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承恩侯夫人不由得瞪起了眼睛，心中又是惱火又是委屈，“侯爺?shù)降资鞘裁匆馑?？難道皇后不是我身上掉下來的rou？當(dāng)初她在宮里難做，我費(fèi)了多少心思，侯爺難道不知道？”

    承恩侯想起當(dāng)初皇后的為難，不由得長嘆了一聲：“你費(fèi)的心思，就是再送一個(gè)女兒進(jìn)宮……”他也攔過，無奈不管妻子還是女兒，都不聽他的。

    承恩侯夫人紅了眼圈：“不然怎樣呢？看如今宮里的情形，難道我做得不對？若是婉兒不入宮，那袁氏生子，如今皇后又會怎樣？”

    承恩侯也有些無言以對。承恩侯夫人見他這樣，愈發(fā)的理直氣壯了：“如今皇后不管生男生女，地位都穩(wěn)固了，這有什么不好？若沒婉兒進(jìn)宮先生下皇子，如今咱們家怕是更要求神拜佛，只怕皇后不能得男了?！?/br>
    承恩侯默然片刻，才道：“你既是為了皇后，就該叫賢妃早些把皇子送去交泰殿才是?！?/br>
    “如今皇后不是有孕了么?！背卸骱罘蛉酥朗亲约嚎v容了梅賢妃，嘴上卻是萬不肯認(rèn)賬的，強(qiáng)辯道，“若是皇后生的是女兒，等她出了月子，婉兒自然會把耀哥兒送去?！?/br>
    承恩侯只覺得無話可說，半晌才道：“罷了。既是這樣，你多進(jìn)宮看看皇后，讓她也把心放寬，無論生男生女都好?！鳖D了一頓又道，“還有一事要與你說。沁兒要和離?！?/br>
    “什么！”承恩侯夫人立刻皺起了眉頭，“那丫頭是怎么回事？我都與她說得多明白了，怎么還要折騰？這會兒滿京城都盯著皇后的肚子呢，她怎么還要添亂——”

    承恩侯手在桌子上一拍，打斷了她的話：“這與皇后何干！徐林那小子做了些什么你不知道？”

    承恩侯夫人嗤了一聲道：“我自然知道。不就是納妾么？侯爺你身邊難道就沒人了？沁兒嫡長子都生了，便是徐林納上一百個(gè)又能如何？這會兒為了他納妾就和離，傳到外頭去人要怎么說？只怕還要帶累了她jiejiemeimei的名聲?！?/br>
    承恩侯欲言又止，但看看妻子滿不在乎的模樣，到底只是嘆了口氣：“罷了，這事兒我做主?！?/br>
    “你做什么主？”承恩侯夫人立刻豎起了眉毛，“這會兒皇后好容易有了身孕，侯爺是打算鬧和離鬧得人人皆知嗎？這時(shí)候給皇后添麻煩，侯爺就不嫌折騰了？”

    她說著就惱火起來：“沁兒呢？這丫頭怎么越大越不懂事了！叫她來，我倒要問問她，她不要自己的名聲，連家里的名聲也不要了？她若是敢和離，我就沒她這個(gè)女兒！”

    “夠了！”承恩侯沉著臉，猛地站起身來，“我說了，此事自有我做主！你不認(rèn)女兒，她還有我這個(gè)父親！”說罷，轉(zhuǎn)身就走了。

    承恩侯出了正院，遠(yuǎn)遠(yuǎn)就見梅若沁在一棵樹下，蹙著眉向這邊張望。

    梅若沁的相貌既不似父也不似母，聽說是像她的祖母，在姐妹幾人當(dāng)中的確是最不起眼的一個(gè)，這些日子又消瘦了些，穿著亦不十分講究，看上去儼然便是個(gè)普普通通的婦人，并無幾分承恩侯府姑娘的富貴雍榮，若是跟梅若婉比起來就更不必說了。

