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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窈窕世無雙在線閱讀 - 第121節(jié)

第121節(jié)

    她起身往外奔,經(jīng)過山陽身邊的時候,報復性地踩他一腳。

    等人走遠了,山陽才收住視線,回頭傻傻問孟鐸:“先生,我是不是做錯什么了?”

    孟鐸依舊坐在椅中,被少女堆起的袖子重新往下垂落,低至椅腳。他從袖中伸出手,翻過手掌,掃睨guntang的掌心,緩聲答:“你沒有做錯什么。”

    山陽郁悶:“那她為何生氣?我只是讓她放開先生而已?!?/br>
    他走過去,又道:“先生是正人君子,可她就不是了,她調(diào)皮得很,我怕她趁機捉弄先生,所以才那般著急?!?/br>
    孟鐸手指蜷縮,攥緊又攤開,“她沒想捉弄我,她只是好學而已?!?/br>
    “好學?”

    “和你一樣,她也在學什么是春心萌動?!?/br>
    山陽羞紅臉,頓足:“先生,我我我沒有要學這個?!?/br>
    “有的?!笔中奶幧倥∧w留下的溫熱徹底消失,孟鐸捻捻指腹,若有所思:“她想學什么,我都可以教她,唯獨情愛,我教不了。”

    山陽及時收好自己的情愫,蹲在孟鐸身邊,好奇問:“為何不能?”

    孟鐸含笑摸摸山陽腦袋:“因為這種與生俱來的本事,只能靠自己,無人能教?!?/br>
    山陽:“就和我天生就會殺人一樣嗎?”

    “對?!?/br>
    山陽懵懵懂懂,正打算品味其中真諦,聽得孟鐸問:“去汴梁的事準備了好嗎?”

    “準備好了。”山陽想起什么,問:“真的不和她一起去汴梁嗎?反正也是順路,要么——”

    “不了,此次我們趕赴汴梁,是為了孟家的事,若是和她一起,難免會拖累她?!?/br>
    山陽自信滿滿拍胸脯:“先生多慮,有我在,誰能傷她一根毫毛?”

    孟鐸斂神:“你雖能以一敵千,但總會有疏忽的時候?!?/br>
    山陽努努嘴,不服氣,“這次去汴梁,先生無非是以家主身份,探聽幼弟的消息,這等小事,何必先生親自去?!?/br>
    孟鐸往后仰,倦懶闔上眼:“不是小事,對我而言,這是大事。”

    山陽自知說錯話:“先生莫生氣,是我錯了?!?/br>
    孟鐸扯動薄唇笑了笑,沒再繼續(xù)往下說。

    來年女學士開考之日定在三月,別的閨秀為赴考,早早地就準備,舊年臘月便往汴梁趕。唯有令窈不慌不忙,定在二月出發(fā)。

    今年的生辰宴本該和及笄宴一起辦,因為要去汴梁趕考的緣故,只得將及笄宴延后。

    令窈并不放在心上:“反正去了汴梁,舅舅定會親自為我cao辦及笄宴,與其前后忙兩次,不如只辦一次。”

    期間穆辰良被穆大老爺召回幽州,寫信告訴她,家中并無大事,請她先行去汴梁,他會盡快趕去汴梁陪她考學。

    令窈回信,嫌他自作多情,請他不必辛勞,就在幽州歇著罷。

    直到她出發(fā)前,沒再收到穆辰良的信。聽鄭大老爺說,穆辰良此次回幽州,是被騙回去的,太子往幽州送去若干美人,指明贈與穆辰良。

    令窈幾乎都能想到穆辰良回幽州后暴跳如雷的模樣,以他的脾性,莫說是東宮送的美人,就算是舅舅賜的美人,他不要就是不要,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則誰都不能逼他收下。

    令窈納悶:“他怎地不告訴我,信里一句話都沒提?”

    鄭大老爺笑道:“這種事哪能告訴你,穆家小子要是告訴你,以后哪還能到你跟前獻媚?”

