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以后的事,她暫時想不了那么多。 堂中,李曄喝了口茶,才提到正題:“昨日在驪山別業(yè),我與郡主一見如故,傾慕非常。今日冒昧登門,除了問候大王王妃,還想詢問婚事。約定的婚期將至,若二位尊長沒有異議,我回家之后,便讓家中著手過六禮之事?!?/br> 木誠節(jié)夫婦沒想到李曄跟女兒已經見過面了。聽他話中的意思,兩個人都很滿意彼此,這無異是錦上添花。木誠節(jié)剛要一口應下,崔氏按住他的手臂,開口道:“我聽聞李郎君體弱多病,沒有功名在身,與你的父兄相去甚遠,又避開家中獨居。我和大王就這么一個女兒,自然是十分愛重她,不知你憑何承諾可以給她幸福?” 崔氏這話問得直接,甚至有幾分為難李曄的意思??伤齾s偏偏要問,因為想聽李曄怎么回答。李曄想了想說道:“實不相瞞,我年少時避居家中是因治病需要靜養(yǎng),現(xiàn)在身子已經大好,卻不喜熱鬧??ぶ飨录藿o我的確諸多委屈。我雖身無長物,卻可以傾我所有,待她如二位愛她之心?!?/br> 這天底下最好的愛,便是父母之愛。無私無畏,毫無保留,永遠都不會有背叛。李曄的這句承諾,讓崔氏十分動容,含笑說道:“那我便放心把女兒交給你了?!?/br> 李曄長拜,然后告辭離去。 他走出堂屋,門外的婢女仆婦早就四下逃散,不見蹤影。有下人來引他出府,他臉上的笑容慢慢收起,扶著云松上馬車,吩咐回李家。他既然要娶她,不管父親存了什么心思,也得風風光光地cao辦這場婚事。這些年他不爭不搶,該讓的都讓了,唯獨這件事,不能再退讓。 云松覺得這次郎君出了趟遠門回來,有點怪怪的。不僅認真養(yǎng)起嬌貴的牡丹來,居然還親自跑到別人家中拜訪,他平日可是連自己家都甚少回呢。 云松雖然是近身伺候李曄的,可李曄性情孤僻,大多時候喜歡一個人呆著,任憑云松有十個腦袋也猜不透李曄的想法。云松想起一事,說道:“郎君,剛才小的好像看見那位專治小兒科和婦科的莫大夫從府里出來。他那么難請,據說成國公找他看病都得排三個月。怎么云南王本事通天,這么快就排上了?!?/br> 李曄沒有接話,是他讓莫大夫去看診的,自然要比旁人快。他正好問問莫大夫到底看出了什么名堂,是不是正如他想的那樣。 * 晚些時候,木誠節(jié)把嘉柔叫到面前:“李曄今日來的事情你應該聽說了。這婚事我和你阿娘已經應下,只等李家派人來過六禮,商議婚期。今后你就安心待嫁吧,別再惹事。” 到了這個時候,嘉柔自然不會說不好。她此刻其實還有幾分不真實的感覺。好像一直都知道這個結果,但真的要嫁,心情又說不出的復雜。 只要能幫到阿耶就好了。 木誠節(jié)向來不知道怎么跟兒女親近,說完后就打發(fā)嘉柔回去了。過兩日便是曲江宴,他還得去看看木景清準備得如何了。 今日李曄到府,其實他心里是高興的。 十年前,李絳雖是趙郡李氏的一房,但家族之中各種勢力爭斗,他處處受到掣肘。那時,木誠節(jié)因冊封木景清為世子一事進京,受到了不小的阻擾。幸得李絳仗義相助,二人因此結緣,引為知己。李絳直言所處困境,木誠節(jié)便大方與他定下兒女親事,言明云南王府會全力支持他。 有了這門親事,加上當時木誠節(jié)屢立戰(zhàn)功,頗受天子的重視,李絳的官運也亨通起來。 十年之后,李絳已經拜相,李家的權勢和資源都集中在他的手上,不再需要外力。而隨著天子對藩鎮(zhèn)態(tài)度的改變,以及在與吐蕃幾次戰(zhàn)役中的失利,木誠節(jié)這個云南王早就沒什么分量。