    梅汝志嘆了口氣，走過去溫聲道：“這天兒還冷呢，怎么倒站在這風(fēng)口上。伺候你的人也都這么不懂事?！?/br>
    梅若沁低聲道：“父親，母親她——”

    梅汝志抬手摸了摸女兒的頭發(fā)，就像她小時(shí)候一樣，笑了一笑道：“放心，這事兒父親做主了?！?/br>
    梅若沁面有憂色：“可，可母親不會同意的。再說，也不知道大jiejie——”

    梅汝志斷然道：“你大jiejie若知道徐林這樣負(fù)你，斷然不會容他，更不會攔著你不許和離。你只管放心就是?！?/br>
    梅若沁這才松了口氣，低低道：“女兒也不想在這時(shí)候給大jiejie添麻煩，只是女兒留在那邊的管事送了消息過來，徐林納的那個(gè)妾，確是盧家人引著他認(rèn)識的，就連他此次升官，也與盧家脫不了關(guān)系。女兒實(shí)在想不出，盧家圖徐林什么，可跟盧家沾上邊，女兒總覺得心里不安……”

    梅汝志拍了拍女兒的手臂：“不管他盧家是為什么，徐林既是背義負(fù)諾，你不愿與他過了，那便和離，其余的，不必多想。且你放心，兩個(gè)孩子，父親一定也有法子留在你身邊?！?/br>
    父女兩個(gè)說著話走了，承恩侯夫人原派了丫鬟來找梅若沁，準(zhǔn)備把她叫去責(zé)備一番，卻看見梅汝志帶著梅若沁走了，只得回去向承恩侯夫回稟。

    承恩侯夫人一肚子的火，摔了手里的茶盅道：“既這樣，更衣，我要進(jìn)宮見皇后。這事兒我說了侯爺不聽，就讓皇后與他說！”

    承恩侯府出了一后一妃，如今賢妃有子，皇后更是有孕，皇帝歡喜之下早就說了，承恩侯夫人無論何時(shí)想見皇后，都能立時(shí)入宮，不必如其余命婦一般還要先遞牌子請見，定了日子才能入宮。

    不過入了宮，承恩侯夫人習(xí)慣性地先去了長春宮。梅賢妃正在抄經(jīng)，見她來了便笑：“母親來得正好。我這兩日又抄了幾卷經(jīng)文，一會兒母親與我一起去寶華殿，供在佛前。母親也上炷香，保佑jiejie一舉得男。”

    承恩侯夫人見她這般，不由得把梅若沁的事兒拋在了腦后，生起滿懷歉疚來：“你也莫要這樣辛苦……”

    “這有什么辛苦的?！泵焚t妃好笑道，“母親不知，如今別個(gè)宮里，可都比我辛苦多了。”

    承恩侯夫人不屑道：“你和皇后是親姊妹，那些人隨她們怎么折騰，難道還能到你前頭去？”

    梅賢妃笑道：“母親說的是。”拉了承恩侯夫人低聲道，“白云觀的事安排得如何？”

    “放心，已經(jīng)定了后天的日子。”承恩侯夫人很是自信地道，“許氏已經(jīng)答應(yīng)去白云觀了?！闭f起來，那個(gè)愚蠢的許三還真好用。當(dāng)然，還有沈家的那個(gè)妾室，也挺好用的。

    “辛苦母親了?！泵焚t妃便笑著摟了承恩侯夫人的手臂，膩到她身上去撒嬌：“母親今兒進(jìn)宮，就是告訴我這事的？”

    “咳，我來看你jiejie?！背卸骱罘蛉吮凰@一提醒，想起了今天入宮的正題，火氣也不由得升了上來，噼哩啪啦地抱怨了一通，道，“你jiejie還懷著身子呢，倒鬧出這樣的事來，可不又叫她煩心？”

