闌珊很意外：“什么？何時？”

    趙世禛皺眉道：“最好是立刻啟程?！?/br>
    闌珊知道他雖看著漠不關(guān)心，實則一直都知道西北的情形，如今聽這么說就猜到情況不太妙：“是太子……”她問了這三個字忙又打?。骸澳闳粢ツ蔷腿グ桑挥幸患?，太子固然重要，但五哥你……更重要?！?/br>
    趙世禛鳳眼微睜，看了闌珊半晌終于笑道：“有你這句話就行了?！?/br>
    這夜吃了晚飯，外頭侍從說雨霽到了。

    趙世禛對闌珊道：“你進去吧，多半也是為了那件事?！标@珊就先退避了。

    果然，雨霽入內(nèi)行禮，面有難色。

    趙世禛請他落座，雨霽推辭再三，終于說道：“王爺，奴婢才接到西北……”

    話未說完，趙世禛打斷了道：“雨公公來的正好，本王也正有事同你商議?！?/br>
    雨霽一愣：“不知王爺有何事？”

    趙世禛微笑道：“當(dāng)初雖然對公公說了一些負氣的話，但是本王難道真是那種冷血無情的人么，太子如今落在蠻夷手中，難道就真的置之不理了？于公于私都沒有這個道理。雖然父皇未許我親去，但我其實一直命人留意著西北方向的情形，總算探聽到一些消息，如今便要動身前往?！?/br>
    雨霽雙眼圓睜，驚喜交加：“王爺！”

    他本來也是收到消息，想請趙世禛趕往西北，可又知道他攜妻帶子的很不方便，如此開口有些似強人所難，沒想到趙世禛主動提起。

    趙世禛道：“我不能陪著回京，另外父皇那邊也由公公代為回稟告罪了?！?/br>
    雨霽定神忙道：“王爺若肯去自然是好！皇上那邊您只管放心?！?/br>
    趙世禛笑道：“可我也不是萬能的，這一行若是老天庇佑，讓我好好地把太子殿下救出來，自然是皆大歡喜，若是……”

    雨霽吃了一驚，又趕緊說道：“王爺，若是真有個為難之處，王爺且記得務(wù)必先行自保！”

    趙世禛怔住，雨霽看他一眼，終于又低聲道：“奴婢知道先前因為皇上不許殿下去西北，殿下心里只怕頗有微詞，但是殿下是誤會了，皇上的用意是不想殿下輕易犯險，這也是奴婢的心思。所以奴婢才希望殿下這一趟前往，能成功救出太子自然是好，但不管如何，殿下的安危也是至關(guān)重要的，何況現(xiàn)在又有了小世子，就算為了世子跟娘娘也該千萬珍重，所以王爺一定要……平安無事回來?！?/br>
    趙世禛看著雨霽雙眼泛紅，不由略覺動容。

    雨霽為人的確很好，當(dāng)初榮王小時候在宮內(nèi)，也多蒙雨霽照料過。

    當(dāng)下趙世禛起身，微微欠身：“多謝公公，至于姍兒跟小世子，就多勞公公了。”

    雨霽擦了擦眼角，行禮道：“王爺放心，我就算拼了老命，也會護著娘娘跟世子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br>
    次日分別之后，剩下的兩天路程平安無事。

    黃知府派的兵一路護送出了兗州境地，立刻就有京畿駐守司的軍隊接手保護，抵達城門處，又有榮王府跟鎮(zhèn)撫司的錦衣衛(wèi)接迎。

    雖然只是短短的兩天，雨霽卻打起了十萬分精神，如今見總算平安回京，才松了口氣。

    他下馬攔著馬車，對闌珊道：“娘娘，咱們進京，先回宮面圣，您覺著如何？”

    闌珊道：“就聽公公的。”

    雨霽很高興，又問：“小世子怎么樣？”

    闌珊笑道：“剛才睡了會兒，才醒了。”

    雨霽歡天喜地，催著人進宮報信。

    如此入了城后，一路前往皇宮，將到宮門處，卻見有幾匹馬飛奔而至，行跡匆忙，看著卻是東宮的服色。

    雨霽詫異，忙叫人攔著問是何事。

    東宮那人急匆匆地說道：“太子妃臨產(chǎn)，特來向皇后娘娘報信?！?/br>
    那人聲音并不高，卻把雨霽嚇了一跳。

    第251章

    雨霽一驚之下，忙道：“那快去吧！”先讓東宮的人去了，才看向身后的車駕。

    因為距離遠，闌珊又在車內(nèi)，自然是沒聽見兩人說話。

    雨霽滿面堆笑到了跟前，正西窗也跳下地，又從飛雪懷中把小世子接了下來，雨霽本是要迎闌珊的，見小孩子身上穿的厚實，顯得圓滾滾的，頭上還罩著虎頭帽子，眉清目秀，可愛的無法形容，當(dāng)下忙也跟著去逗小世子，也不去接闌珊了。

