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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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竟然不避著人,就跟闌珊交頭接耳的,兩人間的親密由此可見一斑。 龔如梅見她竊竊私語,知道說的跟自己有關,便轉開頭去,臉上微紅。 原來鄭適汝跟闌珊所說的,是龔如梅跟方秀異的親事,經(jīng)過她的說合,兩家都已經(jīng)商議妥當了,等過了年三月份就下聘。 闌珊啞然之余,心中卻也替龔如梅高興,這女孩子性情婉柔,雖嬌生慣養(yǎng)卻一派純良,之前因為錯戀趙世禛,求之不得,磋磨的很是辛苦。 而方秀異人品出眾,家世顯赫,龔如梅能得這般歸宿,自然是可喜可賀。 此刻嘉義侯府的徐姑娘卻笑道:“娘娘在跟計jiejie說什么呢?也不讓我們聽聽高興?” 這位徐姑娘命喚徐麗,卻正是那個愛鬧事的小侯爺徐勇的jiejie,性子是最爽快利落的。 鄭適汝笑道:“我之所以悄悄地告訴姍兒,是怕有人臉上過不去罷了。這消息你們當然是知道的,只有姍兒才回京不多久,自然不知。” 說著就看向龔如梅。 徐麗這才明白過來,便笑道:“原來是龔家meimei的喜事,我這兩天才隱約聽聞了,meimei大喜啊?!?/br> 龔如梅見她當面兒提起來,更是臉頰通紅了。 忽然聽到另一個聲音道:“怎么只恭喜龔家meimei,就不恭喜我們四姑娘嗎?” 眾人轉頭,見是靖國公府的三房太太。 司禮監(jiān)cao辦榮王的親事,外頭放的風聲雖是跟太子妃的遠親鄭衍,實則宗牒上所寫的,卻自然是鄭亦云的名字,因此眾人都知道鄭亦云將貴為榮王妃的事情。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鄭亦云身上,鄭姑娘含羞低頭:“太太說什么呢?怎么當眾打趣人。” “這可不是打趣,”三太太笑道:“只是覺著雙喜臨門罷了?!?/br> 龔如梅嫁的是海擎方家的方秀異,榮王所娶的是鄭家的鄭亦云,不管如何,這自然都是靖國公府的喜事。 徐麗道:“我倒是忘了,靖國公府豈不是要好一番忙碌了?龔家meimei雖是嫁給方家公子,但婚事在京城cao辦,自然也是靖國公府……對了太子妃娘娘也少不得要cao持?!?/br> 鄭適汝突然淡淡地說道:“海擎那邊自然派人過來,至于四meimei的親事,也由司禮監(jiān)cao辦,我是半點兒不用cao心的?!?/br> 鄭亦云則含笑道:“如今娘娘身懷六甲,自然是皇嗣為重,就算不是司禮監(jiān)cao辦,也是斷然不敢讓娘娘cao心的?!?/br> 那四太太也道:“很是,娘娘放心,國公府內(nèi)自然會打理的妥妥當當?!?/br> 鄭適汝仍是淡淡冷冷的:“有些乏了,各位先喝茶,我失陪片刻。姍兒,你隨我進來?!?/br> 她說著起身,不由分說地撇下眾人,帶了闌珊進內(nèi)去了。 眾家誥命中有聰明的,自然知道太子妃不太待見國公府的做派,便不言語。 只有徐麗說道:“太子妃跟計jiejie的關系可真好啊,真令人羨慕。” 龔如梅附和道:“聽說當初是一塊兒在盛德上學的,手帕之交,自然是極好的?!?/br> 鄭亦云的面上卻露出一絲冷笑。 且說鄭適汝同闌珊起身往內(nèi),闌珊低低道:“畢竟是你家里的人,你不可做的太過?!?/br> “我做什么了?”鄭適汝不以為然道:“誰愿意理他們,鬼鬼祟祟的,以為是什么好事呢……像是我跟你這么親近,為了你好,當初還不愿意你接近榮王呢,你瞧瞧他們,還沒進門兒,這臉上的得意之色簡直令人作嘔,他們真以為那榮王府是那么好進的?榮王是那樣純良的乘龍快婿?我把話放在這里,沒他們的好果子吃!” “罷了罷了,越說越不像話,你休要說別人,”闌珊嘆了口氣:“你只說,你好好的讓我見這么些人做什么?” 鄭適汝這才轉惱為喜地笑道:“難道你一輩子都不見?早見晚見一個樣,何況現(xiàn)在有李大人給你撐腰,你怕什么?” 