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十幾年前，這老太太肯定也不是農(nóng)村鄉(xiāng)野老太太，她應該是城市人，也不知道是做的什么工作，但家境肯定還不錯。

    這樣的城市家庭養(yǎng)出來的女兒，肯定是千疼萬寵，可女兒卻被拐賣到偏遠山村，還落得個那樣凄慘而終的下場。

    稍稍想想，就讓人心疼得喘不過氣來。

    屋內(nèi)很安靜。

    敲門聲再度響起。

    糜星月明顯抖了一下，愣了一會兒，在敲門聲不斷響起之后，她才走過去開門。

    “我們是警察，有人報警……”

    韓越走了過去：“是我報警的?！?/br>
    他把情況說了一遍之后，警察忍不住皺眉：“你報警的時候怎么沒說清楚？這失蹤還不到24小時，沒有辦法報失蹤的?！?/br>
    韓越說：“他家里、學校和公寓全都已經(jīng)讓人去找過，沒人在，電話關機，人完全聯(lián)系不上。他還未滿18周歲，不叛逆，也沒有各種糾紛。就昨晚上去車站接了這位老太太，之后就再沒人見過他，我們很擔心?！?/br>
    “再擔心也不能胡亂報警啊?！本煲埠軣o奈，“雖然他未滿18周歲，但也不能把他當兒童看，如果他自己要離開這兒去什么地方的話，那誰也找不到他……”

    韓越說：“他父母都是知名企業(yè)家，我懷疑有綁架勒索的可能，還請盡快調(diào)查。”

    “我們也要按程序來的?！?/br>
    說是這么說，不過礙于奚睿父母的身份，都是南城有名的企業(yè)家，如果奚睿真失蹤的話，鬧不好就是大案。

    警方開始給老太太做筆錄。

    老太太看了一眼韓越。

    韓越卻不想去看老太太。

    縱然……老太太很可憐，可他現(xiàn)在只想找到奚睿，老太太是最后一個見到奚睿的人。

    沈西園從房間里走了出去。

    韓越也跟出去，“怎么樣，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沈西園低聲說：“沒有在這兒?！?/br>
    “奚睿不在這兒？”韓越問。

    沈西園點頭：“我能確定奚睿不在那個房間。但在不在這個院子，還不好說，這個院子遮蔽天機，不知道是用來混淆視聽的，還是真的就在這兒?！?/br>
    韓越皺眉：“糜星月的外婆，那個老太太有問題？”

    沈西園搖頭：“看不出來，她就是一個普通人?！?/br>
    韓越：“那……”

    沈西園：“別以為普通人就好對付了，有些時候，普通人身上沒有靈力波動，做事更隱秘，更難對付?！?/br>
    韓越沉默片刻：“我就是不明白，真要是老太太的話，他動奚睿干什么？”

    沈西園：“我也是猜測，暫時還待證實。這會兒沒空跟你解釋，這樣，有點事情需要你去做。我在這兒找，你回去，警察還在問老太太，你就說奚睿家里找了位很厲害的天師，請人推算，對方說在這個方位，但又說這一塊卦象顯示模糊，像是被人遮蔽了天機，需要親自到場看才知道。把這些話的意思，透露給老太太聽?！?/br>
    韓越看她：“你是打算……”

    “打草驚蛇?！?/br>
    半個小時后。

    警察做完筆錄走人，韓越也過來找沈西園。

    沈西園居然不在院子里，而是在外面巷子口那家早餐店，她點了兩根油條一碗胡辣湯，就坐在早餐店外面放的矮桌子邊上，一邊吃一邊跟人聊天。

    韓越很是無語：“你不是吃過早餐嗎？”

    “餓了，再吃點，你要吃點兒不？”沈西園說，“這家的胡辣湯好好喝啊?！?/br>
    “沒錯，這家店的老板夫妻倆都是燴面省人，做的胡辣湯可地道了，這里面的面筋都是自己手工洗的，我最好這口?！边吷献囊晃淮蟛f。

    沈西園連連點頭，“這湯有點兒辣又不太辣，秋冬喝一碗也太暖了。”

    “說的是。不過一般南城人吃不慣，還是覺得有點兒辣?！迸赃呉晃淮髬屨f，“這家店在這兒開的年代多了，咱們這幾條巷子的都老來吃，吃著吃著就習慣啦?！?/br>
    沈西園讓韓越自己去要一碗胡辣湯，這邊小早餐店很忙，都是自己過去要，老板盛完了你自己端出來找位置坐。

    韓越知道沈西園不會無緣無故坐這兒吃飯，奚睿還沒找到呢。

    他也去要了一碗湯，里面有rou有面筋，有滑溜溜的好像是粉皮，還有一種干干的花……

    他沒吃過胡辣湯。

    沈西園說：“那是黃花菜。就是黃花菜都涼了的那個黃花菜?！?/br>
    韓越：“……”

    “哎，你倆都還是學生吧，怎么沒上學？”大媽問。

    沈西園說：“哦，我們來看看糜星月，大媽您住這邊，認識的吧。”

    大媽說：“認識啊，住老食品廠宿舍的那婆孫倆，是外婆跟外孫女吧。那位大娘可是文化人，別看人家那么大歲數(shù)，識文斷字，說話慢條斯理，聽著可順耳?！?/br>
    大媽又問：“你們是來看星月那女娃的吧，那女娃在豐德上學，前些天學校食堂失火，那女娃也在，一直在住院，昨晚才出院回家。”

    沈西園點頭，“我們是來看她的，她要轉學了。”

    大媽撇撇嘴：“那女娃不行?！?/br>
    沈西園問：“怎么不行了？她學習也挺好的。”