    令窈嗑瓜子的動作一頓:“什么獻媚?伯父不正經(jīng)!”

    鄭大老爺雙手抱肩,笑得眉飛色舞:“是是是,是伯父不正經(jīng),你們小孩子之間的事,哪是我這個糟老頭能插嘴的?!?/br>
    令窈昂首:“誰是小孩子?我已過及笄之年,是大姑娘了?!?/br>
    鄭大老爺嘖聲,趁勢問:“既然是大姑娘,為何連考學這樣的大事也敢兒戲?”

    鄭大老爺從袖中拿出城尹送來的名帖,指了上面的名字:“鄭青黛?這是誰?”

    令窈嫣然一笑:“我呀?!?/br>
    “作甚用假名?”

    “我想嚇梁厚一跳,所以用了假名?!?/br>
    鄭大老爺皺眉:“梁大相公?他可是這次的主考官,你作甚嚇他?”

    令窈振振有詞:“幼時他總嘆我頑劣任性,說我幸虧生為女子,若是生做男子,定會敗掉舅舅的江山。我記仇得很,此次定要讓他瞠目咋舌,所以只能用假名,若是用本名,提前被他知道,就不好玩了?!?/br>
    鄭大老爺無語凝噎:“這是好不好玩的事嗎?”

    令窈一本正經(jīng)點頭:“當然是?!?/br>
    鄭大老爺無奈嘆氣,問:“東西都收拾好了嗎?過幾日我們便要出發(fā)了。”

    孟鐸不陪她去汴梁,就只能由鄭大老爺相陪。令窈悠閑地吐出瓜皮:“一切自有鬢鴉打點,不用我費心?!?/br>
    鄭大老爺又犯起長輩病:“你不能老是靠旁人做這些,偶爾也得自己cao心?!?/br>
    令窈笑著嗑開瓜子:“那不行,我天生富貴命只能靠人伺候,哪能逆天而行?”

    鄭大老爺無話可說。

    行李和船只很快準備好,鄭大老爺選了個吉日,拜別府中眾人后,帶著令窈趕往汴梁。

    直至船只駛離江岸,岸上鄭嘉和的身影始終不曾離去。

    鬢鴉為令窈披上白鶴氅衣,打趣:“方才我瞧見二公子眼都紅了,以為是江面起霧迷了二公子的眼睛,不曾想,原來是和我們郡主一樣,是因為戀戀不舍所以才會濕了眼眶?!?/br>
    令窈匆匆揉了揉眼,聲線含糊:“才不是?!?/br>
    鬢鴉拿過旁邊放著的檀木小匣,里面厚厚一堆詩詞,字字情真意切全是鄭嘉辭所作。

    總共九十闕,每一闕以旬日為題,最上面一闕是“花月十六”,正是她們離開臨安的日子。

    “二公子是算準為我們?nèi)潞蟊銜w來嗎?所以寫下九十闕詩詞,好讓郡主日日都有新詞可賞?”

    令窈將裝滿詩詞的匣子奪過去,寶貝似地捧在懷里,小聲嘟嚷:“他是怕我路上無聊,所以才作出這些詩詞,供我解悶,至于我什么時候回臨安,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他怎么可能算準?”

    鬢鴉笑道:“那可未必,九十闕詩詞,過一日便少一首,二公子別出心裁,用這樣的法子提醒郡主早些歸家呢?!?/br>
    令窈轉(zhuǎn)過身子不理她,悄悄翻看匣中花箋,只舍得看今日的詩詞,不舍得翻明日的。

    鄭嘉和文采斐然,一首詩詞即可令人回味一天。

    一路水路兼陸路,風塵仆仆,多虧有鄭嘉和的詩詞解乏,每日一闕,早起讀詩詞,夜寐時已熟爛于心,夢中偶爾見鄭嘉和,問他是不是故意將詩詞寫得這般驚艷,好叫她魂牽夢縈。

    至汴梁時,其他人疲憊不堪,唯有令窈精神奕奕。

    鄭大老爺許久未睡好覺,只想找個地方好好歇憩,問:“卿卿,你安排的住處在哪?”他不太放心,又問:“是哪家客棧?”