    一行人才進了宮門，卻見有小太監(jiān)抬著肩輿飛奔而來，行禮道：“皇上吩咐，舒妃娘娘遠行勞苦，特讓乘坐抬輿?！?/br>
    闌珊很意外：“這……”

    雨霽笑道：“娘娘且登抬輿無妨，皇上這是憐惜娘娘遠行辛勞，且又才生了小世子，怕您勞累了。”

    闌珊這才笑說：“那就恕我放肆了?！惫簧狭颂л洠宦愤^宮門，向著乾清宮而去。

    還未到乾清宮，前方有兩個身影相偕走來，大袖飄搖，似是朝臣。

    闌珊起初還沒在意，等略靠近了些，慢慢地認出那是誰，忙道：“快停?！?/br>
    雨霽也瞧見了，原來那兩人一個是內(nèi)閣首輔楊時毅，另一個卻是闌珊的義父李尚書。

    兩人顯然也看見了他們，彼此加快了步子，李尚書更是小碎步跑了起來。

    闌珊才從抬輿上下來，李尚書已經(jīng)快到跟前了，闌珊撩著袍子便要跪下去行禮，李尚書沖上前一把將她扶住：“使不得！”

    硬生生地把闌珊扶了起來，仔細打量，李尚書有些老淚縱橫的，緊緊握著她的手道：“總算是回來了！”

    闌珊也紅了眼圈：“是我不孝，讓義父擔(dān)心了。”

    “哪里的話……”李尚書忍淚的時候，目光轉(zhuǎn)動突然看到西窗懷中抱著個襁褓。

    他已經(jīng)從楊時毅那里知道了消息，頓時瞪大了雙眼。

    西窗早走前幾步，笑道：“李大人，快來看看您的外孫吧。”

    李尚書喜形于色，驚喜交加地看了眼闌珊，便忙湊上前去看那小世子，一時驚嘆。

    此刻楊時毅也走了過來，闌珊忙欠身行禮，楊時毅卻也拱手行了禮，淡淡道：“娘娘安然無恙的回來了便好?！睊吡搜勰呛⒆樱⑽⒁恍Γ骸耙宦沸量嗔?。”

    李尚書已經(jīng)忙不迭地招呼道：“楊大人快來看，這孩子長的真是漂亮！”

    闌珊聞言不由有些窘迫，楊時毅倒是真的走到跟前兒也認真看了眼，微笑道：“小世子的確是龍睛鳳眸，一表非俗。”

    雨霽沒想到會碰見他們兩個，心里暗暗著急怕耽誤了面圣的時候，只是聽楊時毅這般贊美，忍不住也笑道：“還是楊大人會說話?！?/br>
    楊時毅向著他笑了笑，對李尚書提醒道：“回頭再看也不遲，這會兒他們要去面圣，別誤了時候?！?/br>
    李尚書這才反應(yīng)過來，忙笑道：“說的是，且先去吧?！?/br>
    雨霽大大地松了口氣，心里佩服還是楊時毅洞察入微。

    闌珊卻又向著李尚書跟楊時毅行了禮，李尚書還不忘叮囑：“面圣過后且也記得回去住幾天?！?/br>
    見闌珊應(yīng)了，這才彼此告別。

    于是重又上了抬輿，小太監(jiān)們則微微地加快了步子，將到乾清宮的時候，遠遠地看到有幾個內(nèi)侍從殿內(nèi)走了出來，急急地離開了。

    雨霽瞧在眼里，心中有數(shù)，知道那多半是先前進宮向皇后報信的去了坤寧宮后，皇后又派人來向皇帝稟明過了。

    那邊乾清宮門口的小太監(jiān)也早就等候多時，瞧見雨霽跟闌珊一行人出現(xiàn)，立刻向內(nèi)通報。

    闌珊才下抬輿，那邊就高聲道：“榮王府舒妃娘娘同小世子到?！?/br>
    到了殿門口，西窗把端兒小心翼翼地遞給了闌珊親自抱著，雨霽從旁護著，兩人進內(nèi)。

