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她嘴里這樣說著,心跳實則快得不行。 她永遠喜歡美男子,姜離這張臉含著笑湊在面前,她真的很想睡。 但不行。 為了不背負那荒yin的罵名,她不能縱容自己的欲|望,要克制,不要見一個睡一個。 于是虞錦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心如刀割地翻過身去。 她這樣說,姜離自然不能強求。 看著眼前透著幾分決絕的背影,他鎖起眉頭。 怎么回事? 是當(dāng)真累了,還是因為元君? . 翌日上午,虞錦直至下朝往鸞棲殿走時才又見到鄴風(fēng)。 鄴風(fēng)眼底一片烏青,可見是忙了一夜沒睡,邊與她一道往鸞棲殿走邊稟話:“下奴查過檔了,少了本西北來的折子,已差了人去詢問究竟何事?!?/br> “元君想不出什么,下奴讓他辨了聲音,他也沒認出來?!?/br> 虞錦點點頭:“查明來路就好,折子讓他們再上一本,便也不會誤事?!?/br> 鄴風(fēng)應(yīng)了聲是。 虞錦又說:“你去歇息吧,不必再多問元君了,此事原本與他也沒有關(guān)系?!?/br> 說著,她神思微微一滯。 她知道為什么昨日楚傾與她說這件事的時候,她總是感覺古怪了,因為這事跟他沒有關(guān)系。 跟他沒有關(guān)系,他為什么要告訴她呢? 是怕朝中出事,還是怕她有麻煩? 不論哪一點,出現(xiàn)在他一個楚家人身上,都太奇怪了。 她一時間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個念頭:他可能沒那么壞? 不不不,她不能這樣輕易動搖。 他是楚家人,就算他真沒那么壞,為著楚家的事她也終究是要廢了他的,改變對他的看法也改變不了這個結(jié)果。 ——那倒不如換個思路,接受他的這份好心,然后也為他做點什么,兩不相欠便是。 虞錦一壁這樣想著,一壁邁進了鸞棲殿的大門。楚傾正被楚休與另一名宮侍扶著從內(nèi)殿出來,要經(jīng)過外殿往側(cè)殿去。 在殿間門檻處,他勉力抬腿,冷汗就又被激出來。 虞錦揚音:“元君?!?/br> 楚傾聞聲微滯,虞錦走到他跟前,在他行禮前隨手般地扶住他:“元君坐,朕有話與元君說。” 楚休在旁心驚rou跳:“陛下……” 虞錦看過去,他忙低眼:“折子的事,兄長當(dāng)真不知道什么了?!?/br> 女皇略微一笑,沒說什么,便示意宮人挪了兩張椅子,過來,方便楚傾直接坐下歇歇。 她斟酌了一下言辭:“這事多謝元君告訴朕。” “……陛下客氣了?!背A短促地笑了下。 虞錦又道:“元君可有什么想要的?但凡朕能幫得到的,朕可以幫你。” 這什么意思? 楚傾眉宇鎖起,她心底的聲音倒很快給了他答案:“快說點什么,朕可不想欠你的。” 他不由啞了啞,認真思索了會兒,問她:“能不能不讓楚杏去太學(xué)?” “什么?”虞錦怎么也沒想到他會說這個,怔然不解,“為何?去太學(xué)讀一讀書,不好么?” “臣知道陛下有陛下的打算,可楚杏年紀(jì)還小?!彼鏌o波瀾,平靜地一字字說著,“太學(xué)之中便是所謂的‘寒門之女’也都有些家底。楚杏生于綺羅,已經(jīng)歷過一次綺羅,如今又讓她再度置身其中……待得來日楚家罪名定下,她再行回宮為奴,臣怕她受不住?!?/br> 原是為這個。 虞錦略作忖度:“那讓她一直在太學(xué)讀下去就是了。” 楚傾神情微震,聽到她悠然輕笑:“讀個書而已,又不是從太學(xué)出來就個個都能做官。你們楚家人在朕手里翻不出花來,朕不怕,元君也不必多心。” 這話說得刻薄了點,不止是在說自己的想法,更透著對他的懷疑與警告,覺得他野心猶在。 楚傾自然聽得懂,神情淡漠下去,輕聲道:“臣沒那個意思?!?/br> 女皇未予置評:“換個要求?!?/br> 他便說:“臣想回德儀殿。” “這個不行!”虞錦斷然拒絕。 “在病養(yǎng)好之前你哪也不許去,休想讓朕遺臭萬年——” 空靈縹緲的聲音惡狠狠的。 他險些不合時宜地發(fā)笑。 她近來究竟怎么回事?怎么總怕遺臭萬年?這話從何說起。 又聽她磨著后槽牙道:“再換一個!” “……”楚傾再度認真思量,卻想不出了。 沒什么想要的嗎? 虞錦真情實感地心酸了。 人活著就都有欲|望,哪怕有個想吃的菜呢。什么都不想,便是覺得日子沒什么盼頭了,喜怒哀樂都變得不再重要。 虞錦就替她想了想:“要不……”她看看楚傾,“朕讓太醫(yī)院給你尋張輪椅來?” 輪椅這東西在這年代也不新鮮了,只是做的都較為笨重,更不像現(xiàn)代醫(yī)院里那種可以靠病人自己轉(zhuǎn)輪子。 但反正楚傾也不必自己動手,讓宮人推著就是了。有個輪椅總比他現(xiàn)下這樣咬著牙挪動要方便得多。 可他蹙眉思量了會兒,卻搖了頭:“不必了?!?/br> 頓了頓,他又說:“在鸞棲殿里,不太方便?!?/br> “沒什么不方便的?!庇蒎\道,“這樣你閑來無事也好出去透透氣,免得總在殿里悶著?!?/br> 言罷她就不由分說地著人去太醫(yī)院傳話,楚傾沉默了會兒:“謝陛下?!?/br> “不必客氣?!庇蒎\淡然垂眸,“明日上午朕會親自陪楚杏去太學(xué),順便看看meimei們。日后她每一旬會回來兩天,自會來見元君的,元君不必擔(dān)心?!?/br> 他點點頭:“好?!?/br> 這樣平心靜氣的交談,讓兩個人都覺得有些奇妙。 從前歇斯底里了那么多次,近來才發(fā)覺原來他們之間也是能好好說話的。 就連立在旁邊的楚休都看得心情復(fù)雜。 上一世里他沒有親眼見過他們的相處,這一世也是直至到了御前才瞧見女皇到底是怎樣的人。在此之前聽到的就都是傳言,以及那一道道關(guān)乎自身的可怖旨意。 這幾日在鸞棲殿待下來,楚休卻越發(fā)覺得眼前之人與他腦海里那個印象對不上了。 心里便有個念頭蠢蠢欲動起來,讓他想將西北雪災(zāi)之事與她直言相告。畢竟就算她已著了人去詢問,一往一返也總要費不少工夫,不知會讓多少人枉送性命。 是以在女皇正欲離座起身時,楚休開了口:“……陛下?!?/br> “嗯?”虞錦看向他,他嗓中噎了噎,將心一橫:“下奴有些事想告訴您。” “楚休?”楚傾面色微沉,生怕他說錯話。 女皇倒是和顏悅色:“你說?!?/br> 楚休垂首,聲音因為心虛而有些發(fā)悶:“下奴在浣衣局的時候……有個熟人,恰來自西北。他家里不久前給他來過信,說西北鬧了雪災(zāi),牛羊幾乎都凍死了,餓殍遍地……” 虞錦周身一栗。 “下奴就想……”楚休緊緊一咬牙,“如是此事陛下尚不知情,那遺失的那本西北的折子,會不會恰是此事……” 他越說聲音越低,心里慌成一團,生怕女皇問他那熟人姓甚名誰,更怕女皇直接覺得他在信口胡言。 他不由屏息,靜聽每一分反應(yīng),便聞女皇深吸了一口氣:“當(dāng)真?” 楚休慌忙跪地:“下奴不敢欺君?!?/br> 虞錦腦子里都空了。 楚休的口吻實在不像騙人。那么雪災(zāi)她竟不知情,有人來偷奏章,她也不知是誰。 再往身里想,如是災(zāi)民眾多,那逃難的流民呢?也不曾見有人鬧到京城來。 是真無人往京城逃,或者尚未逃到,還是別有隱情? 這些她都該了如指掌才是,卻無一清楚。硬是活到了第二輩子,才因為沒殺這原本要殺的人而意外得知。 她忽而覺得自己或許也沒有自己所以為的那樣“政治清明”,史書中說她“昏庸無能”不是全無道理。 “來人!”女皇斷聲一喝,兩名宮侍下意識地即刻上前,瑟縮著一抬眼,便見到她冷涔涔的面色。 “傳戶部五品以上官員入宮議事?!?/br> 作者有話要說: 一百個紅包再多送一天吧哈哈哈哈哈湊滿三天~ 本章隨機100條評送,么么噠! ======= 從本章開始每晚都是八點更新哈,額外加更或特殊原因斷更會在文案第一行通知~ 第7章 隱情 鸞棲殿后,鄴風(fēng)頂著兩眼烏青進了宮人們所住的院子,徑直往里走。