上一世,她做過些什么?” 顧思杳沉吟不語,半晌才說道:“并沒有什么,她是程氏的女兒,我不喜她,便是如此?!?/br> 姜紅菱聽這話倒也合情合理,但想及顧思杳的性情,從來不是遷怒于人之輩,只是為何對著顧嫵便是如此。 但聽顧思杳又道:“她自幼有弱癥,藥不離口的,平日里需安靜調(diào)養(yǎng)。別的不用費(fèi)事,只消尋個僻靜住處給她便好?!?/br> 姜紅菱聞聽如此,便也沒再多問什么,想了一回,便說道:“之前姑太太住過的秫香樓,倒是清靜。姑太太來前,才使家人灑掃整理過,來就能住得?!?/br> 顧思杳想起那秫香樓的所在,點(diǎn)頭道:“那里就很好,就將她擱在那兒吧?!?/br> 姜紅菱見他點(diǎn)頭,雖不知這對兄妹之間到底有些什么齟齬,但料想顧思杳也不會告訴她,便也不再問起。 待吃過了晚飯,梳洗已過,吃了兩盞茶,略說了些閑話,便已到了人定時(shí)分。 兩人還似先前一般,親熱了一番,方才入寢。 偎依在顧思杳的懷中,姜紅菱心中卻是一陣茫然。目下這段時(shí)日,雖也算的上平安喜樂,卻是一段糊涂的幸福。 顧思杳夜間偶然還會被噩夢驚醒,無一例外都喊著她的名字,但任憑她怎么問,他卻一個字也不肯說,只是讓她不要擔(dān)心。 顧思杳似乎是極力的想要保護(hù)她,為她鑄造了一個無風(fēng)無雨的安樂窩,然而身處其中,她雖覺得甜蜜,卻又隱隱有些不安。 身旁的男人已然睡熟,沉穩(wěn)的呼吸聲均勻的響起。姜紅菱撐起了身子,看著月光下那張平靜俊美的臉,疏朗的眉眼并沒蹙在一起。她抬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龐,不無悵然的柔聲道:“然而,我也想保護(hù)你啊。我已將一切都給你了,還能怎么做,才能讓你安心?” 看著睡夢中安靜如孩子一般的男人,她輕輕嘆了口氣,重新在他身畔躺下。原來心里裝下一個人,竟然是這么個滋味。她并不想一昧的躲在他身后,稀里糊涂的享受他給她的安樂。他是她的終身之靠,但她卻不想只是依賴著他。 一生為伴,該相互扶持才是。 姜紅菱想著這些事,也漸漸睡了過去。 之后的日子,顧思杳每日依舊早出晚歸,回來時(shí)必定要在洞幽居吃飯,有時(shí)便在那兒安歇。坤元堂,他反倒不大回去了。橫豎現(xiàn)下顧家已是顧思杳當(dāng)家,身為族長的顧文成風(fēng)癱在床,連話也說不利索,更是管不了旁的了。 西府那邊,姜紅菱同顧思杳商議,將顧武德生前那些姨娘盡數(shù)送到了家廟中養(yǎng)老。唯獨(dú)蘭姨娘,于顧思杳曾大有助益。顧思杳本是想接她過來的,然而那蘭姨娘卻執(zhí)意不肯,言說已然看破世事,要削發(fā)出家。 顧思杳雖覺有些可惜,但想及蘭姨娘這一世的辛酸,也就了然,便也不再勸她。擇了日子,派人將蘭姨娘送到家廟,說明了情形,要廟中主持好生看待。 主持看是顧家的姨娘前來出家,又是世子遣了心腹送來的,自然另眼相看。親自替蘭姨娘主持了落發(fā),與她取了個法號叫做空塵。自此之后,蘭姨娘便成了尼姑空塵,在這廟中修行。 這些姨娘已打發(fā)干凈,顧嫵也帶著丫鬟婆子遷到了侯府,西府里便只留了幾房忠厚可靠的家人看守門戶。 顧嫵主仆一行來至侯府,接引的管家媳婦等人便將她接到了秫香樓,幫襯著將行李安頓下來。 顧嫵是知道這秫香樓的,已是侯府里有年頭的軒館了,里面的家什也都舊了。