    雨公公抬頭，竟見皇帝并沒有如同以前一樣端然穩(wěn)坐內(nèi)殿，反而就在外頭眼前站著，當(dāng)下雨霽先跑上前，跪地磕頭：“皇上，奴婢回來了，給您請安?！?/br>
    皇帝笑道：“起來吧?！?/br>
    雨霽站起身來，此刻闌珊也抱著端兒走到跟前，也要跪地，皇帝立刻讓雨霽攔住，道：“你的身體還在恢復(fù)，別行大禮，賜座?！?/br>
    于是小太監(jiān)抬了椅子過來給闌珊坐了，雨霽已經(jīng)小心地把端兒接了過去，抱到皇帝跟前給他瞧。

    皇帝垂眸看去，見那小孩子雖然看著小小的，但生得粉妝玉琢，眉眼清秀，從方才開始就醒了，正瞪著眼睛盯著人看，那眼珠兒烏溜溜的甚是清澈靈活，透著一股機靈勁兒。

    皇帝的唇角忍不住一挑，笑道：“果然是個好孩子?！?/br>
    雨霽也忙笑說：“皇上，奴婢看著小世子簡直跟榮王殿下小時候一模一樣。”

    皇帝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端兒，點頭笑道：“嗯，這眉眼兒是有些像他?！?/br>
    兩個人湊在一起打量著端兒，皇帝越看，那眼中的歡喜越發(fā)的滿溢了出來，見端兒戴著虎頭帽子，便愛屋及烏地問道：“哪里弄來的這帽子？倒是有趣?！?/br>
    雨霽道：“路過兗州的時候，黃知府的夫人獻的，是一整套，只是最近天越發(fā)冷，那衣物有些薄了，就只用這帽子防風(fēng)?！?/br>
    皇帝笑著捏了捏那虎頭的耳朵：“還算有心?；仡^你吩咐尚衣局，叫好好地給他弄幾套秋冬的衣裳，嗯，什么鞋子帽子之類的都別少了?！?/br>
    “奴婢遵旨，”雨霽笑嘻嘻答應(yīng)，又打量著皇帝的臉色，悄悄道：“皇上您抱一抱小世子？”

    皇帝挑了挑眉，卻終于抬手把端兒接了過去。

    小世子換了懷抱，仿佛警覺起來，睜大了眼睛望著皇帝，像是在認真辨別他是何人一般。

    皇帝對上那一雙烏溜溜的鳳眼，笑道：“這孩子看著瘦瘦小小的，精神頭兒倒還不錯?！?/br>
    雨霽道：“可不是嘛，這還是稍微養(yǎng)的胖了些，奴婢才見到的時候比這時候還瘦弱呢，怪可憐見兒的。嘖嘖，不過是因為早產(chǎn)加上路上顛簸，遇上太多事兒了，這孩子卻仍是這樣精神抖擻的一點兒都不懼怕畏縮，可見是個好孩子?！?/br>
    皇帝笑道：“這還是給養(yǎng)得好啊，是舒妃……”

    說到這里皇帝回身看向闌珊，卻突然愣住了。

    雨霽也跟著看過去，猛然一驚，卻見闌珊靠在椅背上，微微低著頭，雙眼卻是半閉著，仿佛正在打瞌睡。

    雨公公大驚，才要過去把她叫醒，卻給皇帝攔住。

    雨霽忙道：“皇上恕罪，這些日子娘娘為了照料小世子，加上路途遙遠，身心疲憊的，今兒早上又是寅時就起了，怕是累壞了才這樣的?！?/br>
    “朕怎么會因為這點小事怪罪，”皇帝搖搖頭，“舒妃、舒妃……真不愧這個‘舒’啊，她做的事情，著實叫人舒心?！?/br>
    雨霽見皇帝絲毫也不責(zé)怪，才松了口氣：“皇上體恤舒妃娘娘，就是她的福分了?！?/br>
    皇帝看著懷中的端兒：“她畢竟是個女人，如今卻拿著比個男人來用，的確是難為她了，何況還給朕添了這樣伶俐可愛的小皇孫，你說……該賞她點兒什么好呢？朕想了很久還沒想妥當(dāng)?！?/br>
    雨霽遲疑了會兒：“這、若以奴婢的淺見，那倒是有一件兒，只是不該奴婢開口?！?/br>
    皇帝對上他的眼神就明白雨霽想什么：“你是不是想替她求正妃的位子？”

    雨霽忙陪笑道：“奴婢不敢多嘴?！?/br>
    皇帝道：“本來她的名分只止于側(cè)妃了，誰知道先是鄭家出了那樣的事情，滇南一行她又處置的極好，又添了皇孫，把她扶正了倒也不為過。”

    雨霽喜形于色：“皇上真要這樣，那對于舒妃娘娘自然是極好的……何況，連小世子也都名正言順呢?！?/br>
    皇帝嘆了口氣：“讓朕再想一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