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jié)
阮蘇在路上時還有點責怪他不請自來,現(xiàn)在看著他們其樂融融的樣子,反而忍不住感謝他了。 “走,咱們進去看驚喜?!壁w祝升把音音抱在懷里,率先往客廳走去。 音音不解地問:“驚喜?” 他刮刮她的小鼻尖,“給你mama的驚喜。” 阮蘇對他的話持懷疑態(tài)度,因為實在想不出有什么東西可以算得上驚喜。 她跟著去了客廳,看見精致華麗的沙發(fā),看見了昂貴的茶幾,看見了厚實的地毯,并未見到所謂的驚喜。 趙祝升把音音放在沙發(fā)上,站直身體說:“你們等我?!?/br> 他走進走廊,沒過多久,走廊里傳出“骨碌骨碌”宛如車輪滾動的聲音。 阮蘇好奇地抬起頭,看見趙祝升走出來,站在門邊做了個請看的手勢。 一條大拖把……不,一條狗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那條被卷毛遮住眼睛的狗,驚喜地叫道:“這是我當初給你的那條!” 趙祝升說:“沒錯?!?/br> 阮蘇跑過去蹲下摸狗頭,“你居然還養(yǎng)著它,我以為早就走散了?!?/br> “你特地警告過我,一定得好好養(yǎng),養(yǎng)不好就找我麻煩,我怎敢不上心?可惜養(yǎng)著養(yǎng)著就只剩一半了?!?/br> “一半?” 下一秒,阮蘇的手指摸到一個yingying的東西,低頭查看,明白了骨碌聲從何而來——狗的兩條后腿不見了,為了方便它行動,給它安裝了一個小木車,這樣它只用活動前腿,就能帶動車輪。 趙祝升解釋道:“那時我找不著你,打算來晉城,路過那個院子看見了它。大概是因為我們逃走,趙凱旋的人太生氣,打斷了它兩條腿。” 阮蘇想到它當時可憐的模樣,忍不住抱住它,喃喃地說: “它還是二爺送我的?!?/br> 趙祝升眸光暗了暗,低聲道:“在我眼里,它只是你送我的。我還為它取了個名字?!?/br> “叫什么?” “小凰,鳳凰的凰?!彼紫律恚粗氛f:“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我相信它跟我都會像鳳凰一樣,涅盤重生,飛得更高?!?/br> 阮蘇嘴角抽搐了兩下,放開狗站起身。 “多謝你照顧它這么久,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由我來養(yǎng)吧,正好安安和音音缺玩伴?!?/br> 他也站起來,抬了抬下巴。 “我有點事想跟你說,我們?nèi)巧险劇!?/br> 阮蘇也很想問問他,一個人怎么住這么大的房子,哪里來的錢,于是讓保姆照顧安安音音,跟著他上了樓。 樓上是臥室,只有趙祝升一個人住。與樓下華麗的客廳不同,他的房間簡單到極點,只有一張床與一個衣柜,進去后兩人甚至沒有椅子可坐。 阮蘇打量了一圈,不由得問:“你為何不給自己添點家具?” “因為我要時刻銘記著教訓?!?/br> “什么教訓?” 趙祝升走到床邊,手指劃過簡陋的床鋪。 “舒適的生活會讓人沉溺,讓人放松警惕,危險經(jīng)過時也毫無察覺。我已上過一次當,絕不會上第二次?!?/br> 他今年也才二十出頭,本該是朝氣蓬勃的年紀,語氣卻已滄桑得像個中年人。 阮蘇看著他瘦削的背影,很想抱抱他,告訴他那些磨難早就過去了。 “你肯定很想問,這套房子是哪兒來的吧?”他轉(zhuǎn)過身說。 阮蘇點點頭,“據(jù)我所知,以你的職位收入應該負擔不起這么大的房子吧,租的?” 他笑了笑,“蘇蘇,你變傻了,在煙草公司工作收入怎么可能只有工資?” 阮蘇瞇起眼睛,“還有什么收入?” 他沒有說,走到她面前,垂首問:“你很想讓商元良重用你吧?可他這個人疑心病最重,只肯用自己信任的人。分廠廠長,銷售點經(jīng)理,包括孫老六,都死當初跟著他一起發(fā)家的兄弟。外來的人若想得到重用,非得經(jīng)過千般刁難萬般考驗不可?!?/br> 阮蘇嘆了口氣,“就沒有其他辦法嗎?我等不了太久。” “有,只是你不會愿意?!?/br> “什么辦法?” “跟我結(jié)婚?!?/br> 阮蘇震驚地推開他,“你說什么瘋話?我怎么可能跟你結(jié)婚?” 他看著她那迫不及待要拒絕的樣子,心中一痛,臉上依然鎮(zhèn)定。 “我已得到他的信任,他知道你跟我的關(guān)系。如果你成為我的妻子,他自然不會再懷疑你?!?/br> “可是……可是……” 阮蘇道:“可是我沒想過要跟你結(jié)婚啊,何況我現(xiàn)在還是個寡婦,帶著兩個孩子……” “那有什么關(guān)系?