    梅賢妃有些心不在焉地聽了，道：“若說和離也沒有什么，只是這節(jié)骨眼上鬧出來不好聽。母親慢慢地與大jiejie說就是——聽說大jiejie這些日子惦記著家里做的翡翠糕，母親也沒給帶一點(diǎn)來。”

    承恩侯夫人一拍手：“可不是！都被你父親把我氣糊涂了，竟就這么空著手來了?！?/br>
    梅賢妃笑道：“巧得很。我這里剛做了翡翠糕，母親只說是家里做好了帶來的就是。”

    承恩侯夫人正覺得自己兩手空空跑進(jìn)宮來，只給大女兒帶了一樁煩心事，這做得實(shí)在有些不地道，如今聽了小女兒的話，頓覺體貼，忙笑道：“那就這樣，快裝起來?？墒悄闵磉叺匿剿龅?？就這丫頭的手藝得了孟家的真?zhèn)鳎囚浯涓飧霞业淖龅恼媸且粋€(gè)味兒。若換了別人的，說是在家里做的，你jiejie都不會信。”

    梅賢妃笑吟吟道：“自然是浣霜做的。母親只管放心給jiejie拿去，包管jiejie分辨不出來?！?/br>
    正如承恩侯夫人所說，白云觀的法事安排得十分周到。

    許碧在白云觀門口遇到了梅太太母子三人，梅若婳和梅若辰一左一右，梅大儒和梅若明卻都沒有來。

    “你父親和你大哥也真是——”梅太太看看白云觀門口這一輛輛的豪華馬車，不禁低低埋怨了一句。本來她是想讓丈夫和長子也一起來的，畢竟皇后若是生男，那可就是中宮嫡子，非同一般?？蛇@父子兩個(gè)卻都找借口推搪了。

    梅若明還好說，他在翰林院有差事，可梅大儒卻是個(gè)閑人呢。瞧瞧，今兒有好幾家的夫人都是自己丈夫陪著來的，可見京城之中無人不重視此事，偏偏自己家這兩個(gè)不聽話。

    梅若婳有些心不在焉，一邊應(yīng)付著母親，一邊四處掃視，直到看見許沈兩家的馬車，才微微松了口氣。

    梅太太卻不大愿意看見沈家，低聲道：“怎么偏要請他們一起……”承恩侯府明知道他們兩家有些尷尬的，卻偏還要請了沈家，可見也沒怎么把他們這家親戚放在眼里。

    “這事兒終歸是許家先提起的……”梅若婳輕輕拉了母親一下，“娘快別這樣。這是為了皇后娘娘呢，可不能沖了法事?！?/br>
    梅太太只得不說話了。好在承恩侯府請的并不只有許家和沈家，還有好幾家官宦人家的夫人太太們，倒也不愁沒有說話的人。

    能得承恩侯府邀請的，自然都是朝中大員家的女眷，有好幾個(gè)見了梅若婳便夸獎(jiǎng)起來。梅太太心中得意，卻還記得今日是為皇后祈福的，便也只簡單答了幾句，便說起梅皇后腹中的孩兒來。

    說到這個(gè)，自然是無人不奉承承恩侯夫人了。說起來也是，兩個(gè)女兒，一個(gè)為妃一個(gè)為后，若是又都生下皇子，梅家的富貴尊榮至少能保三代。

    許碧冷眼旁觀。有沈夫人在前頭，并不必她多與人交際什么。倒是許珠，剛才在路上還硬要跟她坐一輛車，又一臉羨慕地看她的衣飾，恨不得把她從頭到腳都翻一遍似的，這會兒下了車，倒像是避瘟神一般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湊去跟梅若婳說話去了。演戲如此不敬業(yè)，也真是叫人無語。

    “大奶奶——”知雨環(huán)視四周，總覺得今兒來的這些人都不像好人，不禁往許碧身邊又靠近了點(diǎn)兒，低聲道，“不然叫九煉跟著？”