    “我堂堂郡主之尊,怎能住客棧?”

    鄭大老爺一嚇:“難道是皇宮?”

    “我又沒有召命,怎能入住皇宮?”令窈命車夫往潘樓以北的方向去。

    半個時辰后,馬車停下。

    令窈:“到了?!?/br>
    鄭大老爺抬眸一看,兩座石獅子后,銅紅大門高懸牌匾,上寫“敕造梁公府”一行字。

    鄭大老爺愣了愣,這不是梁厚梁大相公的府邸嗎?

    第93章

    家仆來報時, 梁厚午歇剛起, 正準備去宮中覲見皇帝。

    忠言逆耳,皇帝不愛聽, 情理之中。雖然皇帝發(fā)話,讓他不必去, 但他做臣子的,怎能知難而退, 是以他十年如一日,日日進宮獻忠言, 不曾停過。

    “舊識?”梁厚簪好發(fā)冠,疑惑問:“那人姓誰名誰?”

    家仆回話:“是位姑娘,拜帖上寫的名字為鄭青黛?!?/br>
    “我并不認識什么鄭青黛, 莫要理會,趕出去便是?!绷汉褚詾橛质钦l家阿諛奉承,想要送美人拉攏他。

    這種手段他已習以為常,送人的方式大同小異?;蜃屌友b作難民半路攔截,或讓女子在酒宴中以身相許, 像今日這種,拿著拜帖就想登堂入室的, 倒是第一回 。

    梁厚披衣蹬靴,推門而出。

    外面吵鬧得很,好像是誰闖了進來。

    少女清喉嬌囀:“你去告訴你家主人, 就說臨安鄭四姑娘求見?!?/br>
    梁厚循聲望去。

    白雪未融, 褐枝紅梅, 檐下一人步履輕盈,云鬢細腰,翩翩綠蘿裙,皎皎玉面臉,美目流盼,粉腮笑渦。

    豆蔻少女,眉眼柔媚明朗,姿態(tài)卻驚人得霸道,步步走來,揚眉闊步,好似春日好風光,以碧綠的風吹遍大地,不留一絲殘冬白雪,讓所過之處都染盡春意。

    梁厚呆愣,袖下執(zhí)玉笏的手指尖不自覺往里扣,情不自禁輕喚出聲:“公主殿下——”

    只剎那功夫,梁厚回過神,早已物是人非,是他神志恍惚才會看錯。

    少女已提裙奔至他跟前:“梁厚!”

    梁厚長眉緊鎖,細細打量眼前人。

    少女氣喘吁吁,撅嘴鼓腮,伸手拽他腰間蹀躞帶,很是不滿:“好你個梁厚,竟然連我都認不出了?!?/br>
    梁厚愣了愣,試探喚:“郡主?”

    令窈悶哼:“現(xiàn)在才認出來,晚了。”

    梁厚目光掃視,將她從頭到尾打量一遍:“真是你?”

    令窈胡亂撥弄他蹀躞帶上玉器鑰匙,眸子微抬,嘖聲:“梁厚,你的眼力勁一日不如一日?!?/br>
    梁厚噎聲。

    這張臉,這通身嬌縱的氣派,除了他曾教過的宸陽郡主,還會是誰?

    梁府的奴仆這時才追過來,急道:“姑娘你再不走,我們就要報官了?!?/br>
    令窈裝模作樣躲到梁厚身后,有意捉弄他,怯生生道:“梁相公,求求你不要讓他們報官,小女子孤苦無依,因與相公曾有舊情,所以特來投靠,還請相公莫要趕我走?!?/br>
    奴仆瞪大眼,不得了,好像聽見什么不該聽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