    大媽：“我們雖然不大會上網(wǎng)，可現(xiàn)在手機多簡單啊，那個微信啥的，我們也都會用啊，朋友圈發(fā)著也簡單的很，前些天都有人發(fā)朋友圈，那星月女娃的事兒我們都知道了。還不是她做了虧心事，不然轉學干啥？豐德多好的學校，不在豐德，還能轉去哪兒？”

    沈西園疑惑：“糜星月的事兒，你們這些街坊鄰居都知道了？”

    “那可不?！贝髬屨f，“這女娃心就不好?！?/br>
    大伯說：“哎，也不能怪她，從小根子就不好，又沒人教養(yǎng)，娃們就得從小教。這就跟種樹一樣，小時候看樹彎了，就趕緊給掰直，勒起來，以后就能長直，小時候都彎，等長大了再掰，還能掰過來嗎？”

    大媽說：“可不就是？小時候就心眼兒歪，她媽就是她給害死的?，F(xiàn)在長大了也該懂事了吧，人家那狀元去火場里救她，也被她給害得毀容，那狀元爹媽得哭成啥樣啊?！?/br>
    這個狀元說的就是邢志凡了，邢志凡是中考狀元，到了豐德之后聯(lián)考又次次穩(wěn)居全市第一，說是狀元也不為過。

    韓越忍不住問：“她小時候怎么了？為什么說她媽是被她害死的？”

    大媽大伯都搖搖頭，一臉戚戚，小聲說：“也是有一回，我碰巧從這兒過，不知道為了什么，老太太跟外孫女吵架了，老太太氣得渾身哆嗦，說要不是你，我女兒就逃出來了……我看老太太嘴有點歪，這是要中風啊，趕緊喊人把老太太送醫(yī)院，醫(yī)生說送去的及時，倒是沒大礙?！?/br>
    韓越看向沈西園。

    沈西園正把油條泡進胡辣湯里，沾了胡辣湯的油條，特別好吃，下回帶傅準嘗嘗，不過這胡辣湯對他來說可能有點兒辣了。

    大媽嘆氣：“老太太就這一個外孫女，沒別人照顧，還是我跟另外一位鄰居大姐一起，幫著照顧了兩天。我也是好奇，就問了幾句。”

    大媽說：“老太太說，當初她女兒，就是星月她媽，跑了好多回，最后一回終于差點兒就逃出來了，結果好像是被星月找到，又被抓回去，后來就死了。所以老太太對星月，也是恨啊，可到底又是女兒留下的骨rou，哎，作孽。”

    韓越的飯吃不下去了，他本來也不餓。

    跟大媽大伯們聊了一會兒，沈西園吃晚飯，譴責地看著浪費糧食的韓越。

    韓越抽了抽嘴角：“高鹽高油，我不能吃。”

    “那你吃不下你別要啊?！?/br>
    “下次注意。”

    兩人離開了早餐攤子。

    韓越看向沈西園：“你打聽這些，對找奚睿有幫助？”

    “有?！?/br>
    沈西園說，“剛才讓你做的事兒，你都做了沒？”

    “你說告訴老太太，我找了天師這事兒？已經(jīng)說了，老太太當時的眼神似乎有點兒變化，但我也不確定?！表n越說，“你還是覺得老太太有問題？她不就是個普通人嗎？”

    沈西園：“普通人有普通人的辦法，她是普通人，可不代表她手段就普通?！?/br>
    韓越點點頭，“剛才糜星月送我出來的時候說，讓我們別再來了，她會想辦法找奚睿的?！?/br>
    他聲音很輕：“我以為她是真心的?！?/br>
    沈西園看他：“那你現(xiàn)在覺得她不真心了？”

    韓越也看過來：“她對她mama都能……那樣，她憑什么會救奚睿？”

    沈西園沒說什么。

    韓越問她：“現(xiàn)在怎么辦？”

    “等?！鄙蛭鲌@說，“草也打了，鉤子也放出去了，剩下的就是等?！?/br>
    韓越：“既然你發(fā)現(xiàn)那里被遮住天機，那對方肯定是用了什么方法，那就不能直接撤去那什么天機嗎？不就什么都能看清楚了?！?/br>
    沈西園：“撤去天機容易，但對方發(fā)現(xiàn)我動手時，就能立刻要了奚睿的命。穩(wěn)妥點好。不急，奚?，F(xiàn)在性命還在。”

    她沖韓越笑笑：“主要是我不太想跟閻王搶人，不然就算他死了，我也能把他搶回來?！?/br>
    韓越抽了抽嘴角：“為什么不想跟閻王搶人？”

    是搶不走吧。

    人都死了，還能復活嗎？

    沈西園搖搖頭：“當然能搶，還能改命，但我為什么不想？哎對哦，這是個問題，我為什么下意識地不想跟閻王搶人？我也想不起來了，反正大概是麻煩吧。而且奚睿修為太低太低，跟普通人沒什么區(qū)別，萬一真的傷到他的神魂，那就算是搶回來，也不是他了?！?/br>
    兩人在附近找了個奶茶店。

    韓越跟前臺的小姑娘要了一支筆，要了幾張紙，坐下拿著手機開始算題。

    沈西園好奇地看他：“你這忽然想通了，好好學習啦？”

    韓越頭也沒抬，畫了個圖，推到她跟前：“這題怎么算？”

    沈西園低頭看題，直接拿筆寫出答案來。

    韓越無語：“我問你怎么算，你給我寫答案干嘛？”

    沈西園：“就……這么算啊?！?/br>
    “步驟。”韓越瞪她。

    沈西園寫了個公式，又寫了幾個數(shù)字，韓越點頭：“下一題?！?/br>
    沈西園無語地喝了口奶茶，韓越自己喝的是什么都不加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