與云南王府結親,甚至意味著要卷入南詔那個爛攤子里頭。 李絳之所以沒有提出退婚,一則是不能失信于人,二則是當年訂立婚約之時,李絳便留了個心眼,許的是最小的兒子。李曄沒有官職,對李家來說無關緊要,就算將來南詔發(fā)生什么,對李家也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但李絳卻不可能再像十年前一樣,對木誠節(jié)推心置腹了。 這些木誠節(jié)心里很清楚,但他不怪李絳。每個人活在世上,都有自己要全力守護的東西。他堅持婚事,何嘗不是有私心?哪怕知道李絳不會幫他,他也需要李家。為了南詔,為了萬千百姓,為了家廟里供奉的天子曾賜給先祖的金印。 縱使這條船已經千瘡百孔,他也要撐下去。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李曄回到李家,門房的人對四郎君連日來頻繁回府雖感到奇怪,仍然是恭敬地迎了進去。府上似乎有客人,李絳正在見客。李曄便去前院的偏廳里等著。下人送了壺苦茶,上了幾碟茶點,知道他喜清靜,就退下了。 這偏廳外面的老槐樹上有喜鵲在筑巢,嘰嘰喳喳叫得十分熱鬧。 他于這個家而言明明是主人,卻處處顯得格格不入,有些諷刺。 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然后有人進來了。李曄辨氣味也知道他是誰,只不過依舊低頭喝茶,裝作咳嗽了兩聲。 來人在他面前坐下,俊眉修目,跟他長得有幾分相像,但眼神卻很驕傲。這是他的二兄李昶,年紀輕輕已經是戶部的度支員外郎,是裴延齡的得力手下。他暗地做的那些事,李曄一清二楚。壓在廣陵王那里的彈劾奏章,他也都一一看過。若不是助紂為虐,怎么可能升得這么快? 而廣陵王之所以壓下不提,并非因為李昶是李家的兒子。李淳不是一個因私廢公的人。只因現(xiàn)在時機未到,他要忍。 李昶把玩著手中的茶杯,眼睛也不看李曄:“你最近回家倒是勤快,身子這么弱何必來回奔波?呆在驪山就是了?!?/br> 李曄柔和地回道:“云南王到了長安,我與驪珠郡主的婚事需有人出面。特意回家來跟父親商量。” 李昶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不知道?南詔如今亂成一團,人人都想當云南王。木誠節(jié)想攀上我們李家,替他收拾爛攤子,你還敢娶他的女兒?” “這是父親早年間定下的婚事,我只是依照婚約,把她娶回來?!崩顣系卣f道。 李昶卻覺得這是他的托詞:“若你不想娶,隨便尋個由頭退婚就是了,木誠節(jié)能奈我們何?父親心中也未必贊成這門婚事,只是當年應下了,不能失信于人。想辦法把婚事退了吧?!?/br> 他替李曄做了決定,說完之后就站起來,準備離去。李曄忽然說道:“二兄,恕難從命?!?/br> 李昶回頭看著他,挑了挑眉,仿佛沒有聽清:“你說什么?”他沒有想到這個棄子竟敢違抗自己。他從小就自命不凡,天資聰穎。在李曄出生以前,他一直是長安城里公認的最有才學的世家子弟。 盡管如今李曄已經一文不名,可他對這個異母弟弟的厭惡卻絲毫沒有減少。李曄差點危及了他在李家和父親心中的地位。對李家來說,有他李昶就足夠了,根本不需要李曄。所以李曄憑什么拒絕?他以為自己是誰? “我回家之前,已經去見過云南王,口頭定下婚事。我回來,是讓父親準備六禮的?!崩顣掀届o地說,“所以婚事退不了。