    許碧拍拍她的手：“都是女眷，九煉跟著不合適。怕什么，不過是做個(gè)法事?！?/br>
    為給皇后祈福，白云觀今日特地封閉門戶，只接待承恩侯夫人這一行做法事的人。不過聞訊而來在觀門外看熱鬧的百姓卻是不少。

    青鶴身披寶藍(lán)色簇祥云紋的鶴氅，親自迎出門外。他里頭穿著玄色衣裳，下擺卻以銀線繡了諸天星座，一眼看上去星光點(diǎn)點(diǎn)，果然是有幾分神仙風(fēng)范。

    給皇后做法事，當(dāng)然是在白云觀正殿。殿內(nèi)早設(shè)好蒲團(tuán)錦墊，諸人各居其位，青鶴一聲令下，幾個(gè)道士撞鐘鳴鼓，做起了法事。

    雖說是做一整天的法事，卻也是分段進(jìn)行的，青鶴誦罷一卷經(jīng)文，起身在香案前拜叩完畢，取過放在一邊的香，點(diǎn)燃后置入爐中，頓時(shí)升起了一股裊裊白煙，在室內(nèi)盤旋上升，并散逸出一股淡淡香氣。

    承恩侯夫人深吸了口氣，贊道：“這香聞之頗奇，不似普通檀香。”

    青鶴單掌立在胸前，宣了一聲“無量壽佛”，道：“此為驅(qū)邪顯圣之香，為道家專用。以柏木為君，加以九節(jié)菖蒲與辰砂，焚之去惡驅(qū)邪，益增祥瑞?！?/br>
    他一邊說，一邊目光不動聲色地在殿內(nèi)審視，口中道：“此香乃貧道的師祖手制，當(dāng)初，貧道在外游歷，曾有一家人得先祖托夢，言有惡鬼附于子孫身上，占其供奉。這家人遍請僧尼誦經(jīng)做法，但因子孫眾多，始終尋不出這惡鬼?！?/br>
    如今白云觀已經(jīng)被傳得神乎其神，一眾夫人太太們都聽住了，唯有許碧似笑非笑地道：“道長不會去這家人家里燃了一回香，然后就找出了那惡鬼吧？”

    青鶴循聲望去，心里不由得微微一緊，表面卻仍是是一副仙風(fēng)道骨的模樣道：“說來也是極少見之事。此惡鬼并非隨意附身，而是這一家里有子孫壽數(shù)已到，本人魂魄離體，恰被這惡鬼撞見，便附了這無魂之體。故而體內(nèi)亦只有一魂，而并非尋常鬼上身之雙魂，因此即使誦經(jīng)請神，亦是難以分辨。”

    “聽起來倒是合情合理。”許碧嗤笑，“但是道長的香卻是驅(qū)邪的，即使只有一魂，因這是惡鬼之魂，所以聞到這香氣便會被從人身中驅(qū)出，如此就知道究竟誰是惡鬼附身了？”

    如今已經(jīng)沒人會用這種含譏帶刺的口氣與青鶴說話了。青鶴也不由得心里不快起來，淡淡道：“這位少夫人說得不錯(cuò)。若有游魂野鬼憑與人身，必有不相合之處，此香燃起，此魂必定癲狂不安，如發(fā)譫癥?！?/br>
    他一邊說，一邊已經(jīng)看見了許碧裙邊懸的那個(gè)露出半邊的香囊，心里冷笑：現(xiàn)在有什么話就盡情地說吧，一會兒怕就沒機(jī)會說了。

    “那我等今日來為皇后娘娘祈福，道長拿出這驅(qū)邪香來卻是何用意呢？”許碧卻沒有一點(diǎn)兒要發(fā)癲狂的模樣，仍舊似笑非笑地道，“道長是疑心我等當(dāng)中有惡鬼呢？還是覺得給皇后娘娘祈福的法事需要驅(qū)鬼？”