闌珊嘆氣:“李大人對我好,我越發(fā)也替他著想些就是了,難道我就要給他惹事?” 鄭適汝抿嘴道:“瞧你這膽小鬼的樣子,好吧,不給李大人惹事,只是如今你在東宮,在這里的事情都算我的,如何?” 此時兩人進了里間,宮女太監(jiān)都在外頭伺候,鄭適汝站住腳,輕輕地摁了摁闌珊的肚子,疑惑地盯著說道:“雖有些意思了,卻不算很大,我明明比你晚……” 闌珊忍不住笑了:“誰能跟太子妃娘娘比?” 鄭適汝也笑了:“混賬東西,誰跟你比大小了?就是覺著你該越發(fā)用心調補而已!” 闌珊道:“這個真的沒有虧缺。每天的東西我都吃不過來呢。” 雖然之前從饒州往回,一路上或有顛簸,但吃的東西上卻從未欠缺過,西窗恨不得每時每刻都要給她塞點吃的東西,乃至西窗離開,李墉等眾人也都甚是盡心,進了尚書府更不必說,除了李尚書命仆婦們小心伺候,三五不時,那邊楊時毅還會派人送府內(nèi)送東西,名義上是孝敬晏成書的,其實有一大半?yún)s是給闌珊的,氣的李尚書背地里抱怨:“這楊大人,我的俸祿是比他少,只是這點東西還是出的起的,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嗎?” 闌珊卻知道他們兩個是斗氣慣了的,只是嘴上說說而已,并不用當真。 所以自打什么山珍海味,稀有的補品之物,變著花樣的,吃的闌珊都有些怕了。 鄭適汝見狀忖度說道:“既然東西上沒缺,那多半是心神上的緣故……” 說到這里,卻也知道是為什么。 太子妃當即打住,想了想,問道:“那天我沒有去,聽說榮王突然到了,他還……差點打傷了溫益卿,是怎么回事?” 闌珊道:“不是打傷……只是推了一把。” 鄭適汝瞥著她,終于嘆息道:“若是以前我自然不信會有這種事,但是,有溫益卿‘珠玉在前’,活生生的例子,倒是不可讓人不信。只是想不到,事情會落在榮王頭上,如果真的是他也中了那攝魂催眠的招數(shù),自然是容妃一手cao持算計的了?!?/br> 鄭適汝說到這里,不由似冷非冷地笑了聲:“你瞧瞧,這算不算是天道好輪回?我絲毫也不同情榮王,只是覺著……把你牽扯在內(nèi),實在是何其無辜!” “別說了?!标@珊低低地,似是嘆息,又似是祈求。 鄭適汝欲言又止:“可溫益卿有恢復之日,雖然過程艱難了些,所以榮王未必不會有那么一日,你想不想……” “罷了!”闌珊不等她說完,便道:“既然容妃容不得我,何況事已至此,我又何必、自討沒趣。” “嘴里說著不想,我知道你是放不下的,所以……”鄭適汝一笑,眼中卻有若有所思之色一閃而過。 “所以什么?”闌珊問。 “啊,沒,”鄭適汝笑笑,道:“我知道你不太愿意面對那種場合,索性你在這里歇息片刻,我先去更衣?!?/br> 闌珊總覺著鄭適汝有話瞞著自己,思忖著想問,她已經(jīng)更衣去了。 等到鄭適汝更衣妥當,仍舊帶人去了前廳,讓闌珊自在休息。 闌珊見她去了,便在榻上輕輕地歪了過去。 可因為給鄭適汝方才幾句話引動了心事,一時竟無法睡得著。 她躺了片刻便起身,看外頭日色照在窗欞上,雪亮一片。 闌珊便走到窗戶旁邊,將窗扇推開。 外頭是一片翡翠色的湖泊,冬日的樹矗立岸邊,樹身透出一種類似皮膚的蒼白色,上頭卻有深黑色的月牙般的痕跡,冷不防看過去,就如同人的眼睛一樣,癡癡怔怔地瞪著人。 闌珊認得那是白樺樹,之前在外頭走動的時候見過的,只是庭院內(nèi)卻很少見。 她看的心動,便從屋子里走了出去,繞過小巧的木頭廊橋,走到那片小樹林子里,樹身上的眼睛依舊不動,闌珊抬手輕輕地拂了過去,那所謂的“眼睛”其實是樹生長的時候,書皮開裂形成的,卻也算是自然的奇跡造物。 闌珊跟那只黑黝黝的眼睛對視,不知為何,竟想起那天在李府之中,突然間對上的趙世禛凝視的鳳眸。 眼睛里突然涌出了東西,細嫩的手指撫過那皸裂的眼睛,她的心此刻也如同這眼睛一樣,有些千瘡百孔,一言難盡。 正在此刻,身后傳來了細微的腳步聲。 闌珊一怔,耳畔聽見有些熟悉的聲音,道:“真的是計jiejie啊?!?/br> 這個聲音透著幾分熟悉,闌珊忙定了定神,確認雙眼不會流露異樣,才慢慢地轉身:“鄭四姑娘?!?/br> 身后來人自然是鄭亦云,距離五六步遠是她的丫鬟,垂手低頭地站著等候。 