早先姑媽顧琳一家子住在此處時(shí),她便來過兩次。彼時(shí)還曾嫌棄這樓破敗,誰知今日自己也住了進(jìn)來,當(dāng)真是世事難料。 進(jìn)到秫香樓,一切活計(jì)自有丫鬟婆子,無需她動手。 貼身侍奉的丫鬟早將她迎入內(nèi)室,一面燒水倒茶與她吃。 顧嫵坐在凳上,四下打量,但見這屋中擺設(shè)雖都是有年頭的東西,但那床帳被褥卻是一色都是新的。只是不知為何,這屋中煙氣繚繞,似是之前才熏過艾草一類的藥草。 顧嫵本就體弱,聞到這股煙氣,只覺嗆噎的喘不過氣來,喉管了刺痛難忍,頓時(shí)便猛烈咳嗽起來。 服侍她的丫鬟名喚如月的,慌忙過來替她捶背撫胸,皺著鼻子說道:“侯府這邊當(dāng)真是怪,一路過來四處都有煙氣。如今姑娘這屋里,煙氣更是大了。不知道的,還當(dāng)是侯府這邊辦白事呢?!?/br> 顧嫵聽她說著,一面咳的眼淚直流,一面斷續(xù)說道:“想必又是那姜氏生出來的故事,她是慣會折騰人的。”話未說完,又咳嗽個不住。 如月眼看無法,只得扶著她走到屋外廊下通風(fēng)處。 顧嫵重新吸了好幾個口新鮮空氣,方才緩過來。 正當(dāng)此時(shí),門上人報(bào)道:“如錦jiejie來了?!?/br> 話音才落,便見一個穿著淡色素面錦緞衣裳的俏麗丫鬟,婷婷走來。 長挑的身段,白凈的臉龐,不笑面上也自帶喜意,便是大少奶奶姜紅菱的心腹陪嫁,如錦了。 顧嫵主仆兩個,一時(shí)沒有言語。 如錦走上前來,向著顧嫵道了個萬福,含笑說道:“知道四姑娘過來了,我們奶奶特特打發(fā)我來看望。奶奶本是要親自來的,只是那邊有事絆住了,不能來。奶奶吩咐了,四姑娘來到這里,也同那邊是一樣的,就當(dāng)作自己家一般,萬萬不要拘束,哪里有些不到的地方,盡管打發(fā)人去說,日常少了什么,也要告訴一聲。不要為著客氣,反倒屈了自己。” 顧嫵淺笑了一聲,說道:“堂嫂這話說的倒是真好聽,知道我來了,不親自過來,卻打發(fā)你來。這也都罷了,她不當(dāng)家我也不問她。這屋子卻是怎么個緣故,里面是才被火燒過不成?煙氣這等重,嗆得我險(xiǎn)些喘不過氣來。難道是知道我要來,特特備下的么?” 如錦聽了這番話,不由將這四小姐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心中頓時(shí)冷了幾分,面上倒還是笑盈盈說道:“四姑娘有所不知,近來城里正傳疫病,我們奶奶怕這病傳到府里來,所以囑咐了府中四下一日三次熏草藥祛疫。煙氣雖難受,法子卻好使。不然,四姑娘看西府那邊病倒了幾個,二太太也為此沒了,侯府這邊卻靜悄悄的,便是這熏藥的功勞了。我們奶奶就是知道四姑娘自小體弱,又是打從那那邊過來的,怕帶了什么過來,鬧得無可收場,特特的囑咐人將這秫香樓里外都熏了。四姑娘,小的斗膽說一句,這煙氣雖難聞,但總好過得了疫病不是?” 她皮笑rou不笑的一氣兒說完,也不待顧嫵主仆兩個回話,又說道:“我們奶奶還吩咐了,四姑娘是打從西府那邊過來的,若是有沒料理干凈的東西,還是盡快丟了,免得真弄出事來,不好收拾?!?/br> 顧嫵氣的粉臉發(fā)白,周身顫抖不住,指著如錦,口唇哆嗦道:“真是你們主子使出來的好丫頭,你譏諷我臟不成?” 如錦說道:“哎呀,四姑娘,紅口白牙你可不能亂說。