而且這是我的事,請二兄不要插手?!?/br> 李昶看著他,富有深意地笑了笑,也沒說什么,就負手出去了。他在官場上有個外號叫“笑面虎”,從來不會發(fā)怒。但是他這樣笑的時候,表明已經惹到他了。那么通常那個人就不會有好下場。 地上樹影斑駁,明明酷暑當頭,李曄心里卻冷如冬月。其實他不用看不上二兄的手段,這個家里的人,哪個不是在算計,包括他自己。不過是群因相同的利益而呆在一個屋檐下的人,根本談不上親情。這也是他不喜歡回來的理由之一。 冷漠,自私,虛偽。當年那丫頭雖是小小年紀,罵得卻是字字珠璣。 過了會兒,下人急匆匆地來請他去李絳的書房,想來李昶已經去過了。李曄走到書房前的長廊,看見一個側影在轉角處消失,大概是父親剛才所見的客人。 他走進書房,看見父親端坐在案后,面色凝重地問他:“我只是叫你去代為拜望一下云南王,以盡禮數(shù)。誰教你自作主張,把婚事定下了?” “父親是打算悔婚嗎?”李曄反問道。 李絳沉默。他并沒有悔婚的意思,哪怕木誠節(jié)如今麻煩纏身,幾日前還在舒王府的宴席上得罪了舒王,但這些也不能抹滅自己當初艱難之時,他伸出的援手。李絳本想拖一拖婚事,不想在這個風口浪尖卷進木誠節(jié)跟舒王當中去,偏偏李曄打亂了他的計劃,讓他這個習慣于掌控全局的人,有些惱怒。 “我何時說過要悔婚?只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何能自己去開口?”李絳皺眉道。這個兒子他鮮少關心,在他看來,與其關心一個扶不起的阿斗,倒不如把心思花在另外兩個更有出息的兒子身上,為家族帶來更大的榮耀和利益。 平素家里的事李曄從不參與,也漠不關心。此番一反常態(tài),對婚事積極起來,李絳也覺得奇怪。 “我見到驪珠郡主,十分喜歡。”李曄拜道,“兒子想履行婚約,娶她為妻。還望父親成全。” 這么多年,李曄從未這么直白地表露心意??衫罱{希望聽到的是,他愿意入仕,愿意成為李家的力量,而不是這些無關緊要的兒女情長。 崔清念當年便美冠長安,多少士族子弟拜在她裙下。想必她生的女兒,也應當是天姿國色。李曄是個一根筋的人,自定下這門婚事后,連個妾室通房都沒有。李絳想,如若連這個心愿都剝奪了,那他這個做父親的也未免太過殘忍。 李絳打開桌上的書卷,淡然地說道:“既然你執(zhí)意要娶,六禮便交由你母親去張羅。我要準備曲江宴的事,你出去吧?!?/br> 李曄卻沒有走,反而往前幾步:“父親,我從未向家里要過什么,也沒向您求過什么。只這樁婚事我十分看重,還希望您能夠出面請動太師夫人保媒,聘禮也不能低于兩位兄長迎娶嫂子的規(guī)格,甚至還要更重。這件事母親做不了主,盼望父親能夠出面?!?/br> 李絳面色一變:“我應下這門親事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你竟然還要我風風光光地cao辦?你可知云南王如今是個什么境況?他剛得罪了舒王,你要李家跟舒王作對嗎?”他口氣里的怒意已經不加掩飾。 李曄低頭說道:“節(jié)度使和藩王本就忠于朝廷,舒王要他們表態(tài)支持,這是強人所難。云南王所作有何不妥?難道如今的朝廷,忠臣良將已無容身之地,全是舒王的天下了嗎?十年前,父親陷于困境之時,是云南王仗義相助,才得以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如若父親委屈了郡主,外人會怎么評價?