    青鶴已經(jīng)等了好一會兒了，卻不想許碧居然問出這樣的話來。好在他早有準(zhǔn)備，連忙道：“各位夫人中豈會有什么惡鬼。不過是因?yàn)榇讼悴粌H驅(qū)邪且能顯圣，用在為皇后娘娘祈福的法事中，但凡能多求得一絲福祉，也是貧道的一點(diǎn)心意了?！?/br>
    許碧啪啪地拍了兩下手，笑道：“青鶴道長果然一片虔心。方才嚇我一跳，還以為道長拿出這香來，把我們都薰倒了，然后就說我們中了邪，叫我們花銀子請道長去家里驅(qū)邪呢。”

    青鶴被她說得滿臉脹紅，怫然道：“少夫人這是何意，我——”

    他話還沒說完，只聽一聲驚呼：“姑娘！”眾人轉(zhuǎn)頭一瞧，跪坐在蒲團(tuán)上的許珠已經(jīng)像喝醉酒一般搖搖晃晃地坐不安穩(wěn)，還呵呵地傻笑了起來。

    不但如此，就連她旁邊的梅若婳也是表情古怪兩眼發(fā)直，身子也開始晃了起來。

    青鶴臉色一變，正要說話，忽然覺得自己的身子也有些發(fā)飄，眼前的景象慢慢模糊，隱隱約約之間只聽有人在耳邊道：“此事若成，你便是天下僧道之首，白云觀亦可凌駕神樂觀之上，道錄司的位置自然也非你莫屬了?！?/br>
    青鶴不由自主地呵呵笑起來。他仿佛看見自己站在金鑾殿之外，前方有官員捧著繡滿星月圖案的法衣，上頭還有朝廷頒下的圣旨，正等待著他走過去……

    “這，這是怎么回事？”承恩侯夫人眼看著青鶴雙眼放空，手舞足蹈，不由得臉色大變。這完全不對！發(fā)癲的人不應(yīng)該是許氏嗎？怎么反是青鶴自己發(fā)起瘋來了？

    許夫人也急了，抱著許珠一個(gè)勁地喚：“珠兒，珠兒你醒醒！”好端端的這是做什么？方才那青鶴可說了，這是個(gè)什么驅(qū)邪香，聞了香氣發(fā)癲的就是惡鬼附身啊！若要這么說，難道許珠是惡鬼附身？這傳出去，名聲還要不要了！

    梅太太也愣了。梅若婳雖然沒有許珠那么癲狂得明顯，可是也能看得出來不對勁了。梅太太愛女心切，不假思索地便道：“一定是這香有問題！”

    “梅太太說得對！”許碧一拍手邊的幾案，“報(bào)官！定是這道人欲借做法事的機(jī)會毒害我們，好給自家攬生意呢！”

    “不——”承恩侯夫人只說出一個(gè)字就不知該說什么了。攔著？可這明顯是有問題。不攔？那若是官府審出什么……

    “怎么？”許碧斜瞥承恩侯夫人，“夫人看起來還要袒護(hù)這道人不成？夫人可別忘了，這是給皇后娘娘做的法事。我等在座之人有什么事倒不要緊，若是因這道人居心不良，致使祈福不成反為禍祟，這卻如何是好？”

    承恩侯夫人張了張嘴，卻也無話可說。沒等她想出該怎么辦，許碧已經(jīng)一擺手：“把這道人捆起來，立刻送官嚴(yán)審！”

    第163章 小產(chǎn)

    白云觀這場法事， 是京城里首倡為皇后祈福的法會，自然是萬眾矚目， 所以還沒到天黑，法事砸鍋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gè)京城。

    照例還是九煉來報(bào)告消息，說起話來的時(shí)候得意洋洋：“衙門在白云觀里搜出了用于迷幻人心的藥物——要說這東西還真是稀罕，據(jù)說出自嶺南那些滿是瘴氣的密林之中， 多是當(dāng)?shù)赝寥瞬拍懿傻酱怂帲┏抢镱^好些有名氣的郎中都不識得， 還是一位去過嶺南的郎中看了出來。”