我哪句話有說您身上臟來著?只是西府那邊才鬧過疫病,我好心提醒你罷了。畢竟這病人用過的東西,若然留著,也是會過人的。” 顧嫵氣的險(xiǎn)些背過去,如月看著她臉色越發(fā)慘白,心里焦慮,一面安撫她,一面便向如錦斥道:“四姑娘大小也是個主子,這規(guī)矩都是誰教的,你素日里在大奶奶跟前,也敢這樣說話么?” 如錦倒也怕這顧嫵一時(shí)氣出個好歹來,只得又賠禮道:“我心直口快,一時(shí)冒犯了四姑娘。四姑娘大人不記小人過,千萬莫忘心里去。我一個丫鬟,挨上一頓罰沒什么。姑娘若是為此事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dāng)?shù)?。?/br> 顧嫵卻不答話,忽然仰頭便栽了過去。 兩個丫頭慌忙上前扶住,只見顧嫵雙眸緊閉,氣息微微,竟是進(jìn)的氣少出的氣多。如月一面掐她人中,一面哭罵道:“四姑娘素來體弱,哪里擱得住你那些話?雖是死了爹娘,她總還是姑娘,便任憑你們這等欺凌作踐!她若有個好歹,我看你們誰跟……死去的老爺太太交代去!”她本要說二爺,卻想起這些日子顧思杳于顧嫵不聞不問的樣子,心里還真摸不準(zhǔn)二爺在意不在意,話到嘴邊便就滑了。 如錦見顧嫵仿佛真有些不好,也頓時(shí)慌了,嘴里說道:“當(dāng)真是我不好,快些將姑娘扶到屋里去。我去跟大奶奶說,給姑娘請大夫去?!?/br> 當(dāng)下,兩人叫來院中的婆子們,眾人七手八腳將顧嫵扶到了里屋。 顧嫵躺在床上,氣息奄奄。任憑如月掐了多久的人中,只是醒不過來。有婆子拿了熱湯來喂,卻也灌不進(jìn)去。 如錦看這架勢,生恐真鬧出些什么事來,四姑娘倘或被她氣死了,這罪名她可當(dāng)真承擔(dān)不起。 當(dāng)下,她拉著如月叮囑了幾句,便匆忙往洞幽居跑去。 其時(shí),姜紅菱正在堂上坐著,同幾個管事算賬,忽然就見如錦急慌慌的跑進(jìn)來。 如錦踏進(jìn)門內(nèi),便嚷道:“奶奶,不好了,四姑娘一病倒下了!” 姜紅菱呵斥道:“亂跑亂嚷些什么,規(guī)矩都被狗吃了!”說著,又道:“你且慢慢說,到底什么事?!?/br> 如錦不敢說自己言語頂撞,氣倒了顧嫵,只避重就輕說道:“小的奉奶奶的命去看望四姑娘,正說著話,四姑娘忽然暈死過去了,現(xiàn)下還沒醒來。小的怕出什么好歹,趕忙回來報(bào)知奶奶?!?/br> 姜紅菱吃了一驚,顧嫵是從西府那邊過來的,西府才鬧過疫病,除卻病故的程氏,有幾個家人都染上了,如今還在隔斷醫(yī)治。顧嫵忽然病倒,她也恐是染上了此病。 當(dāng)下,她一面急令家人請大夫,一面動身往秫香樓去。她本想將顧思杳也一并請回來,但事到臨頭竟不知他此刻在什么地方,只得作罷。 一路走到秫香樓,這院中配備的丫鬟仆婦都在,她也不及去問什么,抬步上階。 進(jìn)了內(nèi)室,果然見顧嫵躺在床上,近身侍奉的如月在床旁捧著個湯碗,滿臉淚痕,兩只眼睛通紅。 見姜紅菱進(jìn)來,如月慢條斯理的起身,向她道了個萬福。 姜紅菱問道:“這是怎么回事?四姑娘如何就突然病倒了?” 如月聽她問,頓時(shí)兩行淚一起下來,一手指著如錦,嘴里說道:“還不是如錦jiejie,忽然興沖沖的走來,說什么大奶奶打發(fā)她來看望四姑娘。我們姑娘便問,這樓里煙氣這樣重,為什么緣故。