說您位極人臣,卻忘恩負義,翻臉無情!這樣做,不會寒了那些追隨您的門生故吏的心嗎?” “你放肆!”李絳拍案喝道。 書房外面,下人聽到里頭的爭吵,都很擔心。雖然誰都不敢進去勸架,但還是有人去了后院稟報鄭氏。鄭氏正在繡花,也吃了一驚。這父子倆雖然平日不怎么親厚,但這么多年也沒紅過臉,怎么好端端地吵起來了? 她趕緊扶著婢女到了垂花門,又有一個人跑來稟報,說四郎君已經走了。 鄭氏愣住,追問:“四郎君沒事吧?相公可有大怒?”李絳的脾氣上來,可是相當嚇人的。當年她為李曄抱屈,就被他打了一巴掌,臉腫了好幾日。至今想起來還覺得臉頰生疼。 那下人支支吾吾地說:“具體小的也不知,就看見四郎君出來,捂著臉……好像被相公打了?!?/br> * 云松駕著馬車匆匆出城,一路趕回驪山的別業(yè)。李曄默不作聲地回到竹喧院,云松小聲問道:“我給郎君找藥箱吧?傷得不輕呢?!?/br> 李曄臉頰紅腫,嘴角有點青紫。 “無妨?!崩顣系f道,“你下去吧?!?/br> 云松有些擔心,但也不敢多問,還是退出去了。 李曄走到書桌后面,將剛才看到的東西全默寫了在紙上。他知道父親的弱點,只有徹底激怒他,他才會暫時放下戒備,讓自己完整看到書卷上的內容。而且父親極好面子和家聲,經他一激,想必也會慎重考慮這門婚事。 李絳負責曲江宴,這上面所記的事都與曲江宴有關。他們所擬定的官名果然都是散官,沒有實職。而且連住處都安排好了,就在十王宅附近。如他所想的,這些加官的節(jié)度使和藩王之子都要扣為人質。 圣人久病纏身,必定不會花這番心思。更何況他在奉天之難時,已被逼宮的藩鎮(zhèn)牙兵嚇破了膽子,不會主動對付藩鎮(zhèn)。那便是舒王的主意。名單上木景清也赫然在列,想來過程并不重要。那日在舒王府沒有表態(tài)支持舒王的人,兒子都將留在長安。 他本來不該出手干預這件事,任此發(fā)展,還可以抓住舒王結黨營私,權柄過重的錯處。但那夜她口口聲聲都是阿耶和阿弟,可見家人在她心中的分量。那他就不能袖手旁觀了。 晚些時候,廣陵王府的人借廣陵王妃之名來送糕點。外人都知道王妃只有這么一個弟弟,自然以為待他格外親厚,不會惹人懷疑。而實際上這個來送食的人是廣陵王的內衛(wèi),專門負責在兩人之間傳遞消息,也是少數(shù)幾個知道李曄乃是玉衡的人。 內衛(wèi)都是私兵,不用真名,而是用代號,這個叫白虎。南詔之行,他也是護衛(wèi)之一。 屋中燭火昏暗,白虎還是看到了李曄臉上的傷,不禁開口道:“先生,您的臉……沒事吧?”白璧一樣的俊臉,忽然有了傷痕,想不注意都難。 李曄微微側了下頭,半張臉都隱在陰影之中,目光如寒冰一樣。他大多時候都是很溫和的,只有心情不佳的時候才會冷如冰霜。白虎跟他打交道幾年了,多少摸清了一點脾性。 雖然他們有時候都會覺得很奇怪,憑先生這樣的身份和能力,若幫助李家,恐怕李家的權勢會比現(xiàn)在更煊赫。可偏偏先生選擇的是如履薄冰的廣陵王,一個弄不好,兩人都會粉身碎骨。 在舒王只手遮天的當下,廣陵王要走的路實在太難了。 還記得當初先生不過跟廣陵王秉燭密談了一夜,兩人便達成共識。后來廣陵王甚至不惜娶了先生的阿姐作為兩人私下交往的掩護。廣陵王對先生,真是傾其所有,以國士待之。 李曄問道:“廣陵王可有說曲江宴的事?” 白虎搖了搖頭:“曲江宴的內容是由……李相公安排的,連太子都不知道其中的內情。廣陵王要屬下過來,只是送這盤玉露團給先生。說味道很好,請先生一定要嘗嘗?!?/br> 李曄看向案上的五瓣白瓷碗。