我們只需要婚姻之名,并不需要婚姻之實?!?/br> 她怔怔地抬起頭,“你是說……假結(jié)婚?” 趙祝升嗤笑了聲,“結(jié)婚證是真的,婚宴是真的,你是真的我是真的,怎么能叫假結(jié)婚?只不過我們不必像其他夫妻一樣,我們可以變成彼此的家人……不,是比家人更親近的存在?!?/br> 阮蘇仍然覺得荒唐,不停搖頭。 趙祝升用力握住她的肩膀。 “段瑞金已經(jīng)死了,除非你以后永遠單身,否則既然要選,為何不選我?我已經(jīng)有實力照顧你們了,我也不介意那對雙胞胎的存在,我甚至愿意當他們的父親,你難道找得到比我更合適的人?” 他的話字字珠璣,讓人挑不出瑕疵……可是就算這樣,他們怎么能結(jié)婚呢? 阮蘇一直拿他當?shù)艿芸创呐氯缃袼L大了,比她高許多,已經(jīng)不需要她的照顧和保護,她對他也無法產(chǎn)生愛護之外的情感。 結(jié)婚……結(jié)婚…… 趙祝升看她表情糾結(jié)痛苦,輕輕抱住她。 “我們都已是大人,做事不能光憑性子,要理智。結(jié)婚對于我們而言是最好的選擇,你可以盡快打入商元良的權(quán)力核心,我也可以多一個信得過的伙伴鞏固自己的位置,何樂而不為呢?你想想,要是靠自己,或許等安安和音音長大了,你也未必能報得了仇?!?/br> 阮蘇嗓音艱澀,“你不介意我去報仇?” 趙祝升垂眸看著地面,藏在濃密睫毛底下的瞳仁冷得像結(jié)了冰。 “我介意有用嗎?我說不你就不會去嗎?橫豎都是無用的,倒不如早點幫你完成愿望?!?/br> 阮蘇感激地回抱住他,過了會兒松手道:“不行,我還得問問他們倆的意見?!?/br> 安安和音音?那么小的兩個小屁孩,能有什么意見? 趙祝升無奈地跟著她下樓,她把兄妹倆召集到身邊,蹲著平視他們的眼睛,很認真地問: “你們愿意讓阿升叔叔成為我們的家人嗎?” 二人表情迷茫,理解不了她的意思。 她補充道:“就像爹爹那樣?!?/br> “爹爹!”音音開心地叫了聲,去摸她脖子,卻摸了個空。 阮蘇說:“如果你們愿意,就點個頭。” 音音立刻點了頭,而安安略顯警惕地看了眼趙祝升,遲疑不決。 趙祝升展開雙臂將他們摟過來,親熱地說:“到時候會有吃不完的糖果和蛋糕,我會給你們買新衣服新玩具,你們還可以天天跟小凰玩,好不好?” 這種誘惑誰能抵擋得了呢?安安攥著衣角的手松開,點了頭。 趙祝升立刻看向阮蘇,后者道:“好吧?!?/br> 第二天,他們?nèi)チ松淘嫉霓k公室,告訴他兩人準備結(jié)婚的打算,并且邀請他當證婚人。 商元良開始挺意外,但很快就同意了,還要出資為他們辦婚禮,被阮蘇以希望一切從簡的借口拒絕。 之后趙祝升開始籌備婚禮上所需的一切,因兩人在晉城沒有朋友也沒有親戚,只打算在洋房里請同事們吃頓飯,拜個天地就算完成了,所以只用了兩三天就籌備完成。 期間阮蘇無事可做,就在晉城打聽了一圈,想知道段家是否還有人在此地生活—— 當初新總統(tǒng)攻下晉城時,為了籌集資金盡快建設新政府,把殘留的富商全部清繳干凈。段家就是最先開刀的那一批,據(jù)說財產(chǎn)與房屋鋪面工廠全部充公,段家人死得死散得散,早已不知下落。 她剛來晉城時就想打聽的,一直沒時間,現(xiàn)在有時間,卻一無所獲。 曾經(jīng)那么顯赫的一個家族宛如沒有存在過,同舊政府一起消失在歷史的滾滾洪流里,什么都沒留下。 回去時阮蘇坐在一輛黃包車上,看著蔚藍的天空心想: 她要結(jié)婚了,但她此生永遠不會像愛段瑞金似的愛別人。 愛是給予,是不計回報的付出。 她被生活壓得太累,被苦難磨滅了本心,再也不可能不惜代價的去愛一個人。 曾經(jīng)那個單純天真的她同段瑞金一起被封存在記憶里,她努力回想對方的臉,記憶卻好像打了一層強烈的柔光,美好而模糊,叫人想不起細節(jié)。 他曾說過什么?他擁抱過她幾次? 不重要了。 阮蘇抬起手,無名指上是一枚用扳指改成的女士戒指。戒指簡樸無華,只是一個素圈,一如她如今非黑即白的衣著。 黃包車停在洋房門口,等在門外的趙祝升快步跑過來,語氣有點埋怨。 “你去哪里了?我一直在找你,有東西要給你看。” “什么東西?” 他突然害羞起來,從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個小小的盒子,遞到她手上。 “喏,你看看喜不喜歡?!?/br> 第69章 盒子里是一枚光芒璀璨的鉆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