鄭亦云笑打量著闌珊,道:“先前太子妃做壽,我遠遠地看了一眼,還以為是看錯了呢,沒想到真的是jiejie,只是jiejie的運氣真好,雖然嫁不了榮王殿下了,卻又成了李尚書大人的女兒,這也是別人都羨慕不來的?!?/br> 闌珊不是很愿意跟鄭亦云說話,何況從鄭適汝口中得知,當初在學堂內(nèi)攛掇同窗告自己狀的正是她,更加不喜歡了。 何況方才在外間,靖國公府的人提起鄭亦云的親事,面有得色,就算別人未必看清闌珊就是鄭衍,鄭亦云卻是明知的,如今這番話自然如同挑釁。 闌珊道:“你不在前頭,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鄭亦云道:“這不是一別經(jīng)年,想跟jiejie多親近親近么?當初聽說jiejie新婚遭遇不幸,我心里也自替你擔心,一直記掛著呢?!?/br> “你說完了?”闌珊淡淡地:“你若不走,我卻累了,要歇著了?!?/br> 她正要走開,鄭亦云道:“計姍!” 闌珊腳下一頓,轉頭看她。 鄭亦云冷笑著看她道:“就算給你飛上枝頭,你也成不了鳳凰!以前是一樣,現(xiàn)在也是一樣?!?/br> “我怎么不懂鄭姑娘的意思?!彪m然她語帶譏諷,闌珊卻絲毫不以為意。 鄭亦云道:“以前你纏著太子妃,后是榮王,現(xiàn)在又是李尚書,楊首輔大人,你的手段可真是高明,不如也教教我呀,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這些人都迷得神魂顛倒,一心向著你呢?” 闌珊啞然失笑:“哦,這大概是天生的,教是教不會的。” 她并不把鄭姑娘的挑釁放在心上,仍是淡淡道:“要是沒有別的話,就這樣吧。你也好自為之……”想到鄭適汝先前所說“沒有好果子吃”,闌珊及時打住,“告辭。” 鄭亦云沒想到她竟然并沒有跟自己動怒,見闌珊轉身,便道:“你果然變了不少?!?/br> 闌珊并沒有止步,只聽鄭亦云道:“這若是在以前,你早跟我吵起來了。只是你這楚楚可憐的樣子只能騙得過太子妃罷了。太子妃一世精明,偏遇到你就變得愚蠢了,真以為自個兒就能當一輩子太子妃呢?!?/br> 闌珊聽到這里,緩緩轉身看向鄭亦云。 鄭亦云皺眉:“你這么看我做什么?” 闌珊走前兩步:“四姑娘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鄭亦云嗤地笑了:“沒什么啊,不過是隨口說笑罷了,難道我說錯了嗎?她當然不會一輩子都是太子妃?!?/br> 這話按理說也沒錯,畢竟太子順利的話,必會登基,到時候太子妃自然貴為皇后。 可惜鄭亦云的神情跟語氣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倒有些幸災樂禍的惡意,顯然不是往好的方面在想。 闌珊深深呼吸,抬手。 “啪”地一聲,是一記耳光落在鄭亦云臉上。 鄭亦云做夢也想不到會這樣,舉手捂著臉:“你……你瘋了?你敢打我!” 闌珊越發(fā)走近一步,盯著她的眼睛道:“我是敢打你,又如何?你聽清楚了——不要以為你做定了榮王妃,就敢不把太子妃放在眼里了,別說你現(xiàn)在還不是,就算真的成了,你也仍是在太子妃腳底下。不為別的,不管是樣貌,出身,還是人品,你從頭到腳都沒有一點能跟太子妃相提并論之處。” 鄭亦云屏息,牙關咬緊:“你竟敢如此小看我……” “我還沒說完,”闌珊打斷她的話,繼續(xù)道:“我勸你收起那些非分之想,安分守己老老實實的最好,你若是膽敢再放出這些話,流露這些不遜的意思,不用太子妃怎么樣,我先收拾了你!” 鄭亦云怒不可遏:“你、你敢威脅我?” “這不是威脅,是好言相告,但若你覺著是威脅,也無所謂!” “你憑什么?你不過是個……” 鄭亦云給闌珊氣壞了,一邊叫嚷著一邊才要動手,誰知目光轉動,竟看到身側不遠處竟有一道人影矗立那里,也不知是何時出現(xiàn)的。 她猛然一震,頓時縮手低頭,后退了一步:“殿、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