玉露團是一種糕點,尋常只在燒尾宴上能看到。用奶酥雕成玉露的形狀,色澤鮮艷,入口即化,深受達官顯貴的喜歡。明明李淳自己最喜歡吃這個,怎么又送來給他……李曄提筆寫字,對白虎說道:“下次他再送甜食給我,你就回他我不愛吃這些。這個我收下了?!?/br> 白虎應是,又替主子惋惜。覺出那么點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意思。 李曄將兩封信折好,拿給他:“一并交給你主子。沒事的話,就回去吧?!?/br> 白虎恭敬地把信接過,又說:“廣陵王還要小的轉達,先生晚上若睡不安穩(wěn),還是少飲些苦茶。山中夜涼,如要觀星象,在屋中就好,記得多添一件衣裳。您的身子不比常人,一旦傷風感冒便會很嚴重,一定……” 越發(fā)婆婆mama的……李曄淡淡打斷:“知道了?!彼@種不耐煩,很嫌棄的一面,也只有對著李淳才會露出來點。 白虎微笑,知道他聽進去了,這才放心地離去。 李曄走到窗邊,久久凝望著天邊最亮的一顆孤星,也不知是不是老師在天上看著他。世人皆以為白石山人尚在人世,所以天子也不敢輕易動廢儲的念頭。卻不知早在他下山的那年,老師便已溘然長逝。這世上,再無白石山人。 白石山人對李曄等同再造之恩,如師如父。跟在老師身邊的那幾年,他才感覺到人與人之間的溫情。原來這世上,并不是人人都如同他的父兄一般冷漠。 “老師的遺志,玉衡至死不忘?!崩顣祥]目說道。 到了曲江宴這一日,木景清十分緊張,早早起來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渾身出汗。嘉柔也起的很早,在旁邊看著他:“圣人考你才學,你抱佛腳也要看點書,打拳干什么?” 木景清回道:“阿姐,我緊張的時候就得打拳,否則待會兒在御前,恐怕話都說不利索!” 嘉柔無奈地搖了搖頭,其實也不怪木景清,她上輩子被抓到元和帝面前的時候,也是感覺到天子的氣勢,大氣都不敢出。可那日在驪山見到廣陵王,分明是個挺隨和的人。大概只有當了帝王,才會有那種天威難測的氣勢。 廣陵王能登基也是九死一生,峰回路轉。眼下這個時候,恐怕人人都以為舒王會當皇帝呢。 崔氏拿了一套嶄新的袍子給木景清換上,又不放心地叮囑了他幾句。木誠節(jié)看天色不早,對母女兩個說道:“我們得走了。”他雖然不參加曲江宴,卻要跟別的節(jié)度使一起進宮。 等父子倆走了,嘉柔見崔氏心事重重的,便問道:“阿娘,您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崔氏按著心口:“昭昭,你說二郎不會有事吧?” 就嘉柔前世所知,阿弟是完好無損地回了南詔。虞北玄回到蔡州跟她說起曲江宴,也是三言兩語地略過。所以她不知道曲江宴上具體發(fā)生了什么,只知道結果。 她安慰崔氏:“圣人是考才學,阿弟不會有性命之憂的,您別太擔心了。” 崔氏嘴上應好,心里卻是惶惶不安。她私下問過木誠節(jié)身邊的心腹隨從,才知那日在舒王府宴席上,舒王要他們表態(tài)是否支持,木誠節(jié)借醉酒蒙混了過去。但是舒王的性子,崔氏還算了解一些。他是個不達目的不會罷休的人。因此她擔心這曲江宴可能會另有明堂。 只是這些話告訴嘉柔,也不過是多一個人擔心,她才沒有明說。曲江宴連兄長都沒資格去,還有誰能手眼通天?她也是無計可施,只能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