她便話里話外都是刺兒,講出來的言語能噎死人。我們姑娘從來溫柔靦腆,哪里聽過這樣的話?登時(shí)就背過氣去了!雖則如今老爺太太沒了,四姑娘到底還是這家里的姑娘,不能什么阿貓阿狗的都欺負(fù)到頭上來!” 姜紅菱聽了她這番話,雖也知如錦那嘴頭子是從來不饒人的,但也曉得這其內(nèi)必有緣故,便說道:“你也不要這等說,如錦的確是我打發(fā)來的。今兒四姑娘過府,我那邊有事不能親自過來,所以打發(fā)個妥帖人來瞧瞧。如錦是我自娘家?guī)淼娜耍娜似沸愿裎沂鞘熘?,這等沒大小規(guī)矩的事她做不出來?!?/br> 如月素來聽聞這大少奶奶精明能干的名聲,只道當(dāng)面講出如錦氣倒了顧嫵一事,她必定要秉公決斷,處置了如錦,既給自家姑娘掙了臉面,也算做個下馬威,好叫侯府這邊人往后再不敢小瞧四姑娘。 誰知這大少奶奶卻是個油鹽不進(jìn)的性子,竟這等護(hù)短,直言不信。 如月未曾料到如此,當(dāng)即怔了。 她卻沒曾想到,若是侯府還是先前的侯府,顧王氏等人都在,姜紅菱或許還有些顧忌。但如今這侯府后宅已盡在姜紅菱掌握之中,她還有什么忌憚?便是顧嫵,也并非因她是什么顧家的四姑娘,而是顧思杳的親meimei,她方才上心一二。 如月一時(shí)沒了話講,姜紅菱掃了她一眼,見這婢子生著一張瓜子臉盤,兩道彎眉,倒有那么幾分姿色,只是唇邊點(diǎn)著一一顆痣,似是常造口舌是非。 打量了這婢子幾眼,她淡淡說道:“你是姑娘的貼身侍婢,姑娘病著,你不說病因,顛三倒四搬弄這些是非算怎樣?大夫尚未來看,你卻說姑娘是被人氣倒的,調(diào)唆離間,其心可誅。似你這等攪的家宅不寧的婢子,我也不敢讓你留在姑娘身邊。你到外頭,去管家嫂子跟前,領(lǐng)上二十鞭子,就不要再進(jìn)來服侍了?!?/br> 如月不想這大奶奶看著和善,一張口竟將自己攆了。 她當(dāng)即雙膝一軟,跪在地下,涕淚橫流,連連磕頭道:“求大奶奶開恩,我家中上有老母,只靠我月錢度日。奶奶若攆了我,我一家的生計(jì)可就斷了。往后,我再不敢這等搬弄口舌了?!闭f著,又去求如錦:“我有眼無珠,口舌生瘡,胡亂編排jiejie的是非。求jiejie在奶奶面前說上一句好話,還讓我留下服侍姑娘。姑娘病著,不能沒有個知根底兒的人伺候,留下我將功折罪也罷!” 如錦還未出言,卻聽姜紅菱冷笑了一聲:“這話荒唐,莫非沒了你這丫頭,四姑娘身邊就再也沒人能服侍了不成?看來你不止善于搬弄口舌是非,還妄自尊大。四姑娘年紀(jì)尚小,我是不敢留著你在她身邊,再把姑娘教唆壞了!”言罷,看如月依舊糾纏不休,當(dāng)即看了底下人一眼。 跟著她進(jìn)來的眾仆婦會意,當(dāng)即上前,七手八腳將如月拉開,拖到了外頭。 如月不甘,依舊哭號叫喊不住,同人撕扯,就是不肯去。 便有人說道:“姑娘,你省省罷。侯府這邊可是奶奶當(dāng)家,奶奶說要攆了你,誰還能留著你不成?便是你家姑娘醒來,也救不得你了。如今,你可沒那個體面了!”說著,又一人道:“別叫這蹄子在這兒亂鬧,吵的奶奶心煩?!?/br> 這話音才落,便聽那如月的哭叫聲成了悶悶的嗚嗚聲,似是被什么塞住了口。 又小片刻,再不聽聲響,想是已拖遠(yuǎ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