    許碧正看著元哥兒在炕上打滾， 聞言不禁一笑。事涉迷惑皇后娘娘之母與一眾命婦女眷們，京兆衙門自然不敢怠慢， 把滿京城有名氣的郎中都請了去辨藥，效率果然是很高的。

    “是你們安排的那位？”

    九煉忙道：“還真不是。大爺也怕這東西京城人見得少， 所以特意安排了一位。沒想到認(rèn)出來的卻不是咱們安排的人。這位郎中家里也世代行醫(yī)，不過行的是瘡瘍科， 專用些刀啊針啊給人放血剜瘡的，名聲不大雅， 那些富貴人家也不用他。不過這一回， 他可出了名了， 估摸著回頭這醫(yī)就好行了。”

    瘡瘍科主要是外科手術(shù)。富貴人家哪里肯輕易在身上動刀動針， 且受外傷的時(shí)候少， 自然不大用著這一科。不過這位郎中去過嶺南，多半也是為著這些有迷幻麻醉的藥物去的，所以才能認(rèn)出青鶴用的藥來。

    當(dāng)然， 衙門從白云觀搜出來的藥已經(jīng)是九煉做過手腳之后的，也就是把承恩侯夫人給的香囊里的藥與白云觀的香混合在一起之后的東西了。這跟青鶴在觀內(nèi)燃香便有人瘋癲的場景說來不大相合，但事涉皇后生母及高品命婦們，衙門里只要查出青鶴確實(shí)用了迷幻的藥物也就足夠了。

    否則，難道要他們承認(rèn)青鶴用的香沒問題，而是許梅兩家的姑娘真是惡鬼附身了不成？那許家姑娘是許婕妤的親妹，梅家姑娘則是皇后娘娘的族妹呢！誰敢說她們惡鬼附身，莫不是瘋了？

    京兆衙門當(dāng)然沒瘋。而且青鶴那香內(nèi)確實(shí)含有可致幻的藥物。既然如此，還有什么好說的？任由青鶴連聲叫屈，也沒人要聽他辯解。且因他言辭之中隱隱還拉扯上了承恩侯府，京兆尹立刻就叫人上了大刑，把他后頭可能說出來的危險(xiǎn)語言全部都堵在了嘴里。

    不過，這也足夠了。不要說青鶴用的藥是嶺南特產(chǎn)，就說青鶴的名聲都是承恩侯府宣揚(yáng)出去的，也足以讓人浮想聯(lián)翩了。

    許碧輕輕冷笑了一聲：“許珠和梅若婳怎么樣了？”

    九煉聳聳肩：“那藥性過了也就沒什么事了?！闭孢z憾啊。

    雖然九煉心有不足，但對許梅兩家來說，女兒人前失態(tài)至此，已經(jīng)足夠糟糕了。

    許夫人打雞罵狗，把知翠知緗全部拎了出來，一人先給了二十記手板，這才問：“究竟是怎么回事？”完全沒道理啊，整座殿內(nèi)那么多人，就只有許珠和梅若婳有了異狀？連她都看得出來，明明是許碧逼著那青鶴問個(gè)不停的。今兒這事，十之八九該應(yīng)在許碧身上才是。

    知緗是真不知道，知翠則是心懷鬼胎，一字不敢說。

    不過許夫人到底管家這些年，知翠這鬼模樣兒一眼就看得出來，當(dāng)即叫人把知翠拖到眼前：“叫人把那燒紅的鐵筷子拿來。若是這丫頭再嘴硬，就先燙她的嘴，然后把人賣到深山老林里去?！?/br>
    知翠早就慌了，萬沒想到最后是許珠瘋瘋癲癲被送了回來，若是說出真相，許夫人豈會饒得了她？可若是不說，許夫人下起狠手來，她一樣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