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那些竹子還是翠綠的,難不成要劈了當(dāng)柴用嗎? 元寧坐到桌子前,摘下了面巾。 早餐備的是素齋,沒有rou,卻非常細(xì)致。 黨參茯苓粥熬得細(xì)細(xì)的,配三道爽口小菜,一碟甜酸乳瓜,一碟椒油茭白,一碟香辣黃瓜條。 元寧昨晚吃了太多兔rou,這會兒正想吃些清爽的。 皇覺寺里的伙頭僧曾經(jīng)是御膳房的廚子,有他坐鎮(zhèn)皇覺寺,這寺里的伙食雖然素,卻不淡。 元寧胃口大開,將粥和菜風(fēng)卷殘云般的吃掉,還未覺得盡興。 擦完了嘴,元寧忽然想起昨夜陸行舟那句“我們就在這里躲一輩子”。 這山中歲月,其實也是不錯的。 元寧忽然想。 她站起身,望了望院子里劈竹子的陸行舟,又望了望桌上吃過的碗碟。 兩世為人,元寧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 她撅了撅嘴,伸手想把碟子收了。 剛碰到碟子,就聽到陸行舟在院子里說:“放在那里吧,一會兒會有人來收。你若是想干活,就出來幫我?!?/br> 元寧見粥碗黏糊糊的,徹底打了退堂鼓,走到院子里去,蹲到陸行舟身邊,看著他把竹子上砍出小洞。 “要我?guī)湍阕鍪裁??”她問?/br> “幫我看看,秋千架在哪里?” “你要架秋千?”元寧眼睛一亮,旋即又一副漠然,“你可真有童心,還想玩秋千!” 陸行舟故作不知她在諷刺,朗聲應(yīng)道:“嗯,我想玩,你幫我看看架在哪里好?” 元寧用鼻子哼了一聲,隨手一指:“就那里吧?!?/br> 她指的是廚房門口。 這里做飯炒菜時常會有油煙味出來,又要進(jìn)出,實在不是放秋千架的好地方。 但陸行舟沒有異議,點頭說好。 他手腳極快,不多時就把竹子兩頭都削好了。 他抬起最粗的一根,拖到廚房門口。 “想好了嗎?架在這兒?” “就那里!”元寧十分肯定。 陸行舟毫不猶豫就將竹柱子打進(jìn)了土里,很快就把四根支柱都打好了。 秋千上的竹編涼椅是從皇覺寺拿回來的現(xiàn)成的,可以坐兩個人,也可以供一個人躺著。 陸行舟安置好了支架,就把竹編涼椅系上繩子掛了上去。 元寧始終站在旁邊看著,她以為搭秋千架很復(fù)雜,沒想到陸行舟這么快都架好了。 看著元寧躍躍欲試,他便問:“抱你上去試試?” 元寧板著臉,“是你的秋千架,你自己坐,我有什么好試的。” “那我求你去試一下?” 上一次他死皮賴臉要元寧求他,這一次輪到他求元寧了,倒也干脆。 元寧稱了心,點頭答應(yīng)。 陸行舟提著她的肩膀,將她放到秋千架上,然后走到竹椅后頭,輕輕往前一推。 “太輕了,要推高一點!” “好,那你可要抓緊了!” 陸行舟手上加了把勁,著力往前一推。 他這一次是真使了狠勁。 秋千一直往上躥,元寧感覺自己幾乎要飛了出去。 一開始元寧嚇得尖叫,然而多飛幾次之后,她就感受到了里邊的樂子,自己也憋著勁讓秋千飛高一點。 “這秋千做的真不錯。” 元寧抓著繩子飄在空中,低下頭一瞧,見泓濟(jì)大師微笑著站在門口。 “停下?!痹獙幟暗馈?/br> 等秋千重重往后甩去的時候,陸行舟伸手便穩(wěn)住了竹椅。 元寧尚有些意猶未盡,整個人還是飄的。 泓濟(jì)大師從院門外緩緩走過來,向她道了聲好。 “大師?!痹獙幙吹姐鼭?jì),心底的那一絲希望又重新燃了起來。 她拉著陸行舟的衣服站起來,還有些頭重腳輕。 “是元寧不對,該元寧去看您的?!?/br> 泓濟(jì)笑道:“三姑娘無須多禮的。這里風(fēng)涼,咱們進(jìn)屋去說吧?!?/br> “大師也無須客氣,叫我阿寧就好?!?/br> “好的,阿寧。” 泓濟(jì)當(dāng)先進(jìn)屋,陸行舟見元寧還有些頭重腳輕,便拉著她走進(jìn)去。 “把手伸出來吧?!?/br> 元寧遲疑了一下,摘掉了一只手套,將手放在桌子上,自己別了頭,不去看。 泓濟(jì)為她把了脈,仔細(xì)摸了摸她手上的黑斑。 “另一只手拿上來?!?/br> 元寧依言,將另一只手套摘了,把手放上去。 陸行舟默默拿起手套,給她的前一只手戴上。 泓濟(jì)照例把脈,又仔細(xì)摸了摸她手上的黑斑,兩道白色劍眉,漸漸蹙了起來。 “阿寧,我?guī)Я算y針,需要刺破你掌中黑斑一看?!?/br> “嗯?!?/br> 泓濟(jì)說罷,便拿出一包銀針,在火上燒了燒,在元寧的手心上扎了好幾處,其中一處立即冒出了黑血。泓濟(jì)拿白色絹帕將那些黑血盡數(shù)汲了出來,又將那里的黑斑挑下一小塊,直到那里流出來了紅血才為元寧止血上藥。 “阿寧,你很勇敢?!?/br> 元寧心中苦笑。 跟別的事比起來,這一點針扎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見泓濟(jì)陷入了沉思,元寧望了陸行舟一眼,見他不發(fā)一言,自己忍不住開口問:“大師,我是得了什么惡疾?” “不是惡疾,是中了毒,剛才流出來的那些黑血就是毒血?!?/br> 陸行舟垂眸:“果然與我想得一致?!?/br> “那毒血已經(jīng)流出來了,我的毒是不是就解了?” “可以這么說?!便鼭?jì)道,“毒血已流出,不會再威脅你的性命。” 元寧聞言,頓時如蒙大赦。 她沒想到這么輕易就解了毒。 “但這種毒的可怕之處并不在這里。” “那是什么?”元寧問,繼而反應(yīng)過來,“是這些黑斑?” “不錯,這些毒血本身對性命的威脅不大,至少要在你的體內(nèi)呆一年才能讓你毒發(fā)身亡。但這一種毒,只要入了體,便會在人的身體上留下黑斑,即使解了毒,黑斑也無法全數(shù)消除。唯一的解除辦法,就是在黑斑現(xiàn)出之前放出毒血?!?/br> 此言一出,元寧頓時從暖春掉入了冰窟,眼中隨之蒙上一股霧氣。 “這種毒我從前只是在書上看過,沒想到真有人用此毒害人?!?/br> 然而他說的話,元寧一個字也聽不進(jìn)去了。 在旁邊沉默了許久的陸行舟開口道:“這是什么毒?蝴蝶嗎?” 泓濟(jì)詫異地抬頭看他,“你倒是查得清楚。” 其實陸行舟還未來得及查證,只不過那一日元寧在御花園里碰觸的那些東西中,最有可能帶毒的就是蝴蝶。 元寧忽然想起了什么。 “蝴蝶?有一只蝴蝶,當(dāng)時一直圍著我,還落到我手上,大家都圍過來看?!?/br> “只圍著你?你還記得什么嗎?” “嗯,”元寧點頭,“那天放出來的彩蝶大多數(shù)是紅的黃的白的藍(lán)的,只有那一只是紫色的,所以大家都覺得很新奇。它一直圍著我飛,落到我手上停了好一會兒,就是它飛走的時候好像叮了我一下,特別疼,可那時候我就被人推了,沒來得及看傷。等后來林瀟拉了我,那會兒心里亂極了,也顧不上手上,好像也不疼了。” 陸行舟冷笑,“這毒蝶只圍著你轉(zhuǎn),想來是有人動了手腳?!?/br> “不錯,”泓濟(jì)點頭,“這種毒蝶只在南詔有,平時躲藏在一種叫紫寒丁的花叢中,對這種花的味道極為敏感。” “可我沒見過這種花?!?/br> “不需要你見過這種花,只要你帶著紫寒丁的香料即可?!?/br> 元寧一時沒太聽懂。 過了好一會兒,才訝然道:“你是說我的香囊?可那個香囊是柔淑給我的,你是說她害我?不可能的……” 陸行舟見狀,臉上的表情微松,拿起另一只手套幫她戴上。 “也未必是她,那一天在御花園里的人太多,每一個人都有可能在你的身上動手腳?!?/br> 是啊,她還記得盛元柔走過來對她說的那一番話。